╭||||━━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重生玄凌 作者:辣馒头 文案 前世绿帽一顶又一顶,九五至尊被活活气死。 不想老天给了朕重生的机会,今生你们擦亮眼睛看着吧! 爱重朕的,朕倾其所有;欺瞒朕的,一个也别想逃! 主CP玄凌朱宜修 黑朱柔则甄嬛 内容标签:重生 宫斗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玄凌,朱宜修 ┃ 配角:朱柔则,甄嬛,安陵容,刘令娴 ┃ 其它:重生,甄嬛传同人 ==================   ☆、重生【已捉虫】   “毒妇!!你这毒妇!!!朕要杀了你!!!” 玄凌挣扎着想要扑向甄嬛,却被她闪身躲过,体内的毒素肆虐咆哮,玄凌痛苦挣扎了许久,终于失去了气息,不再动弹。   这……地上躺着的那身着明黄寝衣的形容枯槁之人是谁?莫不是朕么!那朕现在又是谁??玄凌奋力想要去推地上的人,想让他赶快下令处死甄嬛这个毒妇,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的手臂像空气一样穿过了地上人的身体,而殿外,甄嬛的声音更让玄凌意识到了这个可悲的事实。   “皇上驾崩!!”   甄嬛甄嬛!!朕若有来世,必将你碎尸万段!!!玄凌仰天长啸,却悲哀得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自己已经成了无处可依的孤魂野鬼。   接下来的日子里,玄凌这缕游魂每时每刻都跟着甄嬛,夜里更是搅得颐宁宫鸡飞狗跳,吓尿了好几个小太监。   玄凌本以为至少也能吓她一吓,也算自己出口恶气,谁知甄嬛竟是个不信阴司报应的,玄凌的所作所为根本没有影响到她分毫。这日午后,四下无人,甄嬛身边唯有崔槿汐服侍,连花宜都打发去内务府挑新来的宫女了。   崔槿汐道:“这几日夜里宫里似乎不太安生,太后可要去通明殿请法师来做法驱鬼?”   闻言玄凌心中一紧,虽不知通明殿法师功力几何,但自己现在是毫无疑问的鬼魂,万一那些法师功力高强,自己岂不是要烟消云散??   只听甄嬛轻嗤一声,“这世上何来鬼神之说?不过皆是人祸罢了,你忘了咱们当年怎么对付丽贵嫔的?也只有心中有鬼的人才会怕鬼,哀家如今是皇太后,还有什么能够伤到哀家的?”   崔槿汐心下一凛,是的,面前这位已经不是过去宽以驭下的淑妃娘娘了,她是大周的皇太后,皇帝的养母,再也不用伪装贤良淑德,后宫是她的天下了。崔槿汐福了一福,“娘娘英明,是奴婢想岔了。”   “无碍,新皇登基这才几日,居然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在哀家的地盘上放肆,想想也知道是谁。”   “娘娘之意,莫不是昭阳殿那位?”   “哼,咱们这位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你当她在紫奥城坐镇多少年?她手下的势力岂可轻看?虽说自她在禁足中,咱们就挑挑拣拣或打或杀,清洗了不少她的暗线,焉知没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哀家本想着新皇登基,不宜见杀戮,看来有些人是飞蛾儿偏要往灯上扑,哀家又怎好不成全他们呢??”   “娘娘的意思是?”   “大行皇帝勤政爱民,乃大周百姓人心之所向。如今遽尔薨逝,万民同悲,总有几个忠仆的。”   崔槿汐微微一笑,“奴婢明白,一定办得不留痕迹。”   “至于朱宜修么……也罢,今儿已然宣了玉娆来见,咱们容后再去拜见吧。”   甄嬛在拜见一词上加重了语气,眉眼中满是轻蔑。虽说玄凌刚刚去世,甄嬛也算在热孝之中,可她也就在外着素,在殿内还是装饰依旧。崔槿汐看着她唇上艳红的胭脂,心中顿觉不妥,想了想还是道:   “太后见九王妃之前是否要重新梳洗?”   甄嬛敏锐地回头,眼神也带了几分戾气,   “你要哀家为他穿孝?想当年清去的时候,哀家身不由己,都不能为清落饰着素,连叶澜依都不如!如今你要哀家为他清淡妆容?他是何人?怎配与清相提并论!”   玄凌听得几乎要吐血,这个女人如此厚颜无耻,自己原来竟未曾发觉,口口声声说要为奸夫服丧,自己的正经丈夫却不当回事儿了!也是,若是个哪怕只有一丝廉耻的,也断然不会把偷了小叔子养下的孽种当成是丈夫生的吧!   崔槿汐扑通一声跪下,“太后明鉴,太后一片情意奴婢怎会不知?只是九王妃素乃天真烂漫之人,又与太后姐妹情深,无话不谈。如今新皇登基,政局不稳,且举国服丧,九王妃必然也是素服而来。奴婢只是担心太后这般妆饰召见,九王妃倘有些什么话脱口而出,会有流言蜚语对太后清誉不利。”   甄嬛冷冷看着崔槿汐好一会儿,方和悦了颜色道:“起来吧,你同哀家多少年的情分了,哀家还能不知道你是为了哀家好么。”   崔槿汐方谢了恩起身,只听小允子在外通传:“九王妃求见。”   甄嬛看着镜中自己如花容颜,想了想还是说:“你说得对,已经忍了这么多年,还在这几日么?”她转头吩咐小允子,“请她稍候片刻,哀家换件衣裳。”   一个时辰之后,甄玉娆满面春风地离开了颐宁宫,玄凌的幽魂则是气得几乎要爆炸,甄嬛还要不要脸了?不管她跟老六那个奸夫有多浓情蜜意情深意重的,予澈也是玄清跟尤静娴光明正大的孩子,把别人的孩子过继走,再把自己的野种过继过去?宗法都被甄嬛当了狗食塞进狗肚子了么!!甄玉娆那个蠢女人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你姐姐宁愿把别人的孩子给你,也不愿把自己的孩子给你,然后你还笑得跟花儿似的!   玄凌正怒火冲天,又听甄嬛对崔槿汐道:   “天儿还早,咱们去凤仪宫转转吧。”   凤仪宫?玄凌一听来了精神,凤仪宫还有朱宜修!虽说她也是个毒妇,但毒妇对毒妇,最好她能拿出母后皇太后的气势来,收了甄嬛这个妖孽!然而,让玄凌没有想到的是,甄嬛胆大包天,竟然假传圣旨,不但不对朱宜修加以尊奉,反而要将她永远囚禁在凤仪宫。   甄嬛给朱宜修填完堵之后便带着报仇雪恨的快意离开了凤仪宫,只剩朱宜修一人绝望地瘫倒在地,玄凌的幽魂倒是有了机会仔细看清朱宜修的脸。   朱宜修,你竟然憔悴苍老如斯,是因为对朕的恨,还是因为害了你姐姐而遭受的惩罚?玄凌正这么沉思,忽然听到朱宜修躺在地上“咯咯”笑了出来,   “姐姐啊姐姐!你在天有灵,可看到了?我这般光景,你可欢喜了?姐姐,我真后悔,从一开始我就不该信你,因为信了你,才会让我的孩儿从一出生就一直带着有慢性毒物的长命锁。因为信,才会由着你哄了皇上百般推脱,三年不给我的孩儿取名。我更不该下手害了你和你的孩儿,让你在最美的时候离去,成为皇上心中永远的伤,才会由着那甄氏翻云覆雨。我不该跟你争,我不该跟你争,我们姐妹俩都是输家!!皇上啊皇上,为什么你就看不到,为什么你就看不到啊!!现在,你再也看不到了啊!!”   朱宜修痛苦地呼喊着,突然她面色泛青,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丝气也透不过来。朱宜修瞪大双眼,双手用力抓抠着胸颈,却是无济于事。一旁玄凌更是惊骇不已,他想要伸手救助朱宜修,让她把话说清楚,然而没有肉身的鬼魂起不来任何作用,玄凌奋力想要拉开朱宜修掐住脖子的手,一面厉声喊道:   “朱宜修,不许死!!!!!!!!!!”   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晃眼的明黄色,玄凌猛地翻身坐起,却因为用力过猛一阵晕眩涌上头顶,几乎要从榻上翻身滚下去。   “皇上当心!”有人一面用力扶住玄凌,一面颤声唤道。   玄凌心下一暖,却看到扶住自己的皓腕上那碧色沉沉的翡翠镯子,抬眼一看,不是朱宜修又是谁?玄凌又怒又惊,想要伸手推开朱宜修,因着体虚无力,这动作看起来倒显得分外亲昵。   朱宜修飞红了脸,皇上这心思,真是猜测不透,明明三日前刚刚临幸了姐姐,现在又来跟自己浓情蜜意,皇上啊皇上,您心中还是有宜修的不是么?   玄凌由着朱宜修扶自己躺好,这才从头到脚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心中顿时惊惧不已。宜修这般年轻,又多小女儿情态,除了双眼有些红肿,分明是哭过了,虽不是她姐姐纯元那般动人心魄,也算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这哪里是乾元三十年,分明是乾元二年朱宜修刚进宫那会儿啊!想到这里,玄凌突然眼前一亮,自己这是重生了么?!好极,这一次朕不会再被甄嬛和朱宜修这群毒妇欺骗了!!想到这里,玄凌便欲斥责朱宜修,重重咳嗽了一声。朱宜修一听到玄凌咳嗽,立马跳了起来,一把握住玄凌的手,   “皇上可是龙体还有不适之处?嫔妾即刻差人传太医来!”   说着都顾不上玄凌想要拉住她的手,转身对身边的剪秋道:   “还不快去请章太医来!”   看着朱宜修这般为自己忧心焦急,纵是玄凌也不好意思开口斥责她了,想着待自己身子大好,再寻个理由打发了她去冷宫便是。   说话间,章弥已经到了,听说皇上醒来,他是一刻也不敢耽误,一溜儿小跑儿进了仪元殿。匆匆行礼后,章弥便上前为玄凌请脉,微微犹豫了一下,章弥起身时面上已经带着得体的微笑,道:   “皇上这是乏着了,这几日多加休息,服些疏散的汤药便可。”   也许是重生的缘故,玄凌内里现在可不是乾元二年登位没多久的那个十五岁的孩子,而是年过四十老谋深算的君王,他没有忽略章弥眼底闪过的一丝晦暗,冷冷道:“章弥留下,剩下的人都退下!”抬头看了朱宜修一眼,玄凌别过头,“你也是,先退下吧。”   朱宜修愣住了,皇上这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么?可章弥是皇上的人,这是阖宫尽知的事儿,还有谁敢对章弥出手?又或者说,皇上这是要处理掉自己,好给姐姐腾位子?可是姐姐她!   朱宜修心如刀割,咬牙调整了面部表情,方道:“嫔妾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     ☆、生疑【已捉虫】   玄凌屏退了众人,寝殿只剩下了他和章弥两个人。玄凌冷冷看着站在地上的章弥,过了许久方道:   “还有什么瞒着朕的?”   章弥心跳差点停下来,勉强笑着说:“微臣愚鲁,不解皇上圣意……”话音未落,便被暴怒的玄凌打断,   “大胆!你还想瞒朕到几时?全家的性命不要了么!跪下!”   章弥顿时汗如雨下,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膝盖砸在冰凉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微臣罪该万死!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其实玄凌还真不知道章弥有什么隐瞒他的,只是直觉告诉自己这事一定不能轻轻揭过,   “不想死就赶紧从实招来!”   “回皇上话,皇上龙体确无大碍,只是有少量催情药物残留。”   催情药?玄凌握紧拳头,原来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中了这一招么,怪不得前世甄氏那个贱妇随便几服药就把自己打倒了,是谁?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蓄意隐瞒!”   “皇上饶命啊!!微臣岂敢隐瞒皇上,只是……只是……”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回皇上话!皇上三日前晕倒之时,便是微臣请的脉。彼时已经察觉出皇上有用过催情药物的迹象,不如说,不如说,那催情药物极有可能是皇上晕倒的元凶!微臣当时便已经向太后娘娘禀报,可是……可是……”   “母后不许你声张,是么?”堂堂大周皇帝,登基不久,龙椅都还没捂热,就被春药放倒了,这种事何止是丢人啊,难怪母后不许声张。   “太后说兹事体大,关系到皇室声誉,要微臣不得声张。微臣本欲待皇上清醒过来,再向皇上密报,谁知刚才李公公前来通传之前,微臣的案上多了这么一封信。”说着,章弥从怀里贴身取出一封信,双手高举至头顶,递与玄凌。   玄凌前世中毒而死,今生自然小心谨慎,他戒备地伸手拦住,只说:   “你念与朕听吧。”   章弥抖开信纸,颤声念道:   “秘药一事,务请缄口。天子知晓,人头不保。”   说着章弥又从信封里掏出一块鹅黄的碎布来,声音已带了哭腔,   “皇上请看,这是微臣小女的衣袖,看这布料切口如此整齐,必是利刃切开。微臣卑贱,但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乳母妈子也有几个,寻常生人也是接近不得。方才见了这衣袖,一时方寸大乱,才会……才会做出这糊涂事儿,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说着章弥便在地上磕头如捣葱。   玄凌低头不语,母后虽说在后宫浸淫多年,称得上是心狠手辣,但她素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对黄口小儿下手,这人……到底是谁?果然还是得从秘药下手!   “你说朕晕倒三日了,当时还有何人在场?”   “回皇上话,三日前微臣前来请脉时,皇上已在此处了。听公公们说,皇上是在太液池畔的亭子里晕倒的。当时,除了太后娘娘和前来侍疾的娴妃娘娘、端贵嫔。”章弥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还有前来陪伴娴妃娘娘的承恩公夫人和朱家大小姐。”   朱家大小姐?莫不是宛宛?原来现在是朕尚未封她为后之时,是了,因为宜修有了身孕,所以朕许了舅母来陪伴她,不意舅母还带了宛宛前来。那日,朕本是要去看宜修的,谁知太液池畔宛宛惊鸿一舞,朕一见倾心,一时忘情,便在亭中幸了她。接下来,接下来,便是三年恩爱,天人永隔……   不对!不是这样,朕那时虽然只有十五岁,终究是一朝天子,再怎么年轻气盛,也不至于不顾宛宛已经订了亲的事实,光天化日之下便临幸于她啊!何况那时宜修已经有了身孕,朕怎么可能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直接打她的脸呢?说起来彼时宛宛来照顾宜修,她本无爵,又是待嫁之身,何以会身着妃位服制,大白天的就在朕必经之路起舞呢??   这样一想,玄凌顿觉头痛不已,他无力地挥了挥手,对章弥说:   “你且退下吧,今日之事,不许说出去一个字!”   章弥如蒙大赦,谢了恩便连滚带爬准备离开,又听玄凌说:   “站住!”   章弥心里还念着小女儿,无奈皇帝开了口,他忙站在原地不敢动,只听玄凌又说:   “朕单独留下你谈了这么久,只怕那贼人歹心不死,要伤及你女儿的性命。朕即刻任你为太医院院正,你出去时脸上欢喜些,休要叫人看出破绽来。”   章弥立马跪下了谢恩,这短短一个时辰,他大喜大悲,实在多说不出一个字来。刚要退出殿门,头顶又响起玄凌的声音,   “今日,你本意图蒙蔽上听,朕不罚反赏,这个中缘由,你心中可得掂量清楚了。”   章弥心口顿时突突跳个不停,他立马回身跪下,重重叩下头去,   “陛下隆恩,微臣铭记五内,定当为陛下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哼,朕要你肝脑涂地做什么,只要你好好办差,少不了你的好儿。如若不然……”玄凌冷下音调来,顿了片刻,方道:“去吧。”   章弥离开后,玄凌躺在御榻上上思前想后,承恩公夫人的突然出现、催情药、太后对此事的态度……玄凌把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差不多也能推算出个来龙去脉了。只是玄凌前世跟朱柔则恩爱非常,如今根本没法接受心中佳人竟是这般不堪,这样烦恼纠结到了半夜方才沉沉睡去。   颐宁宫内,朱成璧冷冷看着地上跪着的承恩公夫人陶氏和朱柔则母女俩,两人今日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了,见朱成璧迟迟不肯叫起,也不敢吭一声。只是朱柔则身子孱弱畏寒,跪久了难免脸色乌青、嘴唇发紫。朱成璧看在眼里,心中说不疼惜是不可能的,只是一看到她身旁的陶氏,便一肚子火气。本来宜修有孕她这个做嫡母的循例来陪伴便是,带阿柔进宫作甚?不知道待嫁女应该恪守闺训,不能随意面见外人吗?连催情药这样的腌臜物事儿也敢带到宫里来!皇帝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朱氏满门抄斩都不为过!自己这个太后只怕也当到头了!   何况,就算是皇帝不嫌弃,纳了阿柔,这强夺民妻的帽子一辈子都洗不清了,什么叫史笔如刀啊!就算是有为君者讳这一说,消息一旦传出宫外,朱家的姑娘们都别做人了!幸亏自己在宫中还有些眼线,事发时当即将事情按了下去,不然事情一旦闹大,自己拼着这个太后不当了,也护不了朱氏一门!   这样一想,朱成璧看向陶氏的目光又多了一分冷意,这个女人,素来不是个安分的。她嫁与兄长多年,兄长膝下只有阿柔和宜修两个女儿,至今香火无继。兄长几房妾室所出庶子女不是落胎就是夭折,唯有宜修的生母是个机灵的,才勉强保全了这一个姑娘。看来此事之后,这个女人,实在留不得了!   正想着,忽见竹息欢天喜地来报,   “娘娘,皇上醒了!”   朱成璧一颗心这才落了地,抚着胸口一屁股坐在了凤座上,“太好了,太好了!可是章弥诊的脉?即刻传章弥到颐宁宫,哀家重重有赏!!”   “回娘娘话,皇上醒了之后已经即刻擢升章太医为太医院院正,听李长说,章太医跪安时,面上很是欢喜。”   朱成璧心下稍安,看来章弥还是个嘴严的,她还没有想清楚要不要把催情药的事儿告诉玄凌,自己娘家人干出这种事,朱成璧也觉得丢人得慌。抬眼又看到地下陶氏和朱柔则也是一脸喜不自胜,心里又浮上一层厌恶,阿柔也罢了,她素来单纯,哪里晓得这些事儿。倒是这个陶氏可恶,兄长性子弱,那就给兄长寻两门贵妾,好给这陶氏一点教训。   朱成璧未嫁之时,因是庶女,在家也看了陶氏不少脸色,只是她跟兄长年龄相差不大,陶氏嫁到朱家不到两年她就进了时为皇子的先皇的王府,跟陶氏倒也没有过太大的冲突。   朱成璧自知娘家不显,更是着力扶持朱氏,也没有在成为太后之后就对陶氏下手。可心中的不喜并没有消失过,为玄凌选妃之时,除了考虑到朱柔则已有婚约,朱宜修心性沉稳之外,朱成璧也不是没有过想给陶氏添堵的想法。犹记得听到自己当日那句“哀家坐不到的,就由宜修来坐吧。”后,陶氏那失望愤懑的面孔。不想这陶氏着实可恶,区区一个公夫人,手都伸到皇宫内院了,真真不知死活!   “朱陶氏,今儿先回承恩公府吧,哀家不留你了,你回去好生闭门思过,没事儿就不要四处乱走了。”   陶氏一听朱成璧称自己为朱陶氏而非承恩公夫人或者大嫂,心知太后气还没有消,不过阿柔这般得皇上爱怜,且看她那日回来身上的痕迹便知,阿柔登上后位简直易如反掌。自己是皇后生母,到时候太后顾及阿柔,顾及朱家,今日之事自然一笔勾销。天长地久,如今何必争在一时?想到这里的陶氏立马直起身子虔诚下拜,   “谨遵娘娘教诲。”   朱成璧看着她虽低眉顺眼,却难掩声音中的欣喜,分明就不知悔改,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养出阿柔这样的柔弱性子的?罢罢罢,这样的女人还是让阿柔离她远些好,哀家自己调教便是。   “阿柔就先不回去了,再在颐宁宫陪哀家几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意定【已捉虫】   在章弥连着半个月的精心调养下,玄凌体内的催情药已经都清除干净了,身体也已经恢复了八九成,只是他一直命章弥对外宣称自己身子依然孱弱,仍需卧床静养,又吩咐了六宫妃嫔无需侍疾,只循例定期到颐宁宫问安即可。   朱成璧前来看望过一次,被玄凌以“怕过了病气与太后”为由,挡了回去。如今玄凌的后宫不过那么那几个人,主位只有有孕的娴妃和端贵嫔,清净的很,众人见太后都见不着皇上,也纷纷歇了在皇帝病榻上争宠的打算。   玄凌打算好好蛰伏一段日子,一来趁机观察一下众人各自都存了些什么心思,二来他需要时间来调查事情的真相,如果宛宛也是这样不堪的人,那朕又何须给她前世的荣宠?如果她不是,朕也绝不容许她的娘家人带累了她的好名声!前世的少年玄凌,自恃为人正直,觉得父皇的天听处手段下作阴险,一直不屑于使用。如今的玄凌,内里已经是经历过一次死亡的四十岁君王了,深知无毒不丈夫的道理,早命了如今的天听处首领夏忠良打探此事。   这日夜里,独坐案前看完夏忠良送回的密报,玄凌痛苦地阖上双眼,承恩公府上这么些年来的动向不难打探,光是早年承恩公夫人陶氏谋害后院子嗣的那些子破事,就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玄凌也不欲干涉。只是这大概也解释了前世朱宜修为什么耍起手段来这么在行,她是父亲庶子女中唯一一个从陶氏毒手中逃脱的,从小耳濡目染,她又是心思沉稳机敏之人,学起来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陶氏最初除了只在自家后院动手脚,对外还是安分的,甚至在朱柔则同抚远将军之子定亲一事上也热心的很。只是在朱宜修入宫封妃之后,陶氏的心就不安分了。再加上太后手刃摄政王,雷厉风行地处理了摄政王的余党,抚远将军之子显得就不那么贵重了,陶氏的心也跟着活络了起来。紧接着朱宜修有孕,陶氏便趁着这个机会带了朱柔则入宫,又打听好了玄凌看望朱宜修的时间,巴巴儿地在必经之路太液池边等着,然后,就是惊鸿一舞,玄凌一见钟情,亭中的欢好……   这些都不算什么,让玄凌心痛的是,前世他掏心掏肺去爱重的女人、唯一的妻子宛宛,朱柔则也参与到了对自己的设计中来。最初陶氏的打算是在亭中备下有催情药的茶点给玄凌,但朱柔则担心玄凌顾忌自己待嫁女的身份而有所回避,便想出了用含有大量催情药的香料熏染的衣料制成华服的办法。且为了不让自己在遇到玄凌之前药效发作,朱柔则专门差人调配了遇水才发作的秘药,这样熏染制成的衣裙,若只是寻常穿着不会对人有任何影响。可若是在舞后出了汗的情况下,那药恰如火上浇油,玄凌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孩子,又怎么抵挡得住美色当前的诱惑?事实上,也恰如她和她母亲所愿,玄凌当场就兽性大发,跟朱柔则成了苟且之事。   玄凌颤抖着手把密折叠起,置于烛上点燃。人生,也许有许多事情不知道会比较幸福一些。可一旦知道,一旦知道,便决不能容忍自己再回到不知道那个状态。   玄凌伸手狠狠握住了案上的玛瑙镇纸,痛苦得快要爆炸开来。如果内心的狂风暴雨可以影响到现实,那么这会儿这间屋子里的陈设只怕不会有一样完好的了。   不能砸东西,不能砍了陶氏出气,玄凌甚至不能叫喊出来发泄心中的愤懑,在这一件事上,太后毫无疑问是在袒护朱家的。玄凌不敢想,如果某一天自己跟朱家势成水火,太后会作何抉择。按理说,太后已经嫁入皇家多年,早就是皇室的人了。兼之母子连心,太后正因为是玄凌、当今皇帝的母亲才有今日的至高无上。然而朱家又于太后有养育之恩,因着年少时长久处在玄清的阴影之下,玄凌从骨子里有着深深的自卑,实在不敢断定母亲就一定会选择自己。   玄凌咬牙伏在案上,硬是等自己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方颤抖着伸出右手,在案上的右下角敲了三下,又打了个响指,“噌”的一声,夏忠良便出现在玄凌眼前。夏忠良保持半跪拱手的姿态,在玄凌发话之前不出一丝声响。   玄凌喑哑着声音,“你报上来的……可都属实?”   “回皇上话,句句属实,属下不敢有半点欺瞒。”夏忠良声音沉着冷静,他素来谨慎小心,在搜集情报的同时,还顺手搂了几个人证幽禁了起来,随时准备应付玄凌的盘查。   “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承恩公夫人也是有年岁的人了,天气渐渐转热,倘使不善加保养,只怕到了夏天少不得得有个头疼脑热的。”   “属下遵旨。”   “太后一向提携朱家,倘若承恩公夫人不幸病得狠了,也最好是徐徐加重。不然只怕太后要忧心神伤。”   “属下省得,请皇上放心。”   “去吧,继续盯着承恩公府上。”   “是。”   玄凌不用抬头也知道夏忠良已经不在眼前,他起身在地下走了走,实在烦闷的慌。这几日为了不打草惊蛇,玄凌一直窝在仪元殿不出来,可内心再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身子骨却仍然是十来岁的少年,憋久了还是渴望着外头的新鲜空气的。只是对外自己还是病着的,一旦现在宣布病好了,不知道母后和朱家又有什么打算。朱柔则已经是自己的人了,断然不能再嫁到抚远将军家里。虽然摄政王已死,但抚远将军一系绝非无用的弃子。前世自己始终都对朱柔则曾有婚约一事有所介怀,虽然嫁了一位宗姬过去以示补偿,但疏远了抚远将军一系,也伤了不少老臣的心。以至于后来朝堂上空有会动嘴皮子的文人,却没几个武将来保家卫国。这一次要怎么样才能不伤彼此的脸面呢?玄凌一下子头疼起来,越发想要出去走走了。   主意打定,玄凌唤了李长进来,吩咐他准备一套自己身量的内监衣服。李长一听也知道主子憋闷久了,也乐得让玄凌出去松快松快,左右夜里无人,又有自己护送着,谁又能看出来什么呢?如此收拾一番,主仆两人便一前一后出了仪元殿。走出宫人侍卫的视线范围,玄凌一下子出笼的鸟儿一般窜了出去,十来岁的孩子身子骨真真是精力充沛,玄凌撒丫子跑了一路也不觉得累。李长此时尚在壮年,他身为玄凌身边第一得力人,身上功夫也是有点儿的。服侍玄凌十年,见玄凌这么撒欢儿,李长心里也高兴,便一路紧紧跟着一起跑。   不过紫奥城终究是太大,玄凌步行能跑到的地方也有限,跑累了便打发李长去附近的宫里弄些点心茶水来。李长去了没有多久便折返回来,   “皇上,前头便是通明殿了,那里夜里除了值夜的内监之外,应当没有旁人,不如去那儿歇息片刻。”   “也好。”玄凌点点头,和李长一起朝通明殿走去。   还没踏进殿门,就听见里面有熟悉的女声,   “娘娘,夜深了,您还不回去歇息么?”   玄凌仔细分辨,这声音分明是娴妃身边的剪秋,难不成娴妃人在里头?玄凌伸手示意李长不要出声,只继续静静偷听着殿内主仆的对话。   “本宫不累,让本宫再祷告一会儿。”   “娘娘,您就是不顾自己的身子,也得想想您肚子里的小皇子啊!”   玄凌的手指紧握成拳,是的,朱宜修肚子里怀着的便是前世他那无缘的长子,记得自己多次跟柔则商量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柔则总是温婉地说孩子还小,莫要太过于溺爱,以免折了他的福气。而在柔则孕中自己也提过想要追封那个孩子,却屡屡被柔则以“妹妹痛失爱子,此刻提起恰如剜她的心肝一般,不如等几年她看开了再说”的说辞给推脱过去。自己那时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就让那个孩子的痕迹完完全全淹没在了深宫内院的历史之中……   正想着,又听朱宜修道:   “无碍,本宫多少也通晓些医道,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可是娘娘您在这儿祷告了这么些日子,皇上也不会知道啊!”   “傻丫头,你当本宫是为了让皇上夸赞封赏才这么做的么?本宫是为了自己,本宫的夫君因为不明不白的原因病弱至此,你要本宫怎么能够安之若素?只要本宫的祷告对皇上的龙体康健有哪怕一丝助益,本宫也要坚持等到皇上大好之日。”   “娘娘对皇上一片深情,可皇上……皇上……”   “皇上还是临幸了姐姐。”   “娘娘……”   “剪秋,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个中情谊自非寻常主仆能比,我岂不知你心疼我?”   朱宜修不自觉换了自称,“虽说入宫时我早就知道,帝王佳丽三千是再常有不过的事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姐姐。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姐姐花容月貌,多才多艺,便我是男子许是也没有不动心的,大夫人又野心勃勃,怎么能容忍她们母女俩向我这个昔日忍气吞声的庶女下拜请安?我只是没有想到,承恩公夫人为了姐姐进宫竟是连朱氏一族的脸面都不要半点了。若是今后皇上对姐姐有意也罢,若是无意,少不得我得亲自去为姐姐求个名分,谁让我是朱家的女儿,皇上的妃嫔?可是剪秋啊,女人的心,一旦交出去就是覆水难收。不管皇上怎么对我,我还是随时能为他赴汤蹈火。”   说到这里,朱宜修微微苦笑了一下,“因为我也不过是个爱着自己夫君的蠢女人罢了。”   玄凌紧紧阖上双眼,朱宜修啊朱宜修,前世的你若能不这么爱重朕,是不是你的手也不会沾上那么多鲜血,你也会一直像现在一样,仅仅保持着对丈夫的爱重之心?玄凌摆了摆手,带着李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通明殿,他知道自己需要重新思考一下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起誓【已捉虫】   次日,玄凌一道旨意要求六宫妃嫔轮流至仪元殿侍疾,首当其冲的自然便是宫里唯二的主位,娴妃朱宜修和端贵嫔齐月宾。其余的不过几个才人选侍,平素便见不得玄凌几面,此时更是只剩下了咬手帕的份儿。   而留在颐宁宫侍奉太后的朱柔则和回到承恩公府的陶氏则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她们的计划里,玄凌这高高在上皇帝也许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识过民间夫妻的甜蜜恩爱,想也知道,深宫内哪个女子在皇帝面前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她们本来打算趁着玄凌被朱柔则的美貌和舞姿所惊艳,再灌输一些夫妻恩爱情比金坚的甜言蜜语,一个十五岁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有不被拿下的?纵不能一举拿下后位,混个四妃总是没问题的,连朱宜修那个庶女都能以妃位入宫,她的嫡长姐姐封个贵妃也不为过了。   然而,玄凌的晕厥是她们计划外的,因着这个,已经错过了那个一见误终身的惊艳效果,上杆子求来的和因为生米煮成熟饭而不得不负责的可完全不一样。玄凌醒来唤了妃嫔们侍疾,宫中那么多莺莺燕燕,少不得玄凌就要被勾了魂儿去,再加上还有娴妃,谁能保证她不在侍疾时上点眼药?   一想到娴妃,朱柔则的心便泛起波澜,明明从小到大自己都是更优秀的那个,容貌自不用说,性子也是自己更和婉温顺,琴技舞姿歌艺,哪一样不是自己更加娴熟动人?因为嫡庶之分,自己吃穿用度均比宜修强得多,而自己也一直是大方慷慨的姐姐,时不时把自己不用了的衣裳首饰玩器送给妹妹,下人们更是赞不绝口。和抚远将军之子定亲之时,父亲和母亲也觉得只有自己才配得上这门亲事。犹记得当时丫鬟们起哄来贺自己定了门好亲的时候,一旁柔声道贺的宜修那波澜不惊的双眼……   可谁承想,先皇匆匆驾崩,玄凌成了新皇,姑母也成了太后。也许过去朱氏的门楣不能算高,可如今姑母是太后,父亲也跟着得封承恩公,朱氏一夜之间成了皇帝的外家,朝中的新贵。姑母自然是要扶持朱氏的,然后幸运降临在了自己那万年第二的妹妹头上。宜修,成了皇上的正二品妃,全家人都要对她跪拜行礼,也包括自己。出生以来头一次,朱柔则开始羡慕自己的妹妹。而当妹妹遍身珠翠登轿入宫之时,朱柔则清楚地听见自己脑中名为嫉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那个位子,那个位子本该属于我的!!   于是,当母亲为她裁制华服美衣,当母亲把催情药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点头了。不但点头她还参与到其中,想出了遇水发作的熏香这个点子,过去的朱柔则何须这种下作手段?可自己知道,如果不能一举成功,那么自己就只能嫁与抚远将军之子,将来混在一众命妇之中跪拜高高在上的宜修!这让自己怎么能忍?!而现在,玄凌病情有所好转,可他第一个想起来的是他的六宫妃嫔,而不是未婚失贞,没名没分躲在颐宁宫的自己!朱柔则困惑了,自己这么做,真的对吗?   内宫目前位份最高的就是娴妃朱宜修,也自然是她头一个侍疾。朱宜修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她为玄凌身体终于有所好转而欣喜,另一方面又怕玄凌问起对姐姐的安置。可自己除了扮演一个尊敬长姐的好妹妹,还能怎样?须知后妃嫉妒是大罪,而皇上,他坐拥三千佳丽本就是理所应当。朱宜修抚上腕上的翡翠镯子,又想起初次侍寝之时,玄凌握着自己的手亲自为自己套上镯子,他对自己说愿如此镯,朝夕相见……那时自己本以为终于遇到一个不介意自己庶女身份的良人,谁知最后自己在他面前也要伪装么?   走进仪元殿,待李长通传之后,朱宜修方急急步入寝殿。一进寝殿,便见玄凌随意坐在窗前长榻上,吃茶看书,一脸优哉游哉。朱宜修惊得连问安都忘了,她以为玄凌现在仍然高卧不起,没想到他其实比自己还精神。既然如此为什么又不早点知会众人,害得自己这些日子来牵肠挂肚。这样一想,委屈便涌上了心头,朱宜修眼圈儿“唰”地一声便红了,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回响,他没事便好……   “娴妃?怎么见了朕都不请安了?”玄凌抬头看到了眼睛红红的朱宜修,轻声问道,声音云淡风轻,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给皇上请安。”朱宜修向玄凌蹲身见礼,声音里有一丝淡淡的哽咽。   “起来吧。你怀着身孕,不要总站着,坐。”玄凌拍了拍榻上自己身侧的地方,示意朱宜修坐到自己身旁。   朱宜修心中难免有些欢喜,自己有孕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跟玄凌这样亲近过了,她谢了赐座,斜签着身子坐在玄凌身边。   “瞧着你瘦了些,可是这几日饮食上有不舒服的?”   “回皇上话,嫔妾宫里饮食皆妥当。”朱宜修想了想,又笑着说,“这几日害喜不甚厉害了,也不如先前那样一味爱酸了。”   “那就好,酸的吃多也伤胃。”玄凌视线落在朱宜修腕上的翡翠镯上,“你不问朕为什么身子早就大好,却还隐瞒至今么?”   朱宜修抬头看着玄凌,发现他的眼睛如深不可测的湖水,难以望到最深处,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实话,   “皇上如果要告诉嫔妾,嫔妾不问也会知道。皇上如果不愿嫔妾知道,嫔妾再追问也只是平白落了皇上厌弃。”   话一说完,朱宜修就后悔自己太直率,这话分明就是带着怨气的。   不想玄凌并没有生气,他挑了挑眉,“哦?宜修很害怕被朕厌弃吗?”   “是。若是被皇上厌弃,嫔妾大概会生不如死。”朱宜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脑中不停在对自己强调身为天子妃嫔应有的矜持和谨慎,可心里话还是脱口而出。   “那么宜修想不想知道,怎样才能永远不被朕厌弃?”   玄凌的脸越来越近,让朱宜修感到无处可逃,微微的晕眩中,她诚实地点了点头,“想……”   “对朕坦诚,不要欺瞒朕任何事,不要自作主张去背负什么。更重要的是,”玄凌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像是要刺破朱宜修的肌肤深入到她的内心,“永远不要忘记现在的你是什么样的。你,可做得到?”   朱宜修迎着玄凌的目光直勾勾回看他的眼,这大概是她头一次这样露骨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理智让她觉得今天的玄凌是她有生以来从来不曾也不敢想过的,但是女人的直觉又告诉她,自己盼望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朱宜修主动握住了玄凌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做得到。”   “很好。”玄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的手温柔地抚上朱宜修的脸颊,“禁宫内院不比寻常人家,美貌情爱做不得数,看皇考的舒贵妃便知。只有像母后那样坚强的女子才能历经风霜,绽放到最后。如今朝中局势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光是朕的手足兄弟都不能让朕放心,汝南王虎视眈眈,老六虽小,可舒贵妃当年何等荣宠,她未必没有过念想。宜修,从今往后的路可不好走,一旦要做配得上朕的女人可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可准备好了?”   “是。碧落黄泉,生死相随。”朱宜修伸手握住玄凌抚摸自己脸颊的手,郑重许诺。   “好极。对了,朕为咱们的孩子想了几个名字,你来同朕一起参详参详,看喜欢哪个。”   两人一起看书聊天,又一起用过午膳,玄凌方遣了李长亲自送朱宜修回去,临走前又叮嘱了好半天要她好生养胎,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玄凌还是问了出口,   “前儿你姐姐的事,你想必已然知晓了。”   朱宜修目光一暗,点了点头。   “跟朕说实话,你心里怎么想的?”   “嫔妾……”朱宜修微微踌躇,抬眼看到玄凌鼓励的眼神,她定了定心,轻声说:“嫔妾并不喜欢。姐姐自幼对嫔妾是极好的,但嫔妾……不喜欢姐姐,更不喜欢和姐姐共事一夫。”   玄凌叹了口气,“此事虽有意外之因,朕也有错,只是事情已然发生,后悔也来不及。她是你姐姐,和你一样都是朱家的女儿,不能置之不理。抚远将军那边还需好好安抚,诸多事情混杂其中,朕还得一一料理。只是你且放宽心,朕终究不会让你们母子受委屈的。”   朱宜修抬眼迎上玄凌的目光,她看到了太多自己不曾看到的,“嫔妾相信皇上,嫔妾会一直等着。”   朱宜修离开后,玄凌内心充满了震动,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前世不曾想过的,直到前世断气那一刻,自己都不认为能够和朱宜修和解,可是自己现在居然选择了朱宜修作为今后与自己并肩一生的女人。也许是对前世那个未曾有名字的孩子的愧疚,也许是出于现在宫中无人的无奈,也许是因为前世看到的朱宜修那样憔悴支离的脸,也许是因为前世拷问绘春时她痛极之下喊出的话,   “娘娘精通歧黄之术,膝下又已有齐王殿下,绝了皇上子嗣从皇上龙体下手不是更加易如反掌?娘娘一次一次冒着风险对其他娘娘小主下手,这是为什么,皇上您难道没有想过吗?”   朱宜修啊朱宜修,前世的你真是个精明的蠢女人,你机关算尽,可从开始就注定了你要输。而朕,朕贵为天子,既然能够死而复生,那么也一定能让你的人生翻盘!放眼前世三十多年的帝王生涯,六宫嫔御妃嫱,大概只有你配得上那个位子吧。那么朕便许你那个位子,许你也重来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晋位【已捉虫】   次日,端贵嫔齐月宾奉旨前来侍疾,一进殿门见到的也是昨日朱宜修见到的光景儿。齐月宾历来性子沉稳,心中惊诧不已,却克制着不流露到面上,只如常请安见礼。玄凌也不绕圈子,赐了座之后直接对齐月宾说:   “端贵嫔,朕有话问你,你当如实回答。”   端贵嫔心中一凛,肃容道:“嫔妾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么朕问你,前些日子朱大小姐在太液池的事,你可知道了?”   “……些许听得一些风声。”齐月宾沉默了一下,知道今日的玄凌断然不是能蒙混搪塞过去的,便字斟句酌地说了一句。   “哦?那么以贵嫔之见,此事当如何处理?”   “朱大小姐若已然……已然……得蒙天恩,名分是应当的。”   “若是没有呢?”   齐月宾惊得抬起了头,一脸迷惘地看着玄凌,见对方只静静回望她,并不言语,齐月宾突然觉得事情远非她先前想象得那么简单,   “如若没有……如若没有,嫔妾听闻朱大小姐与娴妃娘娘同庚,今年芳龄十五岁,又有婚约在身。如此久留宫中,确实……确实不利于皇家和朱大小姐的清誉。”   “贵嫔言之有理。只是如今宫中流言蜚语不断,贵嫔以为当如何处置?”   “流言蜚语之危害,除了混淆视听,更在蛊惑人心。但盲目解释只会越描越黑,只有严刑峻法、令行禁止,阻断流言继续散布。之后,流言终究只是流言,被人淡忘也是自然的。”   “好极,”玄凌摸摸光溜溜的下巴,“贵嫔不愧是将门虎女,沉稳有决断,贵嫔之位实是委屈你了。”   齐月宾心下一喜,正要起身谢恩,又听玄凌继续说:   “妃位自不用说,若能恪守本分,善始善终,四妃之位,贵嫔也是当得起的。”   齐月宾愣了愣,心中暗暗苦笑,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从自幼被养育在宫中,自己便知道自己此生与后位无缘了,今儿皇上不过三言两语,自己便尾巴翘得半天高,这算什么呢?于是齐月宾只是欠身道:   “皇上谬赞,嫔妾愧不敢当。嫔妾于子嗣上无功,得封一宫主位已是皇恩浩荡,实在不敢觊觎妃位。”   “你是明白人,而朕也喜欢同明白人说话。老实守本分的人,朕当然不会让她吃亏。”   齐月宾回到披香殿的第二天,玄凌便晓谕六宫,端贵嫔齐氏侍疾有功,着晋为正二品端妃,赐协理六宫之权,仍居披香殿,六月行册封礼。   旨意一下,六宫哗然,这端贵嫔平时看着是个没声儿的闷葫芦,竟有这般本事,才侍了一天的疾就把皇上迷得五迷三道的,连升两级,一跃登上妃位。   此时宫里只有娴、端两位主位,其余不过是才人选侍之流,对于齐月宾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虽说如此,披香殿还是一夜之间成为紫奥城最门庭若市的所在。前来送礼道贺的人,几乎要踏破披香殿的门槛。   也有些人存了挑拨娴、端二人的关系的心,以为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也是唾手可得。谁知朱宜修根本不以为意,除了去仪元殿侍“疾”和去颐宁宫问安,其余时候均推说身子不爽,闭门谢客。连齐月宾那里也只着剪秋去送了一份厚礼,并未亲自上门道贺。   披香殿的人多少有些微词,吉祥、如意也难免有些沉不住气,在齐月宾跟前嘀咕了几句。齐月宾却并不认为娴妃这是要与自己结仇,不如说现在她怀着身孕,真要是来了披香殿,这宫里人多手杂,难保不出点什么意外。娴妃腹中里的皇嗣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若是真保不住,以皇上那个盗跖般的烈性子,把紫奥城翻过来都不是没可能。   想到孩子,齐月宾的手抚上了小腹,虽说自己早绝了登上后位的心,可深宫寂寂,谁不想有个孩子呢?自己入宫已然两年,但因为年纪太小的关系,尚未开始侍寝,更别说传出什么好消息了。齐月宾本还打算将来万一子嗣上不是太如意,就托娘家人去民间求些生子方来,好让自己也有个一男半女。可想想昨日玄凌的话,恪守本分,善始善终,这八个字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皇上说了自己当得起四妃之位,可还是只晋了妃位,那是用四妃的位子吊着自己,让自己不要沾沾自喜,起了不该有的念想。   何况此次晋位多半是为了让众人的视线都从娴妃的身孕和太液池朱柔则的丑事上转移过来,等娴妃出了月,这协理六宫的权能赐也是能收回的。自己还是不要多想,本本分分过日子才最要紧。   于是齐月宾只是罚了吉祥如意三个月月例,又狠狠给了披香殿几个多嘴多舌的人一顿板子,披香殿上下顿时没有人敢再传一句闲话。   天气渐热,转眼就到了五月里,在玄凌的授意下,章弥正式宣布皇帝已经痊愈。玄凌病好了立马去了颐宁宫向太后请安,为免太后忧心,玄凌特意唤了太后信任的太医葛霁再请了一次脉,葛霁则表示皇上龙体已然调养妥当。   朱成璧看着儿子痊愈,心里自然是喜欢的,心道催情香的事应当可以就此揭过了,便说:   “皇帝身子大好了,哀家也就放心了。说来皇帝登基两年,宫里妃嫔还是太少,皇帝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伺候着……”   朱成璧话未说完就被玄凌打断,   “母后说得哪里话?儿子觉得宜修就很好,性子沉稳大方,很有母后当年的风范。端妃也是个不错的。”   朱成璧欲言又止,想了想,屏退了左右方道:   “皇帝不嫌宜修的出身么?”   “女儿未嫁从父不从母,何况,儿子也是庶出,就连母后也是朱家的庶女,照样生下了儿子,母仪天下。”   “朱家是皇帝的外家,皇帝自己也流着朱氏的血……”   “儿子自不敢忘了朱氏,也不会亏待了朱氏,如果他们谨守本分,儿子自然保他们富贵平安。可这一次的事,”玄凌说着,忽见殿门外闪过一丝浅橙色裙边,故意加重了语气,“实在腌臜下作得很!”果然,这句话一出,那抹浅橙色便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太后闻言色变,“皇帝都知道了?”   “是。”玄凌毫不避讳。   “那阿柔要怎么办?她好歹是哀家的侄女,你的表姐。”   “柔则已经是朕的女人,朕自然会给她名分,只是得等到宜修生产之后,朕不愿这件事对宜修和腹中皇嗣产生什么影响。何况,现在要紧的是安抚抚远将军一家。”   “那皇帝意下如何?”   “儿子心中已有打算,只是请母后无论如何都务必要体谅儿子,这次的事情,原与承恩公无关,但惟恐天下不乱的人,不该以为自己就能无法无天了。”   见玄凌有保全朱氏之意,朱成璧微微松了口气,至于陶氏么,都不用玄凌说,朱成璧自己都想收拾了她。   “再者,儿子还有件事要请母后的示下。”   “皇帝但说无妨。”   “儿臣要立宜修为后。”   朱成璧手一颤,手里握着的檀木佛珠掉在了地上,玄凌起身弯腰捡起,亲手放回太后手里。   “儿子知道母后吃惊,连儿子自己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只是儿子知道自己首先是大周的君主,然后才是凡人玄凌。宜修也许不是最美最多才多艺的女人,可是没有谁比她更适合皇后的宝座。朕要的是帮助朕打理六宫事务、母仪天下的皇后,她必须像朕一样,不,她必须比朕还要刚强,不是舒贵妃那样儿女情长、情意缠绵的菟丝花,只知道依赖旁人生存。当年人人皆说父皇碍于昭宪太后不得立舒贵妃为后,可昭宪太后薨逝之后呢?阮氏依旧是贵妃。母后,其实咱们都清楚,阮氏居于贵妃之位才是父皇对她的保护,她那般雪为肌肤花为肠肚的柔弱女子,如何统率得了六宫,如何为父皇分忧?没有母后多年摄六宫事,辛苦打理宫务,阮氏又安能在贵妃位上逍遥快活?”   玄凌的话触动了朱成璧,许多陈年旧事如在眼前,她喑哑着声音道:“凌儿,莫要再说了。”   “母后,”玄凌上前握住了朱成璧的手,“当年儿子小,做不得主。如今儿子是天子,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算什么呢?母后当年的委屈,儿子实不愿宜修再尝一遍了。”   “如此,皇帝为何不在她诞下皇嗣之后再立后?立后不同于妃嫔晋位,礼仪繁琐,你也不怕累坏了她。”   “妃嫔所出和皇后所出自然不同,儿子想这孩子一出生便是板上钉钉的嫡子,好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也早点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左右宜修现在也有了四个月的身孕了,胎像稳固,立后重在结果不在仪式,从简些也无妨。有端妃相助,宜修也能轻松些。”   “难怪皇帝会突然晋了齐氏的位,原来还有这样一层缘故。皇帝这么为宜修着想,哀家这个当姑母的心中也喜欢。宜修……”朱成璧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羡慕,“她是个有福气的。”   有了太后的首肯,立后一事很快被提上了日程,玄凌也趁机借着朱宜修的口,给宫里的几个低位嫔妃各晋了一级,一时间六宫上下无不感激娴妃恩德。另一方面,玄凌也暗中命令夏忠良加快了进程,他要陪朱氏好好下盘棋。 作者有话要说:     ☆、立后【已捉虫】   乾元二年六月初六,黄道吉日,娴妃朱宜修被册为皇后,入主凤仪宫昭阳殿,齐月宾则将于十日后被册为正二品妃。乾元一朝国母的位置,终于有人登上。   朱宜修从未想过人生竟可以幸福如斯,自己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地并肩站在心爱男子的身旁,不是妾媵侍婢,而是他唯一的妻。一手抚上隆起的小腹,朱宜修心中甜蜜无比的同时,也开始警戒,自己从此便站在了后宫的顶点,盯着自己的人将来只怕数都数不过来。一味地依靠皇上来保护自己只怕是防不胜防,只有自己保护好自己才称得上是皇上的妻子!想到这里,朱宜修看向玄凌的温柔眼神又多了一分坚定。   感觉到朱宜修在看自己,玄凌侧过脸冲她一笑,伸手握住了她宽大衣袖下的手指。两人这般细腻的互动看在人群中的朱柔则眼中,恰如剜心裂肺一般。   朱柔则本是不被允许前来观礼的,这几日她哭着求了太后好久,一直说着“宜修是我最宠爱的妹妹,今天是她的大日子,宛宛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知道一般躲着,自然是要前去观礼,为她庆贺”,太后方允了她换做宫女装束混在披香殿的宫女中观礼。虽说宫女装束素净简单,可朱柔则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着意在衣饰妆容上狠下功夫,把自己打扮得楚楚可怜,恰如捧心西子一般。   临出门前,太后唤了朱柔则近前,上下打量了她许久,方道:   “虽说宫女装束有限,你怎生打扮得这般素净。首饰不能带,也簪朵艳些的花儿再出门吧。”   “回太后话,今日是宜修,不,今后就是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的大喜日子,柔则不敢喧宾夺主。”   朱成璧凝视朱柔则的双眼,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在眼中,   “那么至少也用些胭脂吧,瞧你嘴唇泛白,可怜见的。”朱成璧扭头对孙竹息道,“去把哀家妆台上的胭脂盒子拿来。”   孙竹息依言取来一个缠丝玛瑙小盒子,双手奉于朱成璧。朱成璧接过打开盒盖,是极好的玫瑰色胭脂膏子。   “阿柔上前来。”   朱柔则依言近前,太后亲自为她唇上颊旁添了些胭脂。那胭脂本是上用佳品,朱柔则只觉甜香遍颊,兼之太后亲手上妆,六宫嫔妃又有何人有过这样的荣幸呢?朱柔则心中欢喜无限,宜修啊宜修,纵然你是高居凤位,终究难得太后青眼,姑母她老人家爱重的还是我!朱柔则款款下拜,   “多谢姑母怜惜。”   朱成璧看着朱柔则,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惋惜,是伏在地上的朱柔则看不到的。   “去吧,路上难行,自己当心。”   看着朱柔则雀跃着步子离开,朱成璧长叹一声,把手中的胭脂盒子往孙竹息手中一丢,   “收着吧,往后再用不上了。”   朱柔则混在人群中,看着从小到大都不如自己的妹妹,终于登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宝座,接过万人渴慕的凤印,得到了天下最好的男儿,而自己,只能永远的跪伏在她脚下……不!不是这样!皇上他分明更欢喜我的!朱柔则心中正愤懑不已,不意小腿上被人踢了一脚,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她刚想回头斥责,又想起自己如今只做宫人装束,不可声张。且周围鸦雀无声,宫女内监皆乌压压跪倒在地,自己站着反而显得突兀了,只得咬着牙忍了痛不吭一声。正委屈的当儿,眼前忽然出现了玄色绣明黄万字水纹的衣摆,朱柔则心中一惊,这,分明是皇上啊!   “这婢子乃是何人?可是端妃宫中人?”玄凌懒懒问道。   不待朱柔则抬头分辨,朱宜修身后的端妃依然福了福身答道:   “回皇上话,此女乃嫔妾宫中宫女朱氏,去岁陛下登基时内务府分了来臣妾宫中的,听闻似乎是皇后娘娘族人。”   “哦,抬起头来。”   朱柔则被端妃一番话绕的糊里糊涂,自己什么时候成了端妃的宫女了?明明前日太后还当着自己的面,请了端妃来嘱咐她今日带自己前来观礼的,自己现在怎么成了宫女了?她一时情急,便抬头喊道:   “皇上,并非……”   如此二字尚未出口,玄凌身侧侍立的李长一甩拂尘,指着朱柔则道:   “放肆!主子们说话哪有奴婢们插嘴的余地?噤声!”   朱柔则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听朱宜修曼声道:   “皇上,朱家确实有个名唤宛宛的族妹,去岁进了宫,不想竟与端妹妹这般有缘。”   “唔,还颇有几分颜色。只可惜失于娇弱俗艳,不及宜修月宾多矣。不过即是皇后族人,也不可薄待,明儿起不必在披香殿服侍了,到仪元殿伺候茶水吧。”   说着玄凌便携了朱宜修的手,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扶荔殿,册后大典后还有庆祝的宴会,焉能为一个小小宫女而耽搁了?   李长则留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对朱柔则道:   “朱姑娘,请随咱家回披香殿收拾细软,明儿好到仪元殿服侍。”   朱柔则恨恨瞪着李长,“李公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本是承恩公府上大小姐,皇上表姐,太后侄女,公公这样唐突,不怕太后来日得知,怒震雷霆么!”   李长面上依旧春风依旧,声音里却多了几分阴狠,   “朱姑娘,咱家也不同您多言。天子一言九鼎,皇上说您是宫女您就是宫女。太后是皇上生身母亲,您说她老人家是觉得儿子亲而是侄女亲呢?再说,”李长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之意,被皇上厌弃的女人有何可惧,“谁不知道朱家大小姐早已与抚远将军家订下亲事,待嫁女又怎么会久留宫中呢?上个月朱小姐便已然随了承恩公夫人回府待嫁了,姑娘说话最好还是小心点。”   说着,李长又甩了甩拂尘,“还不伺候着朱姑娘回披香殿收拾?”   说着便有四个手脚壮大的粗使宫女上前,推推搡搡着硬是把朱柔则送到了披香殿。   进了披香殿所谓“朱姑娘原先居住的厢房”,朱柔则一眼便看到桌上有个石青色包袱,屋内还有几个从未见过的宫女,一见朱柔则便上前对着她福身道贺,口称姐姐大喜,把戏是做了个十足。朱柔则恨得牙痒痒,上前解开那个石青包袱一看,便知道这件事里太后也有份儿,里面放着的除了几件她入宫时随身的首饰,便是太液池那日她穿着的衣裙。还未曾从对太后的怨恨中醒过来,李长突然上前拎起那件衣服,   “这衣服分明是比着妃位服制所制,姑娘一个小小宫女,须知逾制僭越可是大罪!”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把那衣服丢在地上,“还不快把这东西烧了丢出去!”   李长是宫中正一品首领内监,在宫中说话很是有底气,他话一出,那几个宫女便争着上前捡起那衣服跑出房外。朱柔则想阻止也无能为力,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李长。   李长倒也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笑,“既然这细软已然收好,姑娘还是快些到仪元殿住下吧。明儿还得早些起来呢,耽误了皇上用茶可不是小事儿,到时候可休说咱家没关照过您。”   扶荔殿里,为贺朱宜修封后之喜,内务府倒是着实用心准备了一番,只是玄凌担心朱宜修劳累过度伤着腹中孩子,便蠲免了不少繁文缛节,去了歌舞,只令人奏了舒缓的丝竹作乐。也不许朱宜修饮酒,朱宜修便只用了些酸梅汤,含着静默的微笑坐在玄凌身旁。   玄凌道:“月宾,十日后便是你的册封礼了,到时候你便是名正言顺的端妃娘娘了。”   “皇上抬爱,嫔妾感激涕零。”端妃起身恭顺答礼。   “如今嫔妃中只有你是一宫主位了,皇后又有身孕,你当好好辅佐皇后处理六宫事务,多为她分忧,朕赐你协理六宫之权,也是这个意思。”   “嫔妾必定竭尽全力,以报皇恩。”   “很好。”玄凌扫视了一下,端妃位次之下的众妃嫔,“你们也都听清楚了,皇后身怀有孕,最好不要有什么人心怀叵测,惦记着不该惦记的。若是让朕知道,有人妄想给皇后添堵,那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众人心下一凛,皆起身下拜,道:“嫔妾等不敢不敬皇后!”   玄凌含了一缕微笑,“众位爱妃能够深明大义,朕心甚慰。只是为了不让那么一两个蠢人带累了整个紫奥城,朕今天就把丑话先撂下了,朕不想看到皇后和腹中皇嗣有任何闪失,如果出了任何事,”   说到这里,玄凌的语气陡然一冷,   “六宫同罪!”   跪在众妃嫔最前列的端妃微微一抖,皇上是认真的。她心中微微升起一缕心酸,朱宜修啊朱宜修,皇上为了你连朱家大小姐都能贬成奴婢,不惜在六宫诸人面前演了这出戏,为的就是不伤你母家脸面。如今更是为了护住你和你腹中孩儿,连整个后宫都威胁上了,你这般好命,不是谁都能有的……罢罢罢,看来这次自己纵使脱了一层皮也必得要护持住皇后的肚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已捉虫】   朱柔则到了仪元殿之后,便有仪元殿茶房的姑姑芳若奉命日日教朱柔则烧水烹茶。朱柔则本是侯府千金,之前学过的茶道不过是于人前展示的技艺,跟作为下人服侍尊者的工夫完全不同。芳若倒也狠得下心来严格要求朱柔则,光是茶壶茶具就让朱柔则洗了三四日,然后是水质、烧水、茶具、茶叶杂七杂八地连着学了快两个月,都没让朱柔则正经泡过一回茶。朱柔则本还想借着每日给玄凌上茶的机会,再有所图谋。不想一进了仪元殿,消息便全部被封锁了,而这两个月来自己都是在仪元殿茶房学泡茶,根本没有见到玄凌的机会。长时间粗活细活一锅端,她原本嫩若葱根的纤纤十指不知不觉间也粗糙了不少。朱柔则心疼不已,自己多年来精心保养呵护的成果,不到两个月便成这般光景。现在她的身份变成了宫女,衣食用度只能紧着宫女的份例来,哪里能同在颐宁宫里做客之时,太后侄女的待遇相比呢?朱柔则暗叹自己前世是欠下了什么冤孽,今世要受这种苦!   朱柔则的苦闷,芳若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原先也跟这位朱大小姐有过那么一两面之缘。只是彼时朱柔则满心都在和陶氏的计划中,根本看不到芳若这样宫里一抓一大把的中年宫女,自然也是一丝印象也无。平心而论,芳若觉得这位朱姑娘还是称得上心灵手巧的,什么茶叶用什么水什么茶具一说她就都能记住,若只是个普通宫女,好好学着用心做事,将来不怕没个好造化,只可惜……   太液池一事,虽不是宫中人尽皆知,可身处仪元殿这样消息灵通的地方,流言八卦想不知道都难。芳若不能理解,这位朱大小姐好端端的放着将军夫人这样的大好前程不要,巴巴儿跑宫里来勾引男人。幸亏她勾引的男人是皇上,这要是别的什么侍卫太医,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看来女儿家家的学不好针线女红都不打紧,这学会自爱才是第一要紧的!说起来哥哥膝下几个孙女儿岁数也不小了,下次写家书一定要记着这件事!   这日,朱柔则正在如常擦拭茶具,忽听外头有人喧哗,朱柔则不过十七岁,好奇心也算旺盛,便悄悄儿放下茶具溜出去想看个究竟,刚刚踏出茶房,便听见有人说:   “那朱家大小姐四月里还在宫里活蹦乱跳的,怎么说没就没了?”   “可不是么,好好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人儿,说是染了什么急症,没拖了几日便去了。”   “难得修了几辈子才修来的公门小姐,又是皇后娘娘亲姐姐,将军夫人的好日子都没过上一天就这么没了。”   “是啊,听凤仪宫里的人说,皇后娘娘为了这事还伤心了几日呢。”   “听说皇上为了安抚抚远将军一家,马上给他们家大公子重新赐了婚,是先皇同母弟汾阳王爷家的嫡亲女儿,皇上已经令礼部拟了封号要封王姬下降呢!”   “这么一说,抚远将军家可真是因祸得福呀!侯门千金哪里比得上金枝玉叶!”   “那可不,朱小姐虽然是公门小姐,可她家的公爵乃是恩封,跟战场拼刀子实打实换来的爵位可不一样,更别说跟皇家贵女比了!”   “那位王姬也算是运气好了,汾阳老王爷先朝得罪,所出子女都不得重视,至今无一获封。且那位王姬循例只能封宗姬!”   “没想到这下一跃成了王姬了,瞧瞧现在朱家那乱套儿了的样子,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可不是么……”   朱柔则在一旁听得浑身发冷,自己的存在就这么被抹去了吗?不!不是这样的!我还活着啊!我还在活在这仪元殿的水深火热之中啊!是谁?是谁要这样对我!宜修,果然是你吗?你不就是害怕我比你美貌比你柔顺比你多才多艺吗?现在你是皇后了,对你的亲姐姐都要这样赶尽杀绝吗?!你为什么要逼我如此!   朱柔则这厢是彻底恨上了朱宜修,却不想想分明是自己勾引妹妹的丈夫在先,现在的她完全被仇恨迷惑了心智,只想着要向朱宜修复仇,根本没有想过,真正能让她陷入如今这个境地的人到底是谁。   昭阳殿里,端妃把这半月来六宫事务的处理情况像朱宜修一一禀报后,朱宜修满意地点了点头,   “妹妹做得很好,本宫很是放心。”   端妃欠身恭顺道:   “都是娘娘教导有方,嫔妾和众姐妹无不仰仗娘娘庇佑。”   朱宜修颔首道:“有妹妹从旁协助,本宫也能高枕无忧了。如今离本宫产期还有不到一月,想来宫里少不得有人犯糊涂的,”她抚了抚高高隆起的腹部,“这后宫本是让皇上舒心愉悦的地方,皇上要顾着前朝,日理万机,若是回到后宫不但不能放松精神,反而还要再为后宫忧心可怎么行呢?”她抬起眼看着端妃,“本宫的背后就交由妹妹了。”   端妃抬头看朱宜修,那时一种自己从未在她眼中见到过的东西,端妃不知道该不该将之称为信任,但是现在的自己是想要相信这份信任。   端妃肃容起身,“娘娘请放心,有嫔妾在,拼着这条性命,决不让人脏了昭阳殿。”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朱宜修的产期一日一日近了,因着前世的经历,玄凌知道这一胎必是皇子,心中也格外重视。产婆乳母自不必说,皇子身边需有的衣物玩器,因着朱宜修月份大了行动不便,皆由玄凌和端妃亲自挑选。太后也派了孙竹息每日前来问候询问,六宫上下无不知晓皇后腹中这一胎是何等金贵紧要。   这一日下了朝,玄凌并没有翻谁的牌子,径直去了凤仪宫。夫妻两人一起用了晚膳,见玄凌有留宿的意思,朱宜修心中又是欢喜又是犯难,自己现在即将临产,无论如何是不敢侍寝的,可是总不能让皇上摸一宿自己的肚子吧,便要请绿头牌来。可玄凌无论如何不肯回仪元殿,他摸摸朱宜修的头,   “何必成日里想着那些贤后贤妻的酸话,朕不过跟寻常百姓一样,妻子有孕了想要陪在身边而已,这样一味地把朕往外推,可不怕朕吃孩子的醋么。”说着一把握住朱宜修的手便不肯放开。   朱宜修脸上噌的便飞红了,嗫嚅道:“可妾身身子重,服侍不了皇上……”   玄凌轻笑一声,“你想哪儿去了?朕是那么没出息的人么?”说着他靠近朱宜修的耳朵吹了口气,“还是说,宜修也想朕了?”   朱宜修羞得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恨得照着玄凌肩膀就拍了一巴掌,“皇上又欺负人!”   “好了好了,朕不闹你了。咱们且歪着,说说体己话儿可好?”   “嗯。”   两人便更衣躺下,玄凌伸手把玩着朱宜修长发的发梢,随口道:   “你这头发乌油油的,朕瞧着满宫里谁的头发都没你的好。”   朱宜修羞涩一笑,“不过寻常洗头发时掺些乌发补肾的药罢了。”   “是了,你本是精通医理的。”玄凌忽而想起一事,“只是朕一直不明白,一般姑娘都爱那花儿粉儿的,要学也无外乎琴棋书画,怎么宜修这么喜欢学医呢?”   话音刚落,玄凌感到怀里朱宜修明显地一瑟缩,他忙松开手中朱宜修的头发,   “怎么了?可是朕扯疼你了?”   “没……没有,”朱宜修勉强一笑,“只是没想到皇上会问起这个。”   玄凌低头想了想,握住朱宜修的手,“若是不想说,不说也罢。”   “不,”朱宜修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样,反握住玄凌的手,“妾身再不想有什么事瞒住皇上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皇上也知道,妾身是……庶女。”   “这有什么,母后也是庶出,朕也是庶出。”   “妾身的生身母亲是父亲第三房妾室,嫡母她……大夫人于后院上手段颇多,是以父亲妾媵虽多,诞下的庶子女唯有妾身一个。虽说是姐妹,可妾身其实和姐姐是同日出生的,只比她小两个时辰。只是姐姐是足月而生,而我是八个月早产……”不知不觉见朱宜修改了口不再自称妾身,她眼神飘渺,像是在回忆过去。   “大夫人一直厌弃我们母女,可也容了我们母女活下来,而姐姐,她对我也是极好的。母亲在父亲的妾室中算不得受宠的,她生我时是难产,身子多有亏损,即使这样父亲偶尔还是会来母亲房里。后来……后来,那时我约莫五岁吧,突然发现,每次父亲去了母亲房里,不管是留宿还是小坐,大夫人都会打发人送一碗汤药来说是给母亲滋补身子的。而母亲每次喝下那药,都会痛得直打滚。我那时年幼,还以为母亲是得了重病,但丫鬟仆妇没有一个会为母亲请大夫来。我就想着,求人不如求己。若是没人治得好母亲的病,那我自己看医书学医理,纵然不能治好母亲的病,能减轻些痛苦总是好的。再大些我甚至还想着,给母亲调养好身子,若是能再添个哥儿,也许在朱家底气也足些,腰板也直得起来。可谁知……”   朱宜修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她往玄凌的怀里蹭了蹭,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沉闷,   “谁知我十岁的时候,她便去了……”   “不要说了。”玄凌用力从背后抱住了朱宜修,“宜修,不要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命案【已捉虫】   “不!我要说!皇上你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我!十多年来我就是这样过来的,我从来都以为这些话这一辈子都不会跟任何人说,可是我遇到了皇上!我们,我们的孩子也即将出世,所以我更要说!皇上,我是你的妻子啊!皇上,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妻子真正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唉……你说吧,朕一直听着,陪你。”玄凌的手怜爱地抚上朱宜修的因激动而发红的脸颊,朱宜修试着平静了一下,又继续说:   “母亲去后,因为太后要回承恩公府省亲。为免冲撞贵人,母亲的丧事也尽其所能地不了了之,我连为母亲穿孝都不被允许。再后来,再后来的事情,皇上也知道的。太后在我和姐姐中选中了我,成为皇上的妃子,大夫人很是不喜欢却也无可奈何。只是没想到,后来,在我入宫之日的前夜,我心里紧张睡不着,便偷偷溜下绣楼散心,结果……”朱宜修突然咬住唇说不下去。   “结果?”   “结果,我经过大夫人院子的廊下,恰好那天夜里是大夫人的心腹松娘和桂娘值夜,我偷听到了不少大夫人不想我知道的。”   “比如说?”   “比如说,母亲怀着我好端端的为何会八个月早产,母亲为何会产后一直不育,母亲素日饮下的汤药里都有什么……”   玄凌抱住朱宜修的手越发紧了,“是朕不好,不该提起这个,害你伤心。”   朱宜修没有回应玄凌,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很快玄凌感到手臂上一阵温热,他知道是她的眼泪,   “睡吧。朕总在你身边的,你再无须担惊受怕。”   九月初五,朱宜修在昭阳殿产下一子,玄凌大喜,当即为皇长子取名予泽,六宫上下俱赏一月月例,凤仪宫上下赏三月月例,披香殿上下赏两月月例。玄凌本想直接封予泽为太子,又怕这样做太过惹眼,让予泽从襁褓之中便成为众矢之的,故而只是当场赐名,让六宫知道自己对这个孩子有多么宠爱。朱成璧得知消息后也欣喜非常,有了这个孩子,作为皇子外家的朱氏在朝中也算站稳了脚跟。为免陶氏再生祸乱,朱成璧特意以皇后产后体虚无力见客为由,免了承恩公合家觐见请安。   陶氏入夏后本就在玄凌暗卫的手笔下大病了一场,加上七八月那会儿,自己心肝儿肉一般疼爱长大的女儿朱柔则又莫名其妙“被病死”,陶氏深恨不已,心中认定了朱宜修心狠手辣残害亲姐,又连带着把玄凌和太后一并恨上了,恨玄凌吃干抹净就拍屁股走人,恨太后为了扶持出身卑贱的庶女就放任嫡女被残害。如今见朱宜修不但抢走了应是柔则之物的凤印,竟然还一举得男,地位稳如磐石。刚一听到玄凌差了李长来报这个消息,本就是勉强从病榻上起来接旨的陶氏怒火攻心,嗓子一甜,便是一口血喷出。一旁的承恩公吓得跳将起来,随手一块帕子便捂住了陶氏的嘴,一面大声对下人们说:   “夫人听闻好消息,喜欢坏了!快扶夫人回房歇着,上安神汤!!”   他顿了顿,又对李长道:   “公公莫要见怪,八月间小女柔则刚刚去了,内子身子一直不大爽利。如今这么天大的好消息,内子一时高兴坏了,失礼之处,请公公多多包涵。”   李长心里早就不能更加鄙视陶氏,只是见承恩公还有点理智,知道维护承恩公府的体面,心中倒是越发不解,这朱老公爷看上去不是个糊涂人呀,怎么会养出朱大小姐那样扬州瘦马般的女儿来?想归想,面上却仍旧春风满面,   “公爷言重了,公爷是中宫亲父,皇子外公,咱家才是要请公爷往后多多提携呢!太后娘娘之意,也是让夫人多多保重身体,进宫请安便免了。既然夫人玉体违和,咱家也不多叨扰府上了,这就回宫复命去了。只不知公爷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皇后娘娘,咱家愿为公爷效劳。”   承恩公犹豫了片刻方道:“请公公转告皇后娘娘,娘娘诞下皇子辛苦了,请娘娘好生休息调养。再来……”他沉吟许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请娘娘看在骨肉亲情份上,多多关照柔……她族妹宛宛,莫让她太受了委屈。”   端妃回到披香殿后总算是松了口气,皇后出月之后六宫之权还是还给她吧,自己也得花点时间好好调养身子了。这一次皇后产子自己护持她们母子平安,着实出了一番大力,相信看在这个份儿上她将来也会许自己有个孩子吧。深宫寂寞,自己总有一天会老,而帝王身边是永远不会缺少年轻鲜艳的花朵的,只有孩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就算皇上不会因为孩子多念几分旧情,等到自己人老珠黄的时候,也算有个念想、有个盼头、有个依靠。   “娘娘?”吉祥见端妃有些发呆,出声问道。   “嗯?”   “那个费氏奴婢已经偷偷放了出来了。”   “她可有去哪里么?”   “奴婢使了小刘子跟着她,似乎是去了仪元殿方向。小刘子现在还守在仪元殿外。”   “仪元殿?不可能,不会是皇上!你也看出来皇上有多看重皇后这一胎了。”   “娘娘,仪元殿里是只住着皇上一个主子,可保不齐有些不是主子的人也动了不该动的歪心。”   “你的意思是?”   “娘娘怎么不记得了,六月立后那日,仪元殿茶房不是新进了一位妾身未名的主儿么。”   端妃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道是谁,你说那位朱氏么?哼,说妾身未名你真真是抬举她了。面儿上她是云英未嫁,可谁不知道皇上早就幸过她了,也不知道她每日是怎么觍着脸仍作姑娘打扮的!”   “依娘娘看,费氏该怎么处置?”   “今次本宫严加防范,亏得让产婆们进产房之前都在咱们监视下单独沐浴更衣,不然真让她把附子粉混进皇后的汤药里,后果简直不可设想。可是那费氏咬死了是别人陷害于她,一旦声张起来只怕惊动皇后,会影响她顺利生产,故而本宫才只让你们堵了她的嘴丢进柴房里。抓住面上一颗棋子算不得什么,得把背后之人揪出来才算有功。”   “所以娘娘才让奴婢假称与那费氏是同乡,好心放了她出来。”   “不错,谋害皇后罪名滔天,寻常好处收买不了费氏,必然是有了什么把柄在幕后指使人手中。费氏下毒不成,必然会重新去跟幕后人接头。咱们的人便可趁机一网打尽。只是没想到会是朱氏。”   “朱氏又如何?她们姐妹相残本与娘娘无关。”   “本宫倒是想要直接捅到皇上面前,只是不知皇后心中到底怎么想的,且上头还有太后看着呢,怎容得下朱氏出了谋害皇后皇嗣这样天大的罪名……太后……不对!本宫错了!”   “娘娘?”   “本宫怎么忘了还有太后,太后最初把朱宛宛放在披香殿就是要本宫保全她的性命。如果本宫把她推向死路,就算皇后喜欢了,太后也容不下本宫!可如今既已发现,若不如实禀报皇上,只怕他日皇上知道了要和本宫秋后算账,此事须得推干净才是。”   端妃记得在地上来回走了一会儿,忽然莞尔一笑,“皇上眼下在何处?”   “应当还在昭阳殿。”   “这次皇后娘娘诞育皇长子,咱们披香殿也是出过力的,皇上不是下了旨意披香殿上下赏两个月例么。朱宛宛也是咱们披香殿出来的人,你去替本宫传她来披香殿领赏吧。”   “是。”吉祥福了福,转身准备出去,又被端妃叫住了,   “且慢。”   吉祥折回身来,“娘娘有何吩咐?”   “不用你去,随便差个内监去传话即可。”   吉祥会意,“娘娘放心,奴婢自会办好差事。”   芳若看着跪在地上花容失色的朱柔则,眼神扫过她身旁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的那个妇人,心中烦闷不已,这要只是鸡毛蒜皮般的小事,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也就罢了,可一旦闹出人命来,实在不是自己能遮盖得住的。本来自己是觉得面前这位朱姑娘是皇上的人,就算有朝一日皇上厌弃了她,自己做奴婢的面上也断然不能随意慢待了她。谁知她竟惹出这般祸事,自己一问她就哭哭啼啼个没完,实在让人心烦!   芳若失去了耐性,懒得再理会朱柔则,直接走出门外,喊了几个宫女过来令她们看守住朱柔则,不许她自尽或者掩藏血迹凶器,又换来殿内素来腿脚快的小太监小何子过来,   “去知会李公公,就说咱们这儿出了命案,请李公公讨皇上示下。”   小何子惊得瞠目结舌,“姑姑,今儿是大皇子诞辰,谁这么胆大敢在今日行凶?这不是明着要找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晦气么?”   芳若朝茶房的位置努了努嘴,“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一位么?”   “这个朱姑娘真是,进宫到现在都没有消停过!”   “可不是么,”芳若冷笑一声,“皇上这几日为了皇后娘娘临盆的事儿忧心不已,连着几宿都没睡好觉,这种时候出事……自己作死,咱们能够什么办法!”想了想,芳若又道:   “让李公公徐徐地说,仔细皇上龙颜大怒把咱们都牵连上。”   小何子刚冲出仪元殿,便被在仪元殿外蹲点儿的小刘子扯住了,   “小何哥,这是怎么了?火急火急的。”   “哎呦我能不急么!”小何子甩开小刘子,急冲冲还往前跑,小刘子倒是不气馁,跟在他身边一起跑,“小何哥何必恁般见外,有什么说与弟弟知晓,也许还能为哥哥分忧呢!”   “好兄弟你就放过哥哥吧,仪元殿出了人命了!伺候茶水那个朱姑娘不知道为什么,一根簪子就插在内务府选的产婆的脖子上了!”   小何子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可不急着去给李公公报信么!”   “如此弟弟便不打扰哥哥办差了,哥哥慢走!”小何子的腿脚实在快,小刘子也实在跟不上,便停下来对着远去的小何子喊道。微风吹过,送来小何子的声音,   “这哪儿敢慢哪——” 作者有话要说:     ☆、物证【已捉虫】   因着小何子的快腿脚,加上仪元殿到凤仪宫也不算远,随侍玄凌的李长很快就知道了朱柔则刺死费氏的事情。李长本因着嘴甜得了玄凌和朱宜修不少赏赐,正在高兴头上,突然被叫出来听到这么个事儿,顿时拉长了脸,   “这个事儿芳若做的不错。可还有别宫人知道的么?”   小何子头摇的拨浪鼓一般,“没有!”想了想突然大惊失色,“奴才出门前遇上了披香殿的小刘子,跟他稍微……稍微说了几句。”   “稍微是多少?几句是哪几句?”李长狠狠横了小何子一眼。   “公公饶命啊,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小何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下次再敢这么嘴上没个把门的,仔细你的皮!”   李长蹲下照着小何子的后脑勺就是几巴掌,小何子还得哭丧着脸磕头说:“多谢公公教导。”   “知道是在教你就好,起来吧。”   李长转身抬头看了看在阳光下熠熠闪光的“昭阳殿”三个大字,自言自语道:   “高处的风景自然不是寻常的,难怪那么多人拼得头破血流也要往上爬,却不知登高必跌重的道理……”   “公公……”小何子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李长的思绪,“还用跟皇上禀报么……”   李长冷哼了一声,“当然要报,只不过不是今儿,无论如何拖过今日,不然慢说是皇上了,皇后娘娘那里也要记上一笔了。待咱家去看看,靠芳若一人只怕压不住多久。”   李长抬脚往宫门外走,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心道皇上最近性子转了不少,比以往是稳重了不少,可也越发阴晴难测了,自己何必这么往前凑呢?如今宫里正经主子除了皇上、太后和皇后,也就端妃娘娘能说上话,不如紧跟在她身后……   这样一想,李长径直去了披香殿求见端妃。端妃早已从小刘子那里得到了消息,早就确认了费氏已死的消息。不过,听李长讲明来意后,端妃还是很配合地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今儿本是皇后娘娘诞下皇长子的大好日子,怎么会发生这般骇人听闻之事?”   李长苦笑着说:“如今正是因为皇上正在兴头上,谁敢过去给皇上添堵呢?太后凤体一直未曾大好,奴才也不敢惊动了太后,想来想去只有端妃娘娘可以仰仗。娘娘本就是三妃之首,宫中妃嫔中位份最高者,舍娘娘其谁呢?但求娘娘看在奴才素日忠心的份儿上,移动玉步,前去仪元殿瞧瞧,奴才心里也好有个章程。”   端妃静静听着李长这番恭维话,心中自是腹诽不已,什么三妃之首,如今妃位上只有自己一个,还能有了谁去?只是考虑到费氏的事儿,端妃觉得这浑水还是很有必要趟一趟的。她肃容起身,   “公公何必客气,本宫虽忝居妃位,可宫中发生如此大事,本宫也理当过问,还请公公前面带路。”   李长服侍着端妃到了仪元殿,芳若早迎了上来,“端妃娘娘万福金安。”   “免礼。朱氏何在?被她杀害的产婆可曾移动?快带本宫去一看究竟。”   “娘娘小心,那产婆死状血腥,不看也罢。”   “本宫好歹也是将门之女,胆子没那么小。带路吧。”   “是。”   芳若只好引着执意的端妃进入茶房,端妃一眼便看到仍在地上哀哀哭泣的朱柔则。因为跪久了,朱柔则面色惨白唇色发青,一双美目肿得桃子一般,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连端妃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朱宛宛,见了端妃娘娘还不请安!”芳若厉声道。   “不用了,这朱姑娘许是吓坏了。芳若,给她一杯热茶暖暖,如意扶她下去梳洗一下再来回话。”   如意应声上前扶住了朱柔则,芳若则是赔笑道:“娘娘仁慈。”   说话间已经有人为端妃搬了椅子来,端妃坐定看着地上躺着个人身上覆着青布,心道这便是费氏了吧。   “掀开。”   “娘娘,这……”   “本宫叫你们掀开。”   “是。”   芳若扭头对那几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便有个胆大点儿的上前掀开了那青布,费氏双目圆睁,脖子上还插着一根银色的东西。端妃眉头一皱,强压下胸中作呕的冲动,用帕子按住口鼻,说:   “她脖子上那是什么?拔下来。”   这下是没人敢去了,端妃眼神刀子一样扫了过去,定格在方才那个掀开青布的宫女身上,“你,去把她脖子上的东西拔下来!”   那宫女顿时心中狠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作甚么方才那般手快,落不得好儿了吧!只能哆嗦着伸手就把那根东西拔了出来。因为费氏死了有至少一个时辰了,血液早已凝固,尸体也僵了,瞪大的双眼瞳孔也散了,那宫女纵是胆大也吓得把拔出来的那物事掉在了地上。   “芳若,把那凶器呈上来本宫瞧瞧。”   芳若一听心中叫苦不迭,可也只能取了个茶盘来,用帕子把凶器垫着放进茶盘,呈给端妃细看。   端妃倒也不碰那凶器,只就着芳若的手看了两眼,“这是什么,看着像是银茶匙,可前段又尖锐锋利。”   “回娘娘话,此乃茶刀,用以分离茶砖茶饼。此物看式样花纹当是茶房之物。”说着芳若隔着帕子把茶刀翻了个面儿,果然在茶刀刀柄背部有几个镂空小字“仪元殿御茶房”。   端妃点点头,嘱咐了芳若把茶刀收好,又让人唤了朱柔则出来问话。朱柔则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衣裳,头发也重新梳过了,眼睛还有点肿,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她行至端妃面前,福身行礼,   “柔……宛宛给端妃娘娘请安。”   “平身。”   “谢娘娘。”   端妃看着朱柔则,心道这般美人儿怪道皇上把持不住自己,连自己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心动了,只可惜待嫁女抛头露面未婚先奸就注定了她的卑贱,难怪太后最初选了皇后而没有选她。这么一想,端妃也懒得跟朱柔则客气,直白问道:   “朱氏,费氏可是你所杀?”   朱柔则闻言眼圈儿便红了,“回娘娘话,是宛宛一时不小心,误杀了这位姑姑。”   “哦?误杀?费氏一死,已是死无对证,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是误杀而非蓄意谋杀?”   “回娘娘话,宛宛……宛宛没有证据。只能说宛宛清白,天地可鉴。”   “那你便说说你是如何误杀了费氏的吧。”   “回娘娘话,宛宛并不认得这位姑姑。今日芳若姑姑吩咐了宛宛练习分割茶砖,宛宛刚刚把茶具擦拭干净,便见这位姑姑进了门来,她张口便说口渴要茶水喝。宛宛便起身为她倒茶,谁知她看见宛宛头上的嵌珠簪子,便问宛宛讨要。可这簪子本是母亲所赐,宛宛怎可轻易与了他人,便婉言谢绝,谁知这姑姑起了身便要强夺,宛宛不防还被她抓伤了手臂。”   说着朱柔则便撩开左臂的袖子,只见她雪白的手臂上有三道长长的血印子,甚是可怖。端妃眉头皱了皱,摆摆手示意她放下袖子,这朱氏真是……李长还在一边儿站着呢,她说撩袖子便撩袖子,虽说内监不算得男人吧,可也……看来朱家的家教不过如此,先前自家还有和朱氏联姻的意思,罢了罢了,还是另择名门世家更为妥当。   又听朱柔则继续说道:“宛宛被她抓伤,一时吃痛,忘了手中还握着茶刀,本能用手一挡,谁知这姑姑便倒了,宛宛害怕得不敢说话,等宛宛清醒过来,便……便已经是这般光景了……”说着朱柔则又哭了起来。   端妃也懒怠听她哭,直接打断,“这么说朱姑娘你乃是自卫杀人咯。”   朱柔则哭泣着点了点头。   端妃扭头对李长说,“李公公,本宫看这朱姑娘说的也是实话,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李长心想看来端妃是有意要护着朱氏了,便躬身道:“娘娘英明,奴才自然唯娘娘马首是瞻。”   “如此明日便这般向皇上禀报吧。本宫乏了,先回披香殿了。有劳李公公善后了。”   “娘娘言重。”   说着端妃便乘坐步辇回了披香殿。一进内殿,不等端妃开口,吉祥便忍不住问道:   “娘娘方才为何这般维护朱氏?费氏初进宫才几日,怎么会从凤仪宫一路准确无误来到仪元殿?劫财杀人更是不可能的事儿,分明是朱氏用茶刀将她刺死的。”   端妃接过殿内小宫女奉上的茶,啜了一口,“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费氏是朱氏所杀不假,用的却不是那把茶刀。”说着,她扭头问如意,“可拿到了么?”   如意从袖中取出一样用帕子包着的东西,双手呈给端妃,“娘娘,已经取来了。”   端妃打开帕子的一角,扫了一眼又递回如意手中,“果然不出本宫所料。”   吉祥还是有些糊涂,“娘娘的意思是?”   “也难怪你不晓得,方才本宫一眼便看出,那把茶刀是费氏死后才插上去的。费氏身量小,朱氏高挑,若是刺杀旁人必是从上向下刺,伤口的方向也该是朝上。可是方才那把茶刀的刀柄却向下,分明是费氏倒地之后才插进去的。仪元殿茶房人来人往,只不过今日皇上守在凤仪宫所以才稍微松懈了些,但即使这样,朱柔则肯定没有时间去处理凶器,那么凶器就只可能还在她身上。所以本宫方才让如意陪朱氏梳洗,其实是为了看看她能把凶器藏在哪里。”   “那么娘娘要向皇上说明一切吗?”   “当然不!费氏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朱宛宛还是整个朱氏,这可不一样。若只是朱宛宛还好说,若是出自承恩公府,太后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所幸费氏已死,不管她和朱宛宛之间有什么交易都不重要了。若是将来朱宛宛止步于宫女,那么她也没有什么影响力可言;若是她又勾引到了皇上,咱们手握这个物证,她心里多少也有点忌惮。” 作者有话要说:  不如说这一章的存在本身就是个虫吧……各种漏洞……   4月15日   ☆、慎刑司【已捉虫】   因为玄凌还沉浸在予泽出生的喜悦中,当晚就宿在昭阳殿。第二天清晨下了朝回到昭阳殿,玄凌才从李长那里得知朱柔则刺死费氏之事,当即龙颜大怒,要让慎刑司介入此事,却听一旁朱宜修出了声:   “且慢。”   玄凌转身坐到她身边,“怎么了……”   朱宜修还不能下床,便坐在床上对着玄凌作叩头状,   “妾身想跟皇上讨个恩典,把此事交由妾身处理。”   “你还在月子里,不该为这些事烦心。”   “皇上,正是因为妾身在月子里,为了咱们的予泽,妾身也不想他一出生便没了姨母。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姐姐从前对我是好的,这次权当妾身还了这个人情了。”   “……她不是你姐姐。”   “是,妾身知道,妾身只是在为族妹朱宛宛求情而已。”朱宜修想了很久,又道:“何况……何况皇上幸了她之后,一直没有给她名分,着实是委屈她了。”   “宜修,你还是在怨朕。”玄凌有些不悦,为什么当自己想要真心实意珍惜宜修的时候,柔则又要横在他们两人之间阴魂不散。   朱宜修伸手握住玄凌的手贴在自己颊上,“宜修现在已经是世间最幸福的女子,又怎么会怨恨于皇上呢?宜修只是想当个好妻子,好皇后,为皇上分忧,仅此而已。”   说着,她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亲昵道:   “纵心里是个妒妇、是个活醋坛子,可还是想别人夸自己是贤后呢,皇上说好笑不好笑。”   玄凌刮了刮朱宜修的鼻尖,“你呀……不怕朕给了她名分,被她勾引走么?”   “以前怕,现在么,不怕了。”朱宜修笑得很是开心。   “好吧,既然皇后都这么求朕了,朕准了便是。只是一来,得等皇后出了月子才行;二来么,这可是一条人命,也得让朱宛宛知道些厉害才行,皇后出月之前都让她呆在慎刑司吧,只不要用刑便是。”   想了想,玄凌又道:   “端妃理得差不多了,死了的费氏,就赶紧送回她家吧。着内务府赏二百两银子与她家人,权作烧埋之用。”   玄凌这一声令下,朱柔则便被关进了慎刑司,她嚎哭了一路,撕心裂肺之状让人好不可怜,只是一进慎刑司,便被满墙刑具吓得话也说不出一句,更别说哭了,只哆嗦着被人关进了单独的囚室。接下来的一个月,因为玄凌的吩咐,没有人跟朱柔则交谈,朱柔则一开始还哭着喊叫自己是冤枉的,再后来叫都叫不出来。囚室里吃的是残羹冷炙,睡得是干草铺地,仪元殿茶房的日子反而显得好过多了。朱柔则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却又没有勇气寻死,只每日恹恹落泪,不知道这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话分两头,朱宜修在昭阳殿倒是过着天堂一般的生活。重生后的玄凌因为经历了前世国库空虚无力同赫赫一战的惨痛教训,今生便转了性子,不如前世那般爱奢华了,衣食起居皆以素雅大气为上。但是对朱宜修就不一样了,玄凌这样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性子,恨不得把天下的奇珍异宝灵丹妙药都捧道朱宜修面前。各种滋补的药膳更是流水一般送进昭阳殿,把朱宜修补得不耐烦了,壮着胆子说了两次,玄凌这才作罢。   这日,夫妻两人正一起逗弄予泽,忽闻剪秋来报,   “娘娘,内务府送来新的布料样子了,请娘娘过目。”   朱宜修头也不抬,   “本宫就不看了,颜色花样素净大气的捡最好的给太后留着,舒贵太妃、钦仁太妃、庄和太妃、顺陈太妃处也不能少。”   今世玄凌重生之后,便以玄清年幼为由,不许舒贵太妃出宫修行,只命人把颐宁宫附近的永寿宫简单修缮了一番,在里面建了佛堂与舒贵太妃。玄凌深知她可是牵制老六的重要人质,岂能随便放出宫去,由她在外头翻了天!太后也顺势免了舒贵太妃的请安,重大节庆也不再设舒贵太妃的位子,永寿宫如今竟如封宫一般。   朱宜修想了想又说:“给大皇子留些素锦,剩下的送去给端妃先挑吧,她挑完后,再依例分到其他才人选侍宫里。你们有喜欢的,待主子们挑完了,自己留下便是,不必报与本宫知道。”   剪秋应声正要退下,被玄凌出声阻止。玄凌扯了扯朱宜修半旧的蜜合色长衣,“净顾了旁人,怎么不给自己做两身?”   朱宜修笑笑,“妾身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哪里还顾得上打扮?”   “什么孩子的母亲,你比朕年长两岁,不过十七而已,正是爱打扮的好时候才对。”   朱宜修脸上泛起一丝潮红,“妾身刚刚生育完,身子臃肿……”   “谁说你身子臃肿了,朕觉得这样便很好。以前宜修自是美的,只人太纤瘦了,美得硬气,美得发凉。如今圆润了许多,朕看着倒是比以前更动人了。”   朱宜修扑哧一声笑了,“皇上何时学得这般甜言蜜语了?莫不是嫌弃妾身以前太硬气了?”   “哪儿能呢?”玄凌伸手一揽,朱宜修便到了他怀里,玄凌放低沉了音色,“不管何时,朕都爱得紧呢,宜修。”   朱宜修顿觉脑中噌地一声,一下子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儿,她咬着牙挣开玄凌,笑骂道:   “油嘴滑舌,自己蹿上火儿来,我可不管!”   玄凌抚掌大笑,往榻上一坐,对剪秋说:   “取那娇艳的料子给皇后做几身家常衣裳,朕爱看。”   朱宜修忙出声阻止,“妾身的衣裳不少了,何必再添新的。且皇上如今推行节俭,妾身身为六宫表率,怎么能这般奢靡浪费?”   玄凌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   “推行节俭是为了地方上不要总在浪费人力物力的物事上多费心思,可不是说不许做衣服穿。你先儿的衣服也好,只多是妃位服制,总与你如今皇后身份不相称。再说了,就没了她们的也不能没了你的呀。”   顿了顿,玄凌又对剪秋道:“正红明黄的也不可少,咱们的皇后娘娘可得穿得庄重些,不然怎么压得下后宫那起子蠢蠢欲动的小人呢?”   剪秋喜笑颜开地应声退下,玄凌忽然想起一事,便屏退众人,只留下朱宜修。   “皇上这是怎么了?”   “朕有话同你商量。”   “什么商量不商量的,皇上有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妾身岂会不应允。”朱宜修有些不解地看着玄凌。   “明年秋天便又是选秀之时了,宫里少不得要进些新人了。”   “哦。”朱宜修眼神本能地想躲,却被玄凌抚住脸颊,   “朕也希望宫里再添些儿啼声。”   朱宜修低头不语,突然往玄凌怀里一钻,“为了江山社稷,这……本是自然的……”   玄凌摸摸朱宜修的长发,“朕知道你心里不喜欢,可后宫只有予泽一个孩子是断然不行的。而你,这次生产你也着实亏损了不少,朕希望你好好调养上一段时间,然后咱们再给予泽添弟弟妹妹。”   “妾身都知道,都知道……只是……妾身还是忍不住会吃醋。”   玄凌微微一笑,“朕也是。明明不愿你为这些忧心,可若是皇后心胸宽广,大方把朕让出去了,朕估摸着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了。”   玄凌拉起朱宜修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上,“朕不想说什么海誓山盟的情话,朕只是想你知道,宜修,你同她们是不一样的,你总是在这里的。”   朱宜修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扑进了玄凌怀里,两人便这么偎依了许久才分开。   转眼到了十月底,因着玄凌的意思,朱宜修的月子刻意坐得长了些,足足坐了四十日有余。一出月,六宫妃嫔皆来凤仪宫请安,端妃更是表示希望交出协理六宫之权,不想却被朱宜修婉言拒绝了,   “端妹妹不用和本宫客气,妹妹本是有这份才情的,何必埋没深宫呢?且大皇子年纪还小,总是离不了本宫这个母亲的,本宫还是希望妹妹能够一如往日,继续为本宫分忧呢。”   端妃见朱宜修执意,也只好作罢。众人又这么说了半天话,才散去。   四下无人,剪秋对朱宜修道:“娘娘,您莫忘了慎刑司里还有一桩案子等着您呢。”   朱宜修淡淡一笑,“这个自然。”   午后朱宜修哄过予泽吃饱了睡下,方乘着凤轿去了慎刑司。站在囚室的走道儿口,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朱宜修立马用帕子掩住口鼻,向后退去。   “这是什么气味儿!”   剪秋一边护持着朱宜修,一面斥责看守婆子,要他们知会了慎刑司郎中,收拾了净室出来。朱宜修眉头一皱,心下惨然,姐姐先前和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只怪她又那么一个攀附权贵又不识时务的母亲罢了。   没过多久,慎刑司郎中蒯福便匆匆前来,身后跟着几位员外郎和主事。蒯福领着下属们向朱宜修跪拜见礼:   “微臣慎刑司正三品郎中蒯福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千秋万福,长乐无极。”   因为知道要会见外男,朱宜修蒙着面纱,待于帷幕之后坐定,方去了面纱,由剪秋通传。蒯福等见礼毕,朱宜修微微颔首,剪秋便扬声道:   “免礼。”   见蒯福等人都起身,剪秋复道:   “娘娘有话要问月前进了慎刑司的仪元殿茶房宫女朱宛宛,请大人为娘娘通传。”   蒯福应声,他身后一位主事便转身准备去叫人,剪秋忍不住出声道:   “让那朱氏梳洗后再来,休要让气味儿熏坏了娘娘!” 作者有话要说:     ☆、了断【已捉虫】   很快,两个粗壮仆妇拖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进了屋,朱宜修摆摆手,剪秋道:   “都下去吧,娘娘有话要单独问朱氏。”   蒯福等应声告退,剪秋又对那两个仆妇道:“你们也下去吧。”   两个仆妇面露难色,“这……奴婢等不在,只怕罪人狂性大发,伤了娘娘凤体。”   帷幕后朱宜修道:“无碍,此处自有晏惠人服侍。”   剪秋本姓晏,朱宜修封后之后,她作为昭阳殿的掌事宫女也跟着成为正一品惠人。绘春则被封作正一品尚仪,统领后宫一切宫女。   两个仆妇这才依言告退,朱宜修让剪秋卷起帷幕,款款行至朱柔则面前,   “姐姐,别来无恙?”   朱柔则一听到“姐姐”二字,惊得抬头一看,面前的不是身着凤袍的朱宜修又是谁?朱柔则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猛地直起身子来想要扯住朱宜修,剪秋眼疾手快,狠狠的一掌便劈了过去。朱柔则在慎刑司被生生折腾了一个月,哪里经得起这一掌?朱柔则整个人便如破败的棉絮一般倒在了地上,她挣扎着哭叫道:   “朱宜修!你好狠的心!你竟半点姐妹之情也不顾了么?”   朱宜修怔怔地看着朱柔则,原先心下的那点怜悯同情全然不见,她扑哧一笑,转脸对剪秋道:   “剪秋,你瞧瞧,本宫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姐姐竟也有是这副嘴脸。姐妹之情?”   她看向朱柔则,   “那么妹妹倒是想要问问姐姐,什么样的姐姐会在自己的妹妹怀着身孕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待嫁之身,青天白日的就去勾引妹夫?如今竟还来和我谈姐妹之情?真真是笑死人了!”   朱柔则闻言语塞,嗫嚅了半天才道:“皇上七尺男儿,一旦用强,岂是我小小女子能够……”   “用强?是啊,姐姐貌美如花,恰似谪仙下凡,慢说皇上了,妹妹若是男人许是也要心动的,这怎么能怨姐姐呢?只是妹妹孤陋寡闻,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姐姐告诉妹妹,那件百蝶穿花绛纹翟衣闻之清新馥郁,是用什么珍奇香料所熏染的呢?”   朱柔则闻言脸色惨白,口中仍在狡辩,“妹妹在说什么,姐姐一个字都听不懂……”   “姐姐真是不见棺材不下泪,难道姐姐以为紫陌阁的人口风就如你所想的一般紧么?”   朱柔则不意朱宜修竟连这样的事都打听出来了,吓得胆战心惊,声音也跟着发颤了,   “你……你如何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说起来对天子使用禁药,该当何罪,姐姐不会不比我清楚的。”   “不!!我不是要害皇上!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看不惯从小一直跟在姐姐背后捡姐姐剩下的庶女,居然进宫成了皇妃,而自己只能当个将军夫人,不是么?”朱宜修冷冷打断朱柔则,“姐姐真是好算计,此事一旦事发,朱家满门是跑不了了,就连妹妹和腹中的骨肉也难免不遭到牵连。而这般天大的罪过,只有一个人能够压下抹净,也不得不压下抹净,就是太后姑母。”   “不……不是我……”看着朱宜修渐渐逼近自己,朱柔则瑟缩着往后躲着。   “那是自然,同时把当朝天子、太后、我和孩子都算计进去,把整个朱氏一门都当作赌注压上去,这么大的赌博,当然不会是姐姐一人之功,还有大夫人的功劳吧。”   “不!宜修!这一切跟娘亲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人贪图富贵痴心妄想!宜修!好妹子,你看在姐姐素日对你还算不错的份儿上,放过娘亲吧!!她也是你的嫡母啊,对你有养育之恩……”朱柔则哭喊着,声音被朱宜修打断。   “姐姐对我一直是极好的,不然姐姐以为今日还能同妹妹这样说话吗?至于大夫人……”   朱宜修放慢了语调,温柔地看着朱柔则,   “本宫对她没有兴趣,只要姐姐和大夫人都能够安分守己,本宫是不会也不屑于对她动手的。只是姐姐真是孝顺,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在想着保全大夫人,真让本宫感动。”   朱柔则身子一软,垂首不语,朱宜修把手中的明黄丝帕递与剪秋,另从怀中取出一方淡粉色丝帕,走近朱柔则,隔着帕子抬起她的脸,   “姐姐,你可想离开这慎刑司?”   朱柔则闻言眼睛一亮,旋即又晦暗下去,“想!怎么不想!可是……可是,朱家已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我还能去哪里?”   朱宜修温柔的为朱柔则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是了,姐姐已然是无家可归的人了。呀,不如本宫向皇上求情,为姐姐讨个名分,姐姐意下如何?”   朱柔则闻言大喜,伸手握住朱宜修的手,“宜修,你真的肯?”   “那是自然,姐姐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名分早就该有了。”   朱宜修后退一步,避开朱柔则的手,话锋一转,“只是本宫为姐姐求了名分,姐姐又能为本宫做些什么呢?”   朱柔则手足并用爬向朱宜修,“妹妹只管说,只要姐姐能做到,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本宫不要姐姐做什么,只要姐姐立个誓言便是,姐姐先前所为,本宫实在不能完全放心。”   “这有何难!”朱柔则立马手指向天,“朱柔则对天起誓,终身不负妹妹宜修,如违此誓,死无全尸,鬼神不佑!”   “用死后的事来起誓,实不足信。”   闻言朱柔则恰如泄了气一般,“那妹妹还要姐姐如何?”   朱宜修弯下腰,丝帕温柔地划过朱柔则的脸颊,“本宫要姐姐用大夫人的命来起誓。”   “你!”   “姐姐不肯么?看来姐姐是在这慎刑司住上瘾了,如此本宫也不强求……”   “宜修莫走!我说!我说便是了吧!”   朱柔则实在不敢想像再在慎刑司呆下去的日子,也顾不上什么了,忙道:   “我朱柔则对天起誓,决不负妹妹宜修,如违此誓……如违此誓……母亲陶氏……不得好死!”   说罢朱柔则颤抖着几乎不能坐直。   朱宜修微微一笑,“好极。如此本宫今日回去便会向皇上进言。只是——”   朱宜修拉长了音调,“这位分高低可不是本宫能够做主的,全看皇上心意了。”   朱柔则忙道,“姐姐怎么还敢觊觎高位,妹妹已是后宫之主,姐姐能够当个宠妃便心满意足了。如此,咱们姐妹便可长长久久一起服侍皇上了!”   朱宜修脸色微微一僵,剪秋沉不住气,快步便要冲上来,被朱宜修抬手制止,   “只是姐姐应当知道,世间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后宫艰险,姐姐最好能记住谨言慎行四个字,不然只怕难以在后宫长久立足。”   朱柔则忙赔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妹妹高居凤位,乃六宫之首,何人敢对皇后娘娘的姐姐出手?”   朱宜修觉得笑声无法抑制地从胸中迸发出来,   “皇后娘娘的姐姐?是啊,谁敢对皇后的姐姐出手呢?”她语调陡然转阴,“那也得皇后娘娘有姐姐才行!”   “宜修……你在说什么,姐姐怎么听不懂……”   “本宫的姐姐朱柔则早已于八月间染疾过世,天下尽知。连皇上都亲自为姐姐的未婚夫挑选了庆惠王姬下降,如今再说什么本宫有姐姐,真是笑话!”   说罢,朱宜修转脸对剪秋说:“本宫于她已无话可说,咱们走。”   剪秋上前为朱宜修戴好面纱,两人行至门口,朱宜修忽又想起一事,转身冷笑道:   “朱柔则已经随风而逝,朱宛宛却还活着。看在同本宫姐姐十五年来的情份上,本宫再提醒你一句,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再没有什么朱柔则,只有朱宛宛,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休要多犯口舌,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说罢,朱柔则把手中那方粉色丝帕往地上一掷,转身同剪秋离去。开门的瞬间微微有风起,那方丝帕被吹到朱柔则面前,她颤抖着捡起那方丝帕,想起了什么,嚎啕大哭。   朱宜修和剪秋行至院中,蒯福等人还在等候,见朱宜修出来,忙躬身行礼。朱宜修冲剪秋点了点头,剪秋道:   “罪女朱氏一案,皇后娘娘已然审问清楚,实为死者费氏谋财,朱氏自卫误杀,依律勿论。蒯郎中放她回仪元殿茶房便是。”   蒯福眼珠一转,已然躬下身去,“微臣遵旨。”   待朱宜修和剪秋等一众人离去,蒯福手下几个员外郎主事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大人,此案疑点重重啊!”   “那个朱氏分明就是故意杀人嘛!”   “死者费氏自己身上还有几百两银票,哪有带着钱去劫财的道理!”   蒯福心烦意乱,双手一推,“都给本官住口!”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出一言,蒯福道:   “这事儿本官会看不出来么?皇后娘娘这么说了咱们便这么结案即可,敢质疑尊上,你们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颗脑袋啊!还不快好生把那朱氏送回仪元殿!”   回到凤仪宫,沐浴更衣之后,朱宜修还是有些落落寡欢,剪秋劝道:“娘娘才从慎刑司回来,定时被那气味熏坏了,奴婢即刻差人上安神汤来。”   朱宜修摆摆手,“不必了,夜里踏踏实实歇一宿便是,还得同皇上商量姐……朱宛宛的位分封号。”   剪秋欲言又止了半天,朱宜修看出她有话,屏退众人,道:   “剪秋,来为本宫揉揉肩,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剪秋依言上前为朱宜修揉着肩膀,“奴婢不懂,娘娘为何还要为大……朱宛宛求恩典?娘娘莫不是信了她的誓言?不过一句话而已,怎能作数?”   “本宫知道,本宫也没有指望她会遵守誓言。只是……”朱宜修顿了顿,方道:“她……过去对本宫还是不错的。虽然说后来本宫都知道了,她的好,不过是怜悯都算不上的施舍,不过是为了博朱家大小姐慈爱妹妹的名头儿,可是,在本宫还那么小的时候,本宫真的觉得跟着姐姐真好。尤其是连着几日被大夫人罚做针线,累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姐姐总是唤我吃点心。那时本宫真是觉得那点心是那么清甜,虽然是姐姐不要了的。”   朱宜修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带着一点自嘲的口气,   “那方丝帕连你都没有见过吧。”   “是。”   “也是,那还是你被卖到朱家以前的事儿了。那次大夫人又让本宫三日内绣十六方丝帕,本宫夜里不睡一直绣,绣得眼睛都快瞎了,可还是只绣了十五方,姐姐知道了,便遣人送了那方丝帕与本宫。几日后大夫人便把那方丝帕赐予本宫,说是于本宫母亲的身份正相宜。”   “娘娘……”   “无碍,都这么多年的往事了。纵然被大夫人那般对待,可本宫还是忘不了那时姐姐送来丝帕,自己心中有多欢喜。只可惜,这些所谓的姐妹之情,不过镜花水月一般,全是虚假。从一开始,本宫和姐姐就注定了永远不能相容。”   “但是娘娘还是放过了朱宛宛。”   “剪秋,你不懂,”朱宜修起身行至院中,天色渐晚,西边日头还没有完全落下,浅浅一弯月轮已然高挂东天,   “纵是镜花水月,也曾有过让人心动的时候,哪怕它们最终会消逝,本宫也无法忘记那个曾经欢喜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因为不太喜欢臣妾这个诡异的自称,前头虽然有跟着原作用臣妾来写,写着写着就还是觉得妾身比较正常。年龄啦时间啦,前头有那么几个BUG,我打算到了甄嬛出场之后再集中捉一次虫,但是总体上不会影响情节进度。   然后,评论还是回复不了,真的很抱歉,以前就听说晋江很抽,木有想到这么抽orz昨晚还跟基友聊到,晋江的阅读界面做得还是不错,但是面向作者的后台上实在是碎成渣渣……   再来,更新的问题,存稿肯定是有的,不过真的不多。我平时也要上班,都是下班时间抽空写的,现在手头还有个原创的坑在整理,时间上确实不太宽裕,日更已经是比较勉强了。如果硬是要凑字数也不是写不出来,但是自己这一关真的是过不去,就算写得不咋地,也希望不至于不能入眼,只能说我会尽量抽空多写吧。   最后,谢谢大家的评论和收藏,每一次点击这篇文都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谢谢!绝不坑文!   ☆、吴氏【已捉虫】   朱柔则的位分最后还是花了一段时间才定了下来。朱宜修的意思是正三品贵嫔,玄凌坚持朱柔则现在的身份是宫女朱宛宛,依祖制应当从最末一等的从八品更衣晋封。朱宜修抱怨玄凌绝情,玄凌又嫌朱宜修妇人之仁,两个人险些吵起来,还是剪秋机灵,悄悄儿溜出去唤了乳母抱了予泽进来,夫妻俩一见心肝宝贝儿子,自然是什么气都消了。哄了半天儿子,两人相对一笑,都觉得吵架吵得毫无意义。最后,还是把这个事儿交给太后处理。   太后对朱柔则一向青眼有加,就算春天里太液池那档子事儿让太后觉得丢尽了朱家的脸,还是不可能完全对朱柔则不加一点疼爱。玄凌和朱宜修把这事儿一说,太后沉思许久方道:   “宜修你能想着给你姐姐贵嫔之位,很是大度能容。只是阿柔现在明面儿上不过一介宫女,无子封作一宫主位确实太打眼了。”而且朱陶氏素性是个可恶的,一旦柔则封作贵嫔,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用不了多久,朱陶氏就会打听出她的真实身份,只怕又会再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只是这样的话,太后当着玄凌的面儿实在是说不出口。   朱宜修欠身,“母后说的是,是儿臣考虑不周了。”   “皇帝提议的更衣之位,面儿上很是说得过去,只是皇帝和阿柔的事,算不上阖宫尽知,也不可能完全没人知道。何况阿柔现在还顶着朱家女儿的名头儿,皇帝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给更衣之位实在过了。”   “那依母后的意思,当如何呢?”玄凌问道。   “正六品贵人总不为过了。”   “母后太偏爱朱氏了,若是一介宫女直接封为贵人,只怕日后各宫都要多出不少不安分的了。”   “那皇帝以为呢?”   “从七品选侍,朕着实不愿再让步了。”   太后沉吟着,拨动着手中的翡翠念珠,“正七品常在吧,就当是卖母后个面子。再者,皇帝再为她选个封号吧,也让六宫诸人莫要轻侮了她去。”   都做出这样的事儿了,还指望不被轻侮?玄凌眉一挑,“姓氏为号便是了,再不然就用宛字即可。”   “皇帝!”太后把念珠往几上一拍,“皇帝折辱朱家也请有个限度!”   玄凌不意太后这般震怒,忙起身弯下腰。朱宜修则是上前帮太后验看手指,“母后当心手疼。”   太后鬓间银凤钗垂下的珠络儿微微晃动,在朱宜修服侍下用了点儿红枣汤,方道:   “哀家知道太液池一事让皇帝难为了,哀家也为娘家出了这样的腌臜事觉得丢人。可是朱家毕竟是养育了母后的娘家,是你的外家!你如今和宜修鹣鲽情深,就算不能爱屋及乌,也好歹给她姐姐几分颜面吧!柔则再不知羞耻也是候门千金,你说让病逝朱家也乖乖办了丧事,你要封庆惠王姬打朱家的脸,母后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皇帝,你莫忘了自己身上也流着朱家的血!”   玄凌垂首道:“母后教训的是,儿子知错了。”   太后年纪其实算不得很大,只是先皇在位时为了玄凌的地位费尽心血,摄政王一事之后更是元气大伤,轻易动不得怒。四月里太液池的事儿本就在太后心里留下了根,今日一番震怒,不免损了不少精神,玄凌朱宜修夫妻两个见太后精神不好,也不敢久留,服侍着太后睡下,嘱托了孙竹息照顾好太后,便一起回了凤仪宫。   路上朱宜修还是有些内疚,“是妾身无能,合该听了皇上的话,不该这么点儿的小事也闹到母后跟前,让母后烦心。”   “唉……这不是你的错,”玄凌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若是完全照朕的意思办,只怕母后看见朱宛宛位分低了又是一场气要生。且今日母后知道了压着朱宛宛位分是朕的意思而非你的,如果不然,只怕母后连你也要生了嫌隙,又要被小人钻了空子了,还不若便这样依了母后意思,封她作正七品常在吧。”看来朱家对母后的影响比朕想像得要大,舅父尚可,朱陶氏那个女人……   玄凌沉吟着,问朱宜修:   “宜修,你对承恩公是何看法?”   “父亲么?”朱宜修有些不解地看着玄凌。   “对,不用有所避讳,只谈你心中想要谈的便是。”   “父亲……对妾身自是好的,只是父亲性子上……也不知是固执还是迂腐,总之后院的事,父亲并不多管。大夫人多年来的作为,妾身以为父亲不是完全不知道的。”   “是么?如此,朕得给舅父添两个小舅母了。”   朱宜修惊诧地看着玄凌,暮色中他的眼神坚定而阴冷。   进入十一月里,天气渐冷,玄凌绝口不提朱柔则晋封的事情,除了初一十五雷打不动的歇在昭阳殿,去后宫的次数是少了许多,只专心在前朝上处理政事,有意无意地提拔了不少寒门新贵,但同时又对老臣豪族加以安抚,勉强寻找着用人上的平衡。   朱宜修人在后宫,不敢过问前朝政事,虽然心急,却也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照顾好予泽,打理好六宫事务,让玄凌有个舒心的场所可以放松。   腊月里,玄凌在倚梅园幸了一名吴氏宫女,封了采女丢进端妃宫里的揽月阁,便不再晋位。朱宜修知道后若说心里一丝醋意也无自然不是真的,只是她大约也能猜出玄凌的意图来。自从生下予泽之后,玄凌多次宿在昭阳殿,却没有和朱宜修有枕席之欢。朱宜修想起之前玄凌说过的希望自己调养好身体再有孩子的想法,心里也是甜蜜的。眼下宫里只有端妃一个高位妃子,可端妃年纪尚小,勉强用药只会伤了根本。且如今予泽还小,朱宜修也怕端妃有了儿子之后为母则刚,存了不该存的心思,便把为她调养身子的想法先压了下去。左右现在离来年选秀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彼时予泽也快周岁了,自己也能稍微放出些手来,多管管六宫事务了。现在,就先让端妃多分担分担吧。   如此朱宜修便难免有些精神松懈,到了年节里,纵有端妃协助,朱宜修也少不得忙了不少。   谁承想开了春三月里,吴氏在跟朱宜修请安的时候绊了一跤,请了太医来诊脉,竟查出来一个半月的身孕来。朱宜修心中顿时如吞了只苍蝇一样,却也不好大张旗鼓地闹开,只能忍着气亲自去了仪元殿,向玄凌进言为吴氏晋位一级为从七品选侍。玄凌知道了又是一顿气,他本不打算让身份太过低贱的女子为自己生育子女,前世受了甄嬛蛊惑,把江沁水那样的舞姬出身的都捧到贵嫔简直不可思议!玄凌也没有避忌朱宜修,直接令李长去查,李长很快回来报说,吴氏的避子汤是一直没有停的,只是她自己有过几次推说肠胃不适,没有当着宫人的面儿服用。   玄凌龙颜大怒,“宫女无旨意不得生子,她是以为自己连朕的旨意都能够违抗了么?端妃身为瑶光宫主位就这么约束宫里人的??”   说着便要李长传旨降吴氏为更衣,却被朱宜修拦下,玄凌不解看她,   “宜修,你?”   朱宜修避开玄凌的眼神,轻声说:“皇上,孩子已经有了……何必呢?”   玄凌伸手去拉朱宜修的手,“宜修……”   “皇上也说过,希望宫中多些儿啼声。如今这不是如了您的愿了么,何必这般动怒。说来,妾身还没有恭喜皇上又做父亲了。”   说着她对着玄凌福了福身子,玄凌拦也拦不住,想说些什么,又被朱宜修打断,   “只是妾身要照料大皇子,又有六宫事务缠身,吴氏这一胎,只怕是顾不过来。还请皇上体谅妾身,不要把吴氏这一胎交托于妾身看顾。”   玄凌知道朱宜修心里难受,便点了点头,“朕知道了,吴氏本也是端妃宫里人,先前你怀着予泽的时候也是端妃看顾的,吴氏这一胎就交于端妃照料便是。”   “妾身谢过皇上体谅。再者,吴氏虽糊涂,也罪不至稚子,更何况是腹中胎儿。还请皇上依祖制为她晋位,好让她安心养胎。”   “你说的很是。”玄凌抬头对李长道,“传朕口谕,瑶光宫揽月阁正八品采女吴氏有孕,依祖制晋封为从七品选侍。”顿了顿,玄凌又道:   “去瑶光宫宣旨时,把吴氏的所为知会端妃,告诉她,吴氏目无尊上,此生至多以正五品嫔位终。端妃身为一宫主位,当知约束宫人,以正风纪。”   李长应声前去传旨,朱宜修也起身微笑道:“端妃素来稳重端方,有她看顾,吴氏定能为皇上诞下聪慧康健的皇嗣。这会儿予泽怕是要醒了,为免他哭闹,妾身先回昭阳殿了。”   说着她对着玄凌福了福,转身离去。   玄凌看着她的背影,隐隐透出一丝落寞,玄凌突然想起舒贵妃诞下了玄清那年。那晚父皇本来翻的是母后的牌子,母后沐浴焚香盛装登上凤鸾春恩车,到了仪元殿才发现刚出月的舒贵妃已经在寝殿了。彼时天色尚早,自己温完书和李长躲猫猫,正看到母后黯然离去的那个背影……   “小宜莫走!”玄凌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扑上去从背后抱住了朱宜修,“不要走,今晚就留在仪元殿吧。”   “皇上……您刚晋封了吴选侍,今晚当去揽月阁才是……”   朱宜修想要挣脱,可玄凌骑射上虽不如二哥玄济,也是娴熟的很,手臂力量之大哪里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够挣脱的。   玄凌口中犹在说:“朕不去什么揽月阁!朕只知道,如果此时放了你走,你心中定会与朕生分了!朕不许,朕绝对不许!”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朱宜修胸口,隐约有些湿意,他知道她哭了,抱着朱宜修的手臂也更用力了。   “予泽……予泽要哭了……”   “予泽有乳母!可朕只有你!”   “放手啊!”母性大发的朱宜修用力照着玄凌的额上就是一个爆栗,转身戳着他的胸口道:   “皇上跟襁褓小儿也要争么!多大人了也不怕笑话!生分?怎么会生分,皇上是我的夫君,与皇上生分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说完这句话,朱宜修脸噌地一声便烧了起来,羞得转身便要走,被玄凌伸手扯住衣袖,   “宜修不肯留下来,那朕去昭阳殿便是!”   “不行!今天……今天……”朱宜修脸红着亮了亮右手上的金戒指,玄凌才明白她的意思,讪讪松开了手,由着朱宜修往外走。在朱宜修跨过门槛的瞬间,玄凌忍不住又开了口,   “宜修!朕想要你知道,你和她们,总是不一样的。还有,朕不是承恩公,你,也不是朱陶氏!”   朱宜修扶住门框的手颤了颤,她回头看玄凌,静静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这一章的标题,也许有人能猜出来些什么,嗯,猜出来了也不可以说出来哟~   其次,重新思考了一下,觉得这篇文宫斗的成分大概不会很多,本身后妃之间你死我活那才叫宫斗,本文主角是皇帝啊,那叫宏观调控【滚   玄凌还是那个渣玄凌,只不过重活一世很多事他都看得更深了,他还是以前那个暴脾气,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正直了,我尽量不要写太偏……   然后,玄凌和朱宜修是主CP,所以会有很多他们两个唧唧歪歪的戏份,不喜欢的盆友们请直接跳过吧~我是真没有想到我竟然是个喜欢写男男女女打情骂俏的人诶擦汗~然而玄凌终究是帝王,不是现在穿越过去的新好男人,他以后还要睡很多妹子,生很多娃子…连我这个亲妈都快要玻璃心了唉……   最后,目前的进度还差得远,我还没有想好眉庄和安小鸟的结局,不知道大家希不希望那两个人成为玄凌的后宫,或者说直白点儿吧,你们想不想玄凌睡了她们俩啊【滚   大家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欢迎来留言评论,虽然JJ这么抽,我也回复不了,但每一条我都会认真看,每个人的建议我都会认真考虑的!   然后肯定不会坑掉啦~感觉再说都要立起FLAG了,但是真的不会坑文的,大家可以放心看啦~   谢谢!!   ☆、晋新人【已捉虫】   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吴氏刚刚传出有孕的时候,宫里还有不少人存了嫉妒之心,连端妃自己都忍不住拈酸吃醋了一把,心道皇上来瑶光宫分明是到自己屋里多,怎么竟给吴氏后来居上,有了身孕。不想当日就传出了皇上说吴氏终生不过嫔位的话,这满宫的酸意顷刻间又变成了同情和讥讽。端妃知道了避子汤的事儿,自己也格外警醒了许多,暗骂自己最近松懈了,让吴氏钻了空子。只能下了狠心约束宫人,几通板子让瑶光宫上上下下都战战兢兢,没有人敢偷奸耍滑。吴氏自己更是被吓得心神不宁,还是朱宜修在她前来请安的时候开导了几句,又令内务府拨了些与她同乡的宫女来伺候着,每每说些乡土风物,吴氏方渐渐从惊吓中走出来,这是后话。   转眼到了八月,又是一年选秀时,玄凌同朱宜修同至云意殿,端妃随侍,一同选看已经通过前三次择选的秀女。今年秀女平平,玄凌也不如前生那般寡人有疾,草草留了苗氏、冯氏、李氏三人的牌子,又为宗室近支选了些貌美体健有宜男之相的秀女做婚配之用,其余地都撂了牌子赐花放还。留了牌子的三人中,其中苗氏便是前世小产过的贤妃,冯氏便是敬妃冯若昭,李氏则是前世那个一直不得宠的李修容,前世的德妃甘氏,玄凌嫌她爱生是非多犯口舌,降旨以太后名义将她指给汝南王玄济为正妃,让她去玄济屋里聒噪去。而前世玄济爱得死去活来的慎阳候之女贺氏,则被指给玄济为侧妃。玄凌深知自己这个二哥也是个多情种子,他倒要看看后院起火的情况下,玄济还怎么谋反!要不是玄清现在年方九岁,通人事什么的实在早了点儿,不然玄凌真想也给他塞几个人闹闹他的后院!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选秀,玄凌居然挑了两位书本网的秀女赐给承恩公为侧室,同样是打着太后的旗号,理由是承恩公夫人缠绵病榻,唯恐国舅内院无人打理疏于照料。旨意一下,把病怏怏的陶氏气得呕血,却不能违抗圣旨。又兼这两位侧室娘家势力也不可小觑,陶氏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随意对御赐之人随意折辱,少不得得把后院不少权力拱手让人。   几日后,玄凌和朱宜修同拟了苗氏三人的位分,令内务府抄出,送往三人的娘家宣旨。苗婉如被封为正四品容华,居长杨宫景春院。冯若昭被封为正五品嫔,居望仙宫枕霞阁。李庭芳被封为正六品贵人,居延祺宫玉粹堂。因着今世玄凌有意打压后宫,杜绝嫔妃骄横之心,三人的位分都比前世初入宫时要低些,像前世的苗氏那样甫一入宫便封为正一品四妃的特例更是不会再有。封号玄凌也拟好了,但是坚决要等到侍寝后再赐号,不让她们心里想入非非。   为免横生枝节,三位新晋宫嫔均定在九月十二,也就是九月初五予泽周岁宴之后,方入宫。予泽在抓周礼倒也很给玄凌面子,抓了支箭,扯了本书,这倒也罢了,只这孩子最后摇摇晃晃竟又抢了一方印章,喜得玄凌一把抱住怀里就亲个没完,大赞予泽类己。   新人入宫后,玄凌也没有上赶子立马临幸三位新人,而是陆陆续续去皇后的凤仪宫两次,又去了瑶光宫看了一次端妃和吴选侍,直到了九月二十五,方让皇后安排新人侍寝。   九月二十六,头一个侍寝的自然是苗婉如。苗婉如的性子一如前世那般,说的好听叫天真烂漫,说的难听就是一个蠢字。玄凌暗道难怪前世她小产后被甘氏一撺掇就跑去跟朱柔则过不去,可是想起后来的方淳意和丽贵嫔,玄凌不仅苦笑,自己前生还真是喜欢这种心无城府的女子。   为了不让苗氏滋生了不该有的念头,玄凌对她还算温柔,可也只有温柔。侍寝后并没有晋位,只是赐下了封号“恪”,又耳提面命,不厌其烦地唠叨了许多次,要她恪守宫规,尊敬皇后。   接下来冯若昭,侍寝之后晋位为从四品婉仪,为从四品五仪之首。因为前世冯若昭和甄嬛过从甚密,玄凌心中始终存了一份戒心,不但没有把她安排到前世那个日光丰美仅次于昭阳殿的均昭殿,反而扔到了临近上林苑、环境清幽的望仙宫,让她在偏僻处静静心。   两日间两位新宫嫔,一赐号不晋位,一晋位不赐号,六宫诸人实在摸不透玄凌的想法,于是眼光又都集中到了接下来的贵人李庭芳身上。   李庭芳自己也是紧张不已,不想玄凌却对她表现出了不少的兴趣。前世李庭芳是个十足的苦逼,她本也生得花容月貌,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只因父亲官位不高,她性子也是个谨小慎微的,在玄凌面前总是扎手扎脚的。加上三年后慕容世兰入宫,那样明艳如火的女子,一下子便夺走了玄凌的心,更显得李庭芳呆板无趣,她小产后的失宠也是六宫众人意料之中的。   到了今世,玄凌虽然脾气依然暴躁,耐性却比先前好了许多,侍寝当夜玄凌和李庭芳聊诗词歌赋聊了整整半宿,后来困到不行才各自沉沉睡去。次日,玄凌记挂着和李庭芳聊了一半的话题,便又翻了她的牌子,侍寝后更是晋了李庭芳为正五品嫔,赐号“慧”。此举顿时让六宫诸人侧目,皆说这位慧嫔会成为皇上的新宠。接下来,十月初一,玄凌雷打不动地去了昭阳殿,在昭阳殿盘桓了三两日,才又去了瑶光宫看端妃和吴选侍。接下来又有几日是独自宿在仪元殿的,直到十月十四,玄凌突然下旨晋封了仪元殿茶房的宫女朱宛宛为正七品常在,赐号“柔”,居望仙宫秋水居。   朱宜修得到消息的时候,心道皇上这是被那催情药折腾惨了,不然也不会对一个弱女子使小性子使到现在,选了“柔”字为封号便不说了,还把她丢到望仙宫,且望仙宫虽无主位,但冯若昭好歹也是五仪之首,自然有约束正七品常在的权力。可就是这位从四品五仪冯若昭,她还没有获赐封号,偏偏朱柔则这个正七品常在有了封号。冯若昭心里怎能不多想?两个人不势成水火便是好的了。如此朱宜修倒也不担心那两个人会勾结在一起有什么图谋,只一心放在孩子身上,此外每日晨昏定省、打理六宫事务皆是料理惯了的,也没有什么不顺手的,虽说吴选侍产期将近,左右是有端妃看顾的,自己只要偶尔问候安抚便可。   吴选侍本就是宫女出身,这个孩子又是不惜违抗宫规所有,根本没讨到皇上半点欢喜,反而把自己日后的路给堵死了。结果这吴选侍并不敢因为自己身怀皇嗣就恃宠而骄,——她又何尝有过宠呢?——反而愈发谨小慎微起来,她自知宫女出身,礼仪教养均不如官宦人家出身的嫔妃,便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不管心下怎样愤懑,总是忍气吞声,只以微笑对人。起初还有些人忍不住刺两声,可见吴选侍总是垂首微笑不语,自己先失了兴趣——伤人么,总得要对方感到受伤才算伤得到。   倒是朱柔则那里,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玄凌给了她名分,虽然这名分真是低得不像话,可好歹不用再在茶房那狭小的宫女厢房里窝着了。虽说常在不过正七品,分例有限,但朱柔则连慎刑司都进过了,如今觉得秋水居简直就是天堂!望仙宫秋水居,听名字便知这是多么美好的居所!环境又这样清幽,定是皇上知道自己身子受损,怕繁华处吵了自己不好调养。这么一想,先前的朱柔则假死,王姬下降都一定是为了自己能够名正言顺入宫为嫔妃才铺的路。皇上心中还是有自己的!不然六宫中还有哪个嫔妃值得皇上费这么多心思!宜修啊宜修,你是皇后又如何?你诞下嫡子又如何?自己才是让皇上牵肠挂肚的人!朱柔则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快活逍遥了几日,才发现玄凌一道口谕晋封了她,就再也没有来过望仙宫。   这样一来,连带着冯若昭也不喜朱柔则了,在此之前,冯若昭就算是荣宠不隆,可玄凌总会想起来枕霞阁坐坐。可自从这位柔常在住了进来,整整一个月了,皇上都没有踏足望仙宫一步,冯若昭就是再迟钝,也该觉出来是跟她有关了。只是冯若昭虽是望仙宫位分最高的宫嫔,玄凌也没有让她住进主殿飞霜殿,而是住在侧殿枕霞阁。想想和自己一同进宫的苗容华,一进宫就住进了主殿景春院,皇上又赐下了“恪”字为封号,一看便知道皇上心中她是有资格成为长杨宫主位的。而自己,住的不是主殿不说,连封号皇上都没有赐下一个。偏偏秋水居那个常在朱氏竟也是有“柔”字为封号的!冯若昭越想越气,日常与朱柔则厮见,也不免带了几分颜色出来。朱柔则位分低,每次向冯若昭蹲身请安时,冯若昭总是装作没看见,待朱柔则蹲得腿酸膝软、汗如雨下,才凉凉道声:“常在请起。”   朱柔则到底不是个蠢的,一来二去的,她也知道冯婉仪厌恶自己,心下自然是恨得不行,可面上却愈发恭顺,反倒是显得冯若昭气量狭小不能容人,把冯若昭气得连着几天起不来床。朱宜修知道后,心中暗道朱柔则终究不是个省油的灯,冯若昭也是年轻太沉不住气。心中存在让冯若昭冷静冷静的心思,朱宜修便下旨免了冯若昭的请安,又令撤了她的绿头牌,赐下了不少珍贵药材,嘱咐太医院妥善照料。   冯若昭知道自己绿头牌被撤,委屈地在床上大哭不止,又见皇后赐下药材之余,还有一卷皇后手书的《心经》。沉思许久,冯若昭若有所悟,休养了一段日子之后,脾气收敛了不少,去凤仪宫请安时也比以前恭顺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谢谢昨天前来评论留言的亲,一打开看见一下子这么多评论还以为自己点错文了←   然后,关于这一章,简单的说明一下,本文的时间年表主要是依据的度娘百科,懒得到原文中一一求证了,反正原文本身也是有时间BUG的【喂   原作里朱柔则死于乾元七年,甄嬛给胧月送纯元项圈的时候提到敬妃入宫时纯元已经过世,而甄嬛是乾元十二年参选入宫,那么敬妃就只能在乾元九年入宫,但乾元十四年敬妃封妃时玄凌又说敬妃入宫六七年了,这里时间上就有了BUG。而且度娘百科提到敬妃乾元十二年已经24岁,那么乾元九年她也21岁了,这样这个年纪明显就不合适了,所以本文在冯若昭的年纪和入宫时间上做了和原著比较大的改动。   玄洵和玄济的年龄也稍微模糊了一下,玄洵是毫无疑问的老大,但是玄济是老二还是老三,原作和度娘百科说法有冲突,因为要欺负玄济,所以把他定成老二了【喂   关于宫殿的名字,长杨宫是安小鸟住过的,枕霞阁看过红楼梦都知道,飞霜殿是后来番外里灵犀终身不嫁的居所,延祺宫是故宫延禧宫的别名。   然后关于朱柔则,可能有盆友希望看到虐朱柔则的戏份,呆摸丢进宫里放置play已经是很大的虐了,预感她的戏份不会特别多。   昨天提到安小鸟和眉庄,大家的建议我都有看到,我个人也是倾向于给安小鸟一个好一点的结局,所以才纠结是给她高位荣华还是让她另嫁良人。不过现在才写到乾元三年而已,离甄嬛她们入宫的乾元十二年还早着呢,是在甄嬛入宫前就干掉朱柔则呢,还是让她们狗咬狗呢?   不光是甄嬛和朱柔则,大家对未登场的人物有什么想法都请不要犹豫的提出来吧,我会尽可能考虑大家的建议的,谢谢大家!!!      ☆、平衡【已捉虫】   腊月初六,吴选侍顺产诞下一女,为玄凌长女。玄凌晋吴选侍为正七品常在,令端妃抚养皇长女,并在次年二月初二为皇长女赐下封号长宁,又由端妃取了小字良玉。   到了三月里,苗容华又被诊出身孕,这次玄凌也不好不给她晋位了,便依祖制晋位为从三品婕妤。苗氏更是心花怒放,这一胎不论是男是女,晋位一级是免不了的了,倒时候自己最起码也是正三品贵嫔,名正言顺的一宫主位了!这样想着,苗氏请安时面上不免带上了些许骄矜之色,把端妃也不放在眼里了。   碍于苗婕妤的身孕,朱宜修实在不好敲打她,索性把宫务往端妃身上推了推,自己装了一个月的头风发作,闭了宫门眼不见为净。   谁知没过了四月,延祺宫玉粹堂的慧嫔李庭芳也传出了身孕,朱宜修便请旨晋李庭芳为从四品德仪,玄凌哪有不允,转脸又想起前世甄嬛多次请旨晋封宫嫔以扩充自身的势力,便又下旨今后唯中宫有权请旨晋封,妃嫔不得擅自越过皇后请旨晋封。   这样明摆着加强皇后权力的旨意,让六宫诸人再一次警醒,皇后在皇上心中地位不可小觑,想要挑战后位,还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才行。苗婉如最初是稍微忌惮了几日,但没过两天,又故态复萌。玄凌倒也没有斥责她,一直到了端午节那日,因为有两位怀孕的妃嫔,玄凌便没有泛舟湖上,只在太液池畔简单了设了家宴。因为长宁帝姬不适,端妃告假未至,苗婉如便成了在座妃嫔中位份最高的。席间,她难免又多了几句话,朱宜修脸色一凛,正要说些什么,忽觉手背上一暖,原来是玄凌一手覆在她手上。玄凌和颜悦色道:   “婕妤入宫时日尚浅,对宫中故事知晓的不多。一宫主位须为正三品贵嫔以上是不假,可也不是说只要是正三品贵嫔便一定有资格成为一宫主位。何况,一宫主位抚养不了子女的,也不在少数。”   玄凌说话时,湖边有微风吹过,愈发显得玄凌的声音云淡风轻,可话中的阴冷之意,却让在座诸人除了朱宜修之外都如芒在背,苗婉如更是吓得面色如窗户纸一般惨白。玄凌握着朱宜修的手始终没有分开,又转向了李庭芳,   “德仪这几日饮食上可还合适?”   李庭芳忙欠身道:“回皇上话,天气渐热,胃口原有些不太好。前几日在皇后娘娘宫中请安,娘娘赏的酸梅汤,吃着倒觉得不错。”   朱宜修和颜道:“你若喜欢,本宫便把那个做汤的厨子调到玉粹堂便是。”   “这怎么好呢?”李庭芳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显出几分窘色,玄凌也道:“予泽还小,昭阳殿中的厨子皆是用惯了的,你若心疼李德仪,把那酸梅汤的法儿与了她便是,何必大动人手。你是皇后,昭阳殿中人手,岂可情动?”   朱宜修颔首道:“是。”抬眼看了看苗婉如,又道:“苗婕妤也有了身孕,也把制汤的法儿往景春院送一份吧。”   苗婉如犹沉浸在刚才的惊吓中,听见朱宜修的话也只是发呆,还是坐在她下首的冯若昭,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方才反应过来,   “嫔妾谢过皇后娘娘关怀。”   午后太阳晒得慌,很快玄凌便命众人散了,自己和朱宜修准备回昭阳殿看予泽。忽见面前冲出来一道浅橘色的身影,玄凌本能地伸手把朱宜修护在身后,这才看清来人是朱柔则。原来朱柔则小半年没有盼到玄凌了,眼看着吴氏因为诞下帝姬也晋位为正七品常在,虽然尚无封号,但是谁知哪天会不会爬到自己头上?朱柔则终究是半路当的宫女,怎能容忍跟卑贱宫女平起平坐?心中又抱怨朱宜修不提携她,索性自己创造机会了。朱柔则放缓了语气,“嫔妾给皇上请安。”   玄凌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朱柔则不意玄凌这样不给她面子,终究忍气吞声道:“嫔妾望仙宫秋水居正七品柔常在朱……朱氏。”   “唔,常在好规矩,眼中只有朕,竟没有皇后。”玄凌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语气淡得如讨论天气一般。   朱柔则本就不想给朱宜修请安,不想被玄凌揪着不放,只能咬牙道:“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朱宜修正准备抬手虚扶,却被玄凌一把握住了手按住,朱柔则只好这样一直保持着蹲身行礼的姿势,过了好半天,玄凌方道:   “起来吧。”   朱柔则闻言急急起身,却因起得狠了,眼前一黑便是一个踉跄,本想趁势倒进玄凌怀里,不想玄凌竟牵着朱宜修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朱柔则差点摔个嘴啃泥,更显狼狈。玄凌轻嗤道:“常在既然身子不适,合该好好在自己宫里歇着,何必出来引人注目呢?”   说着,玄凌对李长道:“望仙宫秋水居柔常在身子不爽,撤了她的绿头牌,待她病好再说。”   李长出声应下,朱柔则心里更是委屈了,眼圈儿一红,声音也跟着哽咽了,   “皇上,您……您就这么厌弃嫔妾吗?半年了,半年了皇上都不曾踏足望仙宫,您可知道,再美的风景,没了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只是更显空虚而已。皇上,嫔妾的一番情意,您真的觉察不到吗?”   “哦?”玄凌肩膀一耸,对着朱宜修一笑,“也是,朕是许久没去望仙宫了,那今儿晚上宿在那里便是。”说着玄凌也不看朱柔则,只扬声道:“常在且回去吧,日头这样毒,当心晒坏了你这个美人儿。”   朱柔则闻言大喜,屈膝道:“谢皇上关怀!”   谁知到了晚上,玄凌还真的去了望仙宫,只不过去的不是朱柔则的秋水居,是冯若昭的枕霞阁,让朱柔则气得直咬帕子。   却说半年不见,玄凌和冯若昭自然免不了一场体育运动,冯若昭偎依在玄凌怀里,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   玄凌随手把玩着冯若昭的发梢,   “这些日子,可想朕了?”   冯若昭脸一红,轻轻在玄凌胸前捶了一下,“皇上明知故问。”   “让柔常在和你同住一宫,委屈你了。”   冯若昭翻身坐起,看着玄凌,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玄凌伸了伸手脚,   “去年选秀新晋三位宫嫔,朕最属意的便是若昭你。只是苗氏乃宰相之女,不可慢待,故而你位分上才矮了她一肩。”   如此,为何不赐予我封号?三人一同进宫,只有我没有封号!同苗婕妤我不敢比,可连个宫女出身的朱宛宛都得了柔字,我竟连她也不如么?冯若昭在心里呐喊着,可她素来悟性高,又是被朱宜修提点过的,性子比先前沉得住气得多,心里再怎么沸腾,面上也只是羞涩一笑,   “嫔妾知道皇上难为,位分算得了什么呢,只要皇上心里能够嫔妾的一席之地,嫔妾便心满意足了。”   玄凌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面上却也不拆穿,只继续说:   “苗婕妤胸无城府,乃是沾了祖上荣耀才有今日之位,即使这样她的肚子也是争气的,只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若不改改性子,很难在宫中长久立足。李德仪是道道地地的胸有诗书气自华,性子也是老实敦厚好相与的,待她产下皇嗣,你可多与她来往。至于柔常在么,她的琵琶和歌舞乃是一绝,你若闲来无事,可向她学学,只记着妃嫔以德言容功为要,琴艺歌舞不过聊以怡情,万不可沉溺其中,移了性情。”   冯若昭一一记下,颔首道:“嫔妾多谢皇上教诲。”   “有什么教诲不教诲的呢?”玄凌摆摆手,“纵朕有心提点,也得听的人能入耳才是。若昭你是个有心的,上敬皇后,下慈宫嫔,焉知没有住进飞霜殿之日?”   这话便是变相的许诺了,冯若昭垂首不语,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又听玄凌继续道:   “只是,朕还有一事,希望若昭能够记在心上。”   冯若昭忙道:“皇上请讲,嫔妾至死不敢忘怀。”   “好好儿的,说什么死不死的呢?”玄凌理了理冯若昭额前的碎发,“宫中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有孕宫嫔,难保有人会心思浮动,若昭可要沉得住气,有些事儿本不能心急。何况现在于枕霞阁而言,未必是传出儿啼声的最好时机。”   冯若昭心下一凛,旋即明白过来,“皇后娘娘有大皇子,端妃娘娘有长宁帝姬,又有六宫事务料理,难免顾此失彼……”   说完这句,冯若昭又觉得自己失言,本能地捂住了嘴。玄凌笑笑,“朕跟前儿也罢了,这话切记不可说出去,虽说皇后一向大度,可端妃心思沉静,莫让她知晓了又吃心。”   冯若昭忙点头不迭,两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方睡下。   次日,玄凌让李长传了口谕给景春院,要苗婕妤常往颐宁宫行走,聆听太后教诲。若是先前,苗婉如肯定以为是皇上宠爱自己,刻意拉近自己和太后的关系。只是昨儿被玄凌借着抚养孩子的事儿敲打一番,傻子都该看出来皇上心里不痛快了。苗婉如再没脑子也是个母亲了,女人若不能抚养自己的孩子活着还有什么意趣?索性趁着玄凌这道旨意攀上太后这颗大树,为肚子里的孩子谋个好前程。如此,苗婉如倒是每日常往颐宁宫里转,同太后谈经论佛,她性子天真烂漫,倒是常惹得太后开怀大笑,为此太后也比常人多疼了她一些。苗婉如也投桃报李,服侍太后更多用了几分真心,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   本来有一大堆话想说来着,洗了一中午衣服全忘了orz   ☆、诸王【已捉虫】   春去秋来,转眼已经是八月中秋,玄凌照例在扶荔殿大宴群臣,只是为免前世甄嬛跳墙的举动再次发生,妃嫔中唯一宫主位方出席,其余的皆由御膳房依各宫分例预备了席面送至宫里享用。大臣们不能携妻带子,唯王公贵族可带妻室出席。玄凌冷眼看着,已经开府建衙的先皇皇子里,   岐山王玄洵不过二十四五,已经流露出色鬼模样,让玄凌很是放心,也暗暗记下了他一直盯着的几个舞姬,悄声吩咐了李长宴后直接送了去岐山王府。汝南王玄济夹在霸王般的正妻和温柔小意的侧妃之间左右为难,玄凌轻笑,英雄难过美人关,玄济也是条真汉子,只要他能老老实实当个闲散亲王,自己也不介意保他富贵平安。   至于年龄尚小,还未出宫开府的先皇皇子,清河王玄清,因为母亲舒贵太妃在永寿宫礼佛,玄凌又不欲太后抚养他增加他的分量,便只让他住在镂月开云馆,安排了先皇的忠心宫人服侍,自己和朱宜修也时常过问他的日常起居。玄清虽说也不过十岁,行动言语间已经显出几分贤王的气度了,玄凌眼中微微浮起一丝阴鸷,老六呀老六,你以为你用这套礼贤下士的样子便能收买人心了么?你就是跪下来苦苦哀求,群臣也不会支持你登上皇位的,怪只怪你有个摆夷出身的母亲!待到下次选秀,老六也十二岁了,也是时候往房里塞人了,朕倒要看看你这辈子还怎么把手伸到朕的内宫里来!何况,等到你能够建府了,朕还给你准备了条好出路呢!   平阳王玄汾年方五岁,仍随庄和太妃和顺陈太妃居住在宁寿宫,不足为惧。玄凌对他也算放心,只是今生说什么也要给老九指门好亲事,断不能让甄氏姐妹占了便宜了!   玄凌心中算计着,这顿饭吃得也不能算很舒心,又念及中秋佳节,人月两圆,便也不留众人,早早散了。因着今天是十五,玄凌自然是宿在昭阳殿,便和朱宜修一起回了凤仪宫。朱宜修留意到玄凌没有吃好,吩咐了小厨房上了些清粥小菜,玄凌用了点粥和点心,又在昭阳殿的书房接着批了会儿奏折,朱宜修便坐在一旁的长榻上一边做着针线活儿,一边照看摇篮里已经睡熟了的予泽,时不时地还起身亲自为玄凌磨墨添茶。   等到玄凌批完奏折,抬头一看,朱宜修倚在榻上的檀木桌上已经睡着了。玄凌看着这样睡熟的毫不设防的朱宜修,突然意识到,两世为人,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睡着了的样子。前世是自己根本没有给过她在自己之前睡着的机会,朱柔则生前她总是独守空房的,朱柔则死后自己和她的欢爱更是少之又少,每每都是粗暴敷衍的,从未体谅过她的感受。今生自己看到了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对她温柔体贴了许多,可事实上自己给她的付出与她对自己的付出根本不能等同。   想到这里,玄凌胸中泛起淡淡的甜蜜和酸涩,这种感觉是前世和朱柔则陷入热恋的自己所未曾感知的,原来男女之情,不光是电光火石间的痴缠和狂热,还可以是这样的细水长流,润物无声。   玄凌悄然起身行至门外,唤了剪秋和乳母进来,连着摇篮把予泽抱到他寝室里。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打横抱起仍在沉睡中的朱宜修,到寝殿歇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玄凌梳洗了去上朝,临走前又吩咐了剪秋着人通报各宫今日无须请安,让她们莫要吵醒皇后,由着她睡到自然醒。朱宜修这次是结结实实睡了个好觉,醒来时早就日上三竿,自己腹中也觉着饿了,迷迷糊糊让剪秋绘春伺候着梳洗完了,方想起来昨儿玄凌是宿在自己这里的。然后少不得被剪秋绘春调笑了许久,朱宜修心里欢喜无限,整日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接着玄凌又连着半个月,不是宿在昭阳殿,就是一个人在仪元殿睡。惹得六宫诸人都心中不平,却没有一个人敢蹦一句怨言出来,皇后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大家都清楚,没有一个人敢去捋虎须自找不痛快的。   九月初五又是予泽的生辰,朱宜修因为玄凌厉行节俭,也没有大办,除了六宫嫔妃中位高得脸者,便只请了玄凌几位兄弟前来扶荔殿同贺。席间,玄洵是一如既往的眼睛跟着美女转,玄凌心中暗自好笑,中秋那会儿便送了四个貌美舞姬到他府上,如今不过半个月光景,便喜新厌旧了么?也罢,他自己不爱惜身子,又与自己什么相干?相比之下,只带了正妃甘氏入宫的玄济就显得心事重重,全然没了素日里的锐气。玄凌心道夏忠良办事果然干脆利落,看玄济这样,定是让他给贺氏下的蛊毒已经奏效了。   玄凌假意关怀道:“二皇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大可说出来,自有朕来做主。”   玄济一向看不上玄凌,只是今日挂念爱妾身体,还是开了口,“皇上见笑了,只是侧妃贺氏近来身子有些不适,时常心口疼痛,多方延医服药,也是无济于事。臣难免有些挂牵。”   “即是贺妃身患病痛,二皇兄又何必客气?太医院尽是神医国手,江穆炀、江穆伊两位太医尤擅千金科,不如让那兄弟俩为贺妃瞧瞧?”   “不用!”玄济对玄凌也不是毫无防备,一听他要送太医过来,本能地就拒绝之语就出了口,自己也觉得不甚妥当,忙改口道:   “皇上宫里有两位小主有孕,本就忙不过来,怎么好来臣府上。”   玄凌笑而不语,只听玄济身旁的汝南王妃甘氏尖利的声音便出了口,   “那是自然,贺氏不过小小一介侧妃,怎么配用太医院的御医呢!虽然皇上皇恩浩荡,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福气的!”   玄济扭头狠狠剜了甘氏一眼,甘氏也是一肚子火气,更加嘴上不饶人了,   “王爷瞪什么,妾身有哪里说的不对了么?!侧室就是侧室,就算是皇上所册也有个嫡庶之分,上不了台面的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还妄想要跟与正室平起平坐么!”   这话一出口,可是把在座嫔妃都得罪狠了,虽说在玄凌的屡次敲打之下,不少觊觎后位的人都歇了心思。只这么□□裸地把“上不了台面”这样的话说到脸上,也就甘氏这种没脑子的敢了。朱宜修虽是正妻,可听到“嫡庶”二字时脸上肌肉也不免抽搐了几下,蜷在宽大广袖下的手指狠狠紧握成拳。忽觉膝盖上一暖,朱宜修想也知道是玄凌的手,她侧过脸,发现他脸上神情云淡风清,望向玄济的眼中却带着一丝讥讽,朱宜修何等机敏之人,心念一转也明白了玄凌的意思,面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来。   玄济听得甘氏这样口不择言,一时激愤,一掌拍在了面前的几案上,“贱妇休要胡言乱语!”   甘氏本是御史大夫之女,祖上三代皆位列三公,从出身上来讲,她当个皇后都不成问题,去岁选秀,与她自□□好却也暗中较劲儿的苗婉如尚能入宫为天子嫔妃,自己也被留了牌子,最后却指给了玄济当王妃。甘氏心中本就不平,再加上家世不如她的冯若昭和李庭芳也都入选了,尤其李庭芳现在还有了身孕,甘氏自己入府以来,半点好消息也无。甘氏觉得自己怀不上孩子皆是贺氏那个病怏怏的狐媚子所致,心中又抱怨玄济只一味宠贺氏,每次到自己院里来还一副厌弃脸。今儿竟连皇上也关心到了贺氏的病,甘氏觉得胸中恶气,不吐不快,嘴里也吐不出什么象牙来了。见玄济对自己怒吼,连“贱妇”两字都用上了,甘氏索性豁了出去,声量儿比方才愈发尖利了,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莫不是嫌妾身碍眼,竟要宠妾灭妻么!!”   说着甘氏蹭地起身离席,扑通一声跪倒在大殿中央,哭道:   “皇上天恩浩荡,指了妾身为王妃,可皇上皇后娘娘您看看,王爷被贺氏那个狐狸精转世的迷了心智,妾身再在汝南王府待下去,只怕身家性命也要葬送了,求皇上和娘娘开恩,放了妾身回甘家吧!!”   甘氏说罢嚎啕不止,好不凄惨,玄济是气得怒吼一句“甘紫岚!”就要冲上去对甘氏动手,被李长指挥着一溜儿气力大的内监硬是给拦住了。朱宜修偷眼看着玄凌,却发现自己的丈夫看泼妇骂街竟也能这么津津有味。朱宜修心下一恼,便在玄凌膝上用力一拧,玄凌微微觉痛,这才反应过来,忙调整了表情,冷冷道:   “李长你们在干什么呢!没看见汝南王伤了手么!”   这话一出口,众人才注意到,方才玄济以掌击案,用力过猛,竟是把几案上的玛瑙杯都拍碎了,玄济的手掌也被玛瑙碎片划伤,加之急怒攻心,气血上涌,顷刻间玄济的手掌已经鲜血淋漓。   说着玄凌又给岐山王玄洵丢了个颜色,玄洵会意,拿出了大老哥的气派,起身扬声道:   “老二你这是干什么呢!今儿大皇子生辰,你这个当伯父的怎么几杯黄汤下肚就在这儿撒起酒疯来了!纵你有万夫莫敌之勇,一身武艺想要教授给咱们侄儿,大皇子他也才两岁!你不怕吓着了他去!”   说着,玄洵有点说上瘾了,索性上前照着玄济的后脖子几巴掌就呼了下去,   “从小儿你就是这个臭毛病!芝麻点儿大的事儿你就噌噌火儿从脚底下往上窜!皇考在世的时候骂了你多少回了!都快二十的人了,还这么不着调!当心大哥明儿起就住进你的汝南王府,骂到你改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水墨无痕的留言:   在本文里,玄凌刚重生那会儿还不知道时间环境,本能地对朱宜修的印象还停留在【谋害纯元的毒妇】上,但是很快从章弥那里察觉到朱柔则不对劲儿,才心生疑虑。即使这样那毕竟是他前世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所以他彻查之后失望透顶。加上太后对朱家的庇护,玄凌对朱宜修心境的了解,顾虑朱宜修的身孕,玄凌最初是在一种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了朱宜修。那个时候除了朱宜修就是端妃,玄凌至少可以确定朱宜修是强烈地爱着自己的,而端妃那里玄凌跟她的情分其实一般。   最初玄凌对朱宜修的态度其实是【这个女人能用,能帮我打理后宫】,然后处久了,对朱宜修有了更多的了解,感情才越来越深的。   玄凌童鞋的感情路差不多就这个样子吧,希望这个解释能让你满意><   回复网友123的留言:   教坊就免了吧……嘛玄凌这个性子也不是干不出来,只不过我自己不太喜欢这种情节……不如说当年看原作那个一丈红我就有点接受不能……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的感觉←   今天这章码字的时候超级嗨森的,我可喜欢写泼妇骂街咧【滚   还是那句话,感谢大家的支持,有什么问题意见建议请一定提出来,虽然JJ抽得没法直接回复,但至少能在这里用这种形式跟大家交流,这样也很开心呀~   谢谢!   PS:昨天想要说什么来着,对,码字那会儿写到【云收雨散】这个词儿,我就大脑一片空白,死活不敢脑补电视剧里煎饼和敬嫔……      ☆、闹剧【已捉虫】   玄洵素来是酒肉女色里厮混的性子,可他再怎么说也是先皇长子,如今端起大哥的派头对玄济一顿训,玄济冷静下来,手上的伤也疼了起来,只梗着脖子一言不发。玄凌冷眼看着玄洵骂完了,扬声传了太医,来为玄济包扎手掌。   玄洵知道玄济的暴脾气,自己骂也骂够了,打也打舒坦了。他本来也是个性子忠厚的,见太医们对玄济畏首畏尾的,半天包扎不起来,索性一拍大腿,自己亲自上阵给弟弟包扎。只他终究是个外行,大老爷们儿下手也不知道轻重,使劲一用力,把玄济疼得脸色都发白了。   玄凌看猴戏一样看着这一切,朱宜修已经着人扶了甘氏去侧殿梳洗换装了,因为还有予泽要看顾,朱宜修自己没有跟过去。端妃有长宁,苗婕妤和李德仪又怀有身孕,朱宜修只令冯若昭同去劝解甘氏。   只是甘氏看着冯若昭,心里委屈更甚,呜呜咽咽哭个没完,让冯若昭头疼不已,自己又只是玄凌众多妾媵中的一个,还真不敢端出什么“四弟妹”的架势来。眼看甘氏口中怨望之语不绝,冯若昭唯恐她说出来什么不中听的话,本能地伸手去堵甘氏的嘴。甘氏正哭得欢,突然被冯若昭捂住了嘴,吓得伸手一推,一把把冯若昭掀倒在地。冯若昭又急又气,竟就这么厥过去了,她身边的含珠如何肯善罢甘休?也不顾什么主仆之分了,上前扯住惊呆了的甘氏就往主殿拖,嘴里也嚷嚷开了,   “来人哪!!救命啊!!!汝南王妃打杀我家小主啦!!!!”   朱宜修在前殿听到含珠的声音,知道宝贝儿子的庆生宴就这么成了一塌糊涂,心里那个气啊,一个激动眼一黑,身子也软了下去。幸亏绘春绣夏眼疾手快,合力扶住,才不至于受伤。玄凌的脸黑得赛锅底灰一般,恶狠狠瞪着围在玄济身边的太医们,   “还杵着作甚!眼里都没有皇后,没有冯婉仪了么!”   众太医们个个儿心里叫苦不迭,今儿这是怎么了,早上刚刚领了皇长子生辰的赏,这会子就王爷受伤,小主昏厥,皇后晕倒了。好在接下来的消息让太医们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冯婉仪并无大碍,反倒查出来快三个月的身孕,皇后的身孕则是一个月多一点儿。众太医你看我我看你,一齐推了章弥出来禀报玄凌。   玄凌听说朱宜修和冯若昭都有了身孕,一下子也不生气了,喜得合不拢嘴。但随即又想到,这下宫中四个孕妇了,说不准某些人又要动了歪心思了。虽然心中微微有些忧虑,玄凌面上却依然满面春风,玄洵也拱手笑道:   “恭喜皇上了,看来咱们兄弟中说起子女缘来还要数皇上,看来过不了几年,皇上的皇子们都能组支军队了!”   玄凌也笑了,“朕先谢过大皇兄吉言了。”   玄济虽也在干笑,可眼中还是难免有几分不豫,先皇诸皇子中,成家的就是自己和玄洵、玄凌,玄洵居长,膝下只有庶妃所出一子,但聊胜于无。玄凌不消说早就儿女双全,眼下妻妾中又有四个有孕的。唯有自己至今膝下犹虚,玄济越想心里越不痛快,可今儿自己和甘氏已经出尽“风头”,纵是桀骜如他,也不愿再起风波。想到这里,玄济扫了甘氏一眼,心中对她的厌弃更甚从前了。   因为这场风波,予泽的庆生宴就这么不了了之,玄洵玄济都不好意思多在宫里多待。玄洵借口跟母亲钦仁太妃请安,捎带着把玄清玄汾两个孩子都搂着溜了。玄济见状更觉没娘的孩子没人疼,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玄凌现在看见玄济就一肚子火气,但今天这一大串子事始作俑者其实是自己,玄凌真是都没力气生气了。转念一想,甘氏这个蠢女人的破坏力居然这么强,前世就是她撺掇的苗氏跟朱柔则硬碰硬的,今生把她丢到汝南王府,没想到她还是能殃及紫奥城!这么一想,玄凌又觉得有点儿同情玄济了,沉吟片刻,玄凌道:   “母后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朕要陪皇后回昭阳殿,不如请汝南王替朕走一趟颐宁宫,向母后她老人家报喜,左右母后也有日子没见着汝南王了。”   玄济这会儿巴不得能抽身,现在只要能让他离开扶荔殿,别说去颐宁宫了,就是去阎王殿他都愿意。一听玄凌这么说,玄济马上拱手低头道:   “臣领命。”   说着玄济上前粗暴地一把扯过甘氏,快快往扶荔殿外退。甘氏这会儿还在后怕,方才要是力气再大点儿,把冯婉仪推小产了,估计玄济能直接一刀捅死自己,然后请旨把贺氏扶正。这么一想,甘氏也觉得能离开扶荔殿就谢天谢地了,也不觉得玄济拉扯得自己很疼了,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跟在玄济身侧离开扶荔殿。   玄凌这下才顾得上自己的大小老婆,先是嘱咐了端妃护送冯婉仪回望仙宫,自己又亲自送了朱宜修和予泽回了昭阳殿不提。   玄济为人性格狷介,但也是个言出必果的,虽然他心里连带着也瞧不上朱成璧,毕竟朱成璧在隆庆朝的位分只到正二品妃,矮了自己位及从一品夫人的母亲一肩,可既然答应了去颐宁宫他就一定会去。等进了颐宁宫主殿,玄济才感受到玄凌遣他来时满满的恶意。   朱成璧一眼就看到玄济包扎好的手,不管是真关心还是假客套,少不得得关心一番。玄济总不能说刚才自己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儿跟自己媳妇吵架,还闹得人家嫡长孙子的庆生宴变成了一锅浆糊,只好含糊敷衍过去。玄济切入正题,向太后报信说皇后和冯婉仪都传出了身孕,太后自然是喜不自胜,冯婉仪也罢了,虽说朱宜修已经产下嫡长子,但流着朱氏血脉的皇嗣自然是多多益善了。于是,太后一高兴,便让孙竹息从自己积年的爱物中取了只羊脂玉镯子来,唤了甘氏上前,亲手给她戴上。   这一戴不要紧,甘氏腕上被玄济撸出来的鲜红印子一下子遮也没得遮。朱成璧面色微微一变,   “老二媳妇,这伤是怎么回事?”其实不问也知道了,甘氏再怎么说也是亲王正妃,爵比王姬。普天之下,能对她动手、敢对她动手的还能有几个人?   甘氏今天又是动怒又是受惊,这半天完全是强装出来的镇定和微笑,一听太后这么问,眼圈儿先红了。玄济瞪了她一眼,   “今天大好的日子,作这副哭丧脸子给谁看呢!还嫌没惹够事么!”   朱成璧一看就猜到了是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摩擦,面上并没有流出什么,只说:   “是了,老二媳妇你也怎么说也是亲王正妃,有什么便说,有哀家与你做主,切不可于人前流泪,失了王妃的尊严。”   甘氏被玄济一吓,眼泪都给憋回去了,脑子也清醒了一点,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没法对着太后说自己一巴掌把人家儿子小老婆差点推流产了,便只哼哼唧唧不肯说话。   朱成璧自然是不喜欢玄济的,于公,玄济势大,手中又握有军权,对玄凌屁股底下的皇位一直虎视眈眈;于私,当年玄济的生母玉厄夫人和隆庆帝废后夏氏联起手来给自己的折磨还嫌少么!   要不是今天这两人是奉了皇帝旨意前来,自己都懒怠开宫门!看着玄济夫妻两个各怀鬼胎的模样,朱成璧手指轻轻覆在隐隐作痛的膝盖上,看样子是要变天了。朱成璧心中泛起阵阵厌恶,放平了音调,   “汝南王妃不说也罢,哀家老婆子一个也管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了。”   其实朱成璧年纪不过四十出头,根本算不上什么老婆子,这么说不过是折腾甘氏罢了。果然甘氏听了这话,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太后息怒!妾身……妾身实在是因为……因为……”突然她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因为府里侧妃贺氏久病不愈,妾身实在忧心不已……”说到这里,只见玄济冷冷扭过头去,低声哼了一声,甘氏心里又羞又气,咬牙继续说道:   “贺氏素得王爷青眼,对妾身也……颇为恭顺,她缠绵病榻,妾身心中不安,故而今晨服侍王爷洗漱时弄伤了手腕。想着不足以让太后忧心,故而……故而不曾禀报,实非有意隐瞒,请太后恕罪!”   “哦?你倒是个大度能容的。”朱成璧心里讥笑不已,面上却一派和颜悦色,“汝南王能得你这样的贤惠人为正室,实在是他的福气。”   这话倒是把玄济和甘氏两个人都呕了个够,偏两个人还不能说出来,只好皮笑肉不笑着陪了半天方告退。即使这样,临走太后还坚定地把自己用惯了的太医葛霁塞了过去,   “亲王侧妃虽非正室,也是皇帝亲自册封,上了玉牒的。总这么病下去,怎么服侍汝南王?葛霁哀家是知道的,医术一直精湛,左右哀家最近身子还不错,便让葛霁去给贺氏瞧瞧吧。”   玄济还想推辞,朱成璧一句“当然,若是你们小两口儿看不上葛太医,哀家也是没有办法了。”活生生把玄济拒绝的话堵得死死的。无奈,两人只好带了葛霁回汝南王府。葛霁自己心里也是不安,鬼知道那位侧妃贺氏到底是得了什么奇疾,这要是治好了,是自己份内的事儿;万一治不好……想想汝南王的铁拳,葛霁只能自叹命苦。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冰室主人:   化肥凉凉应该会进宫……她那个美貌她那个性子……其实是因为我把她娃娃的名字想好了啦【滚……   不能如你的愿真是抱歉=m口m=   回复网友 轻舞飞扬:   谢谢!!!!!!我会努力填完坑的!!!!!   玄凌很能生有木有!!!早点让他用肾过度精尽人亡好啦【口胡      ☆、长宁帝姬【已捉虫】   玄凌送朱宜修回到昭阳殿安顿好之后,又令李长晓谕六宫,晋封望仙宫枕霞阁从四品婉仪冯若昭为从三品婕妤。虽说连升两级,但封号还是没有赐下,究其原因,玄凌心中还是希望苗婉如和冯若昭能够有所牵制的,当然不能让冯若昭恃宠而骄。听说太后遣了葛霁去汝南王府上,玄凌心中有所忌惮,葛霁虽不是自己的人,但多年来也是一直忠于太后的,损了他这员老将,百弊而无一利。于是玄凌连夜令夏忠良见机行事,暗中配合葛霁压制贺氏身上的蛊毒。   披香殿里,端妃连着几天心中都感伤不已,四年了,皇后这都怀上第二个了,苗婕妤、冯婕妤、李德仪都有孕了,吴选侍都有孩子了,自己的小腹依然平坦……难道真的是自己有暗疾不能生养吗?端妃已经没法保持自信了,这日,吉祥见她神情伤感,忙唤了乳母抱了长宁帝姬来。虽说长宁的生母吴氏不过中人之姿,长宁自己却生得珠圆玉润,能看出来是个美人坯子。端妃一见孩子,心便柔软了许多,这大半年来,她抱孩子手法也越来越熟练,跟长宁的感情也越来越深。端妃亲亲长宁娇嫩的脸颊,轻声道:   “良玉啊良玉,母妃有你便满足了。”   长宁帝姬才十个月大,见端妃和她亲近,便伸出圆滚滚的小手想要触碰端妃鬓边的珠花,端妃怕珠花上的金花片划伤孩子娇嫩的皮肤,便伸手按住了长宁的小手,一面唤了吉祥取下自己身上发间的尖锐饰物,又命如意去自己妆台上取了串琥珀珠子来逗长宁。长宁得了这么一串黄澄澄亮晶晶的东西,欢喜地笑出了声,端妃也被引得高兴了起来。   端妃抱着长宁逗弄了许久,觉得胳膊酸痛抱不住了方把长宁放回了摇篮里,抬头正看见吴常在可怜巴巴地站在殿门口往里张望。若是平时,端妃定会招呼吴常在进来一并逗弄孩子,只是今天端妃在看到吴常在的瞬间,直觉告诉自己她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   端妃一脸平静地问: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这话一出,吴常在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就开始嚎哭,   “嫔妾自知微贱,没有资格抚养帝姬,但请娘娘看在嫔妾也是帝姬生母,十月怀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生下她的份儿上,让嫔妾瞧瞧帝姬吧!嫔妾来生做牛做马报答娘娘!”   说罢便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葱。这一番话说得端妃一头雾水,她刚想开口问吴氏自己什么时候不许她见帝姬了,突然看见玄凌从殿门外转了出来。端妃面色惨白,心知中了吴常在的道儿了,只是她那样粗鄙贪婪之人绝对没有用计的脑子,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皇后?不,自己现在对她没有什么危害反而大有裨益,精明如她绝不会这样自断臂膀;苗婕妤?不,她脑子比这吴氏高明不到哪里去,不是她;冯婕妤?李德仪?还是别人?端妃脑子飞快转着,越想越不安,颤抖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玄凌铁青着脸走进了正殿,绕过端妃,一屁股坐在榻上,随手拿起一盏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端妃回避一下。”   端妃听了这话心便慌了,“皇上,嫔妾并没有……”   玄凌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说了,又指了指外头,端妃无奈只好福了福身子,留恋地看了长宁一眼方退了出去。   玄凌看着地上跪着的吴氏,深恨这世上总有人给自己添麻烦,   “吴常在,现在此间只有朕与你,你有什么话大可以跟朕说。”   吴常在犹在呜咽不止,直到玄凌把茶盏拍碎在几案上,方哆哆嗦嗦着说:   “嫔妾不敢……”   “常在方才是说端妃平日里不许你和长宁母女相见是吧。”   吴常在忙急急点了个头,“正是如此。”   “那为何一直隐忍不发,若不是今儿朕来了瑶光宫,你求也是白求。”   “回皇上话,嫔妾不过小小正七品常在,怎么敢跟端妃娘娘提要求?只是昨儿遇上柔常在说,端妃娘娘素来心胸宽广,若是嫔妾好好求求,她定会把帝姬还给嫔妾的!”吴常在一个激动就把实话说出来了。   “哦?常在真是为母则刚。”玄凌眉毛一扬,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嫔妾是帝姬生母,只要是为了帝姬好,嫔妾上刀山下火海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是么?只是吴常在同柔常在交好?朕并不知有这回事。”   “皇上有所不知,柔常在温柔敦厚,对嫔妾和帝姬很是关心!”吴常在献宝一般说道。   “是么?那良玉出生至今,她来披香殿看过几回?”   “这……”吴氏顿时语塞。   “不过看起来,吴常在确实跟柔常在很投缘。你既嫌自己位份低了,那朕便赏你个恩典,晋一晋你的位份,许你和柔常在同住一宫好了。”   吴常在闻言大喜,“嫔妾叩谢皇上隆恩!!”   玄凌起身行至殿外,唤了李长过来,“传朕口谕,瑶光宫揽月阁正七品常在吴氏,着晋为正六品贵人,赐居棠梨宫永宝堂。望仙宫秋水居正七品柔常在朱氏,赐居棠梨宫印月轩。”   午后的阳光还是有些刺眼,玄凌仰起头眯起了眼睛,“吴贵人,回揽月阁收拾收拾,即刻就搬到棠梨宫去吧。”   “嫔妾遵旨。”吴常在,现在是吴贵人了,福了福身子,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帝姬……”   玄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朕自有安排,贵人无需费心。”   吴氏卷了铺盖走人之后,玄凌并没有折回内殿,而是独自坐在门槛上发呆。过了许久,他感到背后一暖,是端妃为他披上了披风,   “皇上……地下凉……”她声音有些喑哑冰凉,充满了委屈。   玄凌并没有回头,“月宾,这次你真的让朕失望了。”   端妃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哗哗就止不住了,“皇上,嫔妾没有!”   “朕知道!”玄凌有些烦躁,“朕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朕指的不是这个!朕为什么把吴氏放在你宫里,就是因为朕知道你素来稳重端方,震慑得住这些跳梁小丑!”   “……皇上……”端妃又是欢喜又是惭愧,欢喜的是皇上对自己寄予厚望,惭愧的是吴氏捅娄子不是一次两次了,自己竟然这么没有用。   “皇上,是嫔妾无用……”端妃哽咽着磕下头去,“嫔妾辜负皇上的期望,求皇上责罚!”   “唉……”玄凌长叹一声,转头看见端妃哭得梨花带雨,他素来也是怜香惜玉的,端妃资历又比朱宜修都老,虽然乾元元年自己登基时她才十一岁,真正侍寝都是在十三岁之后了,可好歹是自己头一个女人。端妃自幼鞠养宫中,自己尚为皇子时与她也不是没有玩耍过,旧时情谊也是有的,心下一软,玄凌从怀里取了帕子帮端妃拭泪,   “朕也忘了,你比朕还小两岁,说是宫里的老资历,也才十五岁而已。只是……”   玄凌把头埋进膝盖,“如今宫里数得上的只有你和皇后两个人,一下子四个人有孕,朕……真的是害怕会顾此失彼……朕需要可靠的人来帮朕……”   端妃低下头,从背后抱住了玄凌,“皇上请放心,嫔妾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当晚玄凌便宿在了披香殿,次日一早,玄凌下旨把玉牒上长宁帝姬的生母的名字改成了端妃齐月宾。这样一来,众人对吴氏的突然晋位移宫也不以为然了。早起去昭阳殿请安时,各种讽刺的话语也是没完没了。   “吴贵人这眼睛有点儿肿呢,昨儿夜里没睡好吧。”   “那是自然,昨儿午后吴贵人才开始搬到棠梨宫住的,劳累了一天,必是乏着了。”   “妹妹休要胡说,我看着吴贵人倒是红光满面的,气色比往日好了许多呢。”   “也是,连升两级,这般荣宠在咱们紫奥城里除了端妃娘娘,也只有怀有皇嗣的苗婕妤和冯婕妤有过呢!”   “吴贵人有长宁帝姬,自然荣宠不衰!哎呦,是妹妹口误了,长宁帝姬乃端妃娘娘所出,妹妹我怎么就忘了呢!”   “妹妹无须介怀,吴贵人向来是好性子,怎么会跟妹妹一般见识呢!昨儿本是吴贵人的好日子,可吴贵人多大度呀,皇上宿在披香殿都没有言语一声。”   “说的也是,吴贵人这可是皇上亲口晋封的贵人,离正五品嫔不远了呢!哪里会把这点小事儿放在心上!”   如此这般说了半天,吴氏再能忍也面皮紫涨了起来。朱宜修知道玄凌看不上吴氏,一直冷眼旁观,直到众人把话题扯到了玄凌身上,方一掌击在凤座右侧的几上,   “够了!天子的行踪,不是妃嫔们该嘀咕的事儿!”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窥探帝踪这般大的罪名,被扣上帽子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众人为求自保,没有一个人敢插话了。朱宜修心下冷笑,索性再给吴贵人拉拉仇恨,   “一大早吵吵嚷嚷个没完,你们这是见了吴贵人晋位了心里不痛快了?须知嫔妃嫉妒为大罪!”   此言一出,众人皆离座跪下请罪,“嫔妾等不敢心怀嫉妒。”   反正端妃和有孕的三位宫嫔都没有到,朱宜修索性耍耍皇后的大权,继续说:   “皇上乐意给吴贵人晋位,那是吴贵人伺候得好!谁能让皇上舒心放松,皇上就宠谁,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晓得?都给本宫回去抄录《女则》,好好思过!散了吧!”   说着朱宜修也不管还跪在地上的众人,起身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喵 :   肾亏容易,补肾不易,且用且珍惜【喂   回复网友 可能真相:   谢谢!!!!   还有个徐燕宜倒也是真心喜欢玄凌,但是感觉徐燕宜这个角色实在……就是为了苏甄嬛而生的,而没有让她进宫的打算   人一多就各种记不住……要不要干掉朱柔则啊,还是说让她留到甄嬛入宫呢   ☆、第 18 章   众人散后,吴贵人忍辱负气回到棠梨宫,一进宫门,吴贵人转脸就狠狠瞪着身后的朱柔则,   “妹妹好计谋,如今我失了女儿,满宫人都等着看我的笑话!”   朱柔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很快调整好表情,“吴姐姐莫要忧心,这也是皇上对姐姐的一片心意啊。”   “怎么讲?”吴贵人一头雾水。   “姐姐休怪妹妹口直,姐姐的出身实在惹人诟病,宫女晋封本应以从八品更衣始,且不得越级晋封。姐姐初封便是正八品才女,昨儿皇上更是降下隆恩连晋姐姐两级,瞧瞧今儿那起子眼皮子浅的小人的嘴脸便知,姐姐现在有多受宠。”   “妹妹所言可是真的么?”吴贵人大喜过望。   “那是自然,妹妹何曾骗过姐姐。”朱柔则笑容温婉和暖,丝毫不见心底的鄙夷和蔑视。   “只是,皇上把长宁又记在了端妃名下……”吴贵人想起女儿,还是有些不甘心。   “那怕什么,能改一次就能改第二次,待她日姐姐成了一宫主位,想要回帝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那倒也是。”吴贵人满意地点点头,“我出身不高,宫里娘娘小主大多是位高权重的千金小姐,我知道她们瞧不起我。好在还有柔妹妹,咱们同甘共苦,将来我若为一宫主位,定不会忘记妹妹的!”   说罢,吴贵人揉了揉肩膀,“好了,我今儿乏了,先回永宝堂了,妹妹退下吧。”   朱柔则脸色微微一僵,心中狠狠道卑贱之人就是卑贱,说话都这么颠三倒四,谁和你这样的贱婢同甘共苦了!但吴贵人终究位份高过朱柔则,纵心里再不满,朱柔则少不得福了福身子,“妹妹告退。”   转身的瞬间,朱柔则已经收起了面上的和顺温婉,心道看来这吴雪莲终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趁皇上连着自己一起厌弃之前,得赶紧踹掉她才是。朱柔则这样盘算着,莲步轻移,徐徐踏入印月轩。   话说那葛霁自九月里到汝南王府为侧妃贺氏诊治,转眼已经两个多月了。贺氏身上的蛊毒清除得也差不多了,葛霁留下调养的方子便准备回宫复命,却被玄济留下。原来玄济一直视贺氏为眼珠命根,贺氏久病不愈,他自己恨不得能替了贺氏去。如今见葛霁药到病除,玄济心中便有了惜才之意。只是葛霁身为太医,又是太后用惯了的人,实在不好明着拉拢,玄济便以“贺妃尚未痊愈,请葛太医务必再看顾一段日子”为由,坚决不放葛霁走。   葛霁刚住进汝南王府的时候,就暗中和夏忠良取得了联系,知道了贺氏真正的病因,两个人里应外合,贺氏的病自然好得快。但葛霁也在紫奥城混了二十多年了,深知玄凌堂堂天子为何要同贺氏小小一介侧妃过不去,更知道汝南王一日不除,贺氏的病就不可能根除。只是不管皇上的计谋关系到怎样的千秋万代,自己总得要想个脱身之法。葛霁沉吟了许久,拈着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道:   “王爷对贺妃娘娘一片真情,实在令微臣感动不已。只是王爷有所不知,贺妃娘娘的病症克制发作并不难,可要去根儿可就……”   一听说爱妾的病根儿难去,玄济嚯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眼睛瞪得铜铃一般,“怎样?!”   葛霁眼珠一转,“回王爷话,贺妃娘娘的心疾从根儿上说是先天不足,许是娘娘在娘胎里受过轻微的损伤没有及时发现所致。贺妃娘娘之所以心疾难愈更多的是因为她天性敏感多思,这么十数年来这心疾未曾解开反而加重,这些都导致了娘娘身子孱弱,难以怀胎受孕。只是让微臣不解的是,从娘娘脉象上来看,娘娘的心疾原本并不严重,只是近一年来才愈演愈烈,不知一年前可曾发生了什么让娘娘不快的事情。”   玄济脸色发青,一年前?一年前不正是皇帝把云儿指给自己的时候么?彼时自己对皇帝心怀戒备,很是给了云儿一段日子的难堪……难道自己才是云儿身患病痛的元凶?不!不是这样的!云儿是自己最爱的女人,自己怎么能伤他至此!玄济大脑混乱得厉害,忽觉胸口一热,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玄凌在仪元殿书房听到夏忠良来报葛霁三言两语把汝南王说吐血了的事儿,真是又气又喜,气的是汝南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葛霁的命就算交代了,自己也得背上个逼死兄长的罪名,喜的是贺氏在汝南王心中竟有这么重的地位,看来以后对付他不是难事了。玄凌吩咐了章弥也到汝南王府全力诊治玄济,同时又让夏忠良趁着玄济昏迷悄悄儿添了几味药。   转眼到了十一月十七,苗婕妤诞下一女,为玄凌第二女。腊月初二长宁帝姬生辰那日,李德仪诞下一子,为玄凌第二子。玄凌大喜,下旨晋苗婕妤为正三品恪贵嫔,李德仪为正四品容华。自此紫奥城终于有了第三个主位,虽然不是个很靠谱的主儿,但这总是个好的开始。为了迎合在前朝大力推行节俭的玄凌,朱宜修怀着身孕还特地亲自去了长杨宫看望苗婉如,两人屏退左右说了好一会儿话,朱宜修才离去。很快,苗婉如在出月后便主动提出,因册贵嫔礼耗费人力物力,自请待到明年皇后出月后与冯婕妤一同册封。玄凌很是高兴,当即为皇二女赐下封号长庆,又令苗婉如为帝姬取小字。苗婉如不敢自专,便去求了太后赐名,太后对苗婉如疼爱有加,便为长宁帝姬取了棣华为小字,又赐下无数珍宝与苗婉如和李庭芳。   至于皇二子,玄凌照例待到乾元五年二月二,为儿子取名为予湉。朱宜修最初还是有点担心李庭芳的儿子会分了予泽的宠爱,但光看名字便知玄凌对予泽和予湉的期望根本不同,也就放下了心,对予湉倒是格外关照了。   三月底,冯若昭诞下玄凌第三女,玄凌下旨晋冯婕妤为正三品贵嫔,赐号“敬”,赐居望仙宫主殿飞霜殿。虽然说不是儿子让冯若昭微微失望了一下,但看着冰肌玉骨的女儿,又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封号,冯若昭心下也是欢喜的紧。为求皇后庇佑,在玄凌和朱宜修一起来看望的时候,冯若昭开口请求皇后为女儿赐名。   朱宜修笑着推辞道:“这怎么好,你是她的生母,自然是你来取名。”   冯若昭忙谦道:“嫔妾于文墨上实在是不通,取的名儿怕是难登大雅之堂。皇后娘娘是帝姬的嫡母,为帝姬赐名自然是名正言顺。”   玄凌也笑道:“若昭说的是,孩子也是你的闺女,今儿好好起个名儿与她,将来好让她多多孝顺,承欢你和若昭膝下。”   朱宜修凝神想了许久,道:“敬妹妹闺名若昭,乃光辉明亮之意,妾身不才,帝姬小字便唤作明辉可好?”   冯若昭忙在床上做福身状,“嫔妾替帝姬谢过娘娘赐名。”   玄凌笑道:“如此,明辉便以长熙为封号吧,也是光明之意,长大了定是同若昭一样明艳的美人儿。”   冯若昭恭顺道:“嫔妾蒲质柳资,哪能当得起皇上谬赞,只愿这孩子能借着皇上和娘娘的庇佑,平安长大,嫔妾便再无所求了。”   六月初一,朱宜修在昭阳殿产下一子,玄凌也是早就想好了名字,为与予泽有所区别,特意待到洗三朝之后方为皇三子赐名予浩。如今,玄凌膝下已有三子三女。虽然最大的予泽不过三岁,但君王年富力强,子嗣繁多本是就是一种国运昌隆的象征,朝中也开始有了请立太子的声音。   在储君一事上,玄凌并不是很着急,他深知太子是个多么难坐的位子。虽然不情愿,但玄凌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当年没有玄清吸引着玉厄夫人和废后夏氏的目光和敌意,自己很有可能活不到今天,等不到帝王命。玄凌不愿把亲生儿子扔在火堆上烤,可也不愿这事让朱宜修不安,便想起前世自己的对策来。   乾元五年八月初三,恪贵嫔苗婉如和敬贵嫔冯若昭的册封礼在太庙举行。简化了繁琐的礼仪,赐下金册金印,玄凌温柔凝眸,看着身着华服的朱宜修,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身旁的女子并肩共行,已经四年了。朱宜修神情端庄肃穆,朗声道:   “恪贵嫔苗氏、敬贵嫔冯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苗、冯二人恭谨三拜,“承教于皇后,不胜欣喜。”   玄凌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朱宜修的手,她的手掌温暖干燥,不复前世的冰凉潮湿。感受到手上传来玄凌的体温,朱宜修也自然大方地回握住丈夫的手,她庄严神情中带着一丝前世不曾有过的从容,玄凌突然觉得朱宜修这一世才是名实相符的中宫皇后。未来的路也许难走,但是有她在身边,也许什么坎儿都能过去吧,玄凌这样想着,微笑爬上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乾元五年匆匆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春。玄凌从来未曾想过后宫居然也可以有这样安宁闲适的日子,每日上朝、下朝、问候太后、看望孩子,娇妻美妾相处融洽,原来生活也可以这样简单。也许是重生一次的缘故吧,玄凌更想要追求平静的生活,尤其是保护自己每一个孩子,不让他们如前生那样与自己无缘。   朱宜修这边总算能比先前轻松一点了,恪贵嫔是个没脑子的,好在经过玄凌几次敲打和同太后长期礼佛,脾气是比先前和顺了许多,只是后宫宫务还是指不上她。敬贵嫔就不同了,她端方敦厚,为人也算的上谨慎二字,虽然因为年轻,偶尔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终究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加上她人也聪明,学起宫务上手得也快,对朱宜修也颇为恭顺,常常带着女儿长熙来昭阳殿请安。朱宜修现在有了两个儿子,正是稀罕女儿的时候,长熙长相类父,也很得朱宜修的喜欢,昭阳殿倒是和飞霜殿来往得越来越亲密了。   不过只有敬贵嫔一个帮手,朱宜修能够放松的也还是有限。予泽到了九月就四周岁了,虽然离开蒙进学还有一段日子,但朱宜修知道,上进的皇子才会得到玄凌的爱重。尤其予泽还是嫡长子,后宫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长兄的责任本来就重,等到进学了再开始读书怎么成。故而予泽会说话起,朱宜修便每日亲自读一刻钟的四书五经与他听,连怀着予浩的时候也没有间断。只是现在予浩不过几个月大的婴儿,朱宜修又是个事事亲力亲为的,每日忙于照顾予浩,又要打理六宫事务,予泽本来就不多的读书时间也连带着被占用了不少。   偏生予泽在母亲的熏陶之下,对读书有了极大的兴趣,朱宜修没时间读书给他听,把予泽给急坏了,天天吵着要剪秋读书给他听。可剪秋虽是正一品惠人,这读书上实在有限,便央了江福海来给予泽读书。江福海一听大皇子有令,屁颠儿屁颠儿捧了《三字经》跑过来,被予泽一脸老成样儿给挡了回去,   “《三字经》母后已经读过了,请公公读《易经》来听吧。”   剪秋看着予泽人不过江福海的腰那么高,却很努力地端着皇子的架子学大人说话,憋笑憋得脸都疼了。皇子有令,江福海怎敢不从,又赶紧换了《易经》来读,少不了被予泽挑剔了半天,   “公公请直起腰身来读,这样声音才清楚。”   “公公请声音大些,我听不见。”   “秋姑姑,抱我上桌,这样听得清。”   总之读书的这一刻钟,真是江福海和剪秋在昭阳殿度过的最漫长最辛苦的一刻钟,只是看着予泽闪烁的大眼睛,两个人一下子就觉得劳累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读完书,江福海以为可以交了差去喘口气,不想予泽又缠住了他,   “为何亢龙会有悔?既利见大人,自然一帆风顺,为何有悔?群龙无首,为何反而是吉?   江福海心中暗暗叫苦,好主子哎,奴才要是肚里有学问,便去教书讲经,净了身入宫当这断子绝孙的内监是何苦!又不敢敷衍搪塞随便解释,倘被皇后娘娘知道了,“拐带坏主子”这个罪名就够自己脱几层皮的了。江福海只好赔笑道:   “殿下恕罪,奴才才疏学浅,也不知道这圣贤经书里是什么道理。”   予泽一听急了,“公公不知么?那我问谁才得知晓呢?”   “圣贤经典,想来只有博学多才的鸿儒先生才能为殿下答疑解惑。”   “那谁是天下学问最好的人?”   “这……”江福海顿时语塞,想了半天,索性眼前这孩子他爹的马屁好了,“皇上是天子,想来皇上的学问也是极好的。”   “噢,原来如此。那便去问父皇好了,父皇这个时候定是在仪元殿,江公公前方带路,咱们这便去仪元殿!”   到了仪元殿,予泽利索从江福海怀里跳下来,一路小跑儿便进了正殿,正遇上李长。   “哟,给大殿下请安啦,这会儿您怎么来啦。”李长冲着予泽打了个千儿,笑眯眯弯下腰问道。   “我来向父皇请教学问,劳烦公公给父皇通报一声。”   李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殿下这样子跟小时候的皇上真是一模一样的,有了什么不懂的便立马要刨根问底弄个明白才行。不过大殿下可比那时候的皇上幸运,彼时先皇心心念念全是舒贵太妃和清河王,还一度要立清河王为太子。大殿下可是有福得多啦,中宫嫡长子,皇上疼爱,天下哪个孩子能比呢?   “回大殿下的话,皇上方才刚刚批完奏折,有些饿了,正传点心呢。奴才带您进去?”   予泽眼睛里噌地放出了光,“如此甚好,有劳公公。”   李长脸上的笑意也是止不住,终究是个四五岁的孩子,端架子绷得再厉害,心里的想法还是写在脸上的。   “皇上,大殿下来瞧您了。”   “嗯?这小子怎么来了,快让他进来。”玄凌正靠在椅上闭目养神,一听儿子来了,立马精神了起来。   予泽进了殿,没有像平时在昭阳殿那样猴子一般光速窜进父亲的怀里,而是先跪下给玄凌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   稚嫩的声音清脆而响亮,玄凌眼中竟有些湿意,这个前世和自己无缘,连名字都没有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得这么大了。玄凌招招手,   “快起来,到父皇这里来。”   予泽跳起来,飞鸟一般冲进了玄凌的怀里,玄凌把儿子放在膝盖上,“予泽今儿怎么想着要来看父皇啦?”   “母后忙着照料弟弟,没空给儿子读书听,江福海倒是读了,可是没有母后读得好,而且儿臣有不懂的地方他也不晓得。父皇是天子,定是天下学问最好的,儿子便来请教父皇。”   玄凌扑哧一笑,江福海这个油嘴滑舌的,也好,自己最近一直忙于政务,都没有时间好好陪陪予泽,   “父皇自认为学问还不错,予泽有什么不清楚的,都来问吧!”   父子俩便一起看书诵经,干掉了几盘点心,予泽单独跟父亲吃东西还是头一次,小孩子又好奇心重,结果一个不小心吃多了,撑得吃不下午饭,晚上回昭阳殿少不得又被朱宜修狠狠教训了一通。   不过从这个事儿里,玄凌注意到朱宜修实在是太忙了,像现在这样只有两个孩子都忙不过来,以后孩子多了更得喘不过来起了。剪秋绘春绣夏染冬倒是服侍多年了,可她们一来读书学识上有限,二来受制于奴仆身份,很多事情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玄凌便建议让李庭芳也参与到宫务中来。   朱宜修对李庭芳印象还不错,可并没有很赞成,   “李容华性子温柔敦厚,是个知书达理的,若论诗书学问,担得起后宫嫔妃第一人,又诞下二皇子,于社稷有功。只是皇上,打理宫务最紧要的可不是学问。”   “唔,那倒是。”   “且李容华前头还有恪贵嫔呢。先头儿只让敬贵嫔学习宫务,还能说是太后那里离不开苗氏。现在若是李氏后来居上,苗氏未必心服,且苗相虽已告退,苗家的心意皇上肯定还要照顾的。李氏又性子软和,未必是担得住事儿的。再来么……”   朱宜修犹豫了一下,索性说了心里话,“妾身不愿李氏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玄凌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被朱宜修拦住,“妾身还是知道李氏的为人的,只是一来,有些东西一旦沾上,就永远陷在是非圈子里逃不出来了。到时候,纵然李氏无心,也会有人挑唆,甚至是逼着她往下跳。二来么,人总是会变的。”   玄凌反握住朱宜修的手,“只要你不变就好。”   朱宜修微笑颔首,“我不会变。我有了让我不愿意变的人。”   第二天,玄凌还是亲自去了趟玉粹堂,交给了李庭芳一项任务,每月逢四、六去昭阳殿为予泽指点一次学问。玄凌说:   “朕知道予湉还小,正是你辛苦的时候。然而予泽年纪小,还不到开蒙的时候,阖宫上下,只有你是学问、人品、性格都能够让朕放心的,你只当是帮朕和皇后一把。”   李庭芳倒是没有推辞,她性子外冷内热,最喜读书,只是宫里嫔妃多以女红针黹为德,能跟她谈得来的除了玄凌,也就只有她身边的侍女们了。她性格又随和,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和权力斗争那类的问题,欣然同意道:   “嫔妾遵旨。前年新春,皇后娘娘为各宫赏下手书的福寿字样,彼时还想着不知何时能够跟娘娘多亲近亲近,好偷学一点书法,如今皇上便给了嫔妾这个恩典了!”   “你能喜欢自然好。左右宫里孩子不少,不光是皇子,帝姬们若是大了欢喜读书,你也看着指点指点,咱们皇家的女儿,大了下降可不能给人说是睁眼瞎。”   “皇上果然慈父心肠,帝姬们襁褓之中便为她们计深远了。”   “有你教授孩子们,朕便高枕无忧了。你的封号‘慧’字果然是很当得起的。”   朱宜修虽然不愿李庭芳接手宫务,但也深知李庭芳是难得的学问好。且李庭芳不像寻常小姐只在些淫词艳曲上下功夫,圣贤经史也是样样精通。有了她精心教授,予泽的学业大可放心了。为了把面上做足,朱宜修索性办了拜师礼,予泽向李庭芳行大礼,李庭芳还半礼。自此这师徒的名分倒是定下来了,李庭芳有了学以致用的去处,自然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来教授予泽。   玄凌大喜,五月里又晋了李庭芳一级为婕妤,享贵嫔礼遇。端妃冷眼看了几个月,觉得李庭芳不是趋炎附势而是真心喜欢学问,便去向玄凌求了恩典,把长宁也送过去旁听。玄凌素来欢喜子女好学上进的,哪会不允,索性下旨将此定为常例,此乃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得跟大家说句抱歉,今天家里有事,抱歉更新晚了,加更一章。   然后实在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听说这次还挺吓人的,本身我写rou无能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听说好像说是有chuan字这样的也不行诶……小心为上今天更新的这两章之前的章节,我就先锁了,真的很对不起大家,希望能够大家能够理解。   然后是照例的评论回复,如有遗漏,欢迎指出www   回复网友 莹莹若水:   小宜这个称呼我也不是很喜欢,但是这个似乎是原作番外里提到的……不过也许以后不会用了,听着真心别扭,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我都没有再用臣妾了   回复网友 叶落祈秋:   谢谢支持!!我现在也觉得朱柔则越来越酱油了扶额……甄嬛更是遥遥无期啊……有木有时光机给使使啊……   回复网友 水:   我想简单解释一下,首先铺垫这个确实是本文的硬伤,不如就是作者本人性格的硬伤(划掉)之一(划掉)吧捂脸~我这个人性格上比较比较心急,文章的节奏上确实掌握得不好,这一点我会注意并努力加以改正(如果没被叫去喝茶的话抹泪)   然后,我个人不觉得有刻意把玄凌往情圣的方向去写诶~当然可能每个人对情圣的定义不尽相同吧,这篇同人最一开始的定位就是玄凌宜修的CP。可能玄凌会跟其他嫔妃有互动,这个过去有现在有以后还会大大的有,但是这个怎么说呢,小妾跟正妻那不是一个概念,玄凌本身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不可能说只对着大老婆笑脸,然后把别的都雪藏了,至少我这是这么理解的。虽然原作后期甄嬛一而再再而三的说玄凌凉薄凉薄,连kiss都说人家唇纹凉薄,但是我觉得原作后期玄凌伺候甄嬛跟伺候娘似的……不如说他都没这么伺候过娘吧……【跑题了,扯回来】总之在本文中玄凌和后宫的情感设定是,玄凌对宜修是爱,对部分嫔妃是喜欢,对大部分嫔妃是纯工作关系←   再来就是宜修的形象,确实跟原作有着比较大的差别。本文因为玄凌重生,所以宜修并没有遭遇姐姐夺走后位,儿子变成庶子,儿子没取名就夭折姐姐却怀了孩子这样一连串的打击,相反玄凌还确立了她的后位,儿子平平安安生下来,情敌被打压,老公时不时来个打情骂俏唧唧歪歪……所以她没有黑化,如果她一开始就那么黑,她的儿子肯定不会保不住,不如说朱陶氏和朱柔则在登场之前就被玩死了。现在的宜修就是个十八九二十出头,事业【咳咳】家庭爱情得意的女人,她的自信也是一点一点增加的。至于“左右玄凌”的话,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你指的是哪些情节,在我的印象里玄凌现在就是比较在乎朱宜修的感觉了,不愿意让老婆不开心,有事征求意见,这个……反正在我看来谈不上“左右”吧【挠头   最后,你说的“做作”可能是我的文笔问题吧,这个真的很抱歉,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改进的办法……   总之希望我的解释能够让你满意www希望你看文看得愉快,不管是看这篇文,还是看别的文。   回复网友 喵:   嗯……看了你的规划,突然好像看你写的文啊,大大求开坑!!!!   我觉得似乎好像仿佛我应该是不会照着这个方向写的……【揍   本文玄凌是重生,不是穿越,他的背景知识也好别的什么也好没那么丰富……而且作者本人也是个军事地理盲……学世界史那会儿都睡死过去了QwQ大航海时代郑成功GG神马的……这个大架空朝好难写的……本文旨在让玄凌把那些惹了他的人都收拾了……嗯……差不多就这样……   对不起是我的器量太狭隘……实在写不出辣么浩大的框架【跪   回复网友 浅悠尘X6【喂】: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谢谢!!   (对不起我复制粘贴了orz)   总之,感谢大家的留言收藏和观看,现在情势这么严峻,实在说不出什么乐观的话……本来这两天就有点卡文的说,现在又碰上这样的事……   只能说,只要没被抓去喝茶,我一定会努力更文的!!!   小声说句,如果坑了一定是因为不可说不可说的原因……但我自己是绝对不会轻易坑的QvQ   ☆、第 20 章   转眼到了八月,内务府早已着手准备好今年的选秀。只是,与往年单纯以充实后宫、匹配宗室为目的不同,今年玄凌特地下旨,为增设女官制度,设女侍中、女尚书、女贤人、女文书四等品级。且玄凌旨意中特地说明,本朝女官与前朝不同,并非仆役之身,无需操持庶务,除了不能上朝议政,与前朝为官的男子一样是官身。此举旨在教授皇子皇女读书识字,改善后宫风气,入选者在内宫为官三年后,依据表现,赐予诰封仍可回家成婚。   旨意一出,豪门千金们大都按兵不动,倒是有些虽说也为官多年,但祖上根基浅薄的人家,估摸着女儿若是选妃只怕前两轮就刷下来了,为给姑娘博个好前程,索性拼一把,参加选官好了!这样一来,玄凌的新政倒也没有受到太大阻力,也有那么一两个腐儒嘀咕了几句“女子小人难养也”的酸话,都被玄凌赐下陶母剪发图,示意他们回去多孝顺孝顺亲娘,少说废话。   八月初八,又是一个黄道吉日,玄凌和朱宜修在后宫三位主位,端妃、恪贵嫔、敬贵嫔的陪同下,到云意殿选秀。因着前世的记忆,玄凌选来选去也还是那几个人,最出风头的也是玄凌最期待的便是前世的华妃慕容世兰。玄凌看着慕容世兰年轻秀美的面庞,看着她眼中尚未褪去的青涩和张扬,心中狠狠一痛,前世自己终究还是负了她……扭头看了看朱宜修,玄凌心下犹豫了起来,今生他很想好好弥补慕容世兰,可是自己身边已经有了宜修……   正在矛盾间,忽听朱宜修温柔和婉的声音,   “慕容姑娘在家中可读过什么书?”   慕容世兰清脆的声音回响在云意殿上方,“回娘娘话,家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民女不过识得几个字罢了。”   朱宜修微笑颔首,转身望向玄凌,“这位慕容姑娘很是活泼大方,想必能为后宫增添些生气。”   玄凌看着朱宜修沉默了很久,方道:“既然皇后这么说,便留牌子吧。”   如此,今年玄凌便只选了慕容世兰和陆岫玉两人为宫嫔,端、恪、敬三人面上没什么,心里自然都是松了一口气。朱宜修觉得选得有些少了,被玄凌一句“嫔妃在精不在多”给打发了。先前同朱柔则有过婚约的抚远将军陈梦升之妹陈梦霖,则被特旨选为正五品女贤人,于明春入宫教授诸帝姬读书。前世那个丰润美艳的丽贵嫔何蘋儿被玄凌指给岐山王玄洵为侧妃,前世的悫妃汤静言和欣贵嫔吕盈风被玄凌指给了清河王玄清为侧妃。   玄清知道了之后还反抗了一下,亲自跑到太后面前请求,说自己不愿成婚。太后不置可否,表示只要舒贵太妃点头,自己是不介意的。玄清便急急去永寿宫找母亲,希望她能到太后面前为自己说情。谁知刚刚到了永寿宫跟前儿,便看见李长和皇后身边的绣夏一同朝着颐宁宫的方向走过去,两人还有说有笑的。玄清听见了“舒贵太妃真是大喜了”这样的话,心下厌烦,身子一侧,便躲了起来,却有听到了这样的话。   “永寿宫虽好,终究还是在王府当老封君自在。”   “那是,六王一表人才,侍奉太后都是极为孝顺的,更别提生母了。”   “皇上也是体贴手足之情,早早儿为王爷选下如花似玉的侧妃娘娘,一旦成婚,六王便可开府建衙,是名正言顺的清河王爷了。”   “只是六王不过十二岁,十二岁就封亲王,我可是从未听说过。”   “慢说你了,就是咱家侍奉皇上这么些年,打过交道的宗室王公不在少数。终身不封王的皇子可不在少数,在公侯位子上终老的也不是没有,像咱们六王这样,小小年纪便封亲王的还真没几个。”   “原来如此,只是听说六王似乎不太乐意这事儿。”   “咱家说句不敬的话,六王虽说博览群书、礼贤下士,可在人情庶务上还是有不同之处。”   “此话怎讲?”   “皇子们唯有成婚后才算长大成人,方可出宫建府。六王一旦成婚,便能够把舒贵太妃接过去亲自赡养,可要是这回拒绝了,就得跑到三年以后了!舒贵太妃在永寿宫里虽然养尊处优,可先皇驾崩后,娘娘早就心如死灰,这三年间还不知道又要生起什么事儿来!”   “那倒是,就看六王能不能捋清楚了。”   两人渐行渐远,玄清默默起身,整个后背全是汗水,湿了个透。玄清心中暗暗自责,怪不得太后听说自己拒婚后,完全没有不喜的样子,原来还有这层缘故!为了母妃,为了自己能够亲自鞠养母亲,这两个侧妃,自己不得不收!   玄清在永寿宫们徘徊了许久,转身离开朝镂月开云馆走去。不远处的花树后,李长和绣夏相视一笑。   玄清回到镂月开云馆之后,纠结了大半夜,还是爬起来亲自写了折子感谢玄凌为自己指婚,并表示皇恩浩荡,自己唯有鞍前马后、肝脑涂地方能报答万一。玄凌看着折子里满满的违心之语,眼里充满了讥讽之意,老六呀老六,皇兄可给你安排了条好路呢!   八月二十,新晋宫嫔的位份已然拟好。慕容世兰被封为从五品小媛,赐号“华”,居翠微宫采容殿。陆岫玉被封为正六品贵人,赐号“怡”,居畅安宫复香轩。   九月中,新人入宫,玄凌照旧是晾着新人们,先去了昭阳殿。   朱宜修见玄凌来,倒也不觉得意外,迎上去见了礼,朱宜修打趣道:   “皇上怎么不去新妹妹们宫里,反而来妾身这个黄脸婆这里呀?”   玄凌笑着拧了拧她的脸,“你若是黄脸婆,那朕是什么?都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调皮!”   说着玄凌也不避开随侍的剪秋等人,大大方方亲了亲朱宜修的脸,“不过朕喜欢!”   朱宜修羞得在玄凌胸口捶了一下,“皇上惯会欺负人!”   玄凌一把搂住朱宜修,“叫什么皇上,叫声四郎听听。”说话间,玄凌的手也【构建和谐社会,需要你我共同努力】。   朱宜修急得推开玄凌,“皇上干什么呢!”脸已经红透了,“予浩……予浩还没睡……”   “哦?”玄凌一脸【构建和谐社会,需要你我共同努力】样,“那等浩儿睡下了便可的意思咯?”   朱宜修一跺脚,转身就要往外跑,玄凌这才大笑着伸手拦住她,“好了好了,莫要生气,朕不闹你了便是。”   两人一同进了内殿用了膳,玄凌想起来陈氏的事儿,“陈氏的住所可安排好了?”   朱宜修给玄凌夹了一筷子桂花糖藕,“正是要讨皇上示下呢。皇上已经有了明旨,陈贤人入宫是为官,既非嫔御,也不是奴仆,故而陈贤人和其他嫔妃同住一宫便不太妥当了,但终究是个女儿身,住在前朝更加不能。”   “你想得很是,是朕疏忽了男女之别。只是朕本意是想给你找点帮手的,还是希望陈氏住在昭阳殿的。”   “皇上说的轻巧,陈氏在昭阳殿住上三年,您觉得还有人家敢聘她为妻么?”   “嗯,这倒是。可孩子们都还小,陈氏住得太远了也不合适。”   “那这样可好,先给陈氏辟一块儿清净地儿,左右现在只选了她一个女官,地方不拘大小能住即可。咱们专门建几座院子,待建成后陈氏便可以搬进去了,以后的女官们也有个地儿了。”   “唔,不错。那先把陈氏安排到……镂月开云馆吧。”   朱宜修面有难色,“可镂月开云馆现住着六王呢……”   “陈氏不是明春入宫么,老六住不到那会儿了。”   “也是,您给六王选了侧妃,虽然才十二,他也是时候出宫开府了。汤氏、吕氏虽然只是侧妃,但清河王府总算有了打理内务之人了。”   玄凌微微一笑,“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不过无妨,朕也不想你为前朝的事儿忧心,照顾好孩子们才是最要紧的。”   “是。”朱宜修自然地偎进玄凌的怀里,“我一定照顾好孩子们。”   两人静静偎依了一会儿,忽然听见殿外传来清脆的童音,   “大皇兄,为什么良玉不能进去?良玉想母后了!”玄凌和朱宜修对看一眼,这声音是长宁。   “长宁不可,父皇母后要忙着行礼,咱们进去冲撞了大人可怎么好?”   夫妻俩听得一头雾水,只听长宁又道:“那良玉进去观礼不好么?景春殿娘娘和飞霜殿娘娘行礼,母妃都抱着良玉去观礼了。”   “不行,我也这么问过了,玉粹堂先生说,此礼非彼礼,只有行礼的两人方能参加。若有第三人在,定会冲撞尊上,有不祥之虞。”   “大皇兄,这是什么礼这般吓人?”   听到这儿,玄凌和朱宜修也有些好奇了,只听予泽一板一眼说道:“周公之礼。”   一听见这个词儿,玄凌差点儿从椅子上滚下来,朱宜修也一脸惊恐。殿外的予泽还在继续说:   “只有行了周公之礼,才能繁衍子嗣,咱们都是行了周公之礼才降生世间的!”   玄凌跳将起来就往殿外冲,这小子都哪儿学的这些啊!!长宁才三岁,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了!朱宜修也慌慌张张起身跟在玄凌身后,殿外的对话则还在继续。   “那咱们是怎么生下来的啊?”   这个问题把予泽问住了,他吭哧了半天方道:“这个皇兄也不知道,许是脚趾头变得吧。”   这个回答玄凌目瞪口呆,但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只听殿外又响起长宁欢快的声音,   “原来如此,那良玉要回去数母妃的脚趾头,看母妃还能给良玉添几个弟弟妹妹!”   玄凌和朱宜修相视苦笑,看来今天晚上端妃是睡不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AAA 留言:谢谢支持!!!!   回复网友 雷安 留言:所以说这个这个现在风头紧啊,标题封面有话说都在清查范围嘛……虽然我自问没有写什么不和谐的,但是连chuang字都要改,这写下来十几章就是木有敦伦敦伦,也得有个生病不舒服吧扶额……我还要上班,保持日更已经很勉强了……要是逐字逐句都修改时间精力上实在吃不消,而且……而且要是已经看过今天这章,那个那个【】不会觉得很影响观感么……   这样好不好,如果觉得【前面已经看过了大丈夫】【没关系我可以等到这阵风刮完】或者【你的文我才不要看><】就罢了,如果觉得【作者改吧我们挺喜欢构建和谐社会需要你我共同努力的】请在本章留言说明,我尽快把chuang啦之类的字都改成【构建和谐社会需要你我共同努力】← ←   最后谢谢大家支持!!风头这么紧我还坚持更文我很乖有木有!!   ☆、第 21 章   第二天,玄凌翻了李庭芳的牌子,把昨儿的事情跟李庭芳说了一遍。李庭芳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但还是干脆跪下解释。原来予泽不知哪日捡了张帖子,小孩子识字有限,见了周公之礼四个字就以为是什么尚未学到的要紧礼节,便跑去问李庭芳,李庭芳难得一个头两个大,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个四五岁的孩子讲清楚这个,只好支支吾吾搪塞了过去。玄凌听后苦笑不已,谁知道予泽就这么给记在心上了呢?至于脚趾头的部分,估摸着无非就是问了剪秋或者江福海吧。   玄凌知道这事不能怪李庭芳,便好言安慰了她两句,教她不要放在心上。左右明年予泽就五岁了,也是时候物色伴读了。这样一想,玄凌突然记起了个人,心下便有了打算。   十月初三,玄凌方翻了新人的牌子,慕容世兰侍寝后晋位一级为正五品华嫔,陆岫玉侍寝后晋位为从五品良媛。慕容世兰性子还是如前世那般火爆,但今生玄凌有保全她之意,并没有如前世那样张扬对她的宠爱,故而慕容世兰岁的骄横也有限。只是一日里,慕容世兰当着玄凌和朱宜修的面,又提起了芍药和牡丹之比。朱宜修轻嗤一声并不言语,玄凌则阴沉了脸色,盯得慕容世兰心里直发毛。   好半天之后,玄凌方沉声道:“华嫔这几日身子不爽,绿头牌先撤一段日子吧,休养好了再侍寝。”   这下傻子也知道玄凌是生气了,慕容世兰一下子从椅子上溜下来,跪直了就开始哭求道:   “皇上恕罪!嫔妾昏了头胡说八道,嫔妾再也不敢了,皇上恕罪啊!”   玄凌轻叹一声,音量小到几不可闻,“前世是朕害了你了。”说罢,玄凌拂袖而去,神情悲伤而决绝。   朱宜修眉心微微一动,没有说什么。直到十五夜里,玄凌歇在昭阳殿,朱宜修才追问了两句。   玄凌伸手摸摸朱宜修的头发,“你也看出来朕对华嫔有些特别么?”   朱宜修点点头。玄凌笑了笑,“不吃醋?”   这下轮到朱宜修笑了,“不吃醋。”顿了顿,她迎上玄凌的眼神,“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头便这么觉得的。”   玄凌亲亲她修长的手指,“朕真是越来越欢喜你对自己个儿有信心的样子了。”想了想,玄凌开口道:   “朕……做过一个梦,梦里朕担心慕容一族手握兵权,一旦华嫔诞下有他们家族血脉的皇子,慕容一族便会起兵行废立之事。于是朕让你亲手调制了一碗安胎药,借着端妃的手,给华嫔喝了下去。”   “那药里……”朱宜修说不出口,玄凌点了点头,继续说:   “华嫔喝了那药,便把一个已经成形了的男胎给打了下来……她心恨不已,养好了身子后,便带了人闯进披香殿,强把一碗红花汤给端妃灌了下去……”   “皇上……”朱宜修轻轻从侧边怀抱住玄凌,希望能够给他力量。   “青天白日的敢这么直接对正二品妃做这样的事,得要多大的胆子,得要多大的恨意……于是朕便要你为朕调制了一种独特的香料,里面有大量的麝香,独独赏赐给华嫔,然后她到死才知道是朕害得她一生无所出。”   “那只是个梦……只是个梦而已。”朱宜修轻声细语道。   “是啊,那只是个梦。可是梦也会成真的,所以朕真的希望能够对华嫔好些,可仔细想想,她的骄横,未必不是朕惯出来的。”   “那么妾身愿意和皇上一起努力,努力不让噩梦成真。”朱宜修握住玄凌宽大的手掌,柔声道。“下个月,妾身会记得把华嫔的绿头牌重新挂上,也会尽可能多提点她。”   “那为你了。”   “说实话,妾身心里……也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只是身为帝后,享至尊荣华,就有必须承担的责任,这些妾身都省得。前朝的事儿妾身帮不上忙,只能好好在后院为皇上调教六宫嫔御。华嫔终究年轻,她的性子还需要打磨,妾身也觉得她不是个不省事儿的,相信假以时日,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玄凌回握朱宜修的手,柔滑细致中自有她的坚韧,她一直都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啊!与自己不同,自己总是那么银样镴枪头,可这样的自己还是遇到了那样的她……如果这就是命运的话,那么命运对自己也算不薄啊……   玄凌无声地微笑了。   次日早朝时,玄凌下旨清河王玄清出继为隆庆帝同母弟已革汾阳王福滢嗣,袭封汾阳王,品秩郡王。为了不让众人指责自己明升暗降,欺凌幼弟,玄凌还把隆庆年间福滢革爵时充公的宅邸庄子都赐给了玄清,反正这样连新王府都省得建了。   旨意一下,前朝一片哗然。不过让文武百官吃惊的并不是玄清出继——一个有着摆夷血统的皇子并不在大家的视线范围内——而是玄凌竟然能惦记起福滢这一支。福滢当年就是因为些子莫须有的罪名被革爵,他和隆庆帝虽说一母同胞,但他自由并非昭宪太后抚养长大,兄弟间情分一般。故而革爵之时,隆庆帝也没有手下留情,更没有顾念他的子孙。虽然乾元二年玄凌封过福滢的嫡亲孙女为庆惠王姬,但人们都以为这是皇上要把某些丑事一床锦被遮盖了,没想到如今天子隆恩还能惠及福滢之后。百官纷纷称颂玄凌宽厚仁德,把能拍的马屁都拍了个够。   玄清当时就傻了眼,他以为老老实实接受了那两个人女人为侧妃就能够出宫建府,把母亲接走亲自赡养,没想到玄凌直接从根儿上剥夺了他和皇位之间的可能性,而且一旦过继给皇叔,自己便再也不是舒贵太妃的儿子了!以后见面都不能喊一句母妃,皇兄啊皇兄,清已经这般蛰伏,为什么你还要咄咄相逼!   玄清心里又气又急,一时间百官都躬下身子称颂玄凌厚德,唯有他一人还梗着脖子站着。玄洵见状,心中冷笑一声,大声道:   “老六可是欢喜疯了?还不赶紧跪下来谢恩!”   玄清闻言咬住嘴唇,迟迟不肯回答。玄凌也不生气,只含了淡淡的笑意,高高在上地看着玄清。文武百官起来也不是,躬着身子也不是,一个个维持姿态到腰酸背痛,心里早不知道把玄清和舒贵太妃问候了多少次了,玄清却还是保持沉默。   整个大殿陷入浓重的尴尬之中,直到“扑通”一声沉闷的响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原来是知事平章阮延年年纪大了,弯腰久了一时眼花,一头栽倒在地。殿内立马乱成一团,玄凌冷眼看着,玄清居然还呆呆站在原地不动。   阮延年很快被扶到侧殿休息,自有太医为他诊治。玄洵带着点讥讽的语气道:   “老六,阮大人怎么说也是你的外祖,你这么无动于衷,可真是……”   他没有往下说,但殿中阮延年一系的门生看向玄清的眼神都多了几分阴冷。   不管玄清愿不愿意,他的出继已经成为既定事实。傍晚时分,李长带着人进了镂月开云馆,告诉他明天便是搬家的好日子。   玄清心下不平,冷冷道:“皇兄已然这般不能容下清么!”   李长谄笑道:“王爷说得哪里话!皇上对您一直厚爱有加,您心里头还不清楚么?出继汾阳老王爷一脉,也只有您才当得起这个重任呀!再说么,”李长垂下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您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娘娘想想呀。”   说着李长往西北的方向指了指,玄清心中一跳,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生母舒贵太妃现在的居所永寿宫。玄清咬牙强压下心中的波澜,勉强挤出微笑道:“是清唐突了,公公莫怪。”   “岂敢岂敢!”李长依旧笑得花朵儿一般,眼里却一丝温度也无,“奴才在王爷跟前连只小蚂蚁都不如,哪儿跟王爷见怪呢!”   在李长的敦促下,玄清很快便搬到了简单收拾过的汾阳王府。一进府,玄清就烦的一个头两个大,原来那汾阳王福滢和他唯一的嫡子玄泯已然过世,可府中汾阳王的三娶继妃苏氏还活着,玄凌降恩汾阳王一系,她的郡王正妃待遇也跟着回来了。且福滢嫡子是只有玄泯一个,可府中还有两个庶子一个庶女,而先头玄凌封了庆惠王姬下嫁了陈家的则是汾阳王二娶继妃所出。府中之人被软禁已久,如今好容易得见天日,就算没有玄清空降过来袭了爵位,他们也早就各怀鬼胎。这乱七八糟的关系先把玄清搞得头昏脑胀,等他捋清楚了,眼前就是个大难题。   玄清如今已经是福滢的嗣子,苏氏自然就成了他的嗣母,玄清进门还得先给苏氏行大礼认母亲。玄清心里还挂念着永寿宫的生母舒贵太妃,哪里就肯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跪拜叫娘?偏这苏氏还不是个省油的灯,一见玄清面露难色,便一把扯了头上的珠冠掼在地下,哭叫着说自己命苦。说着说着言语又隐隐扯到舒贵太妃头上,苏氏吵吵嚷嚷,诸如“会生不会养”、“没良心的子儿自己都不稀罕”的咒怨之语不绝于口。李长等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瞧见一样,把玄清气得几乎要吐血,恨不得跳起来一耳刮子扇死这个老太婆。   总之是苏氏要玄清认娘,玄清坚决不肯,双方僵持不下,苏氏索性跳起来要去御前告玄清忤逆。这下玄清才慌了,一句“母亲”便脱口而出,总之是好脸对着,好话哄着,好吃好喝伺候着,这才把苏氏拦住。只是玄清并没有意识到,他今后的苦难日子,才不过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汾阳王】这个情节,之前写庆惠帝姬的时候顺手一写的,后来写着写着就有想起来,索性扯到他们家好了。我印象里没在原作见过隆庆帝和摄政王的名字,干脆自己瞎扯,玄凌是玄字辈儿,一说起名字带玄的君王,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康师傅,就干脆用他爹亲的名字福临,给玄凌叔叔取了福滢这个名字,恩,很娘吧,很弱受吧【剪刀手   回复网友 热通过:   华妃凉凉本身就那样吧,原作开篇她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宠妃了,胆子大得赛了天,有啥不敢的啊~本文玄凌对她主要是对她和孩子的愧疚,不会太惯着她,之后还计划让朱宜修补补刀,所以她的破坏力有限。今世的她是有宠的妃子,恩,会给她生个娃娃,名字我都想好了www   回复网友 胆小鬼:   我会努力的!!!!谢谢!!!!!   回复网友 萌萌宝贝:   讨厌猜出来了不要说嘛><   回复网友 叶落祈秋:   所以你看我都解锁了嘛我很乖有木有!!!【滚   举报中心那里各种举报真是节操掉尽,所以不管了啦><   回复网友 思索七七:   恩,所以今世的朱宜修不再是前世的朱宜修,今世的慕容世兰也不是前世的华妃啦么么哒www   回复网友 02:   朱柔则再过几章才有戏份咳咳,慕容世兰短期内应该不会跟她冲突,不过干一架是迟早的吧,我猜的【滚   甄嬛么,还早着呢……现在才乾元六年啊,甄嬛这会儿多少岁啊,九岁吧大概扶额……   回复网友 安静的娃娃:   已经解锁了哟~~   朱宜修这个人吧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正她肯定没法完全洗白白的。只不过本文这个版本强行终止她的黑化,所以不用担心~   朱家结局不会很糟糕,有太后在,玄凌也得护着【摊手   甄嬛我也没觉得她很高明,只不过原作苏她,很多地方硬生生给掰过来了,就像眉庄假孕玄凌就连动手带降位禁足的~甄嬛在温仪木薯粉一事里头玄凌就只先禁足慢慢查,还有姜小媛小产那个甄嬛根本就说不清嘛~因为她怀孕了玄凌就当没发生一样又是招呼着坐又是上杆子热脸贴冷屁股的~是伺候小老婆呢还是伺候亲娘啊~   这么一说紫奥城最弱最受的其实是玄凌这个二百五吧【指   所以嘛,玄凌这辈子把他那个糟心的后宫拾掇干净我就谢天谢地了【合掌   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 22 章   到了十一月里,朱宜修依照先前所说,令敬事房重新挂上了华嫔的绿头牌。慕容世兰知道后少不得亲去昭阳殿谢恩一番,恰逢这日难得的好天气,朱宜修带着予泽要去御花园里逛。朱宜修便邀请慕容世兰同去,慕容世兰刚刚谢了人家,实在不好拒绝,便点头应允。朱宜修索性让人去披香殿请了端妃和长宁帝姬同来,一行人便这么热热闹闹去了御花园。   予泽已经四岁,长宁下个月便满三岁了,虽说因为长宁生母吴贵人的缘故,朱宜修心中曾经对长宁有过一些芥蒂,但这些都随着玉牒事件烟消云散了。加上两个孩子素日感情最好,朱宜修对长宁也越来越用心。   予泽平时总一副小大人的样儿,难得几日阴翳后放晴的好天气,孩子心性也显了出来。一下轿子便飞鸟一般冲了出去,长宁提着裙子在身后追,口中不住喊着“大皇兄,等等良玉!”朱宜修和端妃华嫔一同站在不远处含笑看着孩子们嬉闹。   端妃道:“想当年刚刚进宫的时候,宫里只有娘娘和嫔妾,如今宫里是热闹多了。”   朱宜修点头道:“是啊,本宫也没有想到,几年里宫里便添了这么多皇嗣,这也是天佑我大周千秋万代啊!”说着,她看向慕容世兰,“华嫔,你说呢?”   慕容世兰也是喜欢孩子的,从一开始眼睛就一直盯着两个孩子,忽听朱宜修叫她,有点没反应过来,便有些尴尬。   端妃见状,道:“华嫔妹妹很是喜欢孩子。”   慕容世兰脸微微一红,心里话便脱口而出,“有谁能不喜欢孩子的呢!女人总得生个孩子才算不白活一世呢。”   端妃眼光猛地锐利了起来,她微微垂下眼帘,并不说什么。朱宜修拍拍她的手,   “华嫔初来宫中,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不是有意冒犯你。”   慕容世兰听得懵懵懂懂,但也隐约知道自己似乎冒犯了端妃,碍于面子便冲着端妃福了福,   “娘娘恕罪。”   端妃扯了扯嘴角,“妹妹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这样一来,气氛便尴尬了许多,没过多久,端妃便借口天气冷,怕帝姬着了风寒为由,带着长宁告辞回了披香殿。予泽正好也玩乏了,朱宜修便遣了江福海和剪秋一同送予泽回朝阳殿,自己则转头对慕容世兰道:   “天气尚早,华嫔陪本宫走一段吧。”她对绣夏等人道:“本宫和华嫔散散心,说说体己话儿,你等远远儿跟着即可。”   说着朱宜修也不等慕容世兰回答,自顾自地往前继续走着。   慕容世兰心想这大概是皇后有重要的话要跟自己说了吧,便加快脚步跟上了朱宜修的步伐。   走了许久,朱宜修方道:“华嫔可知道,方才为何端妃会心生不悦?”   “嫔妾不知。”   “你初来宫里不晓得,长宁帝姬并非端妃所出,她的生母是棠梨宫永宝堂正六品贵人吴氏。因为皇上不喜,不但不许她抚养女儿,连玉牒也给改了。”   慕容世兰皱了皱眉,“端妃娘娘是宫中唯一的正二品妃,抚养皇上长女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吴氏究竟犯下了什么错,皇上连玉牒都要改?”   朱宜修望了望慕容世兰,笑了笑,“华嫔真是爽快,本宫也喜欢同爽快的人说话。此事说来话长,吴氏本是倚梅园宫女,被皇上临幸后晋为正八品采女。”   “可是,嫔妾入宫前教习嬷嬷说过,祖制宫女晋封当从更衣始,亦不可逐级晋封。”   “华嫔规矩学得很好,确实如此。皇上逾级晋封自有他的道理,只是这在吴氏看来便误以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骄纵之心若说一分也无,那自然是假的。皇上并没有让吴氏诞育皇嗣之意,但吴氏自己背着皇上停了避子汤。”   “吴贵人竟这样大胆?”   “本宫也很意外。皇上为子嗣计,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便是长宁帝姬。只是吴氏还是不安分,皇上便改了玉牒,把她迁出了瑶光宫。由此可见,做人最重要的还是安分守已,华嫔说是也不是?”   慕容世兰见话被说到了脸上,四下又无旁人,一时不服输的心又起了,   “可为人自当存青云之志,若是一味的踯躅不前,还不被生吞活剥了去?”   朱宜修眼中精光一闪,“华嫔这爽利的性子,本宫真是喜欢。”   “娘娘恕罪,嫔妾生来便是个直肠子,慕容家的女儿都是这样,宁可说出来死,也绝不为了苟活而撒谎。”慕容世兰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明知道在皇后面前不能这么说话没有分寸,可今天的朱宜修偏让自己掩藏不住眼中的倔强。   朱宜修微微一笑,“可有些话只要不说出来即可,并不等同于撒谎呀。”   慕容世兰不解,朱宜修继续说:“就如同方才,华嫔为什么要对端妃说那样的话?虽然不知者不罪,可端妃就是再宽宏大量,也不可能心里一点不豫都没有,何况,”   朱宜修顿了顿,“端妃凭什么就非要原谅妹妹不可呢?”   慕容世兰语塞,“嫔妾本不知情……”   “不知情为什么不想办法先知情呢?虽说后宫妃嫔相处并非行军打仗,可华嫔是将门虎女,不会不知道知己知彼是多么紧要的事儿吧。”   朱宜修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和缓了语气,又说:   “抛开本宫和华嫔的身份地位,本宫怎么说也比华嫔年长几岁,在宫里待着的时日长些。有些事不是你以为是这样,便是这样的。可知谨言慎行、安分守己是绝不会出错的。”   “多谢娘娘教诲。只是娘娘……”慕容世兰本能地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娘娘为何要同嫔妾说这些呢?”   朱宜修有片刻的出神,她盯着华嫔年轻美好的明艳面孔,眼神隐隐的有些伤感,   “华嫔对本宫而言非常重要。”   “为何?”慕容世兰紧追不舍。   “因为那个人对华嫔心怀顾惜,所以本宫也会尽力为他保全华嫔。”   那个人,自然是那个人了。慕容世兰在听到这句的话的时候心中猛地涌上一阵狂喜,旋又凝成一个质疑的笑容,   “真的么?娘娘不怕嫔妾借着这顾惜,他日会对娘娘有所不利?”   慕容世兰毫不掩饰眼中的挑衅,朱宜修怔了一下,忽然撑不住掩口大笑起来,慕容世兰先是一头雾水,很快便有些羞恼,她的脸噌的便红了,微微跺脚道:“娘娘!”   朱宜修笑了好半天才止住笑声,因笑得厉害了,她有些站不住,便顺势往路边一块大青石上坐去,不远处的绘春瞧见了,忙一溜儿小跑冲了过来,把一块绢子铺在了青石上,方让着朱宜修坐了。   朱宜修摆摆手,“不碍的,你且退下。”见绘春退下了,朱宜修方笑道:   “难怪皇上喜欢你,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水晶玻璃一样通透,什么圈子都不用兜。慢说皇上了,本宫若是男子,只怕也忍不住动心。”   慕容世兰才十五岁,性子再怎么辣也终究是大家闺秀,不是满口村言风语的泼妇,朱宜修一说动心,她本能地脸就红了,然后立马觉得脸红的自己真是显得弱了声气,倒没意思起来,   “娘娘要嫔妾陪着散步,就是为了取笑嫔妾么?!”   “本宫本无意取笑华嫔,只是华嫔这副样子,当真惹人怜爱。”朱宜修敛了笑容,“所以本宫才不想一朵娇花白白折在后宫的风浪中。”   “嫔妾不会折了的!”话一说出口,慕容世兰自己也觉得有点虚,忙补充道:“娘娘也说了,皇上很是怜惜嫔妾!”   “怜惜?是了,皇上是怜惜你。可是怜惜能值些什么,怜惜又能有多长久?这些,华嫔可曾想过?”   “这……”慕容世兰犹豫了,只听朱宜修说:“华嫔今年十五岁吧,十五岁,真是个水灵灵的年纪,是本宫不能比的。可是华嫔,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十五岁,而宫里最不缺的便是青春红颜。无论你怎么用心保养,你都无法逆着岁月而行,同天地相争。十五岁的姑娘任性撒娇是赏心悦目,二十五岁呢?三十五岁呢?华嫔以为自己可以永远任性下去吗?”   慕容世兰咬住唇不语,今世玄凌对她虽含了一份愧疚,可终究没有像前世那样由着她在宫里横着走,慕容世兰的底气自然没有前世那么足,朱宜修一番话她心中分明是动摇了,却煮熟了的鸭子一般,就剩嘴硬了。   “娘娘不是他,怎知他不会真心待我!娘娘不是我,怎知我心中多痛!”   话一出口,她的泪便簌簌淌了下来,现在的她,只有十五岁,还没有经历前世的患得患失,也没有尝过权力的滋味,她只知道当自己看着那人,想要得到他的心快几乎能把自己撕得四分五裂!她只是爱着他罢了。也许这爱肤浅不深沉,也许这爱冲动不理智,她也不过单纯地、痴痴地爱着自己爱着的人罢了。内心深处理智不停告诉自己,他不可能只喜欢自己,可自己的心也在不断叫嚣着,自己爱他!自己爱他!自己爱他!   慕容世兰不可抑制地放声大哭,她隐约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可怎么也说不清是什么,只是这失去让她痛彻心扉,她知道,不管今天她失去了什么,都是再也找不回来的了。   模糊视线中朱宜修递来了什么,慕容世兰定睛一看,原是一方月白色的丝帕,帕子的一角绣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玉兰。慕容世兰一见那玉兰花绣纹,哭得更厉害了,她想起了先前玄凌还没撤她牌子时,两人温柔缱绻间,她问玄凌喜欢自己用什么样的衣饰,他是这么回答的,   “华卿闺名世兰,用兰花图样便可。”   连眼前这个女人都注意到了,自己闺名世兰的兰字,乃是玉兰花的兰,并非兰花的兰。可是他没有,他甚至都没有问过自己的闺名有什么含义,虽然那仅仅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罢了,但他,没有问。   慕容世兰哭了好久,突然抬起头,声音犹带着哭腔,   “皇上,他可问过娘娘的闺名是何含义?”   朱宜修愕然,不知华嫔是何用意,但还是颔首道:   “本宫初次侍寝时,他便问过。本宫闺名宜修,楚辞有云,‘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本宫父亲承恩公素爱屈宋文赋,故而……”   说道这里,朱宜修心中微微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而慕容世兰,哭得更厉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小筑 :恩恩,我也是这么认为滴~虽然站在现代女性的角度,可能会觉得这样顺从很封建,不我也因为这个不是特别喜欢徐燕宜,但是从原作来看,她真是的难得一个没有害过人的。而且真心担心甄嬛当了太后以后会怎么对她……婚姻在古代也许不光是两个人的事,更多是两个甚至更多的家族乃至势力之间的约定,但是我觉得不管在不在婚姻中,人活着首先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而徐燕宜,我觉得她真的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嘛不过甄嬛大概也觉得自己很无辜都是被逼的吧【摊手   然后华妃凉凉确实很大胆,不过我觉得这种嫔妃挑衅皇后的事儿不是什么罕见事儿,可能现在本文里她不是主位没啥资历没怀过娃,但是人家年轻嘛……蠢嘛……【滚   玄清真是个……反正个人是很讨厌就对了,会接着虐www   回复网友 wtfgse:华妃凉凉是够蠢的,不过我觉得是很多方面的原因,不光是她自己的问题,玄凌惯着,皇后由着,娘家不安分着,跟汝南王扯到一起……其实我觉得蠢人并不很惹人厌,惹人厌的是上蹿下跳兴风作浪的蠢人,因为蠢人破坏力强嘛~放心吧,华妃凉凉在本文里破坏力有限,而且她已经预订便当了【喂   回复网友 安静的娃娃:谢谢支持!!!!   回复网友 - -:原作关于华妃凉凉的设定我觉得有点BUG,华妃凉凉她那么爱黄桑,可是又背地里干那些明显会威胁到黄桑统治安定的事情~推眉庄落水的事,其实书中没有什么板上钉钉的证据~但淹死方淳意这个事儿真的逃不掉,说她狠毒吧,她又能说出无意害死甄嬛孩子的话,诶,等等,我明白了,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红果果的苏甄嬛么【扶额   回复网友 读后感:正解【手工点赞   回复网友 来咯:+1   回复网友 哦哦空:华妃凉凉真的很蠢哟www原作我不知道,我个人对华妃凉凉的态度嘛,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厌恶,不如说是很纠结,真的不明白原作是怎么想的,华妃凉凉的设定上我觉得还是有矛盾的。因为这个矛盾吧反而不太好下笔了,就像上一章,写到华妃凉凉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时候我还在纠结,要不要让她进宫。恩,丢了个硬币,她就进来了【滚~   华妃凉凉初进宫的那个年纪的女孩子,不是说全部,但是确实有不少人会比较容易……拎不清事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的。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能够给她合适的引导,那么她就不至于走太多弯路,反之,如果没有好好引导,甚至还由着她在悬崖上跳舞,那么她真的会摔得很惨。原作中,玄凌真的不是她的良人,因为玄凌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她看清世界的机会,他没有引导她,反而把她推下万丈深渊。基于这样的理解,我希望在这篇文里,圆华妃凉凉一个梦,但是华妃凉凉她的性子也好别的什么也好,终究不适合那个宫廷,所以在梦最美的时候,她转身离开就好。   我对华妃凉凉差不多就是这样的观点,回答完毕><   回答网友 温馨:弃文神马的真的没关系啦~看文也是讲缘分的嘛,不要放在心上啦~能看到这里我已经很满足了,祝你能遇到更多合心意的文www   最后关于一丈红,简单说下我的看法,那个情节绝壁是BUG吧,嫔妃哪里来那么大权力啊……就算是皇后也不会随便这么干吧……对宫婢滥用私刑神马的,我记得乾隆和孝公主的妈不是打死个宫女就被降位了么,那还只是个宫女,然后原作里皇上的才人,华妃凉凉说一丈红就一丈红了【扶额……大架空朝真是……琼瑶奶奶都知道【都是伤在看不见的地方】咧~   没有洗白华妃的意思,反正用84消毒液都洗不白的人【挖鼻,单纯是没法把那个情节当回事儿,反正本文里是木有一丈红了啦~伦家比较喜欢一丈青扈三娘姐姐的说【滚   谢谢大家的支持!!!!今天卡文卡得好痛苦!!!!感觉宜修比玄凌好的多啊啊!!宜修X华妃肿么样,娘娘X娘娘,好姐妹一被子【滚      ☆、第 23 章   朱宜修回到殿中时,天已经黑了。出门是还是午后,阳光充足,故而穿得不是很厚。结果跟慕容世兰这样哭哭笑笑说了半天,夜风又大,朱宜修双手都冷冰冰的。剪秋心疼主子,张罗着服侍朱宜修换了大衣服,又绞了热帕子来为朱宜修擦手擦脸,嘴里不住地抱怨华嫔这个目无尊上的缠着娘娘在外头吹了这么久的风,绘春绣夏也没个眼力见儿不知道提醒娘娘早些回来。   朱宜修神情木然,由着剪秋絮絮叨叨服侍了半天,方长叹一声,   “华嫔……唉……原是本宫想岔了。”   “什么想岔了?”说话间身后响起清朗的男声,朱宜修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玄凌,她起身福了福,“皇上来了。”   “嗯,去看了看镂月开云馆收拾得怎么样了,内务府的人还算上心,屋内陈设摆置得也算清雅。”他伸手握住朱宜修的手,“你这是怎么了?手这样冰。”   朱宜修微笑摇了摇头,“没什么,方才同华嫔一起走了走,一时说得投机,便忘了时辰。已经用了姜汤,无碍的。”   “那就好,左右明儿章弥也该来请平安脉了,若是有什么不爽利的,他给瞧瞧便是。”   两人携手进了内殿,一起吃过晚膳,朱宜修问道:“皇上怎么不问妾身跟华嫔谈了些什么?”   玄凌笑笑,“你这不正说着呢。”   朱宜修也笑了,“先头儿,妾身似乎看错了华嫔。”   “哦?怎么讲?”玄凌饶有兴味地扬起了眉毛。   “妾身一直以为她和端妃一样,为了家族利益入宫,只不过她比端妃多渴望些名利罢了。”   “那么现在呢?”   “妾身高估她的聪慧了。”   玄凌扑哧便笑出来,朱宜修自己也有点撑不住,“她只是十五岁的丫头。一个敢爱敢恨的丫头而已。”   玄凌点头,“所以朕还是有保全之心的。”他的目光深邃,如望不到底的湖水,“如果慕容氏能够顺天应时的话。”   慕容世兰自此抑郁了一段日子,刚刚挂上的绿头牌又被撤了,她心里苦闷,茶饭不思的,没几个月,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儿。颂芝等贴身侍者心疼不已,也不顾正五品嫔有限的份例了,反正慕容世兰进宫的时候带的体己不少,颂芝等人索性日日换着花样儿炖着各种滋补药膳清汤给慕容世兰喝,她却还是提不起食欲来。连腊月里长宁的生辰,她也只是送了一份厚礼,本人并无到场。六宫诸人又是免不了的议论纷纷,皆道一样是将门出身,端妃娘娘素日里气度沉静却没怎么病过;这位慕容小主看着平时张牙舞爪的,一有个七病八灾的就缠绵病榻,怎么都好不了。这场病一直绵延到来年二月里,才有所好转,慕容世兰脸上也渐渐有了些笑容,过去的锐气不减,只是话少了许多。   冬去春来,又是乾元七年了。自玄清出继之后,玄凌便令人把腾出来的镂月开云馆打扫收拾好,只待去岁新选的女贤人陈梦霖入宫。   陈梦霖是家中幼女,年方十四岁,生得也算是花容月貌,自幼在诗书上是极通的,又谈得一手好筝,针线女红不算一绝也很拿得出手。她性子沉稳,家人本来打算到了最终复选那一关,使点银子再托庆惠王姬走走门路,撂了牌子好自行聘嫁的。不想陈梦霖居然入选了。只是入选的不是妃嫔而是正五品女贤人,一下子父兄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陈梦霖不用去给皇帝老儿做小,余生都埋葬在那见不得人的去处。悲的是,就算以官身入宫,终究君臣有别,一旦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真不知道这三年能不能平安度过。   然而皇命难违,就算陈家人百般不愿,陈梦霖还是不得不收拾行装上京。好在庆惠王姬是陈梦霖嫂子,一切都为小姑打点妥当,唯独在进宫前的住处上,庆惠王姬跟丈夫陈梦升有了分歧。陈梦升觉得如今皇上已经降恩汾阳王一支,现在的汾阳王也就是原来的清河王一向礼贤下士,颇有竹林之风,陈梦霖也算汾阳王府的正经亲戚,在汾阳王府小住一两日算得了什么。可庆惠王姬坚决要陈梦霖住进京里自己名下的宅子,为此陈梦升颇有微词,两人争了半天,庆惠王姬才留着眼泪说出继母苏氏曾经的种种。陈梦升知道妻子是发自内心疼惜小姑,生怕她受了委屈才这样,心下更是愧疚不已,忙连声赔罪不已,自己也打定主意以后少和汾阳王府来往了。   窗外,陈梦霖转身离去。看来哥哥嫂嫂感情还是不错的,哥哥能从那件事里走出来,真好!   想当年哥哥的未婚妻朱氏莫名其妙传出死讯,就算将军府里的人都闭口不谈,年幼的她也听到了那个谣言,未来嫂嫂明明是待嫁之身却不知恪守闺训,光天化日之下在太液池勾引皇上。皇上看中了未来嫂嫂,直接就把她纳入了后宫。接下来皇上迅速把这位庆惠王姬打包送过来的时候,自己内心对嫂子是很厌恶的。没想到,嫂子并不因自己是宗室贵女就欺凌哥哥,反而和哥哥相敬如宾,恩恩爱爱,很快又诞下一双儿女,让府里上下都喜气洋洋。对自己,嫂子也是尽可能的关怀备至。母亲早逝,父亲也不理俗务多年,去年更上书让哥哥袭了爵位。看嫂子这样,她应该会是陈府合格的女主人,自己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想到这里,陈梦霖一下子觉得好没意思,自己这是去当官出仕,又不是出嫁,不过三年光景,又能回家了,伤感什么呢?虽然女子为官前所未有,可皇上明旨都发了,定然不是去为人妃妾。且旨意上写明自己将受封正五品女贤人,哥哥降等袭了的威烈将军是正三品,这几日他总对着开玩笑说要好好巴结自己,过两年自己的品级都要比他这个哥哥高了。女官品级跟武官品级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但陈梦升的情绪多少也感染了陈梦霖,对入宫为官这事儿不那么反感了。   三月初二,大周有史以来首位女官,正五品女贤人陈梦霖正式入驻镂月开云馆,她的名字也被永久地写进了大周史册。周朝自此兴起了良家女子学文学艺,参选出仕的热潮,这是后话。   且说陈梦霖住进了镂月开云馆,见屋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陈设清雅而不奢华,心下喜欢。之前知道这里本是汾阳王的住所,自己心里还老大不愿意的,生怕是个俗艳奢华之所,幸亏幸亏!只不知是内务府的意思还是皇帝老儿的意思了。   内务府拨了十个下人给镂月开云馆,其中四个衣饰与寻常宫女不同,陈梦霖心知这四人当是大丫鬟了,便口称姐姐。谁知那四人立马跪下,为首一位着天青色的宫女道:   “大人乃是官身,奴婢等均是下人,大人叫咱们姐姐,真是折煞咱们了。”   陈梦霖愕然,旋又心中暗叹宫中规矩严格,面上依旧温柔,   “即使如此,姐姐们也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赐,长者所赐,岂可轻慢?梦霖说当得起,姐姐们便当得起,若有人责问,自有梦霖担待,姐姐们快请起吧。”   那四个人犹豫了一下,方起来。陈梦霖又问她们姓名,她们都说服侍新主子便请新主子赐名。陈梦霖推让了许久,只好给她们分别起名为青莲、红蕖、绿荷、玉菡。青莲便是方才那着天青色的宫女了。一番话拉拉车行下来,陈梦霖方知她们四人与其他宫女不同,青莲是女史,绿红蕖绿荷玉菡是书女,四人俱是能识文断字的,俸禄比寻常宫女多些。   见天气尚早,陈梦霖吩咐了自己带来的侍女小菱和其他宫女把行礼安放好,留了绿荷玉菡看屋子,又请青莲红蕖陪着自己沿着太液池畔,在镂月开云馆附近转转,好熟悉地形。青莲温柔端庄,红蕖明朗娇俏,两个人妙语连珠,陈梦霖随着她们倒是兴致好了很多。红蕖把附近宫殿都介绍了遍,青莲则不时补充几句。这样稍微走了一刻钟多些,陈梦霖对宫里的情势也记了不少在心里。   转的差不多了,三人正准备回去,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女子尖利的斥责声,   “柔常在你办的好事!”   陈梦霖不解地看着青莲,青莲也皱起了眉,三人一同朝争吵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是一个宫装女子在厉声训斥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你不是说了皇上在这儿请了先生教帝姬读书么?我今儿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连皇上的影子都没等着,你又说记岔了日子,是明儿?你就是这么给本贵人办事儿的?!棠梨宫有你还不如养个废物!”   地上女子只哀哀哭泣,看上去好不可怜。   陈梦霖有些于心不忍,想过去一探究竟,却被青莲拦住。   青莲低声对陈梦霖说:“大人,看样子当是棠梨宫的吴贵人和柔常在朱氏,那两位自搬进棠梨宫以来便一直不和。吴贵人出身不高,但比柔常在品级高了两级,动不动就寻衅拿柔常在出气,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睁只眼闭只眼的。奴婢愚见,这趟浑水不值得沾染,大人不过去也罢。”   陈梦霖点点头,“姐姐说的对,我不过去便是了。左右她们也没瞧见咱们,天色又不早了,咱们回屋里去吧。”   正抬步准备走,忽听那边“啪”的一声响亮,不用看也知道是手掌接触脸颊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女子的哀求,   “吴姐姐开恩,这里人来人往的,求姐姐为宛宛留一份颜面吧!”   一听到“宛宛”两个字,陈梦霖脑中“嗡”的一声,一片混乱。   柔常在朱氏……宛宛……朱宛宛??!!   陈梦霖脑中无法抑制地回想起哥哥定亲那年,哥哥身旁的书童添福偷偷拿来一封藏着画像的书信,哥哥满脸通红躲到僻静处看了之后一脸甜蜜的羞涩,自己年幼,跳出来便要跟哥哥要糖吃。后来更是闹着把信看完了,彼时自己识字不多,认识的字儿没几个,可还是把信看到了最后。犹记得信的末尾那行娟秀的小字,   “小女子宛宛再拜顺颂公子钧安。”   “奴才听说那朱家大小姐生得花容月貌,跟天仙儿一样,画儿上的美人儿都比不得呢!”   “升儿,不要问了,那种女人,不提也罢。”   “她终究是看不上我这个将军之子么……那么直接退亲不就好了,何必这样天大的绿帽子一扣,我还反抗不得……”   “霖儿,你切记得女子定要自爱!”   ……   ……   ……   本以为已经都忘记的往事,原来都记得这么清楚,是啊,陈家的人怎么会忘记那曾经的屈辱!   陈梦霖木然地跟随青莲红蕖移动着脚步,眼中却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朱柔则啊朱柔则,没想到,竟给我在这里遇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安静的娃娃:我也是觉得甄嬛嘴上说不想进宫,可特意穿得清淡,好在桃红柳绿中更加显眼,回答皇帝问题,踏水而过随便哪个环节出点问题就入不了宫了,尤其皇后泼水那个桥段,她一下子就知道皇后意在考她仪态,分明是把真题吃透有备而来的考生嘛~口口声声说不过想找个天下最好的男儿,那天下最好的男儿不是皇上还能是她爹?不想进宫什么的大概是说给沈眉庄听的吧,她对沈的态度实在…沈如果不是后来避宠,她们迟早要翻脸的。   回复网友 小筑:   其实也没有觉得玄凌对宜修感情多深,原作里甄嬛很毁三观,但玄凌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只不过本文里作者是宜修亲妈,所以他必须跟宜修过着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咳咳~   插一句,我也不是很喜欢朱宜修,只是不喜欢那个故事最后的结尾,而要推翻这个结尾,选择宜修是必然的,so~   回复网友 小猪:   端妃,其实后宫甄嬛传我还真没有什么喜欢的诶~我觉得这应该是因为原作太毁三观,着墨多一点的人不是三观不正常就是为了苏女主,着墨少的龙套又不出彩,没什么可喜欢的。我对端妃的看法吧,整体上端妃算是书里头比较常识人的一个,可她跟沈眉庄一样也是睚眦必报的。华妃让她不能生育,对她折辱多年,她硬是咬牙忍到甄嬛出现,合力报仇。其实我觉得吧,不说华妃做过的别的事儿,单看那碗红花汤,华妃是罪不至死的,何况不管她是否知情,华妃喝了她经手的安胎药然后流产这是事实。华妃入宫在纯元死后,也就是说不会早于乾元七年,这么多年间她都没有怀孕,她未必是能生的,也许没了那碗红花汤她照样没有孩子。可是华妃失去的是活生生的一个成了形的孩子,结合原作者参与编剧的电视剧里华妃说谁都不信,只信端妃的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又或者被逼无奈,端妃对华妃的伤害在先,而且华妃失去的又何止是一个孩子,个人认为华妃黑化不能说没有端妃的原因。端妃那句【我一定要她死】实在太意味深长了,不知道是原作者设定上的BUG,还是另有深层含义,再来反正我对端妃各种喜欢不起来。   但是目前的打算是,给她一个差不多的结局。   回复网友 shuoyouwill:   首先端妃位份这个BUG,确实在大概10章以后,准备设定慕容世兰出场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个问题。最初我捋人物数据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主要是懒得重新翻原作咳咳】,直接以度娘百科为准的,所以也产生了一系列矛盾。如果你在我初次捉虫前看到前面那几章,你会发现光人物年龄就是一团糟QwQ   因为我的思路是前期先压着端妃的位份,所以这个BUG一直没有修改。而且原作甄嬛出场之前的剧情设定上似乎也有点不完备,先皇死后玄凌这个兔崽子守孝三年都不知道,就忙着睡宜修这点就……   首先端妃封贵嫔必须不可能早于乾元元年,不然她就不是玄凌的小老婆是小妈了←,然后朱宜修也是乾元元年入的宫,怀的孕,然后齐月宾一上来贵嫔,皇上多了个小老婆,她晋位,反而怀孕的那个小老婆娴妃没有晋位,就算说是生子之后再封后,至少嘴上进个夫人什么的都没有~这个混乱的状态让我一直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修改这个BUG,所以目只能先搁置,但是应该会再次修改的。   玄凌的年龄完全是按照度娘百科套的,乾元十二年甄嬛15岁,玄凌25,朱宜修27,朱柔则活着的话也是27,所以本文乾元二年玄凌按照15岁算的。   朱柔则失贞这个确实是我杜撰的。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太后对纯元的态度,太后那样一个【铁腕】,摄政王都直接秒了,就这么放任自己儿子刚登基就留下强夺民妻这样的污点,而且那个时候玄凌的帝位没有那么稳,他自己都一直说汝南王虎视眈眈,转脸就干这么个失德的事情。玄凌被扶上帝位不管是隆庆帝的意思,还是朱成璧和摄政王的公关,他的脑子不至于这么糟糕的,既然瞧上了,总有个转圜的余地的,连唐明皇都先让杨玉环变成太真娘子然后才封的贵妃的。可是玄凌这么猴急,太后也同意了,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朱柔则已经是不能不入宫的状态了。再看原作,后来玄凌看中了甄玉娆,都还没说要下旨,太后就急急忙忙要把甄玉娆打发到青海。那么纯元一案,太后完全可以把朱柔则赶紧嫁了,再打发抚远将军一家戍守边关就OK了,而且最初太后也是属意朱宜修的,认为朱柔则不适合宫廷的。我看到过有人说这是因为朱柔则是朱家的女儿,太后让她进宫是为了巩固朱家地位,可是朱柔则能不能生很难说,朱宜修已经板上钉钉的大了肚子,何况朱宜修生子封侯已经是端妃等人都知道的事,这个时候让朱柔则后来居上,分明就是狠狠打朱宜修的脸,很难说朱宜修母子不会受到影响,至少也该等到朱柔则怀孕,她的生育能力有保障再封后的。这个是我杜撰出朱柔则婚前失贞这个情节的一点原因吧。   朱柔则这个形象,到底是毒莲花还是悲催货,我个人的观点是她还真就是智商低【喂~反正朔风都背成逆风了咳咳~这样的女孩子其实不少见的,从小被宠爱长大的公主,什么都做得好,而且重要的是,一直有个不如她的丑小鸭在衬托着她的完美无瑕。她很坏吗?不一定。她很好吗?那也未必。每个人心中都有善念,也都有恶念,生活顺风顺水的时候善念自然涌现得多,可当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人和人的自制力就各不相同了。有一天一直不如自己的丑小鸭突然高高在上了,自己要顶礼膜拜了,那个时候,公主还能保持完美无瑕吗?所以说人和人的自制力真的不一样。我记得原作里连甄玉娆都说海棠花是她姐姐喜欢的,所以她不会沾染一分。那么完美无瑕的朱柔则,妹妹怀孕了,已经有婚约的姐姐,比妹妹美貌的姐姐为什么要穿着那样的华服美衣出现在拥有无上权力的妹夫的面前?为什么不回避,为什么不严词拒绝?所以我觉得朱柔则在这件事上至少是默许的。太后说纯元死时未必不知宜修所为,但她还是恳求玄凌照顾好宜修,不离不弃。这算不算是对自己夺走妹妹后位的忏悔呢?   但我也没觉得朱柔则有多毒莲花,玄凌就不说了,太后端妃崔槿汐,所有的人提起她都是赞不绝口,所有人都喜欢她,连番外里朱宜修也说姐姐对她好。如果说她演技高超欺骗了别人也罢,可我不觉得她能骗过老谋深算的太后。在这篇同人里,我对朱柔则的理解是,她是个没有自己看上去那么完美的公主,一个不小心被后妈作者打入尘埃,【喂~只怪她有个那样熊家长的娘~   婚前失贞这个问题,如果是别的作品的同人,我还真不敢随便写,但在男女大防为浮云,宫嫔个个跳墙忙的大架空朝,这个应该还是有可能发生的吧【挖鼻   【谁扮的朱大小姐】这个问题我没搞太清楚【跪   回复网友 allharry:   文中这个老王爷是我杜撰出来的先皇同母弟,不是摄政王~不过这个好像也是BUG,隆庆帝他妈昭慧太后好像死得早,不知道生了几个娃,这个BUG待修改~   杜撰的汾阳王是在隆庆帝在位时就犯了事儿被革爵了的,跟摄政王不是同一个人。因为不知道以后要不要再拉他出来鞭尸(喂),所以暂且为了恶心玄清而设定了他是个克死两任大老婆和长子,祥瑞度堪比康师傅的倒霉蛋子~他的第三任大老婆是个泼妇,而且那个泼妇的背景,大家可以猜猜咯www   印象里原作好像没有提及摄政王的名字,所以我就瞎起了~福滢这个名字在之前的有话说里提过了,因为说到名字带玄的皇帝,我先想到康师傅,就用康师傅他爹顺治的名字,起了福字,然后觉得滢看起来好娘好弱受,所以给倒霉蛋子老王爷起名叫福滢啦【剪刀手   回复网友 甲于:是的,所以我会给安小鸟一个好一点的结局   回复网友 ?????? :乱码……所以谢谢你支持!!!   今天才发现,好多评论好像在评论后台上看不到,在手机上才能看到,但是手机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评论显示不出留言人的姓名,我会尽可能全部回复,如果有遗漏真的很抱歉。   现在开始觉得回答大家的问题比码字爽多了噗噗><   谢谢大家的支持!!   本来有开新坑的打算,呆摸考虑了一下,果然这个马甲还是只发同人吧~   谢谢大家,感谢收藏点击,期待大家的留言!!!!   ☆、第 24 章   第二天,陈梦霖一早便起来梳洗打扮,青莲等人帮着陈梦霖换上女贤人官服。为了表示对女官制度的重视和推行决心,去年玄凌就特意命礼部和内务府共同商讨了女官的服制和礼仪规格,研究了大半年才定出了个章程,陈梦霖所穿的正五品女贤人官服就是在乡君服制的基础上加以修改而成的。考虑到女官的主要工作对象是皇女和未成年的皇子,平时总穿官服又麻烦又不舒服,还容易跟皇子皇女们产生距离感,在朱宜修的提醒下,玄凌下旨,同等品级的常服也如期制作完工。只是今天毕竟是头一次觐见皇后,陈梦霖还是穿了官服,整好仪容,前往昭阳殿拜见朱宜修。   朱宜修对陈梦霖严肃的工作态度,很是满意,借着早晨六宫嫔妃请安的工夫,亲自把她介绍给众人。端妃和恪、敬两位贵嫔都有子女,早就盼着这一天了,李婕妤李庭芳也暗道总算能够把这个担子分出去一些了,心里也是喜欢。慕容世兰开春来就总是心不在焉,只点了点头。怡贵人陆岫玉性子老实胆小,也算面目可亲。陈梦霖心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后宫娘娘小主们也算是好相与的。   只是从吴贵人这儿开始,话味儿就变了,她先是亲热的拉住陈梦霖的手,满口姐姐妹妹的,又问陈梦霖在镂月开云馆住得惯不惯,罗里吧嗦没完没了,好像她才是昭阳殿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一般。听得朱宜修脸上直抽抽,众人也纳闷儿了,这个吴贵人原先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啊,怎么自打搬进了棠梨宫这人就跟吃错了药一般,成天唯恐别人不知道她是谁。不过话又说话来,她唯独没有眼力见儿这点是没有变。   吴贵人口中唠唠叨叨个没完,直到她说出了“长宁帝姬的学业就交给陈妹妹了”这句话,端妃半阖的双目陡然一睁,丝毫不掩饰心中阴狠的戾气。敬贵嫔和李婕妤也皱起了眉头,怡贵人撇了撇嘴,默默垂下眼帘。慕容世兰沉默了许久,突然冷笑一声,   “吴贵人说的好,只是长宁帝姬的学业也轮不到你来管吧!”   吴贵人正说到兴头上,突然被硬生生打断,对方又是位分出身皆比她高的华嫔,她心下一慌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幅畏畏缩缩的样子,看在慕容世兰眼中更加面目可憎,以前从未入过眼的吴贵人一下子变得这么可厌!   坐在吴贵人下首的朱柔则见状,连忙陪着笑脸打圆场道:   “吴姐姐这是见帝姬娇俏可人,一时关心才会言语上有些不谨慎,”她望向端妃,“端妃娘娘一向宽大为怀,定然不会介意此事的,您说是不是?”   端妃并没有看朱宜修,只淡淡道:“本宫怎么会介意呢?”   吴贵人听到这句话刚刚送了口气,又听端妃继续道:   “皇后娘娘才是后宫所有皇子皇女的母亲,吴贵人要请罪也该向皇后娘娘请罪才是。”   朱宜修心下一笑,端妃倒是比先头儿圆滑了,朱柔则用那话是要激她,她本就跟吴贵人相当于半撕破脸的状态了,这个时候说得严了,有人要说她胁私报复,说得松了,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呢?交给自己倒是正好。也罢,端妃跟着自己也算忠心了,便替她收拾吴氏一次好了。   朱宜修沉吟了许久,方道:“永宝堂贵人吴氏目无尊上,言行无状,罚俸半年,禁足三月,抄录《女则》二十遍。”   吴氏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陈梦霖趁机转身救回自己的手,对朱宜修福身道:   “娘娘赏罚分明,乃六宫之福。”   朱宜修笑了笑,继续为陈梦霖引见吴贵人下首的朱柔则,   “这是棠梨宫印月轩的正七品柔常在。”   朱柔则正在尴尬中,忙福了福身,“宛宛见过陈贤人。”   陈梦霖等她这个礼行完了,方肃容道:   “小主请自重。小女子虽是官身,可小主毕竟是天子嫔御,终究君臣有别。小主亦当保持天家气度,总是这么动不动就凑到人前来,难免失于稳重。女子以德言容功为美,妇德尤为紧要,女子若不自爱自重,一朝失德……”   说到这儿,一丝讽刺的笑容浮上陈梦霖的嘴角,“便如堕进阿鼻地狱一般,永世都难得超生了。”   朱柔则听到失德二字,就已经脸色惨白,可陈梦霖说的都是大道理,她还不能反驳,只颤抖着嘴唇保持沉默。   朱宜修眼神在陈梦霖和朱柔则之间逡巡,突然想起陈梦霖的家世,心下了然,只和颜悦色道:   “好好的,说什么地狱不地狱的呢?陈贤人言重了。”   陈梦霖垂首道:“禁宫内院,小女子多嘴了,请皇后娘娘恕罪。”   “无碍。皇上开创女官制度,除了挂心帝姬皇子们的学业,为的就是要让让后宫诸人都能知书识礼,不贻笑大方。有陈贤人在,本宫也放心了。”   陈梦霖躬身再拜:“请娘娘宽心,小女子必定竭尽全力,不负皇恩。”   出了凤仪宫门,行至太液池畔,眼瞧着位份高的嫔妃们都走远了,吴贵人屏退自己和朱柔则身边随侍的宫女,方照着朱柔则的脸劈手就是一个耳刮子,   “贱妇!谁让你多管闲事,把话往端妃身上扯!害得我被罚俸禁足!”   其实吴贵人自己也知道是慕容世兰先开的话头儿,只不过她对慕容世兰心存忌惮,不敢招惹就只能拿比自己位份低的朱柔则出气了。朱柔则本就被陈梦霖的话刺激得失魂落魄,便没有躲过吴贵人这一耳光。吴贵人原又是倚梅园的莳花宫女,干惯粗活,手脚气力大得很,这一耳光下来,朱柔则顿时觉得半边脸火辣辣疼得厉害,眼泪簌簌地就淌下来。   吴贵人见朱柔则哭了心里火气更旺了,“贱人你作这狐媚样子给谁看?!”   说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抓,朱柔则躲避不及,满月般的脸庞竟被抓出几道血痕,她也顾不得脸面了,挣扎着就想跑。被吴贵人上前一脚从背后踹倒,骑在身上扯着头发又是不住的拳打脚踢,   “贱人!都是你的错!我本来也好好地,若不是信了你,跑去往端妃身上捅刀子,何至于现在被皇上冷落,被六宫诸人小瞧,连亲生女儿都见不得一面!如今又在众人面前没脸,都是你这贱人害的!”   说着吴贵人索性拔下发间银簪,一把捏住朱柔则的下巴,   “贱人!你不是很爱你这张脸么!可惜你再美皇上都不会瞧你一眼!你在秋水居,望仙宫就是冷宫。你在印月轩,棠梨宫就是冷宫!你这个祸害,分明是妖孽所化前来害我的!我今儿就毁了你这张脸,为六宫除害!!”   吴贵人此刻已然急红了眼,挥着银簪照着朱柔则的脸就划拉下去。朱柔则厉声尖叫,她知道一旦容颜被毁,自己在后宫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那药性怎么还不发作?这大半天了竟然没有一个人经过?快来人救命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   朱肉则挣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推。吴贵人不意她突然这么用力反抗,一下子被推得滚到在地,吴贵人怒向胆边生,跳起来又掐住了朱柔则的脖子,   “妖孽!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朱柔则几乎要绝望了,自己千算万算,没想到输在那药性上,难道自己命中注定,就要这样以一个小小的常在之身死去吗?朱柔则已经喘不过气来,用着仅存的一点力气拼命抓抠着吴贵人的手。忽然,只听一声惨叫,吴贵人身子一软,便松开朱柔则倒在了地上,手脚还在不停抽搐着。几乎是同时,朱柔则也滚倒在地上,她挣扎着捂住胸口,咳嗽喘息了半天,又呕吐了起来,好不狼狈。   不远处的假山石后,陈梦霖的脸平淡如水,没有一丝表情,她摆了摆手,   “请红蕖姐姐去凤仪宫知会皇后娘娘,今儿怕是不能开始讲学了吧。”   “是。”   红蕖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青莲看着陈梦霖直挺的后背和握紧的双拳,心中有些不安,贤人方才就这么站着看了好半天了,分明是心中有怨气。青莲正在斟酌着字句要不要问问陈梦霖,忽见陈梦霖朝着倒地的柔常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她迈步的瞬间,青莲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陈梦霖音量低到几不可闻的声音,   “哼,真是便宜那贱人了。”   陈梦霖的声音阴冷而决绝,青莲心下一颤,不敢再问。   朱宜修正在内殿绣花,一旁的予泽早没了平日的稳重,不住地问新来的先生是个什么样儿的,都欢喜什么样儿的点心。他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发现自己只能跟着陈先生学到明年正式开蒙,长宁长庆长熙就可以一直跟陈先生学三年,又叽叽咕咕觉得自己吃亏了。可是一想自己很快又能学习骑射了,又觉得当皇子比当帝姬占便宜。   朱宜修看着儿子絮絮叨叨个没完,心里喜欢得不得了,放下绣屏,一把把宝贝儿子抱起来打了个转儿,结果发现这小子最近又沉了不少,自己这么抱一小会儿还凑活,时间一长胳膊就酸得厉害,只怕再过几年都抱不动了吧。到时候,予泽就到抽个子的时候了,说不定长得比皇上还高大,等到那个时候,又该娶媳妇儿了,自己得好好把把关,给予泽找个德容言功俱佳还好生养的。眼看着娶完媳妇儿又要当爹,到时候自己就是皇祖母了,天天抱着大孙子乐呵,那滋味该有多惬意!   朱宜修正美滋滋地设想着儿子的美好人生,忽然听到剪秋的声音,   “娘娘,娘娘!”   “嗯?怎么了?”   “回娘娘话,镂月开云馆的陈贤人似乎吃坏肚子了,现在正卧床不起呢,今儿的讲学许是得延后了。”   “咦?早晨请安的时候,本宫看她还好好的。可曾延医吃药?”朱宜修有些不解,心里已经快速把今天早晨见过陈梦霖的人都溜了一遍。   朱宜修怀里的予泽已经跳了出来,扯住剪秋的袖子直晃荡,   “剪秋姑姑,陈先生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今日要给我们讲学么?”   剪秋只好赔着笑脸道:“回殿下话,陈大人初来京师,许是有些水土不服,休息几日便好,倒是即可为殿下讲学,请殿下耐心等待。”   说着,剪秋趁着予泽不注意,对着正在沉思的朱宜修可着劲儿挤眉弄眼了半天才引起她的注意。朱宜修会意,令江福海带着予泽去书房练写大字儿去,这下剪秋才上前小声说,   “娘娘,陈大人无事,只是方才她准备回镂月开云馆等待各位殿下,结果远远看见吴贵人和柔常在在太液池畔扭打,本欲上前劝解,不想还没走近,那两个人都突然倒在地下了。陈大人胆子小,一下子便厥过去了,是服侍她的书女红蕖过来报的信。”   剪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看红蕖的意思,吴贵人怕是不中用了。奴婢怕大殿下出门瞧见了有所冲撞,便扯了个谎,娘娘恕罪。”   “没事,你做的很好。育有皇子皇女的各宫嫔妃都通知到了么?”   剪秋点了点头,“奴婢已经遣了人去各种知会了。”   “好,咱们去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小猪、云少: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回复网友 小筑:方淳意戏份太少了,这孩子给人留下的最大印象大概就是个吃货吧噗~之前也看过一些同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大部分的人都喜欢黑化方淳意。大概是因为口无遮拦,说玄凌和甄嬛像夫妻吧。其实我觉得角色本身没什么问题,根本上还是原作整体三观太坑爹。如果方淳意说玄凌和宜修像夫妻大概正室粉们会很喜欢她。目前的进度来看,打算让她出来露个脸打个酱油就OK~   回复网友 喵:欢迎回来,好久不见233   QD你指的是X点咩~   我觉得你的设想真的很好诶,能开坑我一定去捧场的的!   我这个人性格上不是很擅长写爽文,罗里吧嗦絮絮叨叨总是没个完,所以节奏感掌握得真的很糟糕,常常是写着写着就忘了前头,或者写着写着就偏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捂脸   不如说其实最近才知道爽文跟肉文不是一回事儿【滚   评论的话我这边网速太渣,总是点开回复然后就缓冲一宿,为了大家能看到,就干脆回复到有话说里了~现在可以说对回复评论的热情已经超过了码字本身了233   今天的感想是:终于又发了一分便当【擦汗~   吴贵人我想干掉她很久啦~~【喂   像陈梦霖这样我杜撰出来的角色,戏份一般不会很吃重,她主要的任务就是本章出现一下,现在正在考虑三年后给她找个神马婆家。   安小鸟女官预定。   突然想起来一秒变公公的温实初,正在犹豫怎么拾掇他~   谢谢大家的支持!!期待大家的评论!!!   (划掉)掉节操神马的最喜欢了><(划掉)   ☆、第 25 章   吴贵人死了。她倒在太液池畔,身上新做的胭脂色宫装也沾满了泥土,被午后的阳光一晒,衣裙内散发的浓香和泥土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奇妙的氤氲。她身体已经僵硬,手脚维持着诡异的姿势,双目圆睁,面上还残留着不甘和愤怒。只是她生前的爱恨情仇,皆随着她生命的突然中止而消失了。昏迷中的朱柔则已经被抬回了印月轩,太医院随便打发了个太医去为她诊治。   朱宜修凑近吴贵人的尸体看了看,立刻眉头紧皱,拿着帕子的手紧紧按在胸口,试图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她摆摆手,指了指吴贵人的尸体,   “抬下去吧。待禀告了皇上再做计较。”   说完朱宜修便撑不住了,哇的一声吐了一地,剪秋和绣夏赶紧合力扶住,   “娘娘先回昭阳殿吧,午后的日头毒,晒久了您又该难受了。”   朱宜修无力点头,一行人先回了昭阳殿,另打发了人去向玄凌禀报。   午后,知晓此事的玄凌匆匆赶到了昭阳殿。一进内殿,玄凌也顾不上一排排停下手中活计,俯身请安的宫女内监,大步流星冲到了朱宜修床前,   “宜修!”   朱宜修刚刚吃了药,正有点困,见玄凌这样着急上火地进来,知道他关心自己,精神倒是好了几分。还来不及见礼,人已经进了玄凌怀里,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朱宜修伏在玄凌肩上温柔笑笑,“妾身没事,让皇上担心了。吴贵人的事儿您已经知道了?”   “嗯。”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呢?”   “还能怎么处置,好歹她也是长宁的生母,就算改了玉牒也改不了事实。只可惜她一直不安分,不知道自重自爱,罢了罢了,追封为嫔,就以嫔礼下葬吧。”   “那受惊的柔常在,皇上要不要安抚安抚?”   玄凌不屑地撇撇嘴,“安抚?朕不责罚她就已经很仁慈了!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是一个人的过错!真是,大白天的,两个同居一宫的妃嫔在太液池掐的满地打滚,一个还把命送了!不像话,礼仪修养都哪里去了?”   “听棠梨宫的人说,吴贵人每每自恃育有帝姬,位份又比柔常在高,时常打骂折辱柔常在,罚跪掌嘴都成了家常便饭。今儿早起来,妾身向六宫诸人介绍陈贤人,吴贵人说了几句很不中听的话,妾身便责罚了她。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个,让吴贵人心里不痛快,才会有这般祸事。”   玄凌摸摸朱宜修的脸,安抚道:   “此事与你无关,是吴氏命中合该遭逢此劫,并不与旁人有什么相干的。”想了想,玄凌又道:   “只是柔常在是不是八字不太好,她入宫以来,这都两条人命了。”   朱宜修瞬间想到乾元二年太液池事件,遇到朱柔则就晕倒的玄凌,脸色微微一变,旋又强笑道:   “柔常在一个纤纤弱质的女流之辈,能有什么呢?许是她运气不好吧。”   “你又在袒护她!”玄凌有些不爽,故意脸拉的老长。   “哪儿能呢。”朱宜修伸手揉玄凌的脸,“六宫需要妾身护着的人多了,哪里轮的到她?妾身不过随便说说罢了。”   “算你识相。好了,不说她们了,说你吧。朕还纳闷儿呢,”玄凌脸上立现关切之色,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吐得那么厉害?”玄凌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该不会是又……”   朱宜修扑哧一笑,“对不住皇上了,妾身月事刚过去没几天呢。不过是方才见了吴氏死状可怖,一时觉得气闷……”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变,自言自语道:“气闷?湖边风大,不过在太阳底下站了一小会儿,怎么会气闷?”   玄凌不安地握住了朱宜修的手,“宜修,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本以为是吴贵人出身粗鄙,贵人分例又有限,熏染的香料质量不佳才会这样令人作呕……不对!不是这样!嫔妃所用香料均由内务府制成,上用的香料哪里有这么俗艳的气味儿……   朱宜修抓住玄凌的手,“皇上,吴贵人用过的香料有问题!”   玄凌拍了拍朱宜修的手,“朕知道了。你莫要担心,好好歇几天,这事儿就由朕来处理吧。”   夜里,玄凌没有翻任何宫嫔的牌子,独自坐在御书房,盯着案上的绣荷包,沉默不语。   “朱柔则……为什么你就不能消停点儿!”   朱柔则昏睡了四五日才醒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有人坐在自己床边。朱柔则挣扎着起身仔细一看,竟是玄凌。   朱柔则心中一痛,眼泪滑在脸上有锥心般的痛。乾元二年到现在,五年了,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接近接近过他。朱柔则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激动得伸出了手,   “皇上……”   玄凌扭过头看着朱柔则,伸手温柔地抚摸她脸上的伤痕,   “你醒了。”   朱柔则忙伸手握住玄凌的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千头万绪,根本捋不清,一急,眼泪更如决堤一般涌出。   “那个绣荷包,朕已经让人烧了。”   玄凌的声音温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不能更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可这话听在朱柔则耳朵里,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皇……皇上在说些什么……嫔妾听不懂……”   “吴贵人那身胭脂色的宫装,也已经烧掉了。”玄凌起身,徐步走到窗前,“你说你进宫以来,这都烧了多少件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安分一点呢?”   这话在外人听来许是糊里糊涂,可朱柔则听得是心惊肉跳,她意识到,当年那件事玄凌根本就是一清二楚。朱柔则颤抖着几乎快要坐不住,怪不得五年了皇上始终不肯再召幸自己,怪不得太后姑母一直不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怪不得皇上一直由着宜修欺凌自己!原来他知道,不是朱宜修蒙蔽了他,是他一直在嫌弃自己!   “皇上……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朱柔则喑哑着声音问道。   “乾元二年朕刚醒来那会儿。”玄凌并无意隐瞒,大方答道。   是了,五年来皇上对自己不闻不问,自己本是候门千金,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卑贱的宫女朱宛宛,茶房的两个月,封号柔字,慎刑司里朱宜修的那些话……原来皇上早就知道了!自己还傻傻地想要利用吴贵人来赢得皇上的注意,原来皇上早就厌弃自己了,自己却一直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丢人现眼!   朱柔则心里满是痛苦和委屈,她含泪望向玄凌,   “皇上心里早就厌弃嫔妾,那为什么乾元二年八月不一条白绫打发了嫔妾!茶房就不说了,和吴贵人同住一宫的日子是怎样的生不如死,皇上其实是知道的吧!一定要看到嫔妾这样被人折辱才甘心吗?!”   说到这里,朱柔则嚎哭不已,像是要把长久以来心中的痛苦都释放出来。玄凌静静等待她哭得不那么吵了,才徐徐说:   “一来,你罪不至死。二来么,如果你死了,太后和皇后那里,朕都没法交待了。不过,朕还真不是没有后悔过,也许当初给你个痛快,对大家都会好些。”   他起身逼近朱柔则,“吴贵人的死,你已经逃不过了。当年死在仪元殿御茶房的费氏,你没有忘记吧。朱柔则,你不是个蠢人,可也绝对不是个聪明人。你不适合这后宫的,如果不是生米已经煮了熟饭,朕真的连正七品常在都不愿意给你。”   “那皇上现在这算什么?最后再折磨嫔妾一回么?!”朱柔则怒视玄凌,双眼几乎要瞪出血来。   玄凌看向朱柔则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悯,   “朱柔则,朕突然发现,朕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前世的朕,喜欢的也不是你,朕喜欢的,不过是那个血气方刚的自己对美好爱情的无限幻想。所以,你说什么朕都信,你说什么朕都听。明明理智告诉自己你的话有多么可笑,可朕为了自己心中那个美好剪影,不惜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自欺欺人……如果前世你不是在最美好的时候就逝去,如果你也会人老珠黄,在娇艳年轻的新人面前,你还会和初见时那么美好吗?朕又还会一直保持对你的痴迷和狂热吗?前世你死后,朕一怒之下赐死两个正一品妃,把与你有关的一切都封印起来,其实朕内心深处何尝不在害怕,那个美好的你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面目全非呢?   还好,还好今生重新遇到宜修,还好自己像赌博一样地选择了她,不然自己永远都没法想明白这些,永远都不知道,最值得自己珍惜的,早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想到朱宜修,玄凌的心一下子柔软了起来,他抬头看着朱柔则那张跟妻子并不很相像的脸,   “朱柔则,朕无意要你的命,非但如此,朕还会提一提你的位分,左右宫里也不缺你一口饭吃。但是,如果你胆敢扰到宜修的清静,朕不会放过你。哪怕搭上朱氏满门,朕也在所不惜。你,好自为之吧。”   玄凌转身,走得干脆利落,他的背影没有一丝留恋,哪怕身后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嚎哭和喘息清晰可闻。   次日,玄凌晓谕六宫,棠梨宫永宝堂正六品贵人吴雪莲,突患癔症,病发身亡。追封为正五品莲嫔,以嫔礼下葬。印月轩正七品柔常在朱宛宛,无辜受累,特晋为正五品柔嫔,赐居棠梨宫正殿莹心堂,以示安抚。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私事要处理,今天这一更提前一下,周日那一更时间待定。到了周一会恢复下午更新。   照例的回复网友时间   回复网友 小筑:+1 个人一直认为大部分情况下,自卑和自尊总是成正比的~   回复网友 阿须伦:妙龄跟孩子似乎不是一个概念~陈梦霖现在是十四岁,确实算得上妙龄,孩子的话,以时代背景来看十四岁应该不算孩子吧,嘛,没及笄倒是真的~有没有明事理跟年龄没太大关系吧,我觉得十四岁够一个女孩子懂事了,至少应付幼稚园年龄的小盆友是满打满算够用了~陈姑娘虽然只是个酱油角色,但是不要黑她啊QvQ   然后我不是很明白你说的【天下女贤人】该是个什么意思,但是本文里这就是个官名,而且她还真的不用教什么,就教读书就好了嘛,讲讲读音句读,通通字面意思……予泽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不是高中生啊要学深刻的也得再过几年吧,要是把教育全丢给女官了,帝师们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   师生恋什么的应该是没可能,本文设定皇子里面最大的予泽是乾元二年生,现在还不到五周岁,师生恋的恋字他还不会写呢!而且明史不太清楚,但万贵妃那种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的特例也跟皇帝老儿的成长经历有关系吧,予泽现在爹疼妈爱的,跟朱见深小时候不是一个概念吧,而且我前文提到过,陈梦霖的教授对象是【未成年开蒙前的皇子】和皇女,也就是说皇子们开了蒙就没她什么事儿了……而且她的合同三年就到期了。三年以后,且不说予泽早就打包去了上书房还是别的什么地方,就算接着教他也才八岁……师生恋太邪恶了吧……   回复网友 喵:安小鸟有擅长的地方,不过不是用来教皇子的~反正她入宫的时候皇女们也是时候学了~   回复网友 02:谢谢你的支持!!哪怕只有一个人喜欢我瞎编的这些文字,都足以支撑我把坑填完,谢谢!!!原作甄嬛爹是吏部侍郎吧好像,组@织@部@副@部@长@的感觉~不过安小鸟未必穷,四品京官是清如水,地方上才能捞钱咧~大概原作认为品级高就有money吧噗~   回复网友 青小梅:华妃的飞扬跋扈肯定不是单方面的原因啦,玄凌这个死渣渣,我感觉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谁,包括对纯元,或者说他的爱就是通过自己获取满足来实现的吧。我爱你,我觉得你这样比较好,所以我就一定要你这样!!的感觉,他要不是皇帝估计魅力值会大大下降~唉不能说了,越说越嫌弃他了……   回复网友 jj:我记得我前文有解释过,我再捋一下我的思路吧。最初是朱宜修想要给儿子创造一个读书的氛围,所以在他还听不懂的时候就开始诵经给儿子听了。后来二儿子出生,两个孩子年纪差的太小,宫里孩子有多,她忙不过来。然后她儿子又跟作者一样颜控声控,嫌弃江福海【江福海泪目】,玄凌心疼媳妇心疼儿子就想给儿子找个人肉诵经机。嗯,就是李庭芳同志。李庭芳最初给玄凌留下的印象就是个爱读书的,学问好的,加上她也生了儿子,玄凌有意压着她的位分,短时间内都不会让她成为一宫主位,这个拜师礼不过是个为了替朱宜修拉拢李庭芳罢了~   让小老婆帮忙给还是正太的儿子读书听,这个我觉得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儿吧~就算男女有别,也是七岁才不同席,到那会儿予泽早开蒙跟着帝师混了诶~而且私以为诵经通文字跟【教导】这么宽泛概念的词还是有区别的。   拜师礼,就是予泽行大礼,李庭芳回半礼,也许加了引号会表达得更清楚,但是懒么【滚   公主旁听,跟前头说的那个读书氛围是一个道理,而且在昭阳殿里旁听,是端妃想要让长宁跟予泽多相处培养感情,从而尽可能化解她亲妈在朱宜修心里的负面影响~   不知道我的解释能不能让你满意,如果不能那我只能说很遗憾我们的想法不能想通~   总之这个情节我目前还是没有大改的计划的。   码完本章的感想:   吴贵人的名字是临时起的,最开始她登场的时候是打算让她生完孩子就领便当的,就没给起名儿,现在人家终于被干掉了,就临时瞎起了个名字,顺带一提候补是【吴丹丹和吴腊梅】   吴贵人的死我写得比较糙……想给她发便当不是一次两次了,人就比较经前综合征了咳咳~   在写第一段的时候还想着干脆让朱柔则退场好了,但是越写越觉得,朱柔则不跟甄嬛干一架真是太可惜了,而且她还有一难没遭,她的便当我就先留下来了。   总之谢谢大家的支持!!!感谢收藏点击,期待评论呀~让咱们相约下次的有话说www   ☆、第 26 章   “此案就这么了结了吧。”玄凌和朱宜修并肩立于牡丹花前,远远看着育有子女的几个嫔妃领着孩子们在庭中嬉闹。   “左右吴氏也死了,她虽可怜,可也咎由自取。如今只消查清紫陌阁的来龙去脉就好,不过那都是小事,不值得拿到面上来说。”   朱宜修看向玄凌的眼光暗藏深情,“多谢皇上全了朱氏的体面。”   玄凌伸手揽住朱宜修的腰,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知道朕是为了你就好!不过也亏得你这灵敏的小鼻子,闻到那个香味,不然吴氏入殓,她生前的衣物都要烧掉的,到时候人证没有,物证湮灭,咱们也没法揪出紫陌阁这条线来。如今朱宛宛容颜受损,朕让她好好在棠梨宫养病,想来她一时半会儿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咱们正好喘口气儿,顺便再多给予泽予浩添个弟弟。”说到后半句,玄凌的语气又不正经了起来。   朱宜修脸一红,伸手偷偷在玄凌腰上拧了一把,“说什么呢!妹妹们且不说,孩子们都在呢!当了爹都这么没正形儿!”   玄凌哎呦一声,侧过头小声对朱宜修说:“小生知错了,万望娘子下手轻些!小生夜里定打起万分的精神,把娘子伺候好了!”   朱宜修惊跳一般退后两步,又怕孩子们注意到这边,咬着牙恨声道:   “不理你了!大白天的就没个正经儿!”   玄凌哈哈大笑,又见长宁蹦蹦跳跳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一朵红艳艳的牡丹,   “父皇!快看快看!良玉摘的这朵花好看吧。”   玄凌笑着抱起长宁,在女儿粉嫩的小脸蛋上香了一口,   “好看好看,父皇瞧着呀,整个院子里的牡丹呀,就咱们良玉摘的这朵最好看!”   长宁被父亲夸赞,欢喜得很,又侧身朝着朱宜修伸出双臂,   “母后喜欢良玉的花吗?”   朱宜修微笑颔首,又走了过来,“当然喜欢,良玉摘的花儿,母后都喜欢!”   “那良玉帮母后戴在头上好不好!”良玉一脸期待地看着朱宜修,孩子甜美的笑容,让朱宜修整个心都柔软了,   “好。”   朱宜修走到长宁身边,微微低下头,长宁便把手中的牡丹为朱宜修簪在发髻正中。远处,端妃看到这一幕,微微一笑,现在就让良玉跟皇后搞好关系,将来感情好了,帝姬下降之时,她定会劝着皇上在京中为良玉择婿,而自己也不用担心母女分离之痛了。   恪贵嫔和敬贵嫔见状,对看一眼,也都抱着闺女往朱宜修跟前蹭,想要沾沾皇后的光,多让皇上疼疼自己的闺女。两个小丫头不过三岁,一人两朵花儿,便把朱宜修的头当成花瓶玩了。最后予泽这个小子也玩心大起,领着两个弟弟猴儿一样爬上亲娘肩膀,可劲儿给朱宜修簪了一脑袋花。等到朱宜修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个嫔妃也在玄凌的带领下人手几朵花儿笑嘻嘻朝她走来。   夜里,该就寝了,朱宜修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坐在妆台前闭着眼睛由着剪秋站在身后帮她梳头。玄凌故意轻手轻脚进来,剪秋从镜中看到玄凌,倒也见怪不怪,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玄凌福了福。玄凌从剪秋手里接过梳子,亲自为朱宜修梳起头来,剪秋见状,退后两步,无声蹲身行了礼便悄悄儿出去了。   朱宜修嗅到玄凌身上的龙诞香气息,微微一笑,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由着他继续为自己梳头。   “今儿被小家伙们折腾惨了吧。”玄凌戏谑着说。   “何止啊,六个小家伙,还有五个大家伙呢!活了二十来年这还是头一回,活生生把人拾掇成老妖精了!”   “那有什么,”玄凌放下梳子,从背后抱住朱宜修,望着镜中的她,“你若变了老妖精,朕也便成妖精,咱们一起四处兴风作浪,把坏事儿都干尽咯!”   “真真小孩子一般,”朱宜修扑哧一笑,“皇上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妾身竟不知道。”   “甜不甜,得尝过才知道呢!”说着玄凌就亲过去,朱宜修也不闪躲,只是闭上眼睛。   片刻,玄凌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回荡在朱宜修耳畔,“朕呀,甜的可不光只有嘴……”   第二天午后,玄凌批折子批得有些累了,令李长传了端妃到仪元殿。   端妃不意玄凌大白天会传她,想着反正能让玄凌大半天有兴致的不会是自己,李长也没说是侍寝,正好她正陪着长宁帝姬一起玩七巧板,索性抱着闺女一块儿去好了。   不想李长伸手拦下,赔笑道:“娘娘,皇上只传了您一个人。”   端妃略一思忖,心里大概有了个谱儿,便点头把长宁交给乳母,又哄了半天方得脱身。   进了仪元殿,端妃规规矩矩见礼毕,玄凌冲着椅子扬了扬下巴,“坐。”   “谢皇上赐座。”   端妃方坐定,便听见玄凌的声音,   “朕昨儿瞧见良玉那身月白色衣裙不错,穿着可人极了。”   端妃心里一紧,忙垂首道:“回皇上,是前头皇后娘娘赏下来的料子……”   “朕昨儿问起皇后,好像这几日,良玉都是穿的浅色衣服。不知道是乳母喜欢那些个颜色,还是她母妃的意思。”   “回皇上,天儿渐渐热了,嫔妾觉得浅色的衣服穿着比较凉爽……”   “那倒也是。只是这天儿可不是从吴氏死了以后才热起来的,你说是也不是?”   端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   “回皇上话!是嫔妾自作主张,让良玉这几日衣着都不要用艳色。嫔妾知道吴贵人不是个安分的,这次她暴毙,嫔妾虽不知就里,但想着多半也是她自己不尊重,惹来今日之祸。可是她千错万错,于帝姬而言,终究是十月怀胎又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生身母亲。虽然良玉名义上是嫔妾的女儿,不能为吴贵人披麻戴孝,但好歹素净上一个月,也算略尽孝心了。嫔妾擅自做主,求皇上责罚嫔妾便是,万万不要迁怒于良玉啊!”   说完端妃维持着叩首的姿势,动也不敢动一丝。   玄凌盯着她脑后的蓝宝珠花,片刻,方长叹一声,   “罢了,你起来吧。”   端妃谢了恩才起来,又听玄凌道:   “朕又何尝不知,你此举并非为了吴氏,而是为了良玉。只是,这后宫人多嘴杂,吴氏死得又蹊跷,将来少不得有人要在良玉面前嚼舌头,倘伤了你们母女情分,到时候你这个母妃又要如何自处?”   端妃一脸疑惑,“皇上,吴贵人原先和嫔妾同住一宫的时候,身子也算健壮,未曾听说有什么痼疾……”   “连你都开始怀疑了不是么?”玄凌烦躁地揉揉太阳穴,“吴氏是被人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药用久了会让人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暴躁,最后血脉爆裂而死。”   “下药之人,莫非……”   “没错,就是棠梨宫的。所以明知道暴毙这样的借口实在是荒谬,朕也不能把真相拿出来说。”   “可是,乾元二年,皇后娘娘诞育皇长子之时,就已经在宫中肃清禁药。朱……她一介宫嫔,这样的禁药,从何而来?”   “不瞒你说,朕已经查清了此药的来源,是来自于京中一家香料铺子。只是背后靠山势力庞大,何况总得想个好名头儿,取缔起来才师出有名。直接说他们生产禁药,他们肯定不会承认……”   玄凌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亮,起身行至端妃面前,   “端妃,你两位兄长武功如何?他们只是袭了爵并无实职,朕对他们也知之甚少。”   端妃愣了一下,“回皇上话。臣妾两位兄长皆不是练武的料儿,先父在世时一直为此不喜他二人,遗命他们袭了爵安分度日也是此意。”   “那你娘家子侄辈里总有些人材吧。”   端妃快速想了一下,“回皇上,臣妾二哥有个庶长子名唤齐隆竹的,似乎是块好材料,先前家书里听母亲提过两句。只是那孩子是庶出,一直不受家里重视……”   看到玄凌脸一黑,端妃突然意识到玄凌也是庶出,忙截住话头,改口道:   “隆竹那孩子其实跟嫔妾年纪相仿,只是嫔妾自幼养育宫中,跟他也没有见过几面,也不太知道他的底子。只是母亲当年也是随军见过战场的阵仗的,想来所言非虚。”   “唔,朕晓得了。”玄凌背着手走回御座坐好,面上的神情又恢复到端妃刚进来时的样子,“你且回披香殿去吧,这半天不见你,良玉又该哭了。”   端妃起身福了福,“嫔妾告退。”   端妃退至殿门,转身欲走,又被玄凌叫住,   “良玉那里,那些素净衣服穿够一个月,就不必总刻意穿了。你才是她的正牌母亲,合该多拿出些母妃的底气来。”   “嫔妾遵旨。”   端妃转身走出殿门,阳光已经没有刚来的时候那么刺眼了。端妃想着玄凌说过的话,突然觉得,也许隆竹那孩子真的是个有造化的,但愿他这次能够抓住这个机会,让齐家上下都对他刮目相看。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兽兽:谢谢指正!!!马上就去改!!!   回复网友 小筑:刚一开始是恨死了,现在他跟他媳妇感情越来越好,好多事情就不辣么重要了,但是朱柔则肯定还是得起来在干一架再领便当的,之前有提过一些不知道算不算伏笔的东西~   回复网友 胡小肖:谢谢!!!   回复网友 丰采:啊你看出来啦……求别说【跪   真心起名无能啊,正好写的时候中午吃的是清炒紫甘蓝……而且直觉告诉我,之后还会有更多更掉节操的人名【滚   谢谢大家的支持!!!!期待评论!!!!大家一起掉节操吧!!!【滚   ☆、第 27 章   吴贵人的死,朱柔则的晋位,在后宫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太后在颐宁宫里知晓朱柔则不光容颜损伤还落下了哮喘的病根,只是叹息几日,以皇后的名义赐下不少珍宝药材和经书,便没有再提此事。毕竟,恪贵嫔经常抱着长庆帝姬前来承欢于太后膝下,有乖巧可人的孙女儿在,太后能匀给朱柔则的心也实在有限。   七月,玄凌一时兴起,背着太后皇后跟李长出了宫跑去微服私访,一个不小心就误入了紫陌阁——京城最大的胭脂铺子。玄凌进去给大老婆和一众小老婆都挑了点东西,付账的时候坏了,钱袋给人偷了。玄凌要赊账,店小二不依,一来二去的就吵了起来。最后干脆大打出手,不想那紫陌阁平时做的是正经生意,背地里居然跟黑道的人有勾结,店里头棍棒刀枪,人手一样,个个都是战斗力。玄凌险些被紫陌阁的护院刺伤,正巧有几个年轻英俊的后生路过店门口,看到这一幕,二话没说,拔刀相助,不但救了玄凌一命,还把对玄凌出手的那个护院的膀子折了一条。   事情很快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屠非远带着兵直接把紫陌阁团团围住。玄凌稍微受了点儿擦伤,眼看着打得差不多了,大摇大摆走出去,御龙令一亮,屠非远惊得满头大汗,慌忙跪下叩首,口称万岁恕罪。   屠非远这一跪,他背后人马立刻跟着乌压压跪了一大片,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凌伸了个懒腰,“紫陌阁之人意图不轨,行刺朕躬。爱卿来的很是及时。”   屠非远心里直发苦,这皇上在宫里待得好好的,跑出来微什么服啊!!还专门往汝南王门人开的铺子里钻,自己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种事儿啊!   屠非远心里腹诽了半天不敢说,只能硬着头皮说:   “微臣救驾来迟,死罪!死罪!”   玄凌淡淡一笑,“爱卿倒是真的有罪,只不过罪不至死。”   说着,玄凌慢慢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   “你的罪便在那死与不死之间,是从重灭族还是从轻赦免,可真让朕费神呢。”   一听到灭族二字,屠非远不禁想起家中大腹便便的妻子,他一直保持着跪姿,撑在地上的手紧握成拳,心下已经有了打算。   玄凌没有理会他,直起身子转头看着那几个年轻后生微笑,“朕为体察民情,微服私访,不意竟遇上逆贼意图行刺,幸得诸位少侠相救,朕在此谢过诸位了。”   那几位后生忙还礼不迭,为首的身着银灰色衣衫的少年偷偷抬眼对上玄凌狡黠的眼神,微微笑了。   回到宫里,玄凌少不得又被朱宜修狠狠收拾了一顿。玄凌本来还觉得不过是擦伤,并不以为意。直到上药的时候玄凌褪下衣衫露出身上的伤痕,朱宜修一看,眼泪便簌簌落下来。   “你这……你这……”   她咬牙半天,还是说不出来,长叹一声,道:   “你可再休要这般以身涉险了!我……我怕……”   玄凌心下欢喜,一把握住朱宜修的手,“能听你这么说,朕真是死了都甘心。”   “呸呸呸,怎么这么口无遮拦的,半点忌讳也无!”朱宜修急得用帕子捂住了玄凌的嘴,被玄凌捉住了手,   “下次记得别用帕子,用这儿……”说着,玄凌衔着一缕促狭的笑容,手指轻轻点了点朱宜修的嘴唇。   紫陌阁背后的靠山压根儿不用揪,京里谁不知道紫陌阁的老板申敬宾是汝南王奶兄弟的小舅子。素日里申敬宾借着汝南王的威风,在京里根本就是横着走的,也没见谁敢跟他作对。玄凌亲自上门一闹,还光荣受了点伤。御史谏官们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上书弹劾汝南王纵容门人,伤及天子龙体,群臣也纷纷上本附议。   玄凌心里是乐坏了,面上还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表示对自家二哥的忠诚和手足之情无比信任。下旨令宗正院、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介入此事也完全是因为这事儿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不秉公办理怎么还二哥一个清白呢?   玄济自乾元四年中了玄凌的道儿呕血之后,心肝宝贝贺氏是病好得七七八八,他自己反倒落下了个气虚畏寒之症。刑部和宗正院的人到了汝南王府,本以为那个隆庆年间就立下赫赫战功、有万夫难敌之勇的汝南王爷抓捕起来会很棘手,心里也是惴惴不安,有几个人甚至做好了断胳膊少腿儿的思想准备。   面前憔悴消瘦的男子,面色因长久宅在屋内不见阳光而泛出病态的苍白,他身后站着两个长相秀美衣着华丽的女子,哭肿了眼睛还在止不住地抽噎的是玄济的正妃甘紫岚,眼圈儿也红了却咬着唇拼命忍着泪的是玄济的侧妃贺绮云。   宗人令广陵郡王玄潼有点看不下去,他对着刑部尚书严致华拱了拱手,   “这几日天气燥热,小王似乎着了些暑气,先出去透透气,有劳严大人宣旨了。”   严致华点了点头,玄潼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正堂。他是大周太宗皇帝庶长子的正派玄孙,大周的宗人令多半出自他这一支。说是和玄洵玄济平辈,论年龄玄潼当他们叔叔都差不多了,玄凌玄清玄汾年幼,跟玄潼相处的少。玄洵是乐在酒肉堆里混的,也就玄济素爱弓马骑射,跟玄潼能说得到一起。想想当年那个拉不开六力的弓,眼睛便瞪得如铜铃大的虎头虎脑的孩子,玄潼一拳砸在了正堂廊下的柱子上。混小子,你都成这样了,还起得什么谋反之心啊!!   严致华宣了旨,对着玄济一躬身,“汝南王爷,对不住了,请您上车吧。”   玄济目光晦暗,冷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六若是干脆,直接给本王一个痛快便是,何苦这么假惺惺!”   这话一出,甘紫岚又急又气,直接嚎哭起来。严致华低头拱手道,   “王爷误会了,皇上一直对王爷信任有加,此次圣驾遇刺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儿。如今廷议纷纷,皇上也是为了还王爷一个清白,才更加要谨慎办理此事。”   “传召本王,用得上真刀实枪地包围汝南王府么!”   “这些都是为了保护王爷及府上贵人的安全,王爷见谅。”   “你!”玄济听出了严致秀话语中的威胁,颇有顾念地看看了身边的贺绮云,转头咬牙对严致华道:   “好,本王跟你走!但是你最好约束住你的人,不许动汝南王府后院一草一木!”   严致华抬眼迎上玄济充满戾气的目光,“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您就还是大周的亲王,下官当然不敢妄自唐突王府贵眷。只是既然为了证明王爷的清白,自然是要好好抄检一番,只要不是违禁之物,事后定然完璧归赵。王爷行事历来光明磊落,想来也不怕抄检吧。”   “你!”玄济上前一步,揪住了严致华的衣领,咬牙切齿道:“钱财物事本王不在乎!但有一点,如果本王回来,发现爱妃身上少了一根头发,本王发誓,一定把你千刀万剐!”   严致华冷冷甩开玄济,这个被病痛折磨了几年的万年实在看不出当年的骁勇善战来,   “下官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自然会秉公处理,绝不会惊扰到王府家眷。只是王爷恕下官多嘴,下官以为,与其在事后逞强施威,不如从一开始就乐天知命、谨小慎微。下官不知旁人如何,但下官自己,是绝不会带累家人子女,让他们沦落危险境地的。”   他一拱手,“得罪了!”   说罢严致华一挥手,便有四个壮汉上前半推半扶,架着玄济就往庭中的马车上走。眼看就要上车,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纤弱的女声,   “且慢!”   严致华和玄济回头一看,正是玄济的侧妃贺绮云,她手捧着一个豆青色缎面盒子,快步走过来,对着严致华屈了屈膝,   “这位大人,我家王爷这几年身子骨一直不好,这些都是他平时惯吃的药丸……”   见严致华面有难色,她急切道:   “妾身也不敢为难大人,只是大人也说了,皇上并非抓王爷下狱,而是为了还王爷一个清白,想必皇上也不会允许自己的亲兄弟被怠慢了的。王爷的病,皇上是一直知道的,这些药也都是太后身边的葛太医亲手配制的,大人若还有顾虑,大可以打开验看。”   严致华忙垂首道:“娘娘言重了,验看就免了,这药暂且先由下官保管,下官也会及时向皇上上报,保证王爷不会受到任何慢待。”   贺绮云颔首道:“如此,多谢大人。妾身还有几句体己话儿想跟王爷说,万望大人通融通融。”   严致华退后几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贺绮云上前握住了玄济的手,帮他理了理衣领,   “王爷此去,妾身和姐姐不在身边,没人催您吃药,您又要嫌苦砸药碗了吧,妾身可真是担心。”   她语带微笑,仿佛玄济是要去旅行或者办公一样,玄济回握住她的手,“你放心,本王会按时吃药。”   “王爷常说,好男儿当顶天立地,不屈不挠。可是妾身以为,英雄上阵杀敌报国家的时候是好男儿,回到家里平淡度日叙天伦也是好男儿。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您说是不是?”   玄济眼神一暗,“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善自珍重,你也照顾好自己,府里的一切,有劳你和王妃了。”   他摸摸贺绮云的头发,转身快步走向马车,忽然被贺绮云追上从背后抱住,   “……我……有了咱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   说完这句话,贺绮云便转身快步走回了正堂。强烈的震动从玄济心底涌出,一时间他竟不知是喜是悲,只听一旁响起严致华的声音,   “妻贤若此,夫复何求。王爷已经有了万千人难求的好福气,下官实在不明白您还有什么不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先吐个槽,严致华大人,你搞错啦~那个是汝南王的侧妃,不是他妻子啦~   原作里面觉得贺氏给人感觉还不错,就不忍心黑她,一个不留神就变成这么唧唧歪歪的场景了【跪   写着写着就想写严致华X玄济了【滚   现在吧,越写越觉得自己好多毛病不改不行,说实话其实我对很多尚未登场的人物没有什么清晰的想法,每次都是打开记事本就这么随便往下写,很多原作里木有出现的人名,也是随便瞎起的,从紫甘蓝王妃开始我觉得我就没有什么下限和节操可言了【挖鼻   而且感觉自己越扯越远了,我不是个控制能力很强的人,写得也很随性,结果现在主线扯得越来越远,只能说努力往回收吧。   华妃娘娘赶紧生个孩子领便当吧,已经把她写劈了,就不要一错再错了QvQ   来来来,今天的读者回复~   回复网友 叶落祈秋:谢谢!!我会加油的!!我会努力把坑添上的!!   回复网友 安静的娃娃:原文里没有直接的朱柔则戴绿帽的说法吧,唯一能够称得上的就是她背叛自己的未婚夫,投入玄凌的怀抱。但是秘药也好婚前X行为也好都是本文杜撰的啦,谁知道原作者是怎么想的呢?   甄嬛肯定会进宫,原作里她那些不进宫的话分明就不是真心的,而且她跟朱宛宛不干一架,我都舍不得让朱宛宛领便当诶【滚   皇上的想法,我的思路是,在本文里他一开始那么美好的梦给打破了,所以他很愤怒地羞辱朱宛宛,不去她宫里,压制位份,但是随着他跟宜修感情的升温,他也在成长。前世的玄凌我觉得他在情感上,或者说在泡妞上一直就没有成长过,反正就是我爱你我就把好东西给你,我恨你我就降你的位份要你的命。今世玄凌跟宜修的感情因为有孩子吧,比较实打实一点,而且宜修那个人说到底也是个封建社会旧式妇女,她现在是有自信了是因为她是产下嫡子的嫡后,但是我觉得不管她心里多么渴求,她也是不会要求玄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她是符合封建社会皇后的要求的。所以玄凌也会大人一点,对很多虚无缥缈的感情看开一点。   这样到朱宛宛领便当的时候玄凌也不会觉得太伤心。   回应读者这个没什么啦,我自己在写文之前也会看很多别人的文,自己作为一个读者当然也是希望自己的想法能够得到作者的回应。虽然说句实话,直觉告诉我有些读者的评论并不是在看完全文的基础上下的结论,但是怎么说呢,能够费心留言写下自己的想法,对我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鼓励和支持了。不管大家意见是否相同,自己瞎掰的文字能够有人去为之思考哪怕只有几秒钟的时间,都真的让我很满足。另一方面,我因为网络状况的问题,不能够直接回复,只能塞到有话说里,就已经让我很不好意思了,能做到的也只有尽力回复每个人的评论。   而且,现在留言的人真心不多,回复得过来【喂   回复网友 小筑:首先谢谢留言支持!!!   根本都在封建制度不好,社会主义好【点赞   封建制度就是这样啊,不过最近被科普说古代嫡庶也没有泾渭分明到那么厉害的地步,只是既然原作的基调是那样,作为同人就这么借着瞎掰下去吧。   现代很多读者对嫡庶分明的看法那么赞同吗,可能是把妾跟小三的概念重合了,不过我不这么觉得,不管合理不合理,在那个时代,妾是合法的,而现在,小三的存在不是合法的。抛却时代背景,以现代人的眼光,一味地抹黑庶子小妾我觉得不太好。   再来原作者似乎是古装棒子剧看多了,她的好多想法分明就是受了棒子那边的从母法的影响,这个我真的不能苟同,所以后面胡蕴蓉出场的时候,才不会让让她坐实什么出身高贵的说法咧~   ☆、第 28 章   【本章确实是作者喝high了之后写的,内容基本等于胡扯,诸位看官瞄两眼乐一乐便是← ←】   玄济被请进宗正院喝了几天茶,玄凌这边厢也在前朝把事情捋得差不多了。如同前世一样,玄凌自然是不愿意背上屠杀手足的污名,等刑部把案子细节都落实了,玄凌直接带着大理寺的人跑到了宗正院。   因为玄济已经不复当年的威武雄壮,加上玄凌只是下旨彻查,并没有削去玄济的王位,玄济现在尚有爵在身,宗正府的人本也不敢为难他。加上宗人令玄潼也有意无意地多关照他一些,玄济倒是没受什么罪,被传召到玄凌面前时,也只是被去除了亲王服制,并没有戴枷锁穿囚服。   玄凌也不废话,直接把刑部交上来的折子副本丢到了玄济面前。玄济一开始还愤怒地把折子丢到地下,说是有人构陷于他。   玄凌抿了口茶淡淡道:“汝南王何必这么心急,是诬陷还是事实,总得看过再说,不是么?”   “你想除掉本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证据不过是编造出来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有何可看?!”   “朕还是那句话,有没有罪总得看过才知道,汝南王又不是神仙,能未卜先知。还是说……”   玄凌拖长了音调,“汝南王自己也觉得做贼心虚,不敢看?”   玄济一肚子火,跳起来上前就把那折子捡了起来,   “看便看,本王一向顶天立地,光明正大,做过的便是做过的,绝不矢口否认!”   玄凌冷冷一笑,继续喝着茶,看玄济的额头上慢慢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接下来,玄济每提出一项质疑,玄凌都能拿出物证认证来佐证,把玄济的嘴堵得死死的。   一个多时辰之后,玄济满腹怒气,鼻孔微微翕张。除了那个莫名其妙的行刺皇上,折子上罗列的自己的罪名,有三分之二都是申敬宾那个贱仆打着汝南王府的旗号,在外头狐假虎威,欺男霸女。而关于自己的部分,则多半是目无君上、逾制僭越的这样的罪名。   玄凌修长的指节在案上轻敲,发出清脆的响声,   “逾制僭越这一条,方才也已经呈上在汝南王府抄检出来的龙袍了,想来汝南王也没有异议了吧。至于这目无君上么……”   玄凌笑笑,“这点汝南王不妨问问自己的心,是不是存了不敬朕躬的意思。”   玄济咬牙低声,“本王并无谋反之心!”   “是,还是不是!汝南王只须回答这一点即可!”   “你不过是琳妃那个庶女所出,骑射诗书都不是上佳,凭什么……”   “是还是不是!”   玄凌起身一掌击在案上,突然又笑了,   “玄济,朕今儿才发现原来你不过如此。什么骁勇善战,什么赫赫战功,你连自己做过的事儿都不敢认,真不知道玉厄夫人在天之灵瞧见她引以为豪的儿子这幅样子会是什么感受!”   一听到母亲名号,玄济猛地一抬头,对上的是玄凌眼中毫不掩饰的冰冷和锐利。玄济突然意识到,活了二十多年,自己对这个异母弟弟的厌恶和轻视,似乎都是来自于已经过世的母亲,而眼前人真正是个怎样的资质,自己从来都没有思考过。   几日后,经过深思熟虑的玄济还是俯首认了罪。刑部也照着玄凌的指示,尽可能地把性质恶劣的罪名都揉在了申敬宾身上,剩给玄济的罪名也没几样了。很快,大理寺也拟了判决出来,申敬宾凌迟,汝南王府主要的爪牙和紫陌阁的人一律腰斩,剩余的或杀或流放不一,汝南王玄济革爵除宗籍赐死。   汝南王妃甘紫岚的父亲,已经告老还乡的原御史大夫甘游更是心急如焚,急死急活的找了门路让夫人递牌子给朱宜修,哭着说女儿所嫁非人,恳求允许甘紫岚和玄济和离。玄凌也二话没说,准了。满朝文武都以为汝南王一党这次是在劫难逃了,玄凌朱笔一挥,改了申敬宾和几个主犯弃市,其余汝南王同党依照罪行程度,分别改判了流放和杖责。紫陌阁的生产的禁药全部销毁,财务充公,里面的人从上到下一个都没逃过,一律判了秋后问斩。唯独汝南王玄济被轻拿轻放地革了王爵,罚银十万了事。汝南王府暂不收回,稍改仪制之后,仍许玄济一家住着。   但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让满朝文武看清当下的风向了。玄凌更是在朝上表达了对兄长为奸人蒙蔽、触犯国法的痛心疾首。一时间,文武百官又纷纷上书称颂玄凌宅心仁厚,实乃大周明君。   出人意料的是,汾阳王玄清也搅进了这场风波,他的乳母井氏的儿子井恪腊在紫陌阁入了不少份子,玄凌遇刺当日,他好死不活地居然也在紫陌阁楼上,因此也被判了腰斩。如今紫陌阁案本该尘埃落定,但都察院有人发现了玄清跟此事的关联,便又上书弹劾玄清。   事实上,那个井恪腊入份子用的钱还真是玄清给的,不过玄清确实并不知道钱都投进了紫陌阁,事实上如果他知道,也是打死都不会把钱投进他二哥门人的铺子里的。玄清这个人虽说闲情逸致不少,但于管家庶务上一窍不通,会把本钱交给井恪腊完全是汤氏吕氏两个侧妃的意思。汤氏和吕氏入府之后才发现玄清根本不是什么富贵闲人,过去他是一人吃饱全家喝足,且人在宫里,衣食用度皆从内务府出。等两个侧妃指了婚开了府才发现,照玄清那个败家玩意儿的花钱法,这王府迟早要砸锅卖铁才能维持生计。加上指婚后不久,玄清就出继汾阳王福滢,成了郡王,俸禄又比亲王减了一半,且府里老王妃苏氏尚对玄清的财产虎视眈眈。两个侧妃一合计傻了眼了,把从前那些争宠的心暂且都按了下去,一起跑去求玄清,哭哭啼啼闹了几日,玄清才答应把玄凌赏赐的汾阳王的旧产拿出一部分变卖了交给井恪腊私下偷偷营生。不巧井恪腊也是个不通经济的,想着汝南王权大势大,跟着他混准没错儿,就把钱都投进了紫陌阁。这下好,不但银子打了水漂儿,自己个儿的性命也赔了进去。   这些牵扯,在查案的阶段就被发现并上报玄凌,彼时玄凌满心都在玄济身上,根本没多想。结果现在有被人揪了出来,玄凌索性顺势撸了玄清的爵位,降为平原郡侯。这下老王妃苏氏便在家里哭天抢地闹了个没完,井恪腊刚被腰斩那会儿她就起了疑心,一个乳母之子哪里来万儿八千的银子营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玄清给的。如今因为井恪腊的牵扯,玄清的爵位被活生生撸成了郡侯,王府仪制自然是用不得了,一夜之间便有人敲开了府门,拆的拆搬的搬,这下苏氏整个人都炸毛了,大清早儿的跳起来就冲进了玄清的卧房,扯着玄清耳朵就拖到了府里供着福滢玄泯牌位的祠堂。   玄清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人掀了被子扯了耳朵,莫名其妙就踹进了祠堂,接下来就是苏氏的狂风暴雨。苏氏请了家法来,照着玄清身上就抽,一边抽一边骂,   “下流种子!”   “成日的遛鸟走马,就不知上进!”   “好好儿的王爵给你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老王爷在地下的阴魂也不饶了你!”   苏氏现在是玄清名义上的嗣母,玄清还不能反抗,左右他身上有点儿功夫护体,也只好咬牙忍了。谁知汤氏吕氏两个听说了老王妃一大早就扯了玄清往祠堂里责罚,也顾不上妆饰,急急跑进了祠堂来劝。汤氏性子懦弱,进来只知道跪下抽抽搭搭地哭。吕氏性子急,冲了过去就用身子护住玄清,   “母妃有什么尽管说,何必大清早的就家伙事儿往爷身上招架!敢情不是亲生的您就不心疼么!”   苏氏一生并无所出,最恨的就是别人拿生孩子说事,一听吕氏这么说,怒向胆边生,鞭子更是雨点一般落到吕氏身上,   “贱婢!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我是老王爷的正妃,你男人的嗣母!你一个妾侍还敢跟我犟嘴,你反了天了!”   吕氏娘家不显,父兄官位不高,但也是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何曾挨过这样刑罚?现在又是七月里,天气热衣裳薄,她今晨来的急,寝衣外头只披了件长衣,苏氏鞭子挥下去便是皮开肉绽,吕氏本能地就哭着躲避。玄清也是个见不得女人掉眼泪的情种,他跟吕氏情分不过尔尔,但也是服侍自己最早的女人,一见吕氏因为护着自己挨了打,便上去又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吕氏。   苏氏见这两个人互相袒护,怒气更盛了,上前照着吕氏的脸劈手就是一耳光,口中不住地骂着“狐媚子”,连打带踹个没完。忽然听见汤氏在一旁尖叫了一句,“吕妹妹见红了!!!”   玄清看去,果然,吕氏浅粉色的裙子已经被染了一片殷红,触目惊心。玄清怒向胆边生,一脚踹开苏氏,把陷入昏迷的吕氏打横抱起,就往外冲,跨出门槛的瞬间,他扭头怒视苏氏,   “盈风和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汤氏也趁机跟在玄清身后蹭蹭蹭跑了出去。苏氏被玄清踹得滚到在地,气得浑身哆嗦,手足并用爬到门口,用仅剩的力气对着玄清的背影大喊,   “唬谁呢!谁说就一定是孩子了!!少拿月事哄人!!”   玄清哪里会理会苏氏,抱着吕氏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着叫请御医来。苏氏扶着门框颤抖了半天,心里也害怕了起来,自己怎么知道吕氏有孕,方才那鞭子抽得又狠,只怕吕氏的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想着暴怒的玄清,苏氏心里更是害怕,抬眼看到福滢的牌位,苏氏一咬牙,索性来了个先发制人。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本章最开头那个真的不是骗字数……写这章的时候有点……怎么说呢,三次元有一些让人很不爽的事儿,稍微喝了两杯【肯定不止两杯orz】写起来就各种随性,没什么根据,差不多都是瞎掰的,过去宗室牵扯进去,宗人府会怎么判案,办案流程我是完~~~~全不晓得~反正就是觉得苏氏好烦,想要赶紧干掉她,就有了这么粗暴的一章~   嗯,因为这个后遗症大概还会接着粗上两三章【滚~   回复时间~   回复网友 随水长流:甄嬛肯定会进宫,她从一开始就瞄准了要进宫,只不过这次她大概不会走纯元路线了~   回复网友 小寂:首先这么长的评论,真的费心了【鞠躬   我说一下我个人的观点吧   1、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姑且不说,进入封建社会之后我一直都觉得是从父的,从母的情况也确实存在,但是进入封建社会之后从母也是在从父的基础之上的,打个比方王爷的庶子跟庶民的嫡子哪个尊贵这个肯定不用我说吧。棒子那边的从母我了解不多,但是跟天朝似乎不一样,天朝应该没有类似于父亲尊贵,但母亲是奴婢,所以生的孩子也是奴婢的说法吧,天朝即使从母也是在从父的基础上再从母~所谓的嫡庶强调的肯定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里,嫡子比庶子尊贵,而不能抛开从父完全从母。   2、卫青他妈我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平阳侯的【妾】,她是奴婢,虽然奴婢可以成为妾,但奴婢跟妾肯定是不一样的。卫青这个情况我觉得根本不是庶子,说白了他是个私生子,私生子在古代的地位还是另当别论的,郑家信不信卫青是他们的种我不知道,但卫青一个私生子本来就不可能完全跟婚生子享受一样的待遇啊= =   3、犯法诛九族这个,小妾本来就不算妈啊……而且后面你也说妻子带着嫁妆和娘家的人脉嫁进门这样的话,然后咱们看看小妾们的嫁妆和娘家……享受越多权利履行义务也越多担当风险也越多,我不觉得这样说不过去。   4、梁衡嫡母这个真的受教了。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历史人物咧……度娘了好久才发现是网文【被自己蠢哭】且不说用网文作论据这个吧,就算历史上真存在着这样的自己不争气把一家人害死的例子,那也是他个人的问题,是个个别现象,并不是说每一个庶子都吃饱了撑的为了把嫡母一家拖下水自己也跟着自取灭亡了,如果有,那么我想质问一下担当教育子女重任的这个嫡母是怎么教养孩子的~嘛我也没有看过原文,不知道来龙去脉,也许有我不知道的个中缘由,但株连这个事儿自然是不人道的,但不是因为嫡庶的问题而株连~养不好的白眼狼害死全家的例子从古至今都有,跟嫡庶没有关系啊~   4、可能我的表述不够精准,我不是为小妾庶子平反,我只是觉得单纯因为是庶子是小妾就去抹黑一个人这样很不公平。也许有袭人那样梦想着爬上主子的床的女人,但不是每个女人都甘愿为妾室的,而且肯定没有哪个孩子甘愿成为庶子女,从古至今,优秀的庶子也很多的。就像红楼里的探春,她就是个很能干的庶女,赵姨娘纵然有错,但探春为人子女那样对生身母亲难道就是对的吗?   5、庶子女跟嫡子女平分资源这个你可能多虑了,就看凤姐儿说探春出家会被人挑嫡庶就知道了,凤姐儿还说宝玉成亲一万两,贾环就满打满算三千两,这个虽然不是直接分家产,但嫡庶之间的差别应该多少能看出来一些吧。小妾上位这个更是值得商榷,尤其到封建社会后期,宠妾灭妻这样的行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这个不用我多说吧。   6、吕后人彘这个,单纯从人道主义角度批评一下。别人的错不是我们犯错的理由。戚夫人自己不安于妾室的位置挑战吕后,威胁到了吕后和刘盈的生存,吕后的反击我举双手赞成,不遵守规范的人在跳出界限的瞬间就该有接受惩罚的觉悟。可是吕后对戚夫人可以说是虐杀,这个我就不敢赞同了。律法也好别的什么规范也好,设立惩罚是为了人们心存敬畏不敢再犯,而不是为了发泄个人的私欲。只不过在不完善的情况下,会有当权者这么做,他们有这么做的权力,但绝对不说明那就是正确的行为。   回复网友 小筑:华妃娘娘的便当真的不远了。玄济的话,个人并没有觉得他是【得志】才猖狂,感觉他一直就挺猖狂挺瞧不起玄凌的~   回复网友 向日葵不开的夏天:这个真的很抱歉,本文不是爽文,虽然会有泼妇骂街【咦?】的暴力【滚】内容,但是受作者本人口味的影响,主要虐法是冷暴力。   回复网友 55:谢谢!!!我会努力填坑!!!   回复网友 黑咖配生煎:女官问题我在前面几章的有话说里已经进行了解释,此处不赘。有兴趣的话可以考虑去瞄两眼瞧瞧,没兴趣也没关系啦~   然后单纯想关于长于妇人之手这句话谈一下个人的想法。   长于妇人之手大家认为是负面的意思?在我看来这是很中性的描述客观现实的话啊……不如说深宫内院的,皇子们不长于妇人之手难道要长于男人之手???那样皇上的帽子何止是緑得能开染缸了啊,皇女们要成就多少萝莉控啊【跪   曹老板用这句话骂了献帝,呆摸曹老板他自己能跟献帝比么……他自己从小撒欢儿抢人家新娘的熊孩子,难道天下孩纸都得这么长大……而且我就不信曹老板自己不是吃女人的milk长大的,难道他要去【哔——】男人的小丁丁【滚~   嫌人家从小在女人怀里长大木有深入基层锻炼实践,那你们这群割据的诸侯倒是把权力让出来别成天挟着人家令别人啊【蹲墙角画圈圈ing   总之谢谢大家的收藏点击,不如说现在我越来越期待评论了,一直以来我都是个懒于思考的人,能够这样跟大家交流实在是非常……怎么说呢,我真的很喜欢这样跟大家交流观点的自己【才不是没朋友呢】,哪怕不能跟所有的人观点都一致,但是能够在万千网文中选中这一篇点进来,有了自己的想法并且还愿意说给作者听,这样无论如何都不能说不是有缘吧~其实最近卡文卡得各种厉害,觉得自己越写越偏离主线,不知道怎么往回拢了,但是实在期待大家的评论,期待看到更多的观点,所以才咬着牙一直写到现在。【本来以为写个十万字把甄嬛虐虐发个便当就OK了】没想到现在九万多了,甄嬛还没出场……是我太啰嗦了我忏悔【跪~但是我这么啰嗦都是你们的错呀【滚   谢谢各位有缘人!!!咱们明天见!!!      ☆、第 29 章   【本章依旧是酒后产物捂脸】   苏氏打定主意,伸手把发髻扯乱,喊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哭天抢地的便乘了马车一路朝宗正院去了。   玄清这边求了半天才请来太医院一个不怎受重用的太医胡君荣,给吕氏号了脉后,一脸惋惜地说吕氏并不是喜脉,是被打出了内伤,需要好好静养调理,不过即使调养得当,只怕以后也再难生养了。   吕氏刚刚清醒过来,一听说自己从此再也不能生育,便嚎哭着又晕了过去。玄清一拳砸在茶几上,转脸看着胡太医,   “胡太医,小王这厢有个不情之请……”   胡君荣心下暗自腹诽,您早就不是汾阳王了,一个平原郡侯还自称小王。面上却是一脸恭顺,   “六爷但讲无妨,微臣必定为六爷鞍前马后。”   午后,玄凌批完奏折,正准备在长榻上迷糊一会儿,忽见李长进来,   “皇上,宗正院宗人令广陵郡王玄潼求见。”   玄凌眉头一皱,玄潼年轻时虽然也是个爱在诗酒堆里混的,可自从担任宗人令就收起以前的兴趣爱好,一直老实持重,如果不是有什么紧要事,他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求见。玄凌点点头,   “宣。”   玄潼进来把苏氏过来状告玄清忤逆的事儿说了个大概,玄凌一听整个人都呆了,这个苏氏的战斗力真是太强了,本来只是给玄清添个嗣母顺便添添堵,没想到这老妇这般凶悍。她一个无子的寡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撒起泼来更是威力无穷。可是苏氏辈分又高,纵然玄潼身为宗人令,也禁不住她一句“广陵郡王这是欺负老身寡妇失业的没人管么!”只好把这个皮球踹给玄凌。   玄凌低头想了想,问道:   “苏老王妃如今人在哪儿?”   “回皇上话,还在宗正院。”玄潼有些不好意思,“臣……臣实在被老太太说得没办法,悄悄儿从后门出来的……”   “竟……竟凶悍至此么……”玄凌拍了拍玄潼的肩,“为难三哥了。”   玄潼在他那一支排行老三,玄凌这么叫也是含了一份亲近之意,让玄潼更是羞惭,拱手道:   “臣无能,有负皇恩。”   “此事与你无关,谁能想到苏氏竟会凶悍至此呢?你且回郡王府吧,苏氏的事情,朕来想办法。”   玄潼告退之后,玄凌伏案坐好,以手支颐,心里慢慢捋着。玄清出继是自己一手安排的,如今一年的工夫,他就被嗣母告了忤逆,要是一杯毒酒交代了他,免不了有人要说自己借刀杀人、残害手足,故而玄清必须留。而为了压制玄清,苏氏也是必须得留的,可这次苏氏也实在不像话了,总得给她点儿教训。那老妇辈分又高,只有太后能说得动了,可是太后自乾元二年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实在不宜动气。玄凌不想劳烦亲娘,只好先自己想办法。老六基本上在朝里已经没什么人了,舒贵太妃在宫里礼佛,形同封宫。阮氏本来就不是玄清的亲外家,上次阮延年晕倒那会儿,玄清的漠然又大大伤了阮氏一族的心。再加上现在他已经出继,又降了爵,阮氏未必会理会他。玄清两个侧妃汤氏和吕氏的娘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玄清这次摊上的是忤逆大罪,也不知道汤氏吕氏两家会不会为了心疼姑娘跟苏氏拼一把……   正想着,李长又进来通报,   “皇上,太医院太医胡君荣求见。”   “胡君荣,他是谁?不见!”   李长面带犹豫,“皇上,胡太医说事关平原郡侯,您看……”   玄凌眉头一皱,“宣。”   胡君荣进来给玄凌请了安,便把刚才在玄清府上玄清的交代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遍。   玄凌愕然,“老六这个温良恭俭让的翩翩公子,也会玩儿这一套了。朕就知道,朕就知道他肚子里没安好心,成天装得一副闲云野鹤的清高样子,脑子里却是个没有礼义廉耻的!”前生,自己就是被他那副出尘样儿给骗了,加上对甄嬛那个贱妇的信任,才让他给自己绿帽子一顶一顶得戴!   玄凌怒极反笑,问胡君荣,“老六除了让你作证,说他的侧室吕氏确实怀有身孕被苏氏殴至落胎之外,还说了些什么?”   “回皇上,六爷……”对上玄凌阴狠的目光,胡君荣忙改口道:“平原郡侯还要微臣向吕家报信,把此事说与他们听。”   玄凌冷笑一声,“他定是许了你好处的吧。”   胡君荣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叠子银票来,举过头顶,“皇上英明,微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怎敢收受他人贿赂?”   “无碍,你的忠心朕知道了,既然是平原郡侯打赏你的,已在朕跟前过了明路的,你便收下吧。玄清嘱托你的事情,你不但要去做,还要弄得满城风雨,让京里人都知道苏氏把嗣子的妾室殴至落胎,再也不能生育。让苏家的人都瞧瞧,他们家嫁出来的姑奶奶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朕难得老六这么个好弟弟,怎么能不帮帮他呢。”   胡君荣一个哆嗦,知道这次不光是苏氏,玄清也撞上了皇帝的枪口,看来这次自己来跟皇帝坦白是做对了,他深深叩下头去,   “微臣领旨。”   “你的忠心,朕很是清楚,如今章弥任了太医院正五品院使,葛霁认着的正六品院判,还缺一名。”   胡君荣想了想,叩首道:“回皇上,微臣自认医术并不如章大人和葛大人那般高明,不敢惦记院判的位子。”   “哦?”玄凌一扬眉毛,“你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   “皇上圣明烛照,微臣不敢有一丝隐瞒。”   “那你倒是说说,可有什么心愿,要朕为你实现的么?”   胡君荣咬咬牙道,“回皇上,微臣乃家中长子,却是庶出,生母受嫡母折辱多年,微臣才疏学浅,也不敢妄想在太医院能出人头地,惟愿给生母求个诰命,让母亲腰板儿能直几分,除此之外,不敢有什么奢求了。”   “你倒是个天性纯孝之人。”玄凌微微笑了,“也罢,朕念在你忠君爱国又一片孝心的份儿,赏你这个恩典也不是不可以。你嫡母还在人世否?她身上可也有什么诰命品级么?”   “回皇上,先父亦曾是太医院正八品太医,嫡母已经受封八品乡君。”   “礼法不可废,你生母是妾室,自然没有诰命品级高于你嫡母的道理。既然你推辞不受正六品院判之职,那朕就封你嫡母为正六品县君,生母为从六品县君。虽说你嫡母还是高了你生母一肩,可到底她这个县君封诰是因你而来,想来她以后当不会轻视你们母子了。只是你们母子也不可忘了嫡庶名分,该恭敬的还是要恭敬。”   胡君荣大喜,又跪拜如仪,“微臣叩谢皇上天恩!”   胡君荣告退之后,玄凌在随手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诰命两字,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这件事。如今要紧的是对付苏氏,苏氏……苏氏!玄凌突然想起苏氏的父亲,司空苏遂信,也好,这老家伙仗着两朝元老的身份,一直在朝堂上倚老卖老,对着自己喋喋不休,虽说前世他一直力保朱氏,可那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关系罢了。今生自己已经与宜修相知相守,自己的媳妇还用得着旁人保护么?正好封赏安插一批新人,忠于朕的新人!   “李长,差人宣司空苏遂信入宫觐见。”   今儿的午睡是睡不成了,不过玄凌想着要跟苏遂信打一场口舌官司,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没过多久,只见李长进来通传说司空苏遂信到。   苏遂信见了玄凌,老老实实行礼如仪,   “老臣苏遂信叩见皇上。”   苏遂信说到“老臣”两个字的时候,鼻翼不自觉地抽了抽,还是抬手虚扶道:   “免礼。”又吩咐李长,“赐座。”   “谢皇上。”苏遂信倒也毫不客气,坐定了便问,“不知皇上传召老臣,有何要事?”   苏遂信未必是这个意思,但在玄凌听着就好像在指责自己,没急事别来烦我的意思。   玄凌深吸了一口气,一脸微笑,   “正是有件要事,要来请教苏公。”   苏遂信拱手道:“皇上请讲,老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有祖母殴杀嗣孙,不知该如何论罪。”   苏遂信心下不解,“律例法令,当交由大理寺处理,不知皇上为何询问老臣。”   “苏公是两朝老臣,见多识广,大理寺那些年轻官吏虽然熟知律例,却未必有苏公的见解。”   苏遂信听得心下舒服,拈了胡子道:   “祖父母非故殴杀嗣孙,依律杖一百;故杀,杖六十,徒一年。”   “若此人是皇亲国戚呢?”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嗣孙虽非亲生骨肉,却也承继香火。既是嗣孙,想来家中本无后人,这位祖母却不顾香火无继,狠心将嗣孙殴杀,实在非人!”   玄凌微微一笑,“苏公的意思,当从重咯。”   “不错。祖母辈分虽高,确是亲而不尊。虽说殴杀嗣孙,罪不至死,于家族而言,确是莫大的罪人。”   “只是,终究是皇亲国戚,又是妇人,打几板子板子便是了,朕以为这徒刑能免则免。”   苏遂信不以为然,“皇上仁慈,只怕皇上的宽大会纵容天下的恶毒妇人。”   “那这板子加倍,再削去她身上的名号,总足以为天下妇人示警了吧。”   玄凌笑得很是灿烂。   “皇上英明。”苏遂信拱手称是。   玄凌对李长道:“苏公的话可都记下了?原话传给广陵郡王服和宗正院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小筑:玄济差不多以后让他和贺氏平淡幸福就好了,要不要报复甘家再说吧,都把人家姑娘名字起成紫甘蓝了我从一开始就想让他们打酱油来着【喂   玄清的话,如果大家喜欢我就多磨搓磨搓他噗   回复网友 = =:额……要不要……刷新一下?【滚   回复网友 小寂:   奴婢确实有那样的功能,但不能因为奴婢有那个功能就说她们都跟主人那样那样了吧,就好比皇上可以睡宫女,宫女还真有这个功能,但难道是宫女就都跟皇上睡了?那皇上肾不早爆掉了XX肾宝也救不了啊……   卫子夫兄弟姐妹为什么从母啊,因为他们不知道爹是谁啊没爹可从了不从母从啥啊扶额……从母都是在从父的基础上从的,为什么我很坚定的认为卫媪不是平阳侯的小老婆呢,因为如果是平阳侯的小老婆,那么生下来的平阳侯的孩子肯定不会还是奴婢,当然你可以说卫媪是小老婆但是生了六个爹亲都不是平阳侯的野种,那么平阳侯同志真是个宽大到绿帽子比玄凌还绿了都没有宰了卫媪的抖M了【喂   棒子朝的很多文化确实是天朝过去的,但必然也有他们自己的发展和扭曲【喂~不可能说棒子是什么样儿的,天朝就是什么样儿的,你看咱们襦裙多美啊传过去就成韩服了,女人一坐下跟坐在大布南瓜堆里一样←   家伎的孩子不能判断血缘没爹可从所以才从母,并不能说明从母就能凌驾与从父之上,我之所以认为原作强调从母,可以从胡蕴蓉身上看出来,胡蕴蓉自恃血统高贵,可是她的高贵血统是来自于母方而非父方,她父亲都败落了,可她还口口声声说她血统高贵都瞧不起身为皇子的玄清,这分明就是把从母凌驾与从父之上嘛   至于霍小玉么,又是个小说里的,且不说有没有实例吧,咱们就从原文里掰,霍小玉也不是没有得到承认,她沦为倡家是因为她父亲不在,没有人去保护她的利益,即使这样原文也说了【王之初薨,诸弟兄以其出自贱庶,不甚收录。因分与资财,遣居于外,易姓为郑氏,人亦不知其王女。】霍小玉的诸兄弟再怎么狠心再怎么【以其出自贱庶】也没有说不承认她的身份,不然从母的话她只是【宠婢】之女,为何要【分与资财】呢?这个例子依然不能说明从母可以凌驾于从父之上。   但是你提到霍小玉突然就给了我一个灵感诶,填了这个坑之后可以考虑开个霍小玉相关的坑诶www   啊聊得好爽【滚   谢谢大家收藏支持!!!期待评论咧~~~~   明天见!!      ☆、第 30 章   李长得了玄凌的令,火速把旨意传到了宗正院。玄潼知道之后,也立马赶到了宗正院,见到还没回宫复旨的李长,玄潼屏退诸人,问道: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只是平原郡侯该怎么处置,不知皇上的意思是……”   李长躬身道:“回王爷话,皇上说了,您照着一般的宗室忤逆来判就是,上头还有皇上呢。至于苏氏,若是她不服刑罚,只消告诉她,这是司空苏遂信大人的意思便可。”   玄潼心道皇上这分明是让自己跟玄清那头儿划清界限嘛,不过也罢,自己本来就瞧不上那个玄清,血统倒不论,放眼大周生母微贱的皇子多了去了,只是看不惯那人终日一副闲云野鹤的清高样儿,好像天下人都脏,就他一个干净似的。   “请公公转告皇上,小王一定把差事办妥。”   苏氏在宗正院横了一上午,她心里其实虚的慌,哭天抢地不过是为了壮壮声势,也为壮自己的胆。不想广陵郡王这般狡猾,说了一半便尿遁了,把苏氏一个人扔在宗正院。苏氏本来早晨就什么都没吃,又是大怒又是抽打玄清和吕氏,又在宗正院吵吵嚷嚷这么久,体力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一开始还有一肚子怒气撑着,这会儿气没那么足了,人也没啥力气了。   人一饿,就心慌,苏氏本来就有点心虚,这会儿饿得狠了,心就更虚了,她在宗正院骂了这么久,又不好意思问宗正院的人要点心吃,只能强撑着,满脑子还在想着告倒了玄清,回了府里要吃些什么来庆祝。不想这一等就活生生等到下午,也没等来玄潼。苏氏饿得是前胸贴后背,整个人瘫在椅子上都快走不动了,只好低声对自己贴身的嬷嬷说:“荣嬷嬷,我实在饿得慌,你且去外头买些点心来我吃。”   荣嬷嬷一脸为难,“王妃,咱们今儿出来得急,没有带银子啊。”   苏氏咬咬牙,从指头上捋下一个红宝戒指,递给荣嬷嬷,“拿这个换吧。”   荣嬷嬷接过戒指,正要往外走,忽然见玄潼走了进来,满面春风对苏氏拱手道:   “老王妃久等了,是玄潼的不是。”   苏氏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怪广陵郡王,是老身孤老婆子一个,年纪大了,少不得被人欺负。”   “哎呀,王妃您这么说小王可就惶恐了,实在是今儿这个事儿,事关重大,小王不敢不去宫里讨皇上的示下。”   苏氏心一虚,眼珠子直勾勾看着玄潼,“那……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了,让小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王妃大可放心。”   “哦”,苏氏松了一口气,“还是皇上英明。”   “只是皇上还说了,不光要判那一宗,还得判另一宗。”   玄潼说道这儿,突然变了脸色,“来人,将殴杀嗣孙的原汾阳王妃苏氏拿下。”   说罢,便有几个力大的婆子上来捉住苏氏和荣嬷嬷的双臂,苏氏奋力挣扎,口中大喊:   “玄潼,你好大的胆子!玄清虽然降爵为郡侯,可我还是先汾阳王妃,爵比王姬,你怎么敢这般唐突与我?”   “您的爵位皇上刚才已经削了,对了,这还是司空苏遂信苏大人的建议呢。”   苏氏闻言如被雷劈过一般,“不可能!不可能!父亲不会这般对我的!他不会的!!”   玄潼置若罔闻,摆摆手,“拖下去吧。明天上午行刑。”   第二天,玄清忤逆的判决也送至玄凌的案上,是赐自尽。玄凌微微一笑,死?朕怎么会让老六得这个痛快?朱笔一挥便改了在郡侯府圈禁,侧室汤氏吕氏也跟着陪圈,不过考虑到吕氏挺身护夫的举动,玄凌许她先回娘家养病,病养好了再陪着圈。吕家舍不得姑娘跟着进去受苦,便一直宣称姑娘没养好病,与玄清形同离异。玄凌知道了也没有过问,由着吕氏一直住在娘家,这是后话。   挨了一顿板子的苏氏回到郡侯府可以说是奄奄一息,苏遂信等女儿挨了板子才知道那日玄凌说的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想要上书指责玄潼用刑过度,可打板子的刑罚终究是自己说出口的,胡君荣等人也早就把苏氏的凶悍残暴事迹吹得满城风雨,苏遂信又羞又恼,竟病了好些时候才起来,苏氏那里他也只能托了关系求爹告娘地送了不少银子进去给苏氏调养身子。   玄凌圈了玄清、打了苏氏、折了苏遂信的气焰,心里那个爽啊,又想起紫陌阁事件当日,那几个护卫自己的年轻人还没封赏,便下旨一一封赏,这些人后来也成了玄凌的亲信和朝堂上的栋梁。其中便有朱宜修生母扈氏的幼弟扈自芳和端妃先前所说的娘家侄子齐隆竹,扈自芳被送进兵部当主事,而原来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屠非远在玄济案中有所牵扯,被流放岭南,齐隆竹便接了他的活儿。   朱宜修心中不能说不惊喜,生母嫁给父亲之后便再也没有返乡,跟娘家也失去了联系,连朱宜修自己都不知道母亲还有个幼弟。好在皇天有眼,扈家败落了,扈自芳虽说不喜欢读诗词歌赋,但一直没有荒废身上的功夫,玄凌的人找到他时发现他还能说两句策论兵书。玄凌便顺势把扈自芳拉进了自己的计划,也让朱宜修的母家不至于一直破败下去。   不过扈自芳到底还是个不知深浅的年轻人,玄凌也不愿随便对他委以重任,只先放进刑部当个主事,要是他是个有出息的,自然能够出人头地;要是他不过是个庸碌之才,那就看在宜修生母的份上,给他个虚爵,让他有些俸禄度日便好。   这样一来,时间很快便到了九月,予泽的生日刚过去,朱宜修便在请平安脉的时候证明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因为已经有个两个皇子,这次朱宜修和玄凌都希望是个女儿,只不过这点想法不足为外人道罢了。朱宜修只精心养胎,左右也有过两次成功的生产经验,一切准备起来都驾轻就熟。   倒是华嫔慕容世兰,她一直情绪低落,身子也反反复复,吴雪莲暴毙那会儿她身子倒是好不容易养得差不多了,只是没过多久,玄济案里她两个哥哥又有所牵扯。虽然没有降爵去职,但也被玄凌斥责了一番。慕容世兰人在后宫,但消息还是灵通的,难免又为父兄忧心不已。   慕容世兰在娘家倒是常习骑射,进宫以后倒是在上林苑策马过一次,玄凌知道了只让李长吩咐她抄经静静心,她便知道玄凌不喜欢自己这样。虽然后来她也算有宠,但也不敢再在宫中骑马了。每每看见天朗气清想要溜溜马的时候,也只是硬把骨子里的冲动强压下去而已。   时间久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心思郁结,她本生得极为娇艳,如今却快要成为一个谁见皆怜的病美人了。   朱宜修看不过去,忍不住在玄凌跟前稍微提了两句,玄凌心里虽不好受,可今生他早已打定主意,不会再惯坏慕容世兰,便忍着没有多去看望她,只一切照旧而已。不想,这一日玄凌下了朝正准备去太后那里请安,却在穿过御花园的时候遇上了慕容世兰。   对于玄凌,慕容世兰心里是有怨的,可真一见了本人,她的心倒是恨不起来了,只好对着步辇上的玄凌福了福身,   “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谢皇上。”   接下来两个人陷入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最后还是玄凌先开口,   “你这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慕容世兰低下头,“谢皇上关心,已经好多了。”   “哦”,见慕容世兰完全没有接话茬的意思,玄凌还是觉得尴尬,只好说,“朕还要去颐宁宫,你先回去吧,外头风大,当心受了凉。”   慕容世兰屈膝,“嫔妾恭送皇上。”   她语气里的清淡,让玄凌觉得好没意思。到了晚上用过晚膳之后,玄凌忍不住把这事儿当成笑话说给朱宜修听。   朱宜修笑了斜睨了他一眼,   “皇上心疼华嫔,现在翻牌子不就是了么。”   说着便作势要喊李长请绿头牌过来,被玄凌笑着按住,   “干什么呢,朕不过白说一句,你这醋坛子翻得都快把昭阳殿给淹了。”   “我乐意!”朱宜修略带得色地把脸凑近玄凌,眼睛里放着亮光。   玄凌跳起来恨恨在朱宜修嘴上拧了一拧,便开始挠她痒痒,   “便是这张小嘴爱撩拨人,朕饶不了你!”   朱宜修跳起来就躲,嘴里连连求饶,   “妾身认错~妾身认错!皇上看着孩子份上,绕过妾身这一遭吧!”   玄凌一把把朱宜修打横抱起,【扔到炕上←】,行至长榻边,抱着朱宜修躺下,   “算你运气好,今儿看在孩子份上,罚你陪朕这么歪一会儿。”   “嗯,”朱宜修往玄凌怀里蹭了蹭,忍不住又问道:“只是今儿您就那么把华嫔撂在路上了?怎么不说差人拦住呢?”   “朕那会儿还要去给母后请安,犯不着为了她耽误了。而且她总在翠微宫,有什么紧要的,不怕找不着她。”   “哦?”朱宜修翻身伏在玄凌胸前,“那先前吴氏怀了良玉那回,妾身吃醋了要急着告退,您怎么拦着不让走呢?”   玄凌的脸噌的闪过一丝红晕,带着点儿羞赧,玄凌点了点朱宜修的鼻尖,   “还要朕再说一遍么?”   朱宜修点点头,“嗯,最近就是突然想听。”   玄凌摸摸朱宜修的头,“好,只要你想听,朕什么时候都会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123:我也不太喜欢吕盈风,原作后期她后来见风使舵跟甄嬛结盟那块儿就对她无感了,不过本文她的戏份不会太多,我都懒得打她全名出来   回复网友 小寂:我们聊天现在似乎主要剩下两个问题,一个卫媪的身份问题,一个从母还是从父的问题。   卫媪的问题上,你评论的原话是【卫青妈和姐妹们也是,所以虽然卫青妈是平阳侯‘妾’,但她生的孩子不是平阳侯的种】,如果你不认为卫媪是平阳侯的小老婆而只是奴婢的话,那么请问为什么这里你要扯出孩子是不是平阳侯的种的问题呢?总不能说是奴婢生下的孩子都得先问问男主人吧   从母还是从父的问题上,我的观点一直都是【从母不能凌驾于从父之上】,而你的原话是【其实天朝古代相当一段时间确实是从母制度的。】昨天你又说【当然有爹肯认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不就是我说的先从父,没父可从再从母吗?   至于官方承不承认,户籍问题,我们似乎最初没有讨论这个吧,我就不予置评了。   胡君荣母亲诰命的问题,虽然不想剧透的,但是我本来的打算是在这里埋一条线,让后来胡君荣有动机在甄嬛进宫前后和朱柔则勾结起来,所以才没有给他起个类似于紫甘蓝的名字,而是用了红楼梦里出现过的胡君荣。不过既然你指出来了,这条线不用也罢,我再想办法就是。章弥和葛霁的官位从明制,章弥正五品,葛霁正六品。   回复网友 衣忆伊:谢谢   回复网友 小筑:苏家也是个酱油,折腾折腾跟玄清相爱相杀【喂】就差不多了   回复网友 随水长流:放心,玄清会再被放出来的,不然怎么折腾甄嬛www   回复网友 安静的女王:甄嬛乾元十二年才进宫,早着呢   回复网友 雷安:女官这个问题,真是回答到腻味。   首先我的文中对陈梦霖的定义是【开蒙前的】皇子以及皇女,也就是说孩子们会说话了,就由女官定时诵经给他们听,制造一种氛围。不过是玄凌对朱宜修的学前教育比较赞同顺带为了给朱宜修分担一点,才有的举措。但是就像明经科是科举一样,句读师傅也是师傅,然后就被说成了【女人教皇子】,好像我说了要让陈梦霖包了所有的皇子一样。陈梦霖只是女官中的第一个,她出场一个是为了简单提一提抚远将军一家,再来就是划了朱柔则的脸,之后她也没什么戏份了。   然后就是那个这几天一直被诟病的拜师礼,拜师礼这个问题吧,好多人都觉得女人不能当老师,女人不能当老师,这是侮辱皇子,这是剥夺继承权。OK,咱们看个实例吧,不是小说,就是史书上的实例。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考虑度娘一下宋若昭这个人,她姐妹无人都因为长于文采而入宫为女官,《新唐书后妃传下》的原文是【穆宗以若昭尤通练,拜尚宫,嗣若莘所职。历宪、穆、敬三朝,皆呼先生,后妃与诸王、主率以师礼见】。《旧唐书后妃传下》的原文是【姊妹中,若昭尤通晓人事,自宪、穆、敬三帝,皆呼为先生,六宫嫔媛、诸王、公主、驸马皆师之,为之致敬】。两个版本意思差不多一样啦。   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三朝的诸王都被侮辱了呢【喂   当然了,可能会有人说,那只有唐朝那样的开放的朝代才有这样的情况。我想说,本文是《后宫甄嬛传》的同人文,原作本身就是架空的时代背景,书中杂糅着各个朝代的东西,所以我个人认为,在写这篇同人的时候,不一定非要拘泥于某个朝代,言之成理即可。当然,很多一直以来的成文不成文的规矩,我肯定不能随便无视,只是原作中我认为不妥的,或者说白点我不喜欢的,我多少都会有些修改。   所以女官这个问题,我没有修改的意思。宋若昭虽然被称为先生学士,可是根本上说尚宫的身份还是天家婢仆。唐朝的皇帝老儿可以遵一个尚宫为学士,架空的玄凌为什么就不能尊重一个【官身】的女子呢?   回复网友 夏至:广陵郡王是玄潼,不过我最初设定写的是巨鹿郡王,可能会有前后不一致的情况,以后捉虫的时候会改。苏老儿进来前玄凌让他回府了所以要往王府也通知一下。玄清现在是平原郡侯。   本来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现在都不知道从何谈起了。   谢谢大家一路陪伴。   明天有事,可能会停更,什么时候补再说吧。   ☆、第 31 章   过了几日,玄凌到底还是翻了慕容世兰的牌子,她穿着艳丽的妃色宫装前来,倒也没有用什么首饰,只在鬓间别了一朵鹅黄色的芍药。   玄凌一见,略有惊诧,   “你穿妃色自然是好看的,只现下已然九月里了,花房倒是还有芍药。”   “回皇上话,是前儿重阳节里皇后娘娘赏的堆纱绢花儿。”   玄凌近前仔细一看,果然不是鲜花,只那绢花做的精致,灯下远看几乎无法分辨。   “华嫔仿佛很喜欢芍药。”   “是,百花之中嫔妾最爱芍药。”   “就算明知道芍药不可能凌驾于牡丹之上?”   玄凌无法克制地去挑衅,这样低眉顺眼的女子不是慕容世兰,可她还是变成这样了,这分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慕容世兰抬眼看着玄凌,如果这话是去年刚入宫那会儿听到,她大概会蹭蹭地顺着竿就爬吧。可是现在,她眼中多了一分试探和警戒。   玄凌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越发觉得没意思了,摆摆手,“罢了,朕随口一说而已。华嫔无需当真。”   慕容世兰垂下眼帘,“妾身知道自己成不了牡丹,可是世上只有牡丹是不够的。芍药也好玉兰也好,虽然总有无法取代牡丹的地方,可也自有牡丹取代不了的好处。”   “不错,”玄凌颔首,“若世间单单只有牡丹,难免乏味。”   “所以,芍药自知取代不了牡丹,只好趁着大好春光肆意绽放便是了,左右百花到最后都是要枯萎的。”   “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呢?”玄凌伸手抚上慕容世兰的肩膀,“不过朕还是很欣慰。”   玄凌伸手摸摸慕容世兰的头发,“世兰,你长大了。”   慕容世兰骤然抬起了头,眼中带着些许期盼,“这样的世兰,皇上喜欢么?”   “朕很喜欢。原先的你自然也是喜欢的,只是这样的你,让朕觉得能够更加长久地绽放,也更加安心了。”   慕容世兰低下了头抵在玄凌胸口,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沉闷,   “世兰会努力让自己变成皇上喜欢的样儿,只要皇上能够喜欢。”   玄凌想要说些什么,慕容世兰又抬起了头,一脸欢喜,   “嫔妾这般为了皇上,皇上可得多疼世兰一些呢。”   为什么那笑容如同在哭泣一般悲伤?   玄凌悄无声息地轻叹,轻轻抚摸慕容世兰的脸,“朕怎么会不宠爱你。”   自此华嫔复宠,虽然不足以撼动皇后朱宜修的地位,她也算成为后宫嫔妃中的一枝新秀,依然在各种各样场合得理不饶人,依然飞扬跋扈,但只要朱宜修淡淡一句“华妹妹。”慕容世兰便见好就收,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时光匆匆过去,很快便到了乾元八年,过了这个年,予泽实岁五岁多,虚岁便七岁了,说什么也该开蒙了,陈梦霖心下暗自庆幸总算能够送走这一尊小佛爷。其实予泽本身还是很给陈梦霖面子的,只是这孩子自小好奇心就强,见了什么问什么,偏他在两个弟弟面前还很有威信,一个小佛爷带着两个散财童子一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你,宫里就没有人能够拒绝他们了。尤其予湉现在对大皇兄的话比亲娘李庭芳的话还爱听,搞得李庭芳都忍不住要吃个孩子的醋了。   与之相比,几位帝姬就好教得多,无非就是诵诵经,大一点的长宁习习字,针线女工只怕等不到教陈梦霖就该期满返家了,这个倒是也不用担心。   开春之后,二月初二,皇长子予泽封燕王。二月初十,皇次子予湉封江陵王,皇三子予浩封魏王。三位皇子品秩皆为郡王。   玄凌倒是也想过直接给予泽封个亲王,但予泽终究还是个小孩子,虽然现在已经颇有几分小大人样儿了,可不说别的,光是还没有出痘这一点就让玄凌心下不放心。本身予泽嫡长子的身份就够惹眼了,玄凌也不愿再把他捧得太高,怕惹来更多麻烦。   只是少不了有下人要在李庭芳跟前嚼舌头,“虽说大殿下封王比二殿下早了几日,可大殿下都到了开蒙的年纪了,二殿下不到四岁便封王,可知皇上看重二殿下。”   李庭芳微微一笑,看着那人,“你没瞧见皇后娘娘的三殿下么。”   “这……”那人语塞,又赔笑道:“奴婢心里对二殿下敬着爱着还不够,哪里顾得上三殿下呢?”   “是么?那倒是可惜了。你在宫外可有家人?”   “回小主话,奴婢在外头还有个六十的老母和十岁的妹子。”   “唔,知道了。我会嘱咐人照顾好她们的。”说罢,李庭芳起身,不顾那人愕然的脸色,对左右说:   “拖出去杖毙。再去昭阳殿回了皇后娘娘,就说我已将这心存不良、挑唆主子的贱婢杖毙。还有,说我约束宫人不力,自请禁足三月,抄录《女训》三十遍。”   “小主开恩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小主开恩哪!!”   李庭芳摆摆手,立刻有人上前把那个宫女拖了出去。李庭芳坐下,心烦意乱地把尚未理好的丝线往笸箩里一丢,   “今儿绣不成了,收了吧。明日再说。”   李庭芳身边的侍女素月上前为李庭芳按摩着太阳穴,小心翼翼地说:   “小主何必生气呢?那丫头虽然糊涂,到底是一片忠心……”   “什么忠心,真要为我好,就不会起了那样祸患心思!皇上对皇后娘娘何等重视,对燕王殿下何等重视,当我是瞎了眼么!且不说大殿下、三殿下,娘娘肚里那可还有一个呢,这么些年来,宫里孩子是不少,可除了皇后娘娘还有哪个人能再有第二次身孕?我还没那么蠢,皇位难坐、皇帝难当,我的予湉只要平安长大当个快活的闲散王爷便好,那位子谁爱坐谁坐,我是不让我儿子掺和进去的。”   “娘娘,您看李婕妤这是什么个意思呢?”   朱宜修淡淡一笑,阖上眼睛由着剪秋为自己按摩太阳穴,   “她是在表忠心呢。我本也算看得上她,她又产下予湉,于社稷有功。只要她安分守己,她们母子自然会有好前程。”   三月初六是予泽开蒙的日子。玄凌为予泽选了武英阁大学士鲍龙涛和文渊阁大学士达江悠为师,又令慕容世兰兄长慕容世柏教习予泽骑射工夫,慕容世柏之嫡长子慕容杨入宫为予泽陪读。对此朱宜修多少有些担心,玄凌却放心的很,前世慕容家依仗玄济,是因为玄济势大又手握兵权。如今玄济的势力已经烟消云散,慕容世兰入宫一年半了也没有动静,此举正好把慕容氏和予泽牢牢绑在一起。他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只有全力辅佐予泽。而且,玄凌还很坏心眼地没有选择慕容世兰的大哥慕容世松,而是选了老二慕容世柏,多少也有点挑着他们兄弟之间内斗的意思。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对玄凌而言现在更重要的是予泽开蒙的事儿。开蒙前一日,玄凌突发奇想,带着予泽爬上了仪元殿的房顶,可把李长等一众人下了个半死,玄凌一上去李长立马喊人在地上可着劲儿铺了一世界棉被。玄凌自己倒是不害怕,反正身边轻功好的暗卫都在盯着。   予泽正是好胜心强的年纪,到了高处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的是新鲜感,他窝在玄凌怀里大叫个没完,   “父皇快看!李公公他们变得好小!啊,那边是母后的昭阳殿么?太液池跟个闪光的铜镜儿似的!”   玄凌微笑着抱紧予泽,不让他掉下去,   “予泽可喜欢高处么?”   “喜欢!”予泽回头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看着父亲兴奋地回答。   “那么予泽想不想永远站在这高处欣赏风景呢?”   “想!”   “但是,高处可不是那么好待的。要小心不摔下来,就得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说着,玄凌一手护紧了儿子,另一只手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鸡蛋,   “你瞧,这个。”   说着,玄凌便把鸡蛋丢了出去,却没有预期的响声。玄凌往下瞄了一眼就怒了,   “李长,谁让你铺棉被的!!!”   阻碍朕教儿子,你不要命了!!   李长站在地上,听见玄凌怒吼,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地喊着“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好在予泽一直是个伶俐的孩子,他伸手摩挲了几下玄凌的胸口,   “父皇莫急,儿子省得的,前儿儿子跟于湉予浩去御膳房玩儿,正瞧见御膳房的小唐子不小心把一盘子蛋都砸地下了,摔了个粉碎。从这么高的地儿摔下去,肯定只有碎得更快的道理。”   “……嗯……你知道最好。父皇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晓得,身在高位就有高位必须负的责任,越是在高处,就越要谨言慎行。先头你跟着陈贤人读书,学的都是句读词义,旨在让你熟悉经典。可是明儿起开了蒙,就不能只是知道经典怎么读了,你还得学着知晓经典里的道理,学以致用,才能让自己个儿不沦落为庸碌之人。不光经典,你也该学骑射了,一是为了身子骨结实,也为了你能够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予泽想了想,抬头道:   “儿子明白,儿子是兄弟姐妹中最年长的,更得好好读书,给皇弟皇妹们做个榜样。”   玄凌满意地点点头,“说的很是,这样才是父皇的好儿子!”   “那父皇,咱们现在能不能下去呀,您瞧李公公真的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不想停更,就提前更了,明天原则上还是中午下午那会儿更www   回复网友 = = 留言:啊总算遇到甜党了【捂胸口   回复网友 小筑 留言:所以她也木有几年可活了【滚   回复网友 piao 留言:本文对慕容世兰的定位是,由很蠢很猖狂到稍微不那么蠢但还是挺猖狂【喂   今生因为玄凌有所防范,提前办了汝南王玄济,慕容氏也不会前世那么团结,然后再说下去就剧透咧~反正本身慕容世兰今生的猖狂比起前世有限,入宫位分压得也低。玄凌挺喜欢她的,但是这个喜欢有很大程度是出于前世的内疚,所以不会向前世那么惯着她,纵容她,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该利用慕容氏的还是得利用。而且今生玄凌宜修的CP已经确立下来,所以慕容童鞋生完娃驾鹤西游就OK~只是出于剧情考虑,本来想要她难产的,现在暂时决定让她把孩子养几年再领便当。   回复网友 阖家欢:首先,真的很谢谢你的关心和建议,鞠躬   我性格倒没有那么较真,只是我这个人对别人的语气和心理,不是面对面就很难理解揣摩,所以只能尽可能从字面意思上回应别人,而且先前曾经在别家网上也开过坑,那个时候因为工作的关系,基本上没怎么和读者交流,这一次真的很想尽可能地回应每一个人,实在是网络状况太糟糕, 总是刷不出来回复评论的页面,只好在有话说里集中回答。而且,跟别人聊天这个过程本身就是我很大的乐趣所在。   至于这个文火不火,那不在我的考虑之内,我不过就是个喜欢讲故事的人罢了,哪怕最终这里不会再来一个人看这篇文,我都会慢慢把这个故事掰完。受别人影响这一点,我情绪上还真是这样诶,但写文的思路这个真的不必担心,以往的评论里不少人要求怎样怎样虐朱柔则甄嬛,我都没有为了顺应这一部分读者而去勉强自己写自己写不来的东西,可能这么说会让人觉得很自大,但是这篇文肯定要先让我自己看得过去,然后才是读者。   面面俱到什么的,这个是真的木有想过,不如说事实上我一直相信人和人,人和事之间有着奇妙的联系,喜欢我的文的人也许就是缘分深一些的,不喜欢的也没关系啊,不过是缘分未到,也许以后不喜欢的人会喜欢,又或者下一个坑不喜欢的人会喜欢。我一般不回复留言之下的回复的,但是之前有破例回复了一个表示要弃文的读者,就是希望我的这种想法能尽可能传达出去,哪怕大家看到了只是笑一笑并不赞同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要表达出来自己的意思。   最后关于昨天说的那个梗,放弃那条线是因为我以为这条线埋得不够自然,让读者一眼就觉得很有违和感,这种情况下我认为改变还是有必要的,反正那条线我原先是埋在三年后才爆发,照我这个裹脚布般的罗嗦法,有的是时间慢慢考虑新的线。   总之看到你的留言真的很开心,这么贴心为我着想,真的谢谢你,我会继续努力的,绝不坑文!!!   谢谢大家的支持,明天见!!!   ☆、第 32 章   三月末,庶人玄济的侧室贺氏诞下一女,取名晚衣。玄济虽被削爵,但未除宗籍,这个孩子依旧是正经宗室,宗人令玄潼也无意隐瞒,直接上报给玄凌。玄凌琢磨了几天,下令封这个侄女为恭宁族姬,当然如果玄济能够安分点,玄凌不介意十五年后给晚衣指门好亲事。但他若是敢有一丝不安分,下次可不是夺爵没财这么简单的事了。   天气渐热,四月初六,朱宜修又为玄凌诞下一位皇子,为玄凌第四子,玄凌取名予洋。太后自然是为又多了个流着朱氏血脉的皇子而喜欢得很,又赏下许多积年爱物。朱宜修心里则稍微有点遗憾,少不得玄凌开导半天,   “咱们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还怕没有女儿疼爱么?且宫里已经有三位帝姬了,你呀好好攒攒首饰,将来她们下降添妆,少不了你这个当母后的。”   朱宜修这才宽心了许多。到了六月里,一直有宠的华嫔慕容世兰突然传出有孕,玄凌心里有所顾虑,但还是照例晋了慕容世兰一级为从四品婉仪。慕容世兰也生怕这一胎有闪失,又懒怠应付六宫诸人,索性去求玄凌把自己禁足到生完孩子为止。玄凌笑骂道:   “这妮子,都快当母亲的人了,说什么蠢话呢。就不怕朕把你禁足了有小人会以为你失了宠,借机对付你们母子?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待生下孩子,是不是朕还得把你禁足呀。你若还不放心,宫里除了朕、太后、皇后之外,谁你都不要信,送来的吃食都不要吃,玩器全都收着不要近身不就是了。虽说怀了身孕要谨慎,可太过小心,思虑过度反而伤身。”   即使这样,玄凌还是下旨让六宫诸人无事不得去翠微宫惊扰慕容婉仪,这下慕容世兰才稍微放心了一些。即使这样,慕容世兰也尽可能窝在自己宫里不出去,实在天气特别好,又拗不过颂芝等人时,才稍微出门走一走、晒个太阳什么的。   眼看到了九月里,承恩公府上突然传出了丧音,承恩公夫人陶氏病逝。   乾元二年那会儿,陶氏在夏忠良的折腾和朱柔则“被死亡”的双重打击下就一直缠绵病榻。玄凌为了气她,又往承恩公后院塞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大家闺秀赵氏和何氏为侧室,陶氏恨得牙痒痒,却不敢对两人下手。赵氏和何氏更是争气的很,赵氏进门半年就有了身孕,后来生下一女,何氏则是一年多之后有的喜,更是生下一个儿子。如此五六年间,又陆续养下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承恩公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再加上年轻貌美和人老珠黄相比,臭男人们总爱选前者。赵氏跟何氏枕头风也是吹个没完,承恩公自己也是有脑子的,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那么多妾室只养下两个女儿,如今过了四十岁反倒老树开新花养出儿子来了,尤其还是在陶氏生病无力掌管内院之后,这个中缘由是个人都能琢磨清楚,慢慢的承恩公也不爱到陶氏房里去了。   陶氏又恨丈夫喜新厌旧,又恨玄凌吃干抹净不负责,把女儿不知道塞进了什么鬼地方。朱柔则是她的心头肉,这么几年,她一直托人多方打听朱柔则的下落,却一直没有回音,她病情的日益加重多少也跟在这事情上悬心有关。虽说玄凌自朱柔则受伤之后,便不再令人时时刻刻盯着承恩公府,也不让给陶氏下药了,可终究还是伤了根本,眼瞅着陶氏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今春,玄凌未免将来有人在长宁帝姬跟前嚼舌头挑拨她和端妃的母女之情,便把之前瑶光宫闲月阁和棠梨宫永宝堂里服侍过吴氏的人或贬或杀都撵了个干净。不想这一撵,里面便有个二十多岁的宫女名唤腊梅的,出来嫁给了承恩公府副管事朱小圆为填房。   朱小圆为给媳妇攀个差使,便总支使腊梅去内院给陶氏磕头请安,一来二去的,腊梅便瞧见了陶氏房里朱柔则的画像,某天一时嘴快,便说:   “这画上的美人儿,恰似奴婢原先在宫里服侍时见过的一位小主。”   陶氏一听,整个人疯魔一般便跳起来捉住腊梅,“你说的可是真的么?!”   腊梅胆子小,被陶氏这么一吓,便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柔嫔小主的事儿都说给陶氏听。陶氏又问了一些言语饮食上的习惯,心里肯定那个柔嫔小主就是朱柔则,这才知道原来宝贝女儿这么多年来都在宫里受罪,有了名分之后皇上一次也没有临幸过,一直见不得光一般被塞在紫奥城的角落里。这还不算,皇上居然还由着宫女出身的妃嫔打骂折辱于她,一定是朱宜修害的!!   陶氏恨得几乎要厥过去,硬是咬牙切齿给忍住了,只捋下腕上一只虎睛石手串丢进了腊梅怀里,   “难得你陪我聊天,可惜我精神不济,你且家去,改日再来与我解闷儿。”   待腊梅告退之后,陶氏足足思虑了大半月,方把心腹松娘叫到了病床前。   桂娘前些年因为顶撞赵氏被承恩公喊了人牙子领走了,这些年陶氏身边得力的人也被赵氏和何氏一点一点清洗干净了。如今,陶氏能够信任的也只有松娘了。松娘一进来,陶氏便屏退众人,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松娘的面前,   “松娘,我有事相求于你,你若不答应,我便唯有一死了!”   松娘慌得也跪了下来,“夫人这是作什么,折煞奴婢了。您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奴婢拼了性命也会为夫人完成,您行这般大礼,不是要奴婢的命么。”   说着,松娘扶了陶氏起来坐在床边,陶氏一把握住了松娘的手,   “松娘,柔则找到了,我苦命的儿,终于找到了啊!她一直被皇上囚禁在深宫,所有的人都欺侮她,她活过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明日啊!”   松娘大惊,“怎会如此?咱们二小姐不是皇后么?怎么能放任亲生姐姐被人这般折辱?”   “都是宜修那个贱婢养的挑唆皇上,可怜我的阿柔,她自幼娇生惯养,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松娘,我思前想后,我自己身子已经是不中用了,唯有你能来替我救救阿柔。松娘,我求求了,你救救阿柔,救救阿柔吧!”   松娘也反握住陶氏的手,“夫人放心,奴婢和夫人几十年的情分了,为了大小姐,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说着,陶氏揭开床上的褥子,示意松娘打开床板上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个九寸见方的匣子来。陶氏从怀中取出一把精巧的小钥匙,开了那匣子,对松娘说:   “这里面有我数十年来的私蓄,原是要留给阿柔的,如今尽托付与你了。待会儿我让人上点心,你便把这匣子放在点心匣子里带出去,之后你便如此这般……”   松娘含泪一一应下。临走前,又听陶氏道:“朱小圆家的,是个牙尖嘴利的,只怕不中用了,你与我料理了吧。”   松娘离开之后,陶氏颤颤巍巍挣扎起来,遣人去找承恩公,不想盼来的只有承恩公身边的小厮增寿。增寿进来打了个千儿,道:   “请夫人的安。老爷这会儿忙着呢,不得空,说改天再来看夫人。”   陶氏咬牙切齿道:“他不得空儿?他一不上朝二不办差的,有什么可忙的!又是在那俩贱人不知道谁的屋子里厮混呢吧!”   增寿转了转眼珠,跪在地上,并没有说话。   陶氏恨恨道:“好!好!既如此,你待我写封信带给老爷。告诉他,若他还念着几十年情分,就好好看看这信!”   说罢,陶氏气喘吁吁,提笔写了几句话,已经目眩手颤,不能继续了。陶氏把信叠好,丢给增寿,却见增寿并不去捡,他抬起头涎皮着脸道:   “小的本在老爷跟前儿伺候得,这会儿在夫人这儿待了这么久,回头老爷又该责罚小的,说小的偷懒耍滑了。”   “你!”陶氏气得几乎站不住,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摘下耳上一对紫玉葡萄耳坠儿扔给增寿,   “这总可以了吧!”   增寿麻利接住,捡起信,给陶氏磕了个头,“小的谢夫人赏赐。”说罢,便起来退出屋子,临带上门的当儿,增寿又补了句,   “只是老爷这会儿正哄大少爷呢,小的可不敢保证老爷今儿就能看见您的信。”   说罢,也不等陶氏回答,增寿便带上门,一溜烟儿跑了。   陶氏气极,跌坐在地上嚎哭着,“朱宜修!!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等到次日,承恩公瞧见那封信之后,心知不妙,匆匆赶到陶氏房里,只见仿佛是精心打扮过的陶氏已经把自己悬在了梁上。承恩公跟陶氏也几十年的夫妻了,急忙上前想把陶氏的尸体解下来,触手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凉透了。把陶氏放在床上,承恩公发现她嘴角有黑血淌出的痕迹,又见妆台上放着个打开的青花小瓷瓶子,承恩公认得,那里头装的应该是砒霜。想来陶氏是怕悬梁后被人发现,及时解救便不能死,索性服毒后再悬梁,好让自己能够彻彻底底地死。想想那封信的内容,承恩公的眼泪唰地便淌了下来,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啊……”   承恩公心里难过,却也不敢张扬说陶氏是自尽的,只跟宫里报信说陶氏病逝。左右陶氏也缠绵病榻好些年,她的病逝也没有引起众人的疑心。   玄凌知道后,下旨追封已故皇后嫡母朱陶氏为正一品平国夫人,又追封已故皇后生母朱扈氏为从一品宁国夫人。皇后朱宜修则自请为母亲服丧一年。   昭阳殿里,朱宜修靠在玄凌肩头,“多谢皇上,顾念我娘。”   玄凌轻轻拍了拍朱宜修的的背,“朕追封你娘可不是为了招来你这么些眼泪来的,你也好好调适调适,莫要太伤心了。这一年里,你就当是为你娘补上当年的哀悼。只是,哀伤归哀伤,日子还是要过的。予浩、予洋还小,你是他们的母亲,可要坚强起来。”   朱宜修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臂紧紧拥着玄凌。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123:一写到予泽就想写笑文,正太萝莉太萌太有爱了,可惜小包子们总有长大的一天【叹   回复网友 随水长流:沈眉庄说实话我还没想好诶【喂~安小鸟是女官,再说就剧透了【捂嘴   回复网友 小筑:就是就是予泽比他爹可爱多了,赶紧长大让玄凌出去做旅游节目去【喂   回复网友 喵:伦……伦家才木有呢……才木有想你呢【对手指   回复网友 瓜子+sanko:抱歉,两位朋友的留言让我觉得槽点略多,放在一起回复了。   宫里的女人哪个不可悲……大老婆的朱宜修都得跟别人分享老公何况妃子们……玄凌是重生不是穿越……他是封建帝王诶……不是女权斗士也不是妇女之友更不是钙蜜……其实本文确立他和宜修的CP都已经有点勉强了……封建时代只钟情一个女性的帝王不是没有,但太少太少太少太少了……至于赐婚,不是玄凌在折磨那些女子,是我这个作者干的……   我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如果说错了我先道个歉。但如果两位朋友是慕容世兰的粉,可能本文不是很适合……反正慕容世兰的便当已经预定了,虽然不是立马,但也就几年的时间……真的很抱歉   玄凌一直都是很自私的,他身为帝王,固然有不得不去费心平衡考虑的东西,但帝王不是圣母白莲花……打着为慕容世兰好的幌子更是没有的事,天涯上看过一句话,好像说当皇帝不就是为了饿了的时候能够理直气壮的说给朕上一只烧鸡来么……玄凌没必要打幌子啊扶额……自以为是是玄凌自带属性,也是大部分封建帝王自带属性,自怜自伤这个……天地良心,本文玄凌就是腹黑了点儿,坏心眼了点儿,跟自怜自伤有点扯不上吧……一个帝王还自怜自伤……他小丁丁又木有出问题【滚   再来稍微罗嗦两句,个人不觉得原作里的甄嬛是自怜自伤,她不过是双标罢了,很多事别人做就是罪大恶极,她做就是被逼无奈。她不知道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野心又大,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原作者的BUG,原作里我总觉得有好多甄嬛早就知道自己跟纯元相似的蛛丝马迹,只是本文纯元皇后已经不复存在,那些细节也不会再出现了。   回复 水墨江山:谢谢!!真心舍不得把予泽写长大啊……   本章写完的感想是:就不给承恩公起名字【喂   皇后服丧这方面的资料真心不知道,瞎掰的,想着反正是出嫁女肯定不是服最重的,就胡乱写了个一年【跪   最近我住的这边天气一直反复不定,整个人都阴郁得不得了,卡文卡得好厉害【哭   大家不提沈眉庄,我都快忘了还有她这一茬了……呆摸她肯定是要进宫的,甄嬛也肯定是要进宫的,这样玄凌才好下手折腾她们……但是肯定不会有人彘那样血腥暴力的折磨法子……我晕血所以……   顺带求推荐好用的洗发水咳咳,油性发质快被头屑折磨死了,隔天洗脑袋还是油乎乎的,以前都不这样啊Q Q   谢谢大家支持陪伴!明天见!!   ☆、第 33 章   朱柔则很快也知道了陶氏的死讯,她嚎哭到几乎昏过去,醒来之后便挣扎着要去见太后,被门口的侍卫拦了回去。玄凌虽然没有明旨禁足柔嫔,但侍卫看她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也实在不敢放她出去,朱柔则只好每日在宫中以泪洗面。   太后知道承恩公府上的丧事之后,也是叹息许久,待陶氏入殓之后,方宣召了兄长入宫觐见。承恩公尽管这几年对陶氏多少有些厌弃,但到底是几十年的情分,他不伤心也是不可能的。再加上这几年在后院上多少有些不节制,身子本来就掏空了些。陶氏这一死,他也跟着衰老了不少,揽镜自视,竟能瞥见些许白发。   太后见兄长憔悴如此,心里也是难过得厉害,只能徐徐劝道:   “人死不能复生,哥哥也须擅自保养些,到底你还有年幼的儿女要仰仗你啊。”   承恩公泪如雨下,   “原先她在的时候,想起她总觉得厌烦。如今她人不在了,臣每晚闭上眼睛想起来的又都是她的好儿了。其实她这么些年的所为,臣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是一直不愿意伤了她的体面,也是臣自己太过懦弱,一直由着她惯着她,纵容她生出天大的胆子来。说到底,还是臣害了她!”   这一哭,勾得太后的眼泪也能不下来了,   “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正因为大嫂不在了,哥哥才更要珍惜自己,好让大嫂能够含笑九泉。”   承恩公扑通一声跪下,   “太后,臣知道柔则不尊重,犯了忌讳,可她到底也是太后的亲侄女啊!她娘生前攒了不少首饰,就是为了柔则出嫁时厚厚添妆,如今,臣也不敢求别的,只是想把一些她娘的遗物转交给柔则。她如今也为母亲服不了丧,至少看着这点首饰算个念想,也全了她们母女的情分。”   太后皱紧眉头,实在不愿让陶氏的东西进了宫,禁不住承恩公一再恳求,方勉强点了头应允。   夜里,朱柔则正思念母亲而恸哭不已,忽然听通报说颐宁宫里孙姑姑来了。朱柔则忙随便抹了两把眼泪,起身就捉住了孙竹息的手臂,   “孙姑姑!!你告诉我啊,我娘没有死!没有死对不对!”   孙竹息面有难色,犹豫了很久方道:   “奴婢不知道小主的母亲贵体如何,只是这几日皇后娘娘一直为承恩公夫人骤然过逝而哀伤不已。”   朱柔则无法置信地后退几步,厉声哭喊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孙竹息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玄凌和朱宜修都敬她三分,要是寻常小主这么对她说话,孙竹息早就怒了。只是如今孙竹息可怜朱柔则丧母,也不跟她生气,只是说:   “红口白牙地谁会咒人去世呢?小主不信,奴婢也是没有法子的了。”   孙竹息对身后提着个挺大一个三层食盒的小丫鬟道:   “拿上来吧。”   说着,那小丫鬟便走上前,对着朱柔则屈了屈膝,把食盒递了过去。朱柔则一脸戒备地看着孙竹息,并不去接。   孙竹息道:“太后娘娘新得的点心,叫赏给小主,请小主好好品尝,也许能尝出些故人的味道。只是太后还说了,好东西留在自己宫里便好,无须分给旁人。”   朱柔则身旁的侍女莲儿便伸手去接,那小丫鬟却后退一步避开,孙竹息道:   “太后赏给小主一人的点心,旁人自然无福享受。”   朱柔则满腹狐疑,勉强接过了那食盒。孙竹息福了福,   “小主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说着,孙竹息便领着那小丫鬟一起回颐宁宫复命不提。   孙竹息离开之后,朱柔则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便屏退了左右,才打开那食盒。上层的格子里放着的倒还真是精致的上用点心,取下格子之后,朱柔则看到了一个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回的首饰盒。   颤抖着双手打开首饰盒,在盒底的夹层,朱柔则抽出一封信来,上面确实是陶氏的笔迹。   看完之后,朱柔则往桌上一伏,   “娘!!!!”   朱柔则的嚎哭声引来了莲儿,她一脸不安地在外头敲了敲门,“小主,您没事儿吧。”   朱柔则握紧拳头,按捺住心中沸腾的恨意,强作镇定,   “无碍。你先去睡吧,不用值夜了。”   听着莲儿的脚步声,朱柔则一掌拍在桌上,咬牙切齿道:   “朱宜修!!我跟你不共戴天!”   朱柔则心中是恨透了朱宜修,一时半会儿却也近她不得,只能硬生生忍下心中恶气,先蛰伏起来,伺机而动。   乾元八年的下半年就这么匆匆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春天。乾元九年正月初一,慕容世兰在翠微宫采容殿诞下玄凌的第四女,玄凌大喜,晋慕容世兰为正四品容华,并于二月为皇四女取了小字馥妍,封号则由慕容世兰选了个茂盛的茂字,皇四女从此便成为大家口中的长茂帝姬。   慕容世兰产下帝姬,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不光是玄凌,太后和在昭阳殿守孝的朱宜修都暗中送了一口气,都赐下不少珍宝给翠微宫。紫奥城本就是个充满各种跟红顶白、攀高踩低的所在,众人见长茂帝姬如此得帝后青眼,纷纷拢到翠微宫阿谀奉承,位高的几个嫔妃也知道慕容世兰前途不可小觑。加上朱宜修守孝,昭阳殿有所退让,采容殿一下子就成了宫中最门庭若市的宫殿。慕容世兰性子娇贵直爽,早就不耐烦得很,索性宣称自己产后失调,闭了宫门不见任何人,连端妃亲自上门都没见到人。于是,翠微宫慕容容华恃宠而骄的流言也很快在紫奥城蔓延起来。   流言蜚语自然瞒不过玄凌的耳朵,他面上也只当作没有听到,暗地里却嘱咐了夏忠良在京中着力散布,他要好好看看慕容家的反应。果然慕容氏内部很快就有了分歧,而分歧爆发则是慕容氏兄妹的母亲黄氏五十寿辰的家宴上。慕容世松为首的大房认为慕容世兰出身将门,入宫以来又诞下帝姬,却连个一宫主位都不是,皇上实在偏心,如今不过是产后失调懒怠见客罢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如今要紧的是,趁着皇上的宠爱在,赶紧再生个皇子才是。而慕容世柏为首的二房则认为,慕容世兰现在只是诞育了帝姬,毕竟比不得诞下皇子硬气,且先头皇上就冷落了她一阵子,可见这个脾气实在得改改。最好趁黄氏入宫探望女儿的时候,好好给她说道说道,细水长流才是万年之策。两房这么论着,很快就吵了起来,慕容世松是长子,又得父亲倚重,在家里一直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吵到最后,直接对慕容世柏挥起了拳头,   “竖子!不过就是你家杨哥儿当了燕王的伴读,你就以为自己是半个朱家的奴才,要去摇尾巴表忠心了?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蠢东西!你也不想想,兰儿生下的孩子才流着咱们慕容氏的血,才值得咱们拼上全族的势力往皇位上推!”   这话说得实在露骨,慕容世柏小心地后退,避开慕容世松的拳头,嘴里仍道:   “且不说嫡庶之分,咱们家小主不过才才诞育一位帝姬,怎么能跟膝下有三位皇子的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话没说完就被慕容世松打断,   “能养下帝姬就能养下皇子!朱氏那个暴发户家的庶女都做得皇后,咱们家嫡亲的小姐怎么做不得?!当了皇后,所出的皇子皇女不就成了嫡出了?鼠目寸光!”   说着慕容世松顺手操起一个青花瓷瓶照着慕容世柏的头就砸了过去,被他侧身闪过,但也有飞溅的碎瓷片划伤了慕容世柏的脖子,伤口不深,很快沁出了细密的血珠。看着满地的碎片,纵然是慕容世柏也忍不住动了怒,   “是我鼠目寸光,还是大哥得陇望蜀?夺嫡之事,非同小可,一步行差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弟弟我胆子小,只知道一步一个脚印儿凭军功说话,不敢有什么奢求,那样泼天的富贵也不是谁人都有福得享的!只求大哥手下留情,别光顾自己贪得无厌,搭上全族老小的性命!”   说着慕容世柏对着母亲拱了拱手,道声告退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留下慕容世松在背后怒吼,   “懦夫!慕容家怎么出了你这样直不起腰来的懦夫!真是丢尽慕容氏的脸!”   慕容世柏一肚子怒火,先是大晚上的一路策马冲出城外打个几个转儿,后来又跑到京里最大的欢场留欢阁喝了个酩酊大醉,第二日更是宿醉到起不来床。好在这一日予泽并没有学习骑射的安排,不至于开了天窗,可都察院还是少不了有人参了慕容世柏一本,正是时任都察院正四品右佥都御史的甄嬛之父甄远道。   甄远道也是最近听了不少关于慕容世兰恃宠而骄的传言,心想着皇上肯定早就对手握兵权的慕容一族心生厌弃了。之前玄济案里的弹劾大军中就有甄远道的份儿,托这个的福,他也从小小的正六品都察院经历一跃成为正五品大理寺左寺丞。很快,原来的右佥都御史丧母回乡丁忧,职位出了缺,候补的人选里甄远道资格最老,他便又回到了起家的都察院,顶了这个位子。短短几年连升四级,甄远道自己也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正巧昨日有人请他同去留欢阁,甄远道半推半就了半天,最后还是一起去了,结果临出门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喝得醉醺醺的慕容世柏。   甄远道知道玄凌一直对手握兵权的武将心存忌讳,慕容世柏居然这样行为不检地撞在自己枪口上。甄远道心里乐开了花,也顾不上喝花酒了,立马回了府连夜写了弹劾的折子。   只可惜甄远道不知道玄凌还有天听处这个逆天开挂一般的存在,慕容兄弟争吵的过程,慕容世柏在城外飙马的时间,在留欢阁喝了些什么酒,玄凌知道的比慕容世柏自己都清楚。甄远道这么屁颠屁颠跑来弹劾慕容世柏,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为只不过让玄凌记起来还没有收拾甄嬛的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回复留言的问题,我之前说过不少遍,文章简介里也有说过这个,我住的地方网速非常糟糕,能发文都是很勉强的,我一般都是下了班立马跑回家更文,但有时候还是会拖到一两点,也跟这个有关,总是就刷不出来回复那个框框。大家可以去看一下,本文最早的评论是3月29号的,那个评论下面的署着我笔名的回复确实是我,那个是我用手机回的,但是大家也看到了那个回出来跟一般网友的留言没有区别,并不能区分是否真的是我。写在有话说里,一个是不愿意骗字数,二来也是为了大家能够更直观地看到。我在码字的同时,自己也是个读者,反正我自己作为读者是希望作者能尽可能认真回复我的留言的,将心比心我也会继续回复大家的留言。最近发现手机的留言似乎在作者后台不能全部显示,我会注意改进。   回复网友 kk: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温盐水下次试试看!   回复网友 喵:嗯甄嬛之后的剧情只能说让她和沈眉庄翻脸是必须的,然后关于甄嬛的部分,我稍微做了个略大胆的改动,但是现在就先不剧透了,希望到时候写出来你会喜欢www   回复网友 S君:如果能够直接回复我当然愿意的,我也知道写在有话说里肯定不如直接回复方便,可是实在我的网速太渣,我是租房子住的,房东不愿意换网我总犯不着为了这个搬家吧。至于流量的问题,我现在每章更新3000+,有话说扯得最多的一次1000左右,一章的字数撑死5000到顶了,您都嫌费流量,那我哪天激动了加上一更怎么办?可能这么说会让您觉得不爽,但事实就是,我不写您不看,那才最省流量呢。   回复网友 k:请往后看,后面的有话说里有过解释。   回复网友 小筑:报应不报应的我不知道,主要是我这个作者黑她们母女噗   回复网友 瓜子:首先,向你道个歉,今天的我还是没刷出来回复评论的页面……都是渣晋江的错【跪   不得不说,看完你的评论我越发觉得费解了……如果这么讨厌玄凌的话,可能这篇文真的不适合你,虽然我自己本身也不是玄凌粉,原作尤其是后期把玄凌都妖魔化成渣渣了,我只是不爽甄嬛给丈夫戴绿帽骗他养私生子最后居然还还还那样的结局,才来写这篇文。   把玄凌跟四哥比真是糟践了四哥了,四哥后宫那个清静真是少有的,又难得一个劳模皇帝,结果给写成绿帽王了,这也是我没有写电视剧版同人的原因之一。   慕容世兰和安小鸟我都不喜欢,要让慕容世兰早早领便当,安小鸟酱油而不是虐她们两个,是因为我觉得她们俩身上还有那么一丝可以称为【真性情】的东西。但是我无法同意你说的慕容世兰是压抑本性是梦想主义者的说法,当然这个也跟原作写得略分裂有关,慕容世兰确实真心爱着玄凌,但是另一方面她也抓着后宫的权力不放,如果真的为了喜欢的人好,不是应该安安分分尽言行举止可能为对方着想吗?如果真爱玄凌为什么不劝父兄不要跟汝南王勾结?汝南王篡了皇位玄凌能够有命?   其实根子上她最爱的又是她自己,我以为她死不是因为她爱玄凌,而是因为她无法容忍自己被自己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欺骗伤害,无法面对这样连爱情都剩不下的自己。所以她说皇上你骗得世兰好苦,而不是皇上你再骗我我也爱你我要为你而死。   然后压抑本性这个说法,我想说,不是所有本性都值得张扬的,不管原作里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慕容世兰身为嫔御挑衅正宫的做法实在不足为训。就像现在社会上热议的熊孩子一样,那就是典型的不知道压抑自己本性的可悲人。在后宫生存也好,在现实生活中生存也好,没有什么地方什么环境是不需要压抑本性的,如果一味的张扬自己的本性,不撞南墙不回头,最后即使撞死在南墙根下,也不过落得一句叹息罢了。   如果你喜欢人格独立款,喜欢有反抗精神的,那么我只能很遗憾地推荐你弃文,因为确实这篇文里不会有什么人格独立款,有反抗精神的,本文主角玄凌是帝王,作者不喜欢他但也是他亲妈,不会让他BE的,真的很抱歉。   回复网友 月如钩:他是。   回复网友 318183:安小鸟会出宫的,本文里写了,女官是合同制【喂,三年以后就可以回家嫁人   回复网友 随水长流:抱歉已经写了这么多了,不可能再拆散CP。玄凌感觉是个多情种,不给他个CP让他把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宣泄出去他会憋shi的【喂   当时设定的时候没怎么觉得,如今写下来发现长茂帝姬读起来真心难听……长毛帝姬是个神马玩意儿啊摔!以后可能会修改。   写到现在,才发现有必要削一削甄嬛爹。原作乾元十二年甄嬛爹已经是吏部侍郎了,明制吏部侍郎是正三品,所以本文设定乾元九年甄嬛爹已经是正四品。不过马上就要跌落尘埃咧【喂   再来还有一点想要征求大家的意见,不知道大家对浣碧是个神马看法,是想让她直接领便当,还是让她依旧跟着甄嬛入宫呢?   感谢大家一路相伴支持,明天见!!!   ☆、第 34 章   看着甄远道慷慨激昂的脸,玄凌突然不想一下子就要了他的命,自己还等着三年后好好疼爱甄嬛那个贱人呢。于是玄凌笑眯眯地说:   “甄爱卿所言极是,只是不知道甄爱卿在何处发现慕容世柏行为这般不检点的呢?”   甄远道一时语塞,要是今儿自己去逛青楼喝花酒的事儿给朝里的人知道了,自己以后真是没法活人了。   玄凌见甄远道不说话,非常热心的补起了刀,   “甄爱卿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去了什么不能让朕和文武百官都知道的地方?朕心里实在是纳闷儿呢,昨儿还听慕容容华说昨儿是她母亲寿辰,慕容世柏是容华兄长,想来应该在母亲身边尽孝才是,甄爱卿莫不是看错了吧。”   甄远道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是臣看岔了,皇上恕罪!”   玄凌笑得很开心,   “甄爱卿一片忠心,朕怎么会怪罪于你?只是甄爱卿这眼神儿似乎不够好,做事也不够仔细,还是去礼部跟着诸郎中们好好学学规矩为妙。”   甄远道一哆嗦,便知道自己已经被贬为正六品礼部主事,只能叩头谢恩。   自此,宫中人人皆说慕容容华宠盛,皇上为了她都对他哥哥睁只眼闭只眼,哪怕她哥哥耽误了燕王殿下的功课呢?慕容世松一支也跟着猖狂了起来,可着劲儿在民间搜集生子方,打算趁机给慕容世兰送去,好让她早日诞下皇子,以定乾坤。   而酒醒了之后,很快就知道了甄远道弹劾自己反而被贬的事儿的慕容世柏,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玄凌袒护自己,还是该为皇帝亲近嫔妃娘家感到悲哀。即使这样他还是尽快梳洗好,入宫求见玄凌请罪。   玄凌看着跪在地上的慕容世柏,嘴角微微一咧,“你倒是个脑子清醒的,比你大哥强。”   这话一出,慕容世柏顿时觉得背上冷汗涔涔,他心思飞快转着,皇上这话的意思根本就挑明了说大哥是个糊涂人,这……莫不是?!慕容世柏方寸大乱,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玄凌看着他这样儿,心道难为这家伙那样猖狂的家庭还能保持几分理智,不过这多少也跟今世玄济已经坏了事儿有关,回想起前世汝南王案里,也有不少证据能够证明慕容世柏最初还比较理智,最后实在禁不住兄长的一再煽动,野心也跟着膨胀了起来。也罢,今世的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也算。若是能顺利贬了慕容氏长房而扶植二房,慕容世柏将来就算再劳苦功高也摆脱不了废兄上位的恶名,朝野上下对他的人品也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与他结盟或者有所响应。   玄凌无声轻哂,偏过头对李长道:“没瞧见慕容将军出汗了么!还不扶慕容将军到偏殿换了衣服去!”   李长忙上前对慕容世柏躬下身子,“将军请随奴才来。”   慕容世柏跟着李长走进偏殿,换上内务府送来的衣裳。毕竟不是现做的,尺寸上不能说一点儿出入都没有,但李长的眼睛何其毒也,上下来回这么一打量心里就对慕容世柏的穿衣尺寸大概有了个数儿,吩咐送了来的衣裳也算得上合适。   慕容世柏换好了衣裳,回到正殿再次跪下谢恩,玄凌笑笑,赐了座后指了指案上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姜汤,   “到底现在还是二月里,天气还凉着,把这喝了去去寒气吧。”   说着,李长便把姜汤端到了慕容世柏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心道皇上不可能要毒死自己的,皇上不可能要毒死自己的!这就是一碗姜汤而已!喝!这么想着慕容世柏便咕咚咕咚把姜汤一饮而尽。   “好,喝姜汤就是得要慕容将军这样痛快的喝法。姜汤本就辛辣,若是一小口一小口犹豫不决,不过徒增喉舌辛苦耳。”说到这里,玄凌眼中的笑意淡了三分,“做人也是如此,许多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儿上,若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只怕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将军说,是也不是?”   慕容世柏心下一颤,忍不住抬眼偷觑,对上玄凌坚毅中略带锐利的眼神,他知道今天不表个态皇上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慕容世柏心乱如麻,他不是一点野心都没有的人,只不过他性格比起兄长慕容世松要稍微理智那么一点罢了。如今被玄凌逼着做决断,慕容世柏心中天人交战起来。   看着他犹豫的样子,玄凌也不生气,只悠悠道:   “慕容将军难以决断也是人之常情,也罢,朕不会勉强,你回去歇上一阵时日再来教燕王骑射吧。”   回去?回哪儿去?那个慕容府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么?慕容世柏想着兄长恶毒的语言,脖子的伤又开始疼了起来。也罢,自己力量有限,大哥要自取灭亡谁又拦得住他!自己现在弃暗投明还来得及,至少不能让慕容一组断绝在自己这一代上!   慕容世柏跪下,沉声道:“臣叩谢皇上体恤。万岁天恩,臣铭感五内,唯有为皇上奋力尽忠,死不足惜!”   玄凌笑了,“平白无故说什么死不死的,朕是个爽快人,忠于朕的人,朕不但不会要他死,还会保他富贵平安。”   半个月以后,玄凌在崇文阁视察燕王予泽读书情况,发现予泽的伴读之一、慕容世柏之子慕容杨对答如流,玄凌大喜,夸赞慕容世柏教子有方,随手取下腰间装着笔锭如意金锞子的荷包赏给了慕容杨,并为他赐名全忠。回到后宫,玄凌又在众妃嫔面前大大赞了慕容杨一番,又吩咐晋了慕容世兰一级为从三品婕妤。六宫诸人无不羡慕慕容婕妤运气好,得皇上青眼又诞下帝姬,娘家人也争气,侄子小小年纪在外朝都能添上力。   若是在过去,慕容世兰晋位,慕容世松一定欢喜得要好好喝上几盅庆祝一下,只是如今他跟慕容世柏刚刚闹翻,慕容世兰就因为慕容世柏的儿子而晋了位,这欢喜也跟着打了点儿折扣。还是他妻子丛娟冰私下里劝了好多次,   “二叔也是为了咱们小主在宫里能够稳妥些,爷一片苦心为了小主,可您那晚上的话传出去可是杀头的大罪!好在是咱们家家宴,也没外人知道。您就是为了小主图谋,也得从长计议不是?”   禁不住媳妇儿没个住的劝,慕容世松还是勉强自己低了头。赶上这日正逢休沐,慕容世松便以庆祝慕容世兰晋位为名让小厮添财去请弟弟来喝酒,想要趁机和解。   谁想慕容世柏没有来,倒是他身边的小厮添旺跟着添财一起回来,道:   “给大爷请安。二爷说昨儿夜里蹬了被子,着了凉,这会儿身子不爽利,说待身子好了再来跟大爷赔罪。”   慕容世松满腹狐疑,霍地起身,   “着凉?老二这小子也真是,小时候睡相一直老实得很,怎么娶了媳妇当了爹反倒蹬起被子了!真不像话,我得过去瞧瞧。”   慕容世松正要往外走,可添旺却挡着他身前,   “大爷!您……您这么过去只怕会过了病气……”   “放你N的狗P!那是爷亲兄弟,这么点儿病气算个什么!滚一边儿去!”   说着慕容世松也顾不上已经准备好的满桌韭菜,一脚踹开添旺,急冲冲就往慕容世柏院子里去。   慕容世松一路快步到了慕容世柏院里,远远的就瞧见两个小厮在门口守着,一见他就往里跑。慕容世松越发起了疑心,扬声道:   “要命的就给爷站住!爷数三下,再不过来,仔细爷拔了你的皮!”   那俩小厮只好哭丧着脸跑回慕容世松面前跪下,   “请大爷安。”   慕容世松一人赏了个爆栗,   “小兔崽子,见了你大爷就跑,当爷是瘟神了?!说!谁让你们守这儿的?!”   那两人对看一眼,哆哆嗦嗦半天方说出是二爷叫守着的。慕容世松性子急,还当弟弟是病得厉害了不欲自己担心,急得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内院冲。   穿过走廊,刚走到窗下,慕容世松便听到弟弟的声音,   “不用带那么多,我是去公干,又不是出去游玩,你瞧,光玉佩你就给我准备了五六块儿。”   “可爷毕竟是堂堂从三品归德将军,出去总得有个将军该有的体面嘛。”   “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此去快则三月,迟则半年,又是一时见不得光的差事,稳妥起见,我也不会写家书,家里一切都托付给你了。爹娘那里你该服侍该问安的不要疏忽了,添财我会留下,前院的人情应酬有他对付。孩子们自不必说,杨哥儿如今虽然吃住在宫里,反而要留意。每逢了休假回来,你都检查清楚,仔细别让人放了什么脏东西在孩子身上。”   “我知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可也晓得杨哥儿服侍贵人,现在跟咱们家的安危息息相关。爷放心,我自然是会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守好咱们院子,等着爷回来。”   “都说妻贤夫祸少,有你这个贤妻,我也放心了。爹那里我已经报备过了,只是大哥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没敢让他知道。左右他跟你也没什么交集,若是大嫂问起来,你能推则推,能混则混便是。反正咱们迟早也要分出去单过的,大房那边么……”   慕容世柏沉吟着,犹豫要不要说给老婆知道,只见慕容世松一脚踹开了门,   “大房那边要怎么样?当着哥哥的面儿,你倒是好好说道说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忙了一上午打开评论扫了一眼真是笑到停不下来,我就先来回复一下这位号称被我【强X眼睛】的S君朋友吧。   首先,我当然很较真啦,我自己写的文,自己都不当回事,谁会喜欢啊~至于掐不掐的,抱歉,我觉得写文到现在您是第一个来跟我掐的,之前的朋友们留言无非都是为了情节走向人物设定等是否合理而争论,没有一个人像您这样【觉得会掐起来影响心情还不如不回复评论】。对这篇文有哪怕只有一咪咪喜欢和尊重的人都不会莫名其妙跑过来掐,只有您一个人怕影响您自己的心情要我不回复大家的评论。   恕我直言,您是不是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我只是个码字的,我当然是我自己码字写文。我的每一个读者我都非常重视并且心存感激,但是,每一位读者不管提出的意见是否中肯,是温和的还是激烈的,大家对我都是平等的。我不会为了一个人爽不爽,而忽略这个人之外的全部人。我的网速不好,这个我认了,我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尽可能回复所有读者的评论,是我在努力填坑之外,能为一直坚持追文的我的读者们做的唯一的事。   现在您说您不想看你嫌费流量,那您真的大可以不看,追不追文、删不删收藏这是您的权力和自由,就如同您怎么用您的流量一样,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但是,您没有权力要求我为了您一个人放弃其他人,我也坚决不会这么做。   至于【强X眼睛】这个说法,天地良心哪,我是绑着您还是用枪指着您逼您看了?自己要来看文完了怕影响心情怕费流量就说别人【强X眼睛】了?抱歉在您所谓的这场莫名其妙的【强X】里,我~根~本~没~爽~到~啊~【喂   我写文不是为了虐读者的,我又不是虐待狂;但我写文更不是为了别人能随便把些莫名其妙的词语强加在我身上的,我又不是受虐狂。感谢您删收藏走人,我会一如既往地回复读者们的评论。   慢走不送。   OK,世界清净了,接着回复~   回复网友 小筑:谢谢~~~慕容世兰的猖狂和跋扈实在不像一个大家闺秀,我就自作主张设定了她大哥慕容世松这个蠢蛋子【喂   回复网友 随水长流:我的真爱其实不是朱宜修,真的不是,我只是在开篇选择了她,我是亲妈嘛【喂~事实上本文的朱宜修已经不能跟原作的朱宜修相比了,本文的朱宜修是改良进化版的【噗   回复网友 の4人:甄嬛比我想象得出场要早哟~还没进宫就会让她出场了,请耐心等待www   回复网友 shuoyouwill:亲的留言好多,我要是有什么遗漏多多包涵哈~   朱宛宛和朱柔则我觉得都很奇怪,打字好多字都打成猪肉丸和猪肉泽了【喂   臣妾这个词我就是不太喜欢,所以后来就都改了   晋封这个问题真是不能更同意,后宫晋封现在就是玄凌一句话的事儿,还不如现在GWY熬工龄涨工资呢噗~   玄凌确实灰常好色,记得原作里头后期还让他NP了,实在是……强烈向他推荐XX肾宝←   不过本文里不会让他这么管不住下半身了←,按三年一次选秀就OK啦,等他年纪大了就让他阳痿【喂~后宫人少点清净,我也不用再想新的人名和宫殿名了【喂   徐燕宜的戏份比酱油多点儿,我不多说,反正是正室就对了。   朱柔则的失贞确实是我杜撰的,我杜撰的理由忘了在哪一章的有话说里提过了,慢慢看就看到了【喂   她进宫肯定有幕后黑手,但是我觉得不是端妃,端妃那会儿还没来大姨妈的小萝莉呢,而且要安排朱柔则进宫实在看不出有端妃什么好处,还不如找个端妃自家人来得顺手,所以我选了能得到利益的朱柔则她妈~   回复网友 水在青天:甄嬛很快就出来哟~话说最近都没让玄凌和宜修腻歪腻歪了,不过我实在懒得想新名字了就木有让他俩再生娃【喂   回复网友 318183:浣碧我是真的喜欢不起来,现在在纠结是让她嫁个良人还是被玄凌收用了打甄嬛的脸~   回复网友 绝度:谢谢你的支持,我并没有嫌那位朋友泼凉水,我就是受不了那个人以为自己可以凌驾在其他所有读者头上,这个才是让我不爽的地方。谢谢你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更新!   回复网友 雷安:安小鸟和甄嬛的家底儿之前有看过一个分析,说安小鸟爹是副县长,又是个贪官,三年清知府还十万雪花银呢,结果安小鸟辣么穷,可见安比槐是个超级清官~反而甄嬛,她爹是个没什么油水的京官,她老人家那个阔气那个大方哟~后来被玄凌削了真心不冤枉~   回复网友 小寂:亲你正解了~原作也不知道怎么就给了安小鸟一个【出身寒微】的姑娘这么一个烧钱的爱好www   感谢大家一路相伴支持,真爱都是用时间证明的呀~   谢谢大家,明天见~~~   ☆、第 35 章   慕容世柏不意慕容世松突然这么怒气冲冲地就踹门进来,心道坏了,也不知道大哥听见多少。他本来和妻子郝熙芙成婚多年孩子都几个了,说着说着就搭上了手儿,正说得有那么点儿腻歪的意思,突然杀出来这么个瘟神一样的泼脾气,是个人都有点恼了。郝熙芙见大伯子这么踹了门进来,吓得手一撒就往丈夫身后躲,想着自己还没见礼,怯生生探出头来屈了屈膝,   “大伯好。”   慕容世柏也跟着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迎上前去,   “大哥怎么过来了。”   慕容世松一肚子火气,到底也知道弟弟的寝室不是自己该进去的,便站在门口,一脚踩着门槛,对着慕容世柏就开骂,   “要跟大房怎么样,你倒是说啊!是要断绝跟大房的往来么?求之不得!你好啊,把杨哥儿卖了攀上燕王就以为自己是根葱了?我呸!燕王才个刚开蒙的奶娃子,能不能平安长大都难说,你就忘了咱们兰儿了,要跟家里撇清关系了?!好哇,走,咱们这就去回了爹娘,分家!”   说着慕容世松一把扯了慕容世柏就往慕容炯院子里走,急得郝熙芙在后头喊也不是追也不是。慕容世柏一时气极,脾气也上来了,一把甩开慕容世松,   “去便去!动手动脚做什么,有理不在声高,爹娘还在世,分家不分家的有他们二老做主,轮不到大哥说!”   说着他也不顾什么兄友弟恭的话,索性越在了慕容世松前头,把慕容世松气得上前几步就对着弟弟抡起了拳头。慕容世柏也不是个乖乖挨揍的主儿,兄弟俩索性在廊下就打了起来。等慕容炯和黄氏知道了赶过来一看,兄弟俩早就把对方揍了个鼻青脸肿。   慕容炯还没说什么,他身旁的黄氏先急了。黄氏也是将门出身,当年齐不疑雁门关之战那会儿,她还跟着时为副将的慕容炯随过军。那时,她手下曾经养了三十个娘子军,大多是武馆出身,个个能打能杀。虽说战后黄氏赏了银子把她们都送回家乡嫁人,但这多年黄氏的脾气是一直没有变,慕容世兰那个烈性子也许也有她的遗传。   黄氏顺手操起墙边一根扫帚,也不嫌脏,照个两个儿子的大腿就招呼,   “混账!你们这两个孽畜,是诚心不让我和老爷舒坦是不是!青天白日的兄弟俩这么干起架来了,出息了你们倒是!打啊,怎么停下来了!往死里打!先打死我和老爷,然后你们俩互相再往死里打!就都清净了!”   两兄弟心知母亲是真的动了怒,都乖乖站好挨黄氏的扫帚,也不敢喊疼。追出来的郝熙芙和得了消息赶来的丛娟冰也深知婆婆的战斗力,被她招架几下估计怎么也得躺个十天半月。妯娌俩对看一眼,突然明白为什么当年公公大人给那两兄弟说亲,都选择了文人之女的她们俩。   慕容炯也是心里有气,之前慕容世柏过来报备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是个从天而降的好机会。不想老大是行事莽撞,老二是沉不住气,好在自家内院整治得也算严谨,不然传出去又是个行为不检,都察院那群酸儒又要聒噪了。   慕容炯等黄氏把两个儿子又都胖揍了一顿,这才拈了拈胡子,上前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仔细手疼。”   黄氏立马丢下扫帚,转身抚上了慕容炯的膀子,   “多谢老爷关怀。”   明明是个四十过半的妇人,但她平时保养得也好,此刻面上竟然泛出一丝少女的娇羞和妩媚。丛娟冰和郝熙芙又忍不住对看了一眼,两人都决定下次一定要从婆婆口中把她平时保养得秘诀套出来。   慕容炯伸手扶着妻子,转身对两个儿子冷冷道:   “还杵着干什么,都给我跪祠堂去!”   慕容世柏一听就急了,他明儿就得动身了,耽误了差事怎么了得?他想说点什么,被慕容炯恶狠狠瞪了回去,只好乖乖跟着哥哥去跪祠堂。   到了夜里,黄氏还是心疼儿子,让人送了饭菜过来。慕容世松早就跪饿了,端起饭碗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慕容世柏惦记着天亮之后自己还得动身,不免有些食不甘味,一个不留神碗里的卤兔肉就被慕容世松抢了一块,慕容世柏一下子就炸毛了,   “大哥你又抢我的!”   “哼,我见你半天不吃,怕剩下来糟蹋了!”   “大哥你总这样,从小到大你都抢我的!”   “我不是也把羊肉都让给你了么!”   “羊肉那么腥膻,要不是大哥吃不来你才不给我的!”   明明是幼稚到不行的话题,兄弟俩这么一吵,又剑拔弩张了起来。眼看着就又要动手了,突然慕容世松白眼一翻人一软就往后倒去。慕容世柏大惊失色,赶紧伸手扯住大哥不让他撞到头,正纳闷着,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正是慕容炯,他走近慕容世松瞄了两眼,淡淡道:   “这小子,块头也忒大了,都放了三个人的量,这么久才见效。”   慕容世柏目瞪口呆,   “爹下的药?”   “唔,不然他盯着你难道要把那差事跟他和盘托出?”   慕容世柏忙跪下对着父亲磕了个头,   “儿子多谢父亲大人成全!”   慕容炯蹲下身子,对慕容世柏说,   “我这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咱们一家!兰儿能不能再诞下皇子还是未知之数,单凭咱们一家的力量想要有所图谋根本是飞蛾扑火自寻灭亡。这点儿道理,你大哥不懂,你爹还是能想明白的。”   他慢慢起身,“只是你小子可得记清楚了,任何人都比不上慕容一族延续下去的千秋大计,你可给我小心着点儿,别犯了糊涂在外头干出什么蠢事儿来。”   慕容世柏又重重磕下头去,   “儿子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慕容炯行至门口,望了望天边那弯残月,   “趁着夜色还未尽,赶紧动身吧,你大哥那里我会解释。”   慕容世松醒来之后,慕容世柏早就在路上了,慕容炯随便找了个理由混了过去。慕容世松自己也因为脸上挂了彩,羞于见人,只好称了病,着实在家里窝了一段日子。   慕容世柏人是出了京城,可明面儿上是告了病,玄凌也为予泽另选了新的骑射教习。此后便有不少流言蜚语说是被甄远道那一纸劾书给逼的,慕容将军年轻气盛的,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谁不会犯点儿错呢?何况那日慕容将军分明是在留欢阁的大厅给喝醉的,人家根本没有嫖!反倒是某些人怎么早不遇晚不遇,偏偏就那个时候碰上了慕容将军呢?   这样的流言越传越广,最后完全走了型儿。甄远道祖上八辈子的隐私都被翻了出来,什么甄远道之妻云氏时常夸口说自己长得像已经过世了的皇后娘娘的姐姐朱大小姐啦,什么甄远道那个当了咏熙郡王的姑姑也是个目下无尘的主儿啦,搞得甄远道不胜其烦,深恨那日不该闲得没事干去弹劾慕容世柏。   甄远道倒是也往慕容府去了几回,想要赔个罪道个歉让这个事情赶紧平息下去。可每次去遇到的都不是慕容二爷,而是那个凶悍的慕容大爷。慕容世松现在虽然心里对弟弟还是有点儿疙瘩,可一旦对外,他是相当护短,差点没当场把甄远道变成沙包练,甄远道这也再不敢去了。   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慕容世柏这边的事儿还没完,突然有人顺着里头的那点儿蛛丝马迹,把甄远道和何绵绵的事儿给捅了出来。   甄远道顿时慌了手脚,官场上养外室的人不少,但拿到正经台面上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儿,更要命的是何绵绵犯官之女的身份。甄远道刚刚从正四品位上栽了跟头跌到正六品主事上,实在不敢在这种时候再犯事儿。思来想去,甄远道还是觉得,如今只有先把何绵绵送走了,至于以后……以后事以后再说!打定了主意,甄远道便急匆匆敢去了何绵绵的所在。   何绵绵一直被安置在京外的庄子上,她和甄远道所生的女儿浣碧则早就被甄远道接回了甄府,只是何绵绵一直以为女儿在甄府顶着义女的名号,而不是事实上的,身为奴婢服侍她的亲姐姐。何绵绵生完女儿之后身子骨就一直不大好,甄远道对她也大不如前。如今甄远道突然到访,何绵绵心里怎么能不欢喜,她迎了出去,见到甄远道,握住了他的手,   “远道你来了。”   甄远道含糊地“嗯”了一声,顺势抽走了自己的手。何绵绵心下一颤,眼圈儿也红了,   “可是绵绵做错了什么吗?远道你这样不喜欢。”   甄远道心烦意乱地坐下,   “不是你做错了,是我做错了!我不小心得罪了人,现在那些人要拿你的身份做文章,你说我能喜欢得起来么!”   何绵绵大惊失色,“这……这可怎么是好?”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一个个都知道问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当时我就不该和你……唉!”   甄远道说不下去,气得一甩袖子,用力过猛,桌上的茶碗被带到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何绵绵眼泪簌簌滴下来,“远道,是我拖累了你,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你也知道,口诛笔伐四个字是多么可怕,先头我在都察院天天弹劾别人,如今风水轮流转,我也有被人弹劾的一天!唉,不说了,为今之计,只有你先出京回摆夷躲一躲,待风头过去,我再去摆夷把你接回来。我来前都安排好了,明儿”   何绵绵看着甄远道,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是陌生,真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么?要躲随便哪里不行,非要远远去了摆夷才算躲么?何况,去了摆夷,他真的会再接自己回来么?怪只怪自己是犯官之女,配他不上。   何绵绵拭了泪,强颜欢笑道:“好,我都听你的,只是咱们的女儿,你切记要照顾好她。”   “知道了,你放心吧。辛萝对她很好,她一直都和嬛儿同吃同住的。”   只不过是以奴婢的身份罢了,甄远道看着何绵绵的目光很是深情,让人根本想不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回复网友 shuyouwill: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有人注意到这个名字啦好开心【喂   我起名的节操早就在原汝南王妃紫甘蓝身上就掉光啦~~懒得为龙套酱油费太多心思,也为了调整一下气氛【滚~我有很认真起了很多掉节操的名字呢【有什么可自豪的喂   回复网友 小妞:这个真的非常抱歉,读者要求双更,肯定是看得上我,我心里也感到很高兴。但是我是上班族,每天还有工作要忙,精力上实在有限,坚持日更3000+都已经有点勉强了。存稿确实有,基本上就是一两章,就说昨天吧,我一直加班到九点半才回家,回去累得晚饭都懒得吃随便洗洗就躺平了,昨晚就一个字都没写成,今天的更新还是前天抽空写的。其实要拼字数我也不是拼不出来,只是那样写出来的东西别说给读者看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   我手头有个原创坑想要开很久了,一直都没有开,我还曾经考虑过要不要为了那个坑把这个坑改成隔天更,但是实在是觉得这样很对不起大家,才一直没有这么做。总之,双更真的是很难做到,这个还请见谅!真的很抱歉!   回复网友 小筑:甄远道那个人真是……有啥闺女必然是因为有啥爹~慕容世松是个超级大笨蛋,但是我现在不想让他死了,会让慕容世柏想办法保他一命~   回复网友 绝度:谢谢!我一定不会坑文的!想让大部分人有好结局,这个大可以放心的,我本意也是这样。怎么说呢,我这个人一向是不喜欢发便当的,但是这个坑里我发便当发得好多orz和平最好啦,虐完那几个主要的,其他人员能放则放,和平最好啦><   回复网友 月月:把沈眉庄嫁给温实初这个点子很不错呢,只是本文是玄凌重生,就像之前也有读者在评论里提到,沈眉庄跟温实初有了一腿,他们的野种继承了江山,玄凌肯定不会放过沈眉庄的。而且原作里,沈眉庄的家世是比甄嬛好的,甄家和温家交好,甄嬛都看不上温实初,恐怕从小就接受嫔妃教育的沈眉庄就更看不上温实初了~玄凌指婚的话更没有给温实初一个小小的正八品太医【本文此处从明制,太医院御医品秩正八品】指婚的道理,所以很抱歉本文恐怕不能用这个点子~不过温实初是原作里甄嬛的金手指之一,本文里就不会了~   回复网友 woaibaozilian:谢谢支持,作者是宜修亲妈,请放心!!   回复网友 夏至:啊这个是我的疏忽,谢谢指正!!下次捉虫时一定会修改!!再次感谢!!   慕容兄妹的老妈黄氏被我一个不小心就写成暴力女了【跪   慕容世兰也许就是脾气像妈的那种噗~   小预告一下,虽然甄嬛现在还没进宫,但是既然写到她爹了,就让她提前出个场吧~   明天的更新写了一半了【喂,我会尽量让甄嬛明天就登场的【握拳   谢谢大家一路支持陪伴,谢谢!!!   明天见!!!!   ☆、第 36 章   第二天一早,甄远道便带了心腹下人甄春亲自去庄子上送何绵绵出京,谁知小丫鬟说何绵绵昨儿早早就歇下了,至今高卧未起。甄远道便去瞧卧房的门,   “绵绵?绵绵?是我,该动身了。”   迟迟不见回应,甄远道心道该不是她又不想出京了吧,心下火气,便一脚用力踹开了房门。只见何绵绵穿戴整齐躺在床上,搭在床沿的左手手腕已经被深深割开,满床满地都是她的血。因为时间长了,那血已经由猩红色变成了接近于黑色的深褐色。门口的小丫鬟早就尖叫了一声昏倒在地。   甄远道虽然这么些年对何绵绵有些厌弃,可也没有到想要她死的地步,他急忙上前掏出手帕想要为何绵绵包扎手腕,才发现何绵绵的手臂冷得像块冰一样。甄远道有些头晕腿软,他一屁股坐在床沿,眼泪淌在何绵绵的血上。   话说流言蜚语实在传得太广,一来二去的,甄远道的妻子云辛萝也知道了这事。甄远道前脚离了府,云辛萝后脚就带着人跑到甄嬛房里,把浣碧揪了出来往院子里一丢,就是一顿鞭子狂风暴雨一般甩了下来。眼看浣碧已经是奄奄一息了,甄嬛忙屏退众人,然后跪下来求母亲,   “娘,娘!女儿不知道您为何动怒,可不管浣碧犯了什么错,她也是我的异母妹妹,您看在女儿面上,饶过她的性命吧!”   这话一出,云氏和地上的浣碧都愣住了。浣碧吃惊是一来因为她根本没想到无父无母的自己竟然是老爷的孩子,而来更她没有想到甄嬛居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而且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她的异母妹妹还把自己当奴婢使唤,一时气急几乎要厥过去。只浣碧素来心性坚韧,硬是咬牙撑着。云氏吃惊则是她没有想到连女儿都知道丈夫养了外室,生了私生女,唯独自己一个人不知道。云氏气极,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声音喑哑,   “嬛儿,你早就知道这事儿了?”   甄嬛低下了头,不敢说什么,算是默认了。云氏见状跳起来就赏了甄嬛一个耳光,   “你早就知道这事,还帮着你爹瞒着你娘!你是不是人啊!我云辛萝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女儿来!如今京里传得满城风雨,全世界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我怎么这么蠢啊!”   甄嬛膝行上前,扯住云氏的裙角,   “娘息怒啊,女儿自知此事不妥,可爹对娘也是真心的啊!娘要责罚女儿,女儿都认了。只是女儿求娘先忍一时之怒,如今外头关于爹的流言蜚语还不少吗?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们家要是出了人命,不知道还得多少盆脏水泼到爹身上。您不喜欢浣碧,叫了人牙子来领了便是,只求留她一条性命吧!女儿这么说并不是为了浣碧,而是为了咱们玉姚和玉娆啊!”   这话一出,浣碧躺在地上几乎要咬碎银牙,她比甄嬛小一岁,今年不过十一岁,也算有几分姿色,人牙子领了还能卖到哪里去?小姐啊小姐,就算我和你并非一母所出,也流着一半一样的血啊!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么!   云氏听了甄嬛的话倒是气消了三分,   “你说的有理,趁着这会儿老爷不在正好处理了这个小野种!”   说着云氏便着人去叫了人牙子来,那牙婆细细瞧了浣碧一遍,见她满脸血污下仍然露出三分秀丽来,不免心下暗暗可惜。若是平常,这样姿色的丫头,好好调理调理,卖到留欢阁都不成问题。可如今,她被打成这样,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了。牙婆面露难色,   “不是老婆子不愿为太太办事儿,只是您瞧这丫头被打成这样,老婆子怎么敢接手啊,您说这要是抬了回去,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身满身是嘴都说不清了啊。”   云氏一拍桌子便要发怒,被屏风后的甄嬛出来阻止,甄嬛对那牙婆道:   “我们这样的人家,最不缺的便是银子,从来只有买人的,哪有卖人的?叫了你来,自然是有一番缘由,我也不瞒你了。实在是这孩子手脚笨,砸了我母亲一只翠玉镯子,母亲才责罚至此的。如今实在不愿见她再在眼前,才要卖了她的。只要你能带了她走,眼不见心为净,身价银不是问题。”   牙婆一听,又舍不得这笔买卖,口中犹道:   “可这丫头身上的伤,还得请了郎中来医治……”   “给你二两银子,你带她走,干不干?”   云氏冷冷打断了牙婆,牙婆犹自罗嗦,云氏有点不悦,   “十两,不愿意我就找别家来。”   那牙婆忙念了声佛应了下来,有问浣碧有无卖身契,甄嬛随口道:   “年深日久的早不知道哪里去了,如今现写一张便是。”   不一会儿,浣碧的卖身契便写好了,甄嬛亲自拿了走到浣碧面前,语气温和仿佛是让她吃点心一般,   “来,浣碧,听话,在这儿摁个手印。”   浣碧呆呆看着她,突然疯了一样一把夺了卖身契撕了个粉碎,   “小姐,你好狠的心!你明知我的身世,这么些年把我当奴婢使唤也就罢了,如今你竟然出主意要卖了我!你不会不知道我会被卖到哪里去吧!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狠毒的事情来!”   甄嬛收起笑容,慢慢直起身子,冷冷道:   “你在说什么,本小姐怎么听不懂?你本就是甄家的奴婢,打坏夫人的东西,卖了是你应得的!我狠毒?”甄嬛冷笑一声,突然妩媚一笑,   “可我救了你的性命啊,你最好记着点儿!”   甄嬛扭头对牙婆道:“再写一张。”   卖身契很快就写好了,浣碧仍然是挣扎着不肯摁手印,被甄嬛喊了力大的仆妇来抓过她的手就蘸了她身上的血强摁了手印。牙婆在一旁看着,心道这个甄家小姐,长那么一张柔柔弱弱的漂亮脸蛋儿,倒是个能狠得下心来的,将来娶了她的少爷公子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至于这个小丫头么,脾性倒是挺烈的嘛。哼,对付这种人,饿上两顿就乖乖的了。   不管浣碧再怎么挣扎,终究是被牙婆拖走了。而甄远道处理了何绵绵的尸体之后,回到家里才发现浣碧被卖掉的事,若是过去,甄远道大概也就差人把浣碧接回来便是。可他今天刚刚看了何绵绵那么惨烈的死状,心中正对何绵绵母女愧疚不已,一听说浣碧被卖掉,气得甄远道一耳光便甩到了云氏脸上,   “你这个贱妇!如此心狠手辣,我算认清你了!左右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了,待此事完了我便休了你!”   说着甄远道便冲出府去,府里买人无非就是从那么几个人牙子跟前买,他找了两个时辰方找到了浣碧。一见那个牙婆,甄远道便抓住她的肩膀摇晃不已,   “你今天有没有到甄府买了个十一岁的丫头来?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牙婆觉得自己都快被晃散架了,忙叫道:   “有有有!老爷息怒息怒,那姑娘还在屋里炕上躺着!”   甄远道冲了进去,就看到躺着炕上浑身是伤正在发烧的浣碧,口中犹在呓语,   “娘!娘!你救我!救我啊!不要卖我!不要卖我!”   甄远道一听浣碧喊娘,心里酸楚不已,脱下身上的披风,把浣碧一裹,抱起来就往外头走。看到那牙婆还在门口,甄远道黑着脸问:   “这孩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敢打她?!”   牙婆慌忙摆手道:“没有没有!老婆子到贵府上见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您家的大小姐说是这孩子打碎了个镯子然后府上夫人让打的。”   甄远道痛苦闭眼,辛萝她怎么能这么狠毒!今天要不是自己赶来几时,说不定浣碧这会儿已经在地下见到她苦命的母亲了!甄远道定定神,厉声问道:   “卖身契呢?”   那牙婆忙从怀里贴身取出张纸来递给甄远道,心里还有点肉疼那十两银子。甄远道接过随便瞄了一眼,看见有个十两便一把团了,送到炕头的油灯上点了,自己又顺手从荷包里抓了两个小金锞子,约莫有二两有余,丢给了牙婆,   “这孩子从来没有被卖过,更没有什么卖身契,你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知道么!”   那牙婆连忙捧着金锞子千恩万谢地赌咒发誓,说保证不会泄露一个字。   甄远道抱着浣碧不便骑马,便让那牙婆的套了车送他回甄府,谁知路上浣碧醒来听说又要回甄府,吓得哭闹不已说不要再见云氏和甄嬛。甄远道无法,又想着要赶快给浣碧医治,索性去了老友温步秀府上。   温步秀便是温实初之父,他原先也是太医院的太医,虽然医术精湛,却不受重用,一直是正八品御医。只是隆庆帝一朝,他不慎卷入玉厄夫人和舒贵妃的争斗中,惹了祸事上身,还在狱中走了一遭,差点就交代在狱中了。还是包括甄远道在内的几个朋友多方营救,他才保住一条性命,被革职撵回了家。后来玄凌登基,在太后朱成璧的授意下为温步秀平了反,又赠他正六品院判,可惜温步秀在狱中被折磨坏了身子,实在不能再回宫履职。如今温实初也进了太医院,也算是子承父业了。甄远道这么大半夜地不请自来,纵然是交好如温步秀,也没法不觉得奇怪。更让温步秀诧异的是,甄远道竟然怀抱这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前来,温步秀忙把他迎进屋内。   进了屋,不等温步秀开口,甄远道便放下浣碧,长揖到底,   “温兄,远道有事相求啊!”   温步秀忙伸手扶住,   “甄兄这是做什么?咱们的交情,哪里用得上求字,有什么能可供差遣的,您只管开口便是了。”   “温兄,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吧,她……她是我的女儿啊!”   温步秀皱紧了眉头,但人命关天,他也来不及多问,忙给浣碧号了脉,开了方子让下人去煎药。又让人请了妻子萧氏过来,简单说明之后,萧氏忙带了浣碧下去让丫鬟给她上药。   甄远道也不想回府面对云氏,索性在温府多住几日,想等浣碧痊愈了再回府。期间,甄远道也把何绵绵浣碧母女的事儿和盘托出,只略过了何绵绵罪臣之女的身份不提。而萧氏这里,她五六年前曾经小产过一个女儿。浣碧也长得清丽,人也机灵,时间久了萧氏便有点舍不得浣碧了。她平时也看不上云氏虚伪的为人,见云氏把浣碧打成这样,心中更添几分鄙夷。又担心浣碧痊愈后回甄府再被云氏折磨,便提出了收浣碧为义女的想法。   甄远道正为浣碧将来的去处发愁,萧氏这么一说,恰如困了便有人递枕头来,他自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呜哇今天评论好多,万一不小心遗漏了哪位朋友的留言请多多包涵哈~~   回复网友 96:= =九六兄你……咱们俩的关系你犯不着这样吧……你混晋江比我时间长多了,手机评论经常显不出来你肯定比我清楚啊……还有之前你那是什么留言啊……你以为我会【皇上,您终于又翻我的牌子了!!!】么……有事儿QQ见啦~   回复网友 小猪:谢谢!!!!我会努力更文的!!一定不会坑的!!!   回复网友 镜语:让朱柔则伺候茶水那个,说是让她干活,但事实上光那个上岗培训就困死她了,不会让她真的接触茶水的啦,事实上她也木有接触成~   不让朱柔则和朱陶氏死掉是因为太后对朱柔则还是有怜惜的,也不愿意玄凌打朱家脸打得太厉害~   14章这个你指的是玄凌跟冯若昭的对话吗?玄凌不是离间后妃,是离间嫔妃啦~玄凌说【皇后大度,但端妃心思沉静,莫让她知晓】这个她指的是端妃啦~玄凌怕她们团结起来对付皇后所以~   17章这个的话,主要是作者对嫔妃的印象还在上辈子啦~~也没有说让她们一下子就怎样,但端妃毕竟进宫有日子了,而且宫里这会儿因为作者懒得想人名,嫔妃就那么几个,时时的鞭策很重要【喂   后宫之外的东西,说实话一开始根本不计划写,军事打仗地理啥的我根本就一窍不通【哭   不过现在一边写一边往后做设定,初步有了写宫外的打算,只不过内容肯定都是胡扯【跪   和谐社会和恶趣味的名字真的是支撑我更文的重要动力,所以恶趣味的名字我是坚决不会改的【喂   各种那个确实是打错字了,以后会集中捉虫~   华妃的部分,其实玄凌对她的宠爱还是有限,只不过她性子张扬,然后朱宜修稳坐钓鱼台也不把她当回事儿,所以会给人一种她特别受宠的感觉,但是怎么有宠都越不过大老婆的朱宜修的,这是我的思路~   回复网友 天小馒:谢谢!!!我会加油的!!!!   回复网友 绝度:你提出这个我一开始还真没有注意到,只是很自然就写到了。然后昨晚我翻了原作,好像是这样说的,(以下为原文引用)   【……仿佛还是她十一岁那年,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在何姨娘德忌日那夜哀哀哭泣.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如白色羽缎覆盖在她小小的身躯上,窗外开着凝霜堆雪般的梨花,偶尔被风吹落数片,她只是一味的哀哭,不肯背转脸来.。   她自小便是没有母亲疼爱的孩子,哪怕娘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与她许多关爱与照拂,但那,从不是她所企望得到的母爱.。   或者,玉隐是真心疼爱她怀中这个孩子,我心中不忍.幼年时,玉隐便陪伴在我身边,也是这样的冬日,滴水成冰的日子,她守在暖炉旁拨着火,却依旧有些缩手缩脚.我悄悄唤了她上床来握着,用自己温暖的手足曲暖她微凉的手足.名为侍婢,她却实实在在是我的同胞姐妹……】   虽然十一岁在今天看来还是孩子,但是感觉古代十一岁真的不能算幼年了。从这个来看的话,应该是浣碧很早就到了甄嬛身边为婢,然后十一岁何绵绵死了,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甄嬛自己是一直知道浣碧的身世的,我已经按照这个结论把今天的更新做了简单的修改。   不过你说的很在我心啊,原先我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想浣碧真的挺惨的,母女分离为奴为婢那么多年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给亲生姐姐当奴婢,而这个姐姐特么的还知道这回事!是个人都得分裂暴走吧……原作甄嬛揭露浣碧和曹琴默勾结那一段,甄嬛那句【我亦落泪,道:“你这一声‘长姊’,可晓得我是盼了多少年才听到呢。”】现在看着简直恶心透顶,明明她早就知道浣碧是妹妹还把她当奴婢驱使,在这之前崔槿汐提起浣碧长得像她,她还不爽,现在说什么自己盼着浣碧叫自己姐姐……真是……怎么办,虽然不喜欢浣碧,但是一看到这些情节,突然就不想折磨浣碧了,就让她平安在宫外嫁了吧……   回复网友 随水长流: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稍微有点不太一样的看法~沈眉庄和甄嬛感情确实好,但是我个人觉得她们的感情并没有面上那么好。沈眉庄是既把甄嬛当朋友,又把她当对手,从她和甄嬛说甄嬛跳舞跳得好她就学弹琴这点我觉得有那么一点意思。而且沈眉庄脾气其实挺硬挺倔的,她跟甄嬛断交那块儿根本她就不听甄嬛解释的,不过这俩女的都挺自我中心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喂   甄嬛嘴上对沈眉庄好,但是每当沈眉庄位份超过她,她都会【比我高了一肩】,她心里不是完全不在乎的。甄嬛自己利用温实初,然后看到温实初和沈眉庄有那么一丝苗头她就去讽刺沈,她的友情实在有点让我不敢恭维~   我个人的看法,原作里其实甄嬛沈眉庄有过几次有可能彻底决裂的点,都是被原作者避开或者硬性中止的。沈眉庄兴起时甄嬛避宠,甄嬛得宠时沈眉庄又避宠了。因为华妃两人交恶,如果不是华妃家事败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和好。沈眉庄跟温实初珠胎暗结,不知道如果沈眉庄没有死于难产,甄嬛会不会一力保她们母子平安真的是未知数。不过这个只是我个人看法啦,不代表原作者意见,反正她自己三观也挺混乱的【喂   回复网友 雷安:恩恩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才计划给安小鸟一个相对好点的结局,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啦,反正是大老婆就对啦~沈眉庄感觉真是跟甄嬛一类人,一样自我中心,一样双标,会虐她~流朱戏份少,没太大感觉,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其实我和你一样,木有最喜欢的也木有最不喜欢的~   回复网友 柚柚:初期是有过这个想法,让玄凌收了浣碧好打甄嬛的脸~但是昨天受了网友绝度的提醒,重新回顾了原作,感觉有点下不去手了,决定让浣碧在宫外结婚生子~也算是作者这个亲妈为宜修他老公的肾考虑考虑吧【喂   回复网友 爱吃肉肉的你:谢谢!!我会努力填坑!!!   回复网友 小妞:啊这个大概是因为前后相隔时间长了,朱柔则确实还活着,只不过她面上的名义是朱宛宛,而朱家大小姐已经被玄凌【宣告死亡】。甄娘这么说是因为宜修是元后,她想用这个跟朱家套近乎~   温实初他爹的名字有没有人能猜出来呢嘿嘿~   五一三天要出门,可能会停更,如果在外头条件允许我会照常更新~如果木有网,不得不停更的话,等回来的时候,停更的部分都会补上的~请见谅【鞠躬   谢谢大家一路相伴支持,你们是我最大的动力,我会努力更新的!!   谢谢!!!   ☆、第 37 章   话说甄远道在温府上住了半月有余,因为赌气一直没有传消息回家,白天倒也照常去礼部露个面,只是坚决不肯回家。温步秀和萧氏催他回家说一声,也被他混了过去。如今浣碧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甄远道想着也该是时候回家了,便跟温步秀和萧氏托付好浣碧,回了甄府。   甄府的人半个多月没见甄远道,甄珩又在军中,一时回不来。家里没个男主人,下人们早就人心惶惶,如今见老爷回来,知道下个月的月钱有了着落,个个有了主心骨,简直恨不得放挂鞭炮庆祝一下。   “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   不一会儿甄府上下都能听见这句话。   甄远道来前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自己会出一笔钱给温家,作为浣碧的抚养之用。将来她出嫁,自己也会出一份嫁妆,此外,浣碧就算是温家的女儿好了,自己也会尽可能不去见她,这样辛萝大概能够消气了吧。   这样想着,甄远道突然听见一声尖利喊叫,   “夫人!!夫人!!!”   甄远道一听到这声音便慌了,慌忙跑到云辛萝的房间,只见她侧身伏在妆台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身上的浅紫色衣衫已经被鲜血染红。   甄远道惊叫了一声便扑了过去,抱住了云氏,   “辛萝!辛萝!你这是干什么!”   云辛萝疼得脸都扭曲了,仍然拼命挤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来,   “你……你还知道回来……我……我以为你跟那个贱人私奔了……”   甄远道顾不上跟妻子分辩,扭头怒喝跌坐在门边已经吓傻了的丫鬟,   “你还愣在哪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说着甄远道又想起了什么,又喊道:   “去温府!请温家老爷来!”   那个丫鬟哭着连滚带爬就跑走了,甄远道看着云氏的血,眼泪便淌了下来,   “你这又是何苦啊!”   云氏额上全是冷汗,犹在冷笑,   “我为了什么?呵,我要你……知道,我……我到死都是……甄夫人……我的牌位……进祠堂……你……你休想休我!”   说完这句话,云氏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眼一闭头一歪,便断了气。   听见异动的甄嬛跑了进来,却只见到母亲气绝身亡后的尸体,扑上来便大哭,一面用力捶打着泪流满面的甄远道,   “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你为了跟何姨娘那个犯官之女在一起,不惜把娘逼死么!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甄远道伤心欲绝,任女儿捶打着,并不言语。   甄府很快开始发丧,满府缟素。甄远道半个月里失去两个心爱的女人,整个人都憔悴不已。他向礼部报了居丧,甄珩也从军中赶回京里。只可惜流言蜚语并没有因为他家有丧事而消散,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什么甄远道宠妾灭妻,为了外室逼杀妻子之类的说法传得是人尽皆知。   玄凌才没有因为这个就可怜甄远道,直接吩咐补了甄远道主事的缺儿。在甄云氏下葬后没过几天,又下旨意以甄远道行为不检为由,待他为妻子服丧一年期满之后,降为礼部司务厅司务。   礼部司务厅司务定员两人,品秩从九品,是京官品级里最低的一等。甄远道接旨之后,便知自己已经被打落尘埃,此生都难以翻身了。好在自己原有一些田庄铺子,他姑姑原是咏熙郡王侧妃,曾经给家里的赏赐也还有不少,总算还能维持家里的排场。只是甄远道原先和温家交好,但心里总存着点儿瞧不起温步秀正六品都是赠官的意思,结果现在自己,连个山沟沟里的小主簿都不如了。甄远道长叹一声,让人收拾了浣碧的衣物,并一笔现银打包送到了温府。甄远道看了看身着素服的甄嬛,心里起了新的算计。   却说转眼又到八月里,今年又是选秀之年,但朱宜修以母丧守孝为由,没有和玄凌一起出席选秀,便由端妃暂代。今年的秀女们水平着实一般,玄凌自己也懒得费心思,撂了不少牌子。最后虽然也留了几个秀女的牌子,却都指给了宗室近支,还选了两名女书史,一名女贤人,玄凌自己的后宫是一个人都没进。   选秀过后,玄凌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高兴地当晚就翻了慕容世兰的牌子,次日更赏了不少珍宝给翠微宫。后宫顿时又议论纷纷,都说皇上是偏爱翠微宫的慕容婕妤,今年宫里才不进人的。慕容世兰自己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但这样的话谁不爱听呢,人前被说到脸上还是遮不住的欢喜之色,这样以来,流言倒是比先头更盛了。   玄凌知道之后,只是笑笑,并没有当真。   九月,新任的女官们入了宫,统一住在了先前玄凌特旨修建的敬德院。三年前进宫的陈梦霖已经由女贤人升为女尚书,她的三年之期很快就要到了,父母已经为她提前说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只待明春出宫后就可以成婚。朱宜修的一年之期也满了,六宫事务又回到了她的手中。陈梦霖引着新晋的女官们前来拜见她之后,朱宜修也忍不住留了陈梦霖一人问了两句她的终身大事,陈梦霖说了两句就羞得满脸通红,朱宜修也笑着放过她,不再追问。   到了冬天,玄济的侧室贺氏又有了身孕,明面儿上玄凌并没有圈禁玄济,但是对于他的动向是严密看守的。玄济自己也知道先前是王爷的时候得罪的人多,如今出了门只怕寻仇的人排队都能排到城外去,反而还是窝在宅子里安全——他现在是有女儿的人了,不比以前那样不在意性命安危了。贺氏的身孕,宗人令玄潼也立即亲自进宫报告给玄凌。玄凌听说后,心想这个孩子该是前世的汝南王世子予泊了吧,面上却只是对玄潼笑了笑,   “二哥真是,以前当王爷的时候愣是没有一个孩子来,如今没了爵位倒是开始有了子孙缘了。”   玄潼也笑了,想起什么又道:   “皇上,臣前儿去探望玄济的时候,听他说他想把贺氏扶正。左右原先他的正室甘氏已经和离了,他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打发走了,如今只剩下一个贺氏相伴。您看……”   玄凌淡淡一笑,“他倒是痴情。”   抬眼对上玄潼略带期待的眼光,玄凌又笑了,眼睛里却满是寒意,   “广陵郡王很希望朕成全玄济?”   玄潼立马跪下磕了个头,“臣不敢妄度圣意,一切皆仰仗皇上乾纲独断。”   “三哥起来吧,咱们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多礼数,朕不过白问一句罢了。你跟玄济自幼一起在马上厮混嬉闹的日子不少,如今他落魄了你关心也不是什么怪事儿。依朕看,那个贺氏倒也是个忠贞的,赏她这个恩典也不是不行。只是朕不想玄济还糊涂地以为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玄凌的语气轻描淡写,让玄潼更是糊涂,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听玄凌顿了许久方道:   “也罢,贺氏也算养育了恭宁族姬,待恭宁族姬三岁之后,送到宫里来交给太后抚养吧。那个时候,朕可以考虑贺氏扶正的事儿。”   玄潼知道玄凌这是还对玄济有戒备之心,可是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总比一口拒绝好得多,他躬下身子,   “臣遵旨。”   年末,除了玄凌把李庭芳和慕容世兰的位分都提为贵嫔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大事,乾元九年居然就这么过去了。   乾元十年春天,陈梦霖为官三年期满离宫,玄凌赠她正四品县君之位。敬德院的女官和陈梦霖身边的四个侍女都闹腾着要送她一送,便凑了份子准备置办几桌酒菜来。   消息传到了朱宜修耳朵里,她心中感念陈梦霖对孩子们的悉心,又怕自己去了会让女官们拘谨不自在,便令剪秋封了一百两银子送去敬德院,说是自己凑的份子。剪秋绘春绣夏染冬四个人也很给面子的一人添了十两,一宫一百四十两送了过去。   端妃等有子女的嫔妃听说了也都各自有所相送,只有慕容世兰让颂芝亲送了一小盒金锭子来。在场的女官们都被华贵嫔的财大气粗给吓到了。陈梦霖跟慕容世兰有过接触,知道她素来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换做别人这么干,陈梦霖估计会当场发怒。可是对方是那个华贵嫔,这么做倒是毫不奇怪,她只是笑笑对颂芝说:   “请姐姐回去替小女子多谢贵嫔娘娘美意。”   待颂芝离开,陈梦霖笑着转身对屋里的几个姑娘道:   “本官一向可是很公平的,算你们几个走运,见者有份。”   于是夜里大家都欢欢喜喜闹腾了一场,陈梦霖少不得被小姑娘们嘲笑了个够,又被狠狠灌了几盅酒,大家才各自散了。   第二日,陈梦霖正式离宫。玄凌和朱宜修、各宫主位都有所相赠,有几个低位嫔妃还亲自来送,陈梦霖也一一答礼不提。   出了宫门,只见哥哥陈梦升早就候在宫门外了,他身后一辆装饰清雅的马车,庆惠王姬的贴身侍女侍立车边,陈梦霖知道嫂子也过来接自己了,心下喜欢,小鸟一般雀跃地跑了过去。   “哥哥!”   陈梦升扑哧一笑,   “刚想恭喜你荣封县君,你这么一跑,哥哥脑子里想的好话儿全没了。你嫂子也来接你了,快上车吧,今儿先回你嫂子的宅子里歇歇。明儿咱们一家人在京里逛逛、置办置办土产,大后儿咱们就动身回家!”   “嗯!”陈梦霖兴奋地答道,她来京里三年了,自己都没有在京里逛过,如今走前再逛一逛倒是不错。   临上马车的瞬间,陈梦霖忍不住回头望了望紫奥城高大的城楼,却在城楼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梦霖心里一慌,忙揉了揉眼睛再看,却是自己看花了眼。   “也对,她怎么可能站在城楼上呢。”   陈梦霖不再多想,自己的人生,不会再和那个人有什么交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中趁着午休跑出来找了家网吧更新的作者,有没有很乖~~~【求表扬脸   回复网友 月月:bingo~~因为感觉能生下温实初那么个胆大包天的,肯定是个不知羞的【喂   回复网友 轻舞飞扬:五一后有加更的打算,请别着急呀~   回复网友 叶落祈秋:大家这么讨厌甄嬛么,我也讨厌但是没有辣么激动~别的不说,玄凌大概不会用OOXX来折磨甄嬛,那种钛合金子宫诶,不能随便招惹的【摆手   至于四哥,四哥虽然也不是完美无缺,但哪里是等闲之辈就轻易污蔑得了的,不会用心去了解的人,不管有没有甄嬛传,是甄嬛传还是假嬛传,他们都只会相信自己想相信的,反正看了原作者在微博上骂孝贤我反而想开了,真的,道不同不相为谋的~   回复网友 C.C.婠婠:我对浣碧也是抱有同情,不过嫁给温实初绝对不是她的最终结局,她还有用,要在后头出现的。   回复网友 绝度:嗯,温夫人是要收她为义女,不过浣碧会嫁给温实初   回复网友 小筑:对啊,口口声声说对云氏和何绵绵都是真爱,骗鬼呢!就算解决不了何绵绵,把浣碧抱回来随便记在哪个姨娘名下不久完了,再怎么也不能当奴婢啊!至于温实初,让他和浣碧结婚也有去掉甄嬛金手指的意思。   回复网友 雷安:浣碧那个人身上是有一种戾气的,跟玉娆很像,也跟甄嬛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很像,那种戾气是天生的,不管身份是否改变,都是深深刻在骨子里的,只能说不愧是甄家人。原作里记得浣碧说道尤静娴,好像是说自己苦心经营多少年才跟王爷在一起,尤静娴吐几口血就能横插一杠子,还骂尤静娴贱人心机深不可测之类的。那块儿真是把我恶心到了,好像她跟玄清是两情相悦,然后尤静娴插足一样~别说她最初只是婢女,就算她的身份按甄嬛的庶妹或者义妹算,她也没法跟国公千金相提并论的,还骂人家贱,好像她嫁给玄清是光明正大一样,不也是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么~至于尤静娴,我也不喜欢她,但实在不明白浣碧有什么资格指责尤静娴~所以即使是本文,浣碧嫁给了温实初,这也绝对不是结束。   温实初,我不同情他,我同情他爹妈。养儿子养这么大了,他说切丁丁就切丁丁了,还是为了一个自己拼命倒贴,人家都只把他当棋子的女人~但是说他情深吧,他另一方面又跟沈眉庄睡了,还养了个儿子出来~这个人真是让我呵呵~而且以甄嬛的性子,既然让温实初和沈眉庄的孩子登了皇位,不定就把温实初灭口了~~   回复网友 小猪:肯定不会坑!!!!放心吧!!!!   回复网友 爱吃肉肉的你:嗯,我更了我更了,快表扬我!!!【喂   回复网友 楠瓜:是滴~浣碧嫁给温实初,然后以后还会出来~~甄嬛也是一定会虐滴~~~   回复网友 袋鼠鼠:温实初会纠结,那个家伙在感情上一向婆婆妈妈,这辈子干过的最爽利的事儿大概就是一秒变公公吧【喂   回复网友 小妞:放心吧,一定会好好虐甄嬛的~~   回复网友 柚柚:诶嘿嘿~~【转圈圈   感谢大家一路相伴支持,明天更新时间待定~~~但是如果停更,以后也一定会补上的,只多不少~~~   午休快结束了,我先闪啦~~~   谢谢大家!!!   ☆、第 38 章   一年很快又过去了,转眼竟已经是乾元十一年了。这一年来,除了朱宜修稳坐后位之外,华贵嫔慕容世兰可以说是后宫圣宠最优渥的嫔妃,连端妃都让她三分。慕容世松倒是时不时有点歪主意,可差不多每次都被慕容炯和黄氏联手暴力镇压,只要慕容炯一声令下,黄氏就会上去给大儿子来个春光灿烂、江山如此多娇。   慕容世柏一去两年多,到了夏天才回来。不过他并没有只身回来,随同的还有一位贵客,正是如今大理国王的幼子姚义瑶。而姚义瑶之所以会离开大理上京,跟慕容世柏这两年来的秘密差事有关。   两年前,慕容世柏明面儿上告病,暗地里却奉了玄凌的密旨,带了二百余人前往大理、吐蕃交界处,自称是大周的商人前来做买卖的。慕容世柏先是在居民的饮用水里下药,又装神弄鬼搞了几样神迹,宣称自己开了天眼,能够济世救人,再把解药大量无偿分发。一来二去的,不少吐蕃的老百姓都发自肺腑地觉得慕容世柏一行人简直就是天神下凡。慕容世柏趁机再给居民们普及汉语,向他们赠送丝绸茶叶瓷器,用中原安逸舒适的生活诱惑他们。很快,不少青壮年在慕容世柏的鼓吹之下,纷纷离开家乡到中原打工。   与此同时,玄凌又从国库中拨了不少款项用于修桥建路,正好吸收了这批廉价的外来劳动力。虽然半数以上的人在平地上呆久了还是难受得慌,打完工就恋恋不舍地回了乡,但回了乡的他们对中原的认识已经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剩下的人人在中原久了,竟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适的,索性接了家小来定居或者是在本地成婚生子,慢慢融入到这个陌生却精彩的社会。   慕容世柏来往于吐蕃和大理之间,一面加紧笼络吐蕃人,另一方面又在大理的烟花巷结识了姚义瑶。通过姚义瑶的关系,慕容世柏花了重金,暗地里扶植现在的大理王的长子、姚义瑶的同母兄姚义琬,让他跟大理王太子、也是大理王的三子姚义宝对着干。有慕容世柏的煽动和两人各自背后势力的推波助澜,兄弟俩的斗争很快便趋于白热化。他们的父亲大理王又是个摇摆不定、优柔寡断的主儿,大理很快便陷入了内乱。姚义瑶看出了慕容世柏的用心,可他并没有说什么,反而自请为人质随慕容世柏上京,让冷落他多年的父王感动不已。   姚义瑶到了京城,便在驿馆住下,本来说好了一到京城稍事休息就可以见到大周皇帝,不想慕容世柏把姚义瑶安排好后就不见了踪影,而姚义瑶能说的汉语又有限,跟驿馆的人根本没法沟通。姚义瑶想要出门,不知何时起,驿馆外又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羽林军,说是来保护大理八王子的。姚义瑶在屋子里憋得都快长毛了,眼看秋风起了,玄凌仿佛才想起来一样,喊了已经熟习大理吐蕃两种语言的慕容世柏当翻译,宣了姚义瑶觐见。   姚义瑶到底心机深沉,被活生生从夏天磨到秋天,是个人都要快精神分裂了,但他觐见的礼数依然一丝不错,让玄凌心中颇为赞叹。   “姚八王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可歇息好了?”   慕容世柏把玄凌的话翻给姚义瑶听,姚义瑶一听,心里都快要呕死了,从夏天到秋天啊!这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劳资早就见了佛祖了!面上却依然毕恭毕敬,   “多谢大周皇帝陛下关怀。”   玄凌便这么和姚义瑶随随便便扯了些有的没的,眼看玄凌一脸困意,姚义瑶有些急不可耐了,他跟慕容世柏饭桌上认识两年,也知道大周皇帝日理万机,错过了这次,下次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够想得起自己,而自己也不可能在皇城里长住。如果这次不能一举拿下大周皇帝的承诺,难道自己以后要灰溜溜回大理么!   这么一想,姚义瑶扑通一声便跪下,   “姚八……姚八有事相求,万请大周皇帝成全!”   “哦?”玄凌一脸计划通的表情,遗憾的是伏在地上的姚义瑶看不到,“姚八王子有什么想要的,说来看看。”   “我希望成为下一任大理国君!”   玄凌以手支颐,脸上的笑若隐若现,   “是么?看不出来,姚八王子还有这样的雄心壮志。”   这是大大的谎话,最初慕容世柏接触到姚义瑶,便有心扶植他,不过慕容世柏把在大理的情况都飞鸽传给玄凌之后,玄凌的答复却是扶植姚义宝。慕容世柏虽然不能理解,但还是相信了玄凌的决策。但是现在看玄凌这个样子,似乎又是属意姚义瑶了,慕容世柏自己看着也有点糊涂了,只好就照字面意思翻过去。   姚义瑶听了顿时面皮紫涨,他咬牙道:   “男子汉当志存高远,我也是大理王子,为何不能奋力一搏?”   “说得好。只是王子凭什么要朕相助于你呢?要知道你的大哥姚义琬占了个长字,你的三哥姚义宝占了个嫡字,朕扶植他们任何一方不都比扶植你姚八公子要省心得多么?何况,你和世柏相交时间也不短了,你不会不知道朕已经在姚义琬身上的已经费了多少财力精力。如今就凭你一句话,就要朕把之前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么?”   姚义瑶咬紧牙关,许久后方道:   “大哥三哥能够给皇帝陛下的,我一样能给皇帝陛下。可我姚八能够给的,他们两个人未必舍得。”   玄凌微微眯起眼睛,鱼儿上钩了,   “那姚八王子倒是说说,你能给朕些什么?”   “如果皇帝陛下扶立姚八为大理国王,大哥三哥人头落地之日起,大理国永远向大周称臣,愿每年缴纳岁币……”   “这些令兄早已向朕承诺,姚八王子能不能想些新鲜点儿的?”   玄凌不耐烦地打断姚义瑶,慕容世柏也赶紧翻译过去,又加了两句,   “我们陛下想要的可不止这些,义瑶兄还是得下下狠心才是!”   姚义瑶顿时泄了气,“那……那陛下您想要姚八怎么办?”   “大理合并为我大周的一个郡,由朕册封你为大理郡王,世袭罔替。岁币就免了,每年只同各地郡县一般该进贡的进贡即可。地方赋税大理留七成,余下上缴。”   慕容世柏一一翻译过去,心道原来皇上在下这么一盘棋,怪不得皇上一直不允许自己暗杀姚义琬,原来就是为了这一步!   姚义瑶听了玄凌的条件,差点没当场炸毛,他霍地站了起来,   “这!!皇帝陛下莫不是要灭我大理、灭我姚氏吗?!”   玄凌笑得更开心了,   “怎么会?朕虽然未曾去过大理,可也听世柏常说大理是块风光秀丽的好地方,朕怎么会舍得把战火烧到那里呢?只要没人逼朕的话。至于姚氏么,”   玄凌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   “姚氏与朕有什么相干?只要有人能够听话,朕不介意扶植姚氏之外的人。啊呀,听说大理王手下的宰相敖世清是个治世能臣,他们敖氏一族也人才辈出,不知道他对大理郡王的位子感不感兴趣。”   敖氏?我就知道他们心怀不轨!姚义瑶到底年轻,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敖氏么?皇帝陛下,您就不怕姚八修书一封,禀明父王,敖氏一族都人头不保么?”   “哈哈哈哈!姚八王子真是年轻可爱,让朕都心生怜惜了哈哈哈哈!敖氏人头不保又如何?只要朕愿意,随便扶立谁不行?修书一封?姚八王子,你以为你还能修书一封?”   说着玄凌拍了拍手,屏风后便有几个大理装束的人被侍卫押着出来,连慕容世柏都被吓了一跳。姚义瑶定睛一看便大惊失色,那些人竟是自己的随扈们。姚义瑶多年前早有争储之心,但他心知自己势单力薄,外家也早就把筹码都押在了大哥身上。他身边人也多半是外家和大理王明里暗里安插的亲信,也不敢完全信任。此次上京,他更是留了不少自己培植的亲信在大理,以便随时交通信息。   随扈们多半是忠于姚义琬的,有慕容世柏的翻译,在屏风后他们早就把玄凌和姚义瑶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没想到平日里看着温和谦恭的八王子,竟是个觊觎王位,不惜谋划弑兄的主儿。虽然口不能言,不少随扈们都恶狠狠怒视着姚义瑶,还有几个人挣扎着想要上前踢姚义瑶,被侍卫按住。   “这些人都是你的随扈,既有你父王的人,也有你大哥的人。姚八王子,你说如果朕留下你,放他们回大理,不知道大理王会作何反应,而你的生母段妃又会如何……”   “不要!放过我娘!”   姚义瑶脸色瞬间惨白,跳起来朝玄凌扑了过去。玄凌冷笑着并无惧意,慕容世柏眼疾手快,横身挡在了玄凌身前,   “陛下小心!”   姚义瑶还没往前迈出两步,就被大殿两侧的侍卫一拳打在胃上,按倒在地。玄凌起身走向姚义瑶,一面说:   “朕一直很好奇,段妃为大理王诞下三子一女,虽说四王子和大公主都夭折,但好歹还有两位王子。姚大王子是长子,姚八王子更是老来子,为什么姚八王子出生后,大理王反而冷落了段妃呢?好在朕手下的人办事伶俐,很快就给朕查了出来。”   姚义瑶挨了一拳,疼得眼冒金星,口中犹在呻吟,   “不……不要说……不要说……”   “原来四王子夭折之后,段妃去佛寺为亡儿祈福,不想偶遇了已经出家的前大理平南公、大理王的堂兄姚义游。段妃回宫之后便一直对平南公念念不忘,多年之后平南公病故,段妃却在这个时候有了个半个多月的身孕。更为凑巧的是,这孩子生下来之后,襁褓之中细细看去,竟然和平南公年幼时几乎一模一样。段妃思念成疾,她一直以为腹中之子是平南公转世,时间一长,神智就有些不清了。大理王心知段妃未必就红杏出墙,可更知道这小小婴儿便是段妃移情别恋的活证据,冷落段妃也是自然而然的了。连段妃的亲生子姚义琬都起了疑心,甚至曾经提剑入宫,要杀了段妃为父亲清理门户,所幸为宫人阻拦,并未铸成大错。”   “不!不要说了!我是父王亲生!我不是野种!不是!”   姚义瑶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喊道。   玄凌微笑着蹲下,伸手扯住了姚义瑶的衣领,语调仿佛哄孩子一样的温柔,   “朕知道你是大理王亲生,就算大理王不信,朕也信。其实仔细一想便知道了,平南公去世前一个月都在昏迷之中,段妃的孩子说什么也都不会是他的。至于姚八王子为什么长得与平南公面容相似,平南公是就是姚八王子的叔父,面容相似本就是理所应当。可见谣言不实,根本就是大理王的正妃一派为了诬陷段妃,故意捏造的嘛。”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姚义瑶眼中放光一般拼命点头,又听玄凌和颜道:   “只可惜你们大理人不相信呀。姚八王子,你说一旦大理成为大周的一部分,别说史书了,有什么是朕说了不算数的呢?这事儿王子你可得想想清楚。”   说罢玄凌起身回到御座上,   “朕乏了,送姚八王子回驿馆吧。”   玄凌的声音慵懒中透着威严,仿佛刚才的温和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读者大家好,我是辣辣的室友96.   辣辣因为工作原因这几天一直处在完全断网的状态下,接下来几天将由我代替她发文。   如果存稿用完辣辣还不能回归的话,将会根据读者的想法决定是请假断更还是由她电话指挥我代写。   因为我不是作者本人,所以原则上不会回答诸位读者的疑问,但是大家的问题我会通过电话或者短信转给辣辣,关于文章剧情的解读我会在有话说里转述辣辣的回答。   一旦辣辣回归,我将立刻回到读者的身份和大家一同关注此文。请大家耐心等待辣辣的回归。   谢谢。   PS:辣辣说,城墙上没有人,那是陈的幻觉,她原来在朱柔则晕倒的时候划过她的脸,这是陈十几年来唯一做过的坏事,就算她的酱油打完,这个阴影也会伴随她一辈子。   ☆、第 39 章   姚义瑶回到驿馆休养了半个多月后,再次求见玄凌,这次玄凌倒是爽快接见了他。   “姚八王子气色不错,看来已经休养好了。”   “是。”姚义瑶长揖到地,“多谢陛下关怀。先前陛下的条件,姚八愿全盘接受,唯有一个小小的心愿,求陛下成全。”   “但说无妨。”   “事成之后,请陛下废黜现在的大理王后英氏,册封姚八母亲为王妃。”   玄凌皱了皱眉,“废黜就算了,但朕向你承诺,必定册封你母亲为王妃。”   “多谢陛下成全。”   “姚八王子先别忙着谢,口说无凭,还请姚八王子立个誓言。”   姚义瑶眼角一抽,还是说:“这个好办。姚义瑶对佛祖起誓,誓死效忠大周皇帝,如有半点相负……”   玄凌冷冷打断,“请姚八王子用自己和段妃起誓。”   “你!”   “不愿也罢。”   姚义瑶痛苦地闭上双眼,许久之后他睁开眼,转身面向南面跪下道:   “佛祖在上,弟子姚义瑶在此立下誓言,愿誓死效忠大周皇帝,如有半点相负,弟子和母亲段氏死无葬尸之地,永堕阿鼻地狱,不得轮回!”   一旁随侍的慕容世柏忙把姚义瑶的誓言原样翻译给玄凌,玄凌点了点头,   “很好,姚八王子的诚意,朕看到了。朕也不会负你,一定保你姚氏世代统治大理。”   姚义瑶苦笑了一声,“姚八不求别的,此去大理一定为陛下竭尽全力。只是万一姚八功败垂成,自身难保之时,还请陛下保全我母亲性命。”   玄凌缓缓起身,“姚八王子大可对大周多点信心,朕对忠心于朕的人从来毫不吝啬,自然会力保你马到功成。”   十日之后,姚义瑶返回大理,他身边的随扈有不少被玄凌以学习大周礼仪制度为名留在京师,但姚义瑶知道,这些人都被玄凌囚禁在天牢,以防自己反水。抬头看了看京师秋日的天空,那般高远,姚义瑶苦笑了一声,自己只怕早就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了吧。   玄凌和慕容世柏站在城楼上望着姚义瑶远去,玄凌道:   “对吐蕃的战事你不便出面为主帅,朕另有安排。对大理,虽然朕希望能够兵不血刃,但还是得做好战事的准备,这个,世柏你可推不过去了。”   慕容世柏拱手道:“单凭皇上才差遣,只是世柏还有一事相求。”   说着慕容世柏便跪下,“请陛下一定成全。”   玄凌眉头一皱,讨封?讨官?还是为了世兰?一股阴寒之意猛地涌上心头,玄凌还是和颜悦色道:   “说吧。”   “西南战事,若是臣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自然是身为武将的荣耀。可若是臣有幸能从战场上回来,臣不敢邀功求赏,只求皇上允了臣解甲归田。”   就怕你打完仗仗着军功不放兵权呢!本来还打算到时候通过你妹子施施压力,没想到你这么有眼力见儿!玄凌心里几乎要笑出来,面上犹自诧异道:   “世柏,你今年还不到三十岁,急着解甲归田是为那般?”   慕容世柏抬起头苦笑道:“臣自幼随家父在军中长大,谈不上杀人如麻,但这双手也不是没有沾过血的。只是在来往于吐蕃和大理这两年来,臣在战场以外的地方犯下了太多杀孽,那时候解药发得再及时,也有不少吐蕃的老百姓失了性命……臣不后悔,大周与吐蕃一战是早晚的事儿,与其姑息养奸,不如先发制人,不光为了收复失地,更是为了保边境大周百姓平安。只是臣……那些枉死的吐蕃百姓,他们是无辜的……臣背负着的罪孽,生生世世都还不清了。”   玄凌看着慕容世柏有些出神,他突然想起前世甄嬛初次失子,脱簪待罪的慕容世兰哭着说自己也是失过孩子的人,怎么会如此狠心……慕容家的人,也许心中多少还有一丝善念尚存吧。玄凌揉揉眼睛,心中浮起一丝怅然,   “准奏。”   慕容世柏叩下头去,“谢主隆恩!”   君臣两人又会到仪元殿,秘密商讨了一会儿,直到暮色渐沉,慕容世柏才告退。   出殿门的时候,慕容世柏听到身后传来玄凌的声音,   “世柏,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你是为了更宏大的理想才做了那些事。至于那些罪孽,有朕和你一同背负!!”   秋风把慕容世柏长袍的下摆扬起,他回头朝着玄凌长揖到底,并没有说什么。   不过玄凌到底也是个敬鬼神的,说了那话并不代表他毫无畏惧。接下来的日子里,玄凌没少往通明殿跑,多次虔心祈祷,恳求上苍不要迁怒自己的妻儿,把那些罪孽的业报只降给自己一人承受。   话分两头,前头说到浣碧被送到温家,成为温步秀和萧氏的义女,至今也有两年了。萧氏膝下只有温实初一个儿子,多年来的梦想就是有个女儿,如今有了浣碧,正可以说是美梦成真。为了不让浣碧伤心,萧氏和温步秀商量之后,便对浣碧撒谎说云氏过身之后,何绵绵心中愧疚,不愿和甄远道有所纠缠,已经回了摆夷嫁给了当地一个普通百姓为填房。浣碧虽舍不得生母,可也知道唯有自己在京里过的好好的,生母才能了无牵挂地投入新的生活——不管怎么说,当填房可比跟着甄远道偷偷摸摸强多了,纵然是平头百姓日子紧巴点儿,死了也有个正经牌位。浣碧哭过几次之后,便不再想了,只一心把温步秀两口子当亲生爹妈侍奉。萧氏也请了人来教她针线、管家还有礼仪,一如旁人家的姑娘一样。   温实初一直爱慕甄嬛,如今多了浣碧这个长得跟甄嬛有几分相似的妹妹,自然也是真心爱护于她。听父母说了浣碧的可怜身世之后,温实初更是对浣碧报以同情,同时心中也对出主意卖掉亲妹妹的甄嬛有了一丝失望。温实初知道浣碧不识字,便利用休沐时间,亲自教授浣碧诗书和药理。反正甄嬛也瞧不上自己,不知不觉间,温实初已经把对甄嬛的热情都转移到了浣碧身上。   本身浣碧养伤的时候,温实初每每送药来或者隔着屏风指点丫环为浣碧身子上药时的轻言细语已经打动了浣碧,如今他又这样温柔体贴地教授自己,让浣碧这样从来没见识过年轻男子的小姑娘怎么能不动心?温实初并不长于文采,可对于浣碧这样一个纯文盲来说,他简直比世上所有的风流才子都高端洋气。一来二去的,浣碧看向温实初的眼神,已经和刚到温府时大不一样了。   温实初自己也不是感受不到浣碧的情意,一来,浣碧的甄嬛眼就对他吸引极大;二来,男人么,都是喜欢殷勤侍奉自己,全天十二个时辰星星眼仰望自己的软妹子的。高岭之花高贵冷艳,固然适合无人的夜里躲起来在被窝里偷偷撸,但温柔可人、体贴入微的小妹子才是结婚生子、居家旅行的最佳配备。如此郎有情妾有意的,两个人很快便表白了心意。   两个孩子的变化,温步秀和萧氏不是看不出来。温步秀还是有些顾虑甄远道的感受的,毕竟他是浣碧的亲生父亲。这话给萧氏一说,萧氏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老爷也忒好性儿了!我便不喜欢那个什么甄老爷,虽说与咱们家交好,可每次来咱们家做客都一副恩赏咱们的样子。要不是顾及到老爷,别说给他吃茶了,连咱们家客厅子我都不让他进!实初的媳妇儿,您该不会还惦记着他家那个大姑娘吧,我反正是不喜欢得紧。也不知道那么一个小姑娘哪里来那般傲气,走路说话从来眼睛都长头顶上,跟她没了的娘竟是一个模子!每次喊我伯母都一副嫌弃样,好似低了她的身份一般!也不知道实初原先看上她什么了,慢说她爹现在是从九品了,就算她现在还是佥都御使的千金我也瞧不上她!我觉得浣碧就挺好。”   温步秀忙抚了抚萧氏的背,   “夫人莫要生气嘛。甄家大姑娘也确实是绝色,咱们实初属意她也不是什么怪事儿……”   “绝色怎么了?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大家闺秀,颜色比她好、门楣家世比她高、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比她精通、性子教养比她好的千金小姐多了去了!她当天下就她一个美人呢!不喜欢咱们实初干嘛每次实初顶着风险去给她看脉,她都照单全收呢?他们甄家就缺这两个看病钱,不能去别家请大夫?好好的清白女儿不学针线理家,才刚除服就成天骑着马四处乱跑,要么就是念个什么情情爱爱的酸诗滥词,真真是没了娘教的!”   萧氏一生气话也跟着难听了起来,温步秀赶紧倒了茶与她,   “哎呀,你看看你,甄兄怎么说也曾经救过我一命,咱们说话不要这样难听嘛!来来来,喝口茶润润嗓子。浣碧这孩子颜色也好,伶俐有眼力见儿,性子又不说柔弱没主见,是个好孩子,人品上配咱们实初也相宜,只可惜她现在身份未明。”   “您呀,就是人太老实,当年救您是有那甄老爷一份儿,可他不过来咱们府上瞧了瞧,出了出银两罢了,他都没敢去牢里探望您!真正为老爷上下奔走的是哪些人,您心里比我清楚。如今的皇上登了基,太后为您平反,他倒跑过来以咱们温府的恩公自居了!浣碧身份未明又如何?我父亲原籍远在益州,咱们去益州想办法给孩子弄个户籍便是。甄老爷是根本无意接浣碧回去,那个何氏……”   说道这里萧氏充满警戒地向外看了看,小声道:   “何氏又死了。还有谁会拿孩子的身份做文章呢?”   温步秀想了想,又道:   “也是。虽说婚姻大事讲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是能寻个情投意合的自然是最好,为了咱们实初,到益州跑一趟也是值得的。只是甄兄终究是浣碧的生身父亲,又素与咱们家交好。于情于理,知会他一声也是应该的。”   “好好好!夫君是天,您说什么都成,我听您的便是啦!”   夫妻两个定了主意,很快,萧氏便打发人回了益州忙活浣碧户籍的事儿,虽说益州一去千里,往返不便,可左右浣碧也才十三岁,并不急于一时。没过几日,浣碧便在早起问安的时候偷听到萧氏的丫环们议论,说浣碧小姐以后便是少奶奶了,羞得满面通红,可心里也是期待不已,每日做针线的时候,也开始绣简单的鸳鸯图样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冬去春来,又是乾元十二年了。四月,朱宜修就再次传来喜讯。只是因为年节里劳累着了,朱宜修膝下又有三个儿子,个顶个儿地活蹦乱跳,朱宜修难免有些疏忽了,等到孩子都快三个多月了才查出来好消息。年节里多少有过诸如饮酒的不利于养胎的行为,让玄凌吓得一开春就让朱宜修把宫务都交给端妃和敬、慧两位贵嫔,好让朱宜修能够静心养胎。   对宫务,华贵嫔慕容世兰不是一点儿心思都没有动过的,只是先前慕容世柏打发了老婆郝熙芙在新年请安的时候就提过,比起手握权力,还是照顾好长茂帝姬要紧。毕竟孩子在那儿,皇上再不待见也不会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可要是忙着宫务,疏忽了照顾孩子,那罪名可不小了,到时候一定会被扣个贪权弄势、为母不慈的帽子,惹来皇上的厌弃。   自从慕容世柏从西南回来,慕容一族明显他最在玄凌跟前得脸,慕容世兰原先是最信任大哥的,如今倒是越来越听二哥的话了。郝熙芙把慕容世柏的意思一说,慕容世兰仔细想了两天,也觉得自己闺女比那劳什子宫务要吸引人得多了。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头,七月,慕容世兰查出来小一个月的身孕。玄凌当时就懵了,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慕容世柏就不说了,看天听处最近报来的慕容府近况,慕容炯也渐渐转向了慕容世柏这边,整个慕容氏也就是慕容世松能蹦跶了,实在不行,天听处高手多得是!玄凌眼中透出一抹阴毒,还能让区区一介莽夫坏了朕的大事?   只是夜里,玄凌还是去了昭阳殿。朱宜修在宫中养胎,只穿着家常衣服,不施脂粉。因为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朱宜修的脸和手脚都有些浮肿,一见玄凌,她急得就往屏风后头躲,   “皇上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妾身……妾身这样装束怎么能面君……”   只是她到底怀着孩子,身子臃肿,还没迈出两步,就被玄凌一把抓住了胳膊。玄凌戏谑着说:   “躲什么呢,不怕起来得急伤着孩子么。这样装束怎么了,朕觉得很好嘛。”   说着玄凌靠近朱宜修的耳朵,小声说:   “反正你一丝装束也无的样子朕也不是没见过……哎呦!”   朱宜修红着脸,狠狠拧了玄凌一把,“满嘴胡吣!”   玄凌嘿嘿笑着,“哪里胡吣了,不然你这肚子哪里来的?还不是因为朕和你……哎呀哎呀不说了,不说了还不成么!”   朱宜修见玄凌平日上朝指点江山何等英武,现在却孩子一般被自己连掐带拧的,自己也觉得好笑起来。   玄凌见状,拍手笑道:“笑了笑了!这样才好嘛!总皱着眉,当心生个丑八怪出来!”   “丑八怪怎么了,皇上可是嫌妾身姿容丑陋了?左右今年也是大选之年,您放开手多选些年轻貌美的妹妹便是,妾身一定贤良淑德,一句话都不多说。”   朱宜修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转身做不理玄凌状。玄凌只好一脸狗腿地为朱宜修揉起了肩膀,   “是为夫的不是,想我娘子花容月貌,我自己也算得上玉树临风,生出来的孩子那也自然男儿伟岸潇洒,女儿沉鱼落雁。谁见了都挪不开眼睛,娘子说是不是?”   朱宜修扑哧一笑,“我只愿孩儿别跟他爹一般油嘴滑舌就谢天谢地啦!”说着,她略微收敛笑容,正色道:   “好了,不说闲话了。皇上今儿过来,想必跟华贵嫔的身孕有关吧。”   玄凌点点头,拍了拍朱宜修的手,“知我者宜修也。华贵嫔有身孕,依祖制该晋位为九嫔的,但是朕还是有些犹豫。其实慕容氏早就不足畏惧,只是朕还是不愿他们家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毕竟朕还是很爱惜慕容世柏这个人才的。”   “您不愿意华贵嫔位份过高?那有何难,如今宫中高位妃子只有端妹妹一人,如果大家位份都上去了,华贵嫔的位份自然也不那么显眼了。”   “你说的很是,朕登基也有十来年了,倒是可以借此机会,大封后宫一次。端妃虽然无子,但她素来谨慎持重,四妃之位也是很当得起的。四个贵嫔自然都是升九嫔了,只是谁前谁后还得再商议一下。”   夫妻两人絮絮叨叨商量了一会儿要晋封的嫔妃和位份,这才更衣休息。   乾元十二年八月,玄凌下旨大封六宫。晋封瑶光宫披香殿端妃齐月宾为正一品淑妃,翠微宫采容殿华贵嫔慕容世兰为从二品昭仪,延祺宫玉粹殿慧贵嫔李庭芳为从二品昭容,长杨宫景春殿恪贵嫔苗婉如为从二品昭媛,望仙宫飞霜殿敬贵嫔冯若昭为从二品淑仪,畅安宫复香轩怡嫔陆岫玉为正四品容华。   放眼玄凌后宫能拿得上台面的嫔妃就这些了,玄凌是真的无所谓,朱宜修自己看着倒是觉得寒碜,太后也稍微私下里跟朱宜修提了两句。朱宜修就要玄凌把朱柔则的名字添上,两人吵了一架之后最后玄凌无耻地威胁朱宜修,再敢提朱柔则就在嫔妃们请安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儿扒了她的衣裳。朱宜修很没骨气地屈服了,不过最后还是吩咐了内务府,棠梨宫莹心堂的柔嫔,份例从婕妤。   乾元十二年,八月二十,很多人都期盼了许久的选秀之日。天气好到玄凌有些恍惚,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要见到甄嬛了。重生十年了,十年里,自己多么想一道圣旨下去就让甄氏满门都人头落地,可是这样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所以玄凌才一边慢慢处理前朝后宫的事务,一面耐心等待,等待甄嬛长大成人,自己好细细磋磨,以报前世之仇。这一天,终于到了。   “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李长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玄凌睁开眼,“都安排妥当了?晏惠人、曹尚宫、太医可都随侍在侧?”   “回皇上,都已安排妥当。”   “唔。”玄凌起身出殿,看见朱宜修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她体态丰满,腹部高高隆起,含笑看着玄凌。因为月份大了,这一胎原本也不如怀着前面三个孩子时那么健壮,玄凌体贴朱宜修辛苦,便同她说穿常服前往云意殿便可。故而朱宜修只微微用了点脂粉,除了腕上那对翠玉镯子,身上一件首饰也无。   玄凌微笑着上前握住她的手,“辛苦你了,怀着孩子还要陪朕。”   朱宜修眼含深情,“只要是陪着皇上,何时何地妾身都甘之如饴。”   玄凌微笑颔首,两人登上各自步辇,前往云意殿。   为了表示帝后夫妻同体,皇帝是前朝之君,皇后则是六宫之主。乾元六年起,云意殿御座右侧不再设皇后的位置,而是帝后并肩同坐在御座上。玄凌前世的记忆里,乾元十二年就是秀女水平很高的一年,如今重来一生,依然同前世一样,佳丽如云。朱宜修自己也忍不住赞叹道:   “今年秀女们确实不同往日,有不少人才、貌都是拔尖的。”   玄凌低声道:“凭她们怎么才貌双全呢,总是比不过你的。”   “皇上又说笑了,”朱宜修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妾身放眼望去,就能瞧见好几个容貌在妾身之上的,可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么?唉,可惜啦。”玄凌故作叹息,“朕怎么总瞧着皇后这张脸才最顺眼呢?”   这样的话这么些年朱宜修也听了千遍万遍了,可每次听心里都甜丝丝的,她脸一红,轻轻啐了玄凌一口,别过了头去,只是被玄凌握紧的手却是再也舍不得撒开。   话说甄嬛这日一早便满心欢喜地和流朱、玢儿一起踏上马车,来到毓祥门外,却被门口站着的四个教引姑姑拦了下来,为首的正是芳若,她谦恭道:   “姑娘请留步。”   甄嬛心中不悦,面上仍和颜悦色,上前两步,把一个装满了碎银的荷包递了过去,   “请姑姑通融一下……”   不想芳若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向后退了一大步,那荷包便掉在了地上,银子隔着布料砸在地上,发出沉沉的声响。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里,甄嬛便有点尴尬。   芳若面上仍是一派谦恭,声音中却带了几分拒绝,   “皇上有令,选秀中不得收索任何贿赂,违者视同欺君,请姑娘不要为难奴婢。”   说着芳若微微咳了一声,她身侧的一个教引姑姑便上前捡起那个荷包,双手递给甄嬛。甄嬛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正在僵持间,只听一声温婉的女声从背后响起:   “这位姑姑,我看这位姐姐只是不知道今年的新规罢了,左右现在时辰还早,她回去换一身衣服也还是来得及的。”   甄嬛一回头,那人正是沈眉庄,甄嬛喜得便上前握住她的手道:“眉姐姐!”   沈眉庄也回握住甄嬛的手,欣喜道:“原来是嬛儿,几年不见,我都认不出来了。”   甄嬛眼神一暗,许久不见,不过就是三年而已啊!想到这儿,甄嬛又是一脸欢喜,   “姐姐莫要取笑我了,姐姐才是女大十八变呢!几年不见,姐姐比先前越发标致了,皇上见了必定过目不忘。”   “妹妹慎言!”沈眉庄又上下打量甄嬛,赞道:   “妹妹这身绿衣选得极好,越发显得你身姿轻盈,鹤势螂形。只是……”她顿了顿,继续说:“只是妹妹竟不知道今年选秀的新规矩么?皇上未免兴起官宦人家攀比之风,下旨此次参选,不得在衣裙首饰上做文章,只许着浅蓝衣裳,以鲜花或绒花为饰。按说伯父人在礼部,不应该不知道此事啊。”   两人身后的芳若也接口道:“正是。姑娘衣着不合旨意,故而奴婢不敢放姑娘进去。姑娘若是换了合适的衣服,奴婢自然也不会为难您。”   甄嬛一听便急了,三年前,爹爹被慕容一族陷害,母亲惨死,爹爹也一夜之间成了从九品司务。虽然这么些年来,爹爹不惜变卖家产也要维持原先对自己的供给排场,自己的生活水准和三年前一般无二。但自己心里不是不清楚,从爹爹被贬官那一刻起,甄家便被驱逐出了上流社会。哥哥多年在军中也无作为,这次选秀是难得的机会,甄家能不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全靠自己了!玉姚、玉娆还小,资质也不如自己,等她们长大还得多少年,难道自己就这么因为一身衣裳而错失这个成为人上人的好机会吗?!   甄嬛嗫嚅着说:“姐姐有所不知,三年前我家搬到城西北,离这里实在是远,现在回去换衣服只怕是来不及。”   沈眉庄一听也急了,一拍手道:“这可怎生是好?”   两人正着急着,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娇弱却甜美的声音,   “这位姐姐,可是没有合适衣裳?陵容正好多带了一身,姐姐若不嫌弃,可以先穿陵容的。”   甄嬛扭头一看,是个身量娇小、眉清目秀的女子。甄嬛自是喜不自胜,忙对着那女子福了福,   “说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话呢?我还要多谢姐姐相助呢!”   安陵容素来胆小,见甄嬛给她见礼,忙还礼不迭,口中犹道:“不敢不敢,妹妹安陵容,姐姐唤我陵容便好。”   沈眉庄也庆幸甄嬛运气好,能够化解这场危机,便招呼着甄嬛去临时搭建的厢房换了衣裳。甄嬛换好衣裳,把身上的首饰和衣物交给流朱,头上的白芙蓉依旧簪在发间。   两人一起去谢了安陵容,彼此通了姓名和家世,又闲聊了一会儿。安陵容心中暗暗咋舌,这位甄小姐真是好气派,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风范,又爽朗得很,有三分将门女子的风范。怎么看都不像是从九品司务的女儿。倒是她身边这位沈小姐看上去温柔敦厚,只是她似乎并不很喜欢自己,说话中十分客气,却也带着疏远。转念一想,左右自己这次也是冲着女官来的,运气不好回家被父亲随便嫁了,运气好的话,在这紫奥城也不过三年而已。这两位小姐看上去都是志在天子妃嫔的吧,这样也好,她们容貌如此出挑,必定能够入选。若是大家运气好,将来也许还能有个照应。安陵容这样一想,心中也多了些欢喜。   秀女们如过去的每次选秀一样,六人一组,由教引姑姑引着进殿待选。选嫔妃的秀女在东暖阁等候,选女官的秀女在西暖阁等候,两队人马轮流进正殿参选。甄嬛见安陵容去了西暖阁,略微有些讶异之情在脸上,沈眉庄见状笑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安氏虽说容貌清秀,但并非绝色,又是那样家世出身,选女官才是出路。”   沈眉庄虽是无心,但家世出身一词着实刺痛了甄嬛,她移开目光,咬了咬牙,很快又是满面春风,表示自己对安氏的看好,又再次强调了自己无心入选,惟愿安氏入选后能成为眉姐姐的助力。沈眉庄感动地握住甄嬛的手,感谢她对自己关怀备至。两人又絮絮叨叨拉了一会儿家常,正说着忽听叫到甄嬛的名字,沈眉庄忙撒开手,示意甄嬛同其他五名秀女一起进正殿。   进殿前,甄嬛心中紧张,忍不住一回头,却发现沈眉庄已经很熟稔地开始和其他秀女聊起了天,有几个便是如今朝中重臣之女。以前自己也能和她们来往的啊,这样一想,心中更添落寞,甄嬛再一次意识到,佥都御使和司务之间的天壤之别。若是爹爹当年没有被贬官,现在至少也在六部当个侍郎了吧,那样自己也有资格跟眉姐姐站在一起,在最后压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早就进去任人挑拣。   “礼部司务厅司务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五。”   原先选秀,接引、唱名的都是内监,朱宜修听人提起觉得有些不妥,便禀了玄凌,从今年开始,选秀的接引、唱名都换成了女子。此刻,站在殿前唱名的是敬德院原来的女贤人曹琴默,她是乾元九年被选入宫为女书史,后升为女贤人。曹琴默虽然读书一般,可做得一手好针线,平时负责教导长宁帝姬的女红。她本该明春出宫的,只是她的未婚夫在去年冬天突发急症去世了,曹琴默娘家已经败落,自知出宫后只能去未婚夫家里守活寡,便去昭阳殿跪求,自请长留宫中侍奉帝姬。朱宜修可怜她无依无靠,便去玄凌处为她求了正四品郡君的封诰,又封她为尚宫,如今她只跟着朱宜修打理打理礼仪器物上的事务。   甄嬛听见自己的名字,忙上前拜倒,垂首说:   “臣女甄嬛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祥。”   玄凌眼睛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甄嬛,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早就汹涌澎湃。甄嬛啊甄嬛,你可知朕等了你十年!这恨意简直如痴恋一般狂热!玄凌觉得心口一紧,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重生那会儿,玄凌在梦里遇见甄嬛的次数实在不少,每次自己从来都是把各种残酷的刑罚都疯狂地用在甄嬛身上,看着血肉模糊的甄嬛不断挣扎、惨叫、哀求、咒骂最后崩溃,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血泊里狂笑不已……   直到予泽、予浩还有孩子们相继出世,玄凌的梦境才开始变得平和安详,甄嬛出现的次数也渐渐减少了。   手中不断传来的妻子宜修手心的温热告诉玄凌,这是现实不是做梦,心心念念想要往死里折磨的仇人甄嬛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跪着,任自己宰割!   朱宜修一直和玄凌十指紧扣,她敏锐地注意到,自从地上的这个女子的名字被念到,玄凌的呼吸便比先前凌乱了一些,他手心里也稍微出了点儿汗。皇上知道这个女子!女人的直觉告诉朱宜修,地上的这个女子绝非寻常。朱宜修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玄凌,却发现他嘴角挂着一丝充满讽刺的冷笑。看来皇上对这女子并非那样的想法,朱宜修暗暗松了一口气,转眼又发现那女子鬓间斜簪了一朵白芙蓉,心道怪不得皇上不喜,原来这女子是此处犯了忌讳。虽然那女子低着头看不清脸,但看身段儿还算婀娜,全坏在这一朵白花儿上了。   甄嬛跪在地上,迟迟不闻帝后的声音,心中便有些焦躁不安。如今已过了中秋,甄嬛在地上跪久了膝盖便酸痛不已,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般委屈?就算是三年前云氏去世,她是长女要哭灵守夜,也因为甄远道心疼女儿,只在吊客来时让她出来跪会儿做做样子罢了。甄嬛心中委屈,可也知道这是在御前,失仪可是重罪,也只能咬牙忍着。   直到甄嬛跪得膝盖发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才听见玄凌遥远模糊的声音,   “抬起头来。”   甄嬛暗暗握紧拳头,瞬间调整了呼吸和表情,垂下眼帘抬起了头。   朱宜修一见,不禁吸了口冷气,这脸,活脱脱就是姐姐!还不待她有进一步的反应,便听到身旁玄凌畅快的大笑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玄凌的笑持续了很长时间,一开始众人在玄凌的笑声带动下都忍不住笑了,后来才发现天子的肺活量实在不是一般人能追得上的,大家微笑到腮帮子都酸了,玄凌还是没有停下来,众人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和肌肉一起僵硬了下来。   甄嬛被皇帝笑得心里直发毛,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皇帝见到自己时的反应,甚至连自己被撂牌子的可能都设想过了,唯独没有想到皇帝一见到她会先展示自己的狂笑神功。甄嬛突然觉得今天的选秀简直是自己十五年来的人生中最丢脸的一次,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后悔自己来参加什么选秀,后悔自己之前没有答应温实初的求婚……只是甄嬛没有想到,丢脸的还在后头。她正后悔着,忽然听到玄凌的声音,   “你叫甄嬛?嬛是哪个嬛?”   甄嬛脱口而出,“蔡伸词: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玄凌笑得很温柔,但身边的朱宜修一看玄凌这个眼神就知道他要使坏心眼了,朱宜修默默在心中同情了一下这个女子,便听到玄凌的声音,   “那个字应该读宣。”   甄嬛的脸扑腾地便红了,她张嘴想说些什么,又听玄凌继续说:   “不过看来你还算通些诗书,朕有些乏,一时想不起来原词,你可能把蔡伸的这首词背下来与朕听么?”   甄嬛微微定下神来,背诗算什么,正好借此扳回一城,只是她刚背了第一句,便深深感受到来自帝王的恶意,   “堆枕乌云堕翠翘……”   糟糕!这句糟糕才是真的!甄嬛这才发现自己只图嘴快,读错字音不说,还特么选了一首艳!词!琅嬛福地之类现成的词儿怎不晓得说!明明用这个词的话读音还是对的!她一时噎住,抬头对上玄凌一脸“小样儿朕就知道你丫背不下来”的挪揄,心里不服输的火儿蹭地就冒了上来,竟然梗着脖子就那么把这首词给背了下来。   “堆枕乌云堕翠翘。午梦惊回,满眼春娇。嬛嬛一袅楚宫腰。那更春来,玉减香消。柳下朱门傍小桥。几度红窗,误认鸣镳。断肠风月可怜宵。忍使恹恹,两处无聊。”   一首词背下来,殿中众人无不变了脸色,纵然是不通诗书如曹琴默也知道“满眼春娇”、“断肠风月”可不是什么正经清白人家女儿该在人多处说的话,曹琴默看向甄嬛的眼神也多了三分鄙夷。殿中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朱宜修虽然不长于诗词歌赋,也不至于听不懂。其他五名秀女里也不乏精通诗词的,虽说那个少女不怀春,情情爱爱的诗词,私下里谁没读过抄过?可这到底是在人前,更是在天子面前,也不知道这位甄姑娘是怎么了,好好的背什么诗不行,非得要背这淫诗艳词是要闹哪样!万一激怒了皇上,带累了同组秀女被迁怒怎么办?   众人心中各怀心思,玄凌依旧补刀补得很开心,他朝李长点了点头,抬手揉了揉眉心。李长会意,心道看皇上这样子,只怕这位秀女若是选不中反而是幸事呢。李长从身侧的案上取了一只盖碗,哗啦一声泼了一地,然后示意甄嬛上前。   这个甄嬛还是清楚得很,是考验秀女是否仪态端庄的,她在家早就练习了不知道多少遍,根本就是轻车熟路嘛。甄嬛心中有点高兴,一时起得急了,忘了一件很要紧的事儿,她的腿因为跪了太久已经完全麻了。腿麻的后果是,甄嬛本来要起来,结果腿上根本使不上劲儿,整个人失去平衡,向一侧歪去,她心一慌,整个人便如半张烧饼一般往地上一拍。   云意殿内在此响起玄凌痛快的笑声,朱宜修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声道:   “皇上,您若不喜欢,撂了她的牌子便是了。”   “不,朕喜欢得紧呢。”玄凌收敛笑意,“宫里可是许久没有这样有趣的女子了,记下吧!”   甄嬛呀甄嬛,有你在,接下来的日子想必不会无聊了。   滚在地上的甄嬛正欲哭无泪,忽然听见玄凌说记下,心中欢喜,立马爬起来叩首道:   “臣女多谢皇上皇后抬爱!”   “抬爱?”玄凌轻蔑一笑,“知道是朕抬爱,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玄凌的声音不大,可也足够传给殿中诸人,空气中立刻便响起了极低的窃笑声。甄嬛恍如被人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留牌子的喜悦也被冲淡了许多。眼看下一组秀女要进殿了,她糊里糊涂跟着同组秀女一起从另一个出口出了殿,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被撂了牌子。   安陵容因为父亲官位不显,倒是也早早轮到了她。乾元九年那会儿,只有十二岁的安陵容在家中听人们闲扯,说今年选女官还选了几个精通针线的,一样是进了宫就封了贤人书史,教授帝姬,跟前朝的官儿一样风光。那时起,安陵容便在这事儿上留了心,她不过通晓些文字,要她吟诗作赋自是不能,但论起绣工,安陵容对自己很有自信。她去跟父亲求了许多时日,安比槐方才答应她不选嫔妃选女官,只是安比槐还是提出了条件,如果选女官不上,就必须老老实实听从他的安排,嫁给松阳县令的儿子当二房。   果然,安陵容这一组秀女进了正殿之后,很快就唱到安陵容的名字。   “松阳县县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年十五。”   安陵容忙上前行礼如仪。玄凌定睛一看,竟是那个心如蛇蝎的安陵容么?!玄凌本能地就想要让人把安陵容拖出去,却听皇后闻言道:   “你在家可曾读些什么书?”   安陵容脸一红,深吸一口气,老老实实答道:“回娘娘话,臣女愚笨,看不懂那些诗词,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再就是绣花儿时要描写大家字体,除此之外,所学确实有限。”   “嗯,是个老实的孩子。”   朱宜修点点头,刚刚经历了甄嬛那样的,精通诗词简直是惊吓,此刻她看着这个一脸老实巴交、承认自己只会绣花不会吟诗的姑娘,心中倒是起了几分好感,   “你说你喜欢绣花,那你可能在此现绣一朵么?”   说着朱宜修摆摆手,便有宫女端着托盘走向安陵容,安陵容一看,里面盛着一块浅色的帕子,还有各色丝线等刺绣用具。安陵容忙福了福,“臣女愿尽力一试。”   安陵容接过那帕子,一面在盘中挑选着搭配颜色的丝线,一面想到,自己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有许多秀女在等候,皇上皇后是不可能留给自己足以绣完一朵花的时间的。那么皇后为什么还要自己当场绣花呢?安陵容突然想起皇后称赞自己老实时赞许的笑容,心下一定,便如平时刺绣一般老老实实绷起绣绷,用丝线先在帕子上勾出了自己要的轮廓。   安陵容刚绣了不到半片花瓣,曹尚宫便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安陵容会意,把绣针别好,便交给了曹尚宫,小声说了句,“有劳。”   曹尚宫点点头,冲安陵容微微一笑,三年前自己选女官时也是这样的流程,看来这个安氏是个知礼的。   朱宜修就着曹尚宫的手细细看了一遍,针脚细密收敛,并没有因为急于完工而有所敷衍。再看那丝线勾好的轮廓,朱宜修笑言,“是牡丹图样呢。”   安陵容福了一福,“回娘娘话。正是牡丹,娘娘母仪天下,自然与花中之王的牡丹相宜。陵容便斗胆,勾了牡丹花的花样子来。”   “很好,你是个有心的。虽然只绣了半片花瓣,但看得出来,你的绣工也精湛,希望你以后能够为本宫绣完这幅牡丹丝帕。”   这便是留用的意思了,安陵容忙跪下谢恩。玄凌在一旁欲言又止,又想着前世甄嬛出宫几年来,自己的鞋袜荷包不少都是安氏的手笔,她的绣工确实是称得上的。今世安氏终究是女官,这三年里自己好好盯着她,总不让她出岔子的。安陵容,前世你对朕并无一丝真情,今世只要你恪守本分,朕是不会亏待的你。只当是为了前世那个五个月便丧生母腹的孩子吧!   玄凌闭上眼睛,仿佛能嗅到前世那个晚上,景春殿里弥漫着的血腥气,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朱宜修关切地低声问要不要加披风,玄凌笑笑,“无碍,有些乏了而已。”   “那咱们快些?”   “好。”   纵然如此,等到沈眉庄进殿时,暮色已沉,殿中也点起了烛火。   “济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六。”   沈眉庄如前世那样闻声出列,规矩见礼请安。   玄凌心中冷笑,对啊,还有这个贱人,险些忘了呢!甄嬛是在宫外佛前跟玄清勾搭成奸,沈眉庄这贱人在宫里就跟太医恋奸情热了!怪不得前世她见了温实初子宫会惊倒动了胎气,原来是心疼奸夫!沈眉庄啊沈眉庄,虽说前世华妃陷害你假孕一事,朕是对你信任不足。可后来朕也多次弥补与你啊,是你自己不肯理会朕,一味服侍太后来避宠。就算朕对你不好,太后总是对得起你的吧,你居然有脸和温实初珠胎暗结,还坐享了我大周江山,你有什么脸面对太后!如此不忠不孝、不知羞耻的贱人,撂了你的牌子是便宜你了!和甄嬛一样,你们俩谁都别想逃过!   朱宜修看沈眉庄一派端庄持重模样,颇有当年冯若昭的风范,正想问她几句,却听玄凌淡淡道:   “不必问了,留牌子。”   沈眉庄没有想到竟会这么顺利,虽然有些意外,总之是留牌子了。她心中欢喜,忙跪下谢恩不提。   出了殿,沈眉庄便去寻甄嬛,想要知道她是否得选,却是遍寻不着,只好先回了自己外婆的府上。   安陵容因为是已经入选女官,便和其他入选女官一起,由涂尚仪和八名教引姑姑带着、一众侍卫护送着先去了宫外的慕鸿馆。   慕鸿馆是玄凌在离贞顺门不远的地方专门修建的一所宅邸,因为今年参选女官的秀女比起往年格外的多,教引姑姑的人手就有点不够,为了方便安排,朱宜修便建议把入选的女官们都先安排在慕鸿馆,好让教引姑姑能够集中为大家培训宫中礼仪规矩。因为大家都还没有授予官衔,各人的家世关系又错综复杂,涂尚仪便建议大家按照年纪大小先暂且排序,如此分配了房间。安陵容分到了第五间房间,环境也算清幽。记挂着萧姨娘还在客栈,在涂尚仪离开前,安陵容忍不住上前追问,   “请问这位贵人,小女子等要在慕鸿馆住上几日呢?”   涂尚仪回头笑了笑,“大人客气,贵人什么的实在当不起。我是内宫正一品尚仪涂绘春,大人叫我涂尚仪便是。大人们虽未授予官职,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女官,自然要学习一下宫中的礼仪规矩才是。今儿已是八月二十,诸位大人将于下月二十二入宫,您只消在这儿住上一个月,学好了规矩自然能够入宫了。”   安陵容忙道:“多谢尚仪指点,只是陵容还有一事相求。”   “大人请讲。”   安陵容便把萧姨娘还留在客栈的事儿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涂尚仪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大人所求,本不该辞。只是慕鸿馆终究是未来女官学习宫规之处,大人的贵眷也不适合住在此处。”   见安陵容一脸为难,涂尚仪想了想,又道:   “这样吧,今儿天色已经不早,请大人暂且安歇,待我今晚回宫禀了皇后娘娘再做定夺。皇后娘娘素来宅心仁厚,一定会帮大人做主的。”   安陵容知道,涂尚仪肯帮她求皇后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也不敢再多说,只福了福身,   “多谢涂尚仪。”   涂尚仪忙侧身避开,口中犹道“不敢不敢”。   回宫之后,涂尚仪向朱宜修复命时略微提了一提安陵容的事儿,朱宜修先是愕然,   “本宫虽说是妇道人家,不通政事,可也听说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说法,这个安氏既然是县丞之女,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   涂尚仪低头一想,今天见到安陵容确实不像是有钱人家出身的女子,随口道:   “许是她父亲安大人是个清官吧。”   朱宜修点点头,“也许吧。不论她父亲如何,那个安氏我瞧着是个心思沉静的,明儿你打听好了,让江福海带上二百两银子出宫去给她的姨娘吧。”   涂尚仪点头应下。   话说甄嬛浑浑噩噩出来之后,想着今天在云意殿出的丑,心里就堵得慌。虽说被留了牌子,可她心里一点也喜欢不起来,完全把沈眉庄还在暖阁待选的事儿给忘了个精光,只一路径直回了家。   甄家的人早就得了消息,甄远道带着全家人在门口跪迎,看到的却是甄嬛不能更难看的脸色。   甄嬛心烦意乱,根本无暇理会旁人,也说不出什么让甄远道感动的话,只说自己乏了,要回屋歇息。甄远道心里难受不已,只道女儿是看见自己身边没有云辛萝,又想娘了,还在怨自己,便也不忍心再惊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还是96,按照辣辣的指示,为了向大家致歉,给上一章肥的,一章顶三章咧~月初手机党们的流量都够吧【喂   【小声:都没啥存稿了逞什么能啊笨蛋】   ☆、第 41 章   选秀之日过后,甄嬛一直闷在房间里不出来,她活了十五年,一直是很傲气的,哪里闹过那样的笑话,口误、背艳词、摔倒,简直是奇耻大辱!虽然留了牌子,成为天子嫔御已成定局,可那日最后皇帝的轻蔑口气,自己是听得一清二楚的!自己的人生从此就要交托给那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了么?为什么他不能够更温柔、更怜香惜玉一点?甄嬛躺在床上,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选秀前几日,来府里为她看脉的温实初。   温实初盯着甄嬛看了许久,饶是演技高超的甄嬛也有点绷不住了,   “温大人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   只是要是敢说什么让我为你不要进宫的浑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没想到温实初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笑容来,便摇了摇头,不再看她。如此,甄嬛反而不好意思追问了,这样尴尬的气氛直到温实初离开前才打破。   温实初道:“嬛妹妹,我要成亲了。”   甄嬛不知道自己脸上的震惊神情很是让温实初心里爽了一把,只是本能地问:   “什么时候?和谁?”   话一出口,甄嬛自己便觉得没意思了起来。之前那几年,温实初借由看脉,或明或暗地对她表明心迹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从来都毫不客气地回绝。而现在,这个号称对自己痴情一片的人居然要跟自己以外的人成亲了?   温实初带了一丝羞赧,答道:“定了十月二十八迎亲,新娘子是……”   说到这儿,温实初又想起母亲萧氏一直耳提面命的话,便改了口,   “是家母益州老家的族人之女。”   甄嬛此刻已经收敛好神情,微微颔首道:“如此恭喜实初哥哥了。”   “到时候嬛妹妹必然已经进宫为天子宫嫔,想要请你喝杯喜酒也不成了。”   温实初语中的惋惜毫不掺假,甄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又听温实初道:   “所以,这平安脉,只怕也是最后一次为嬛妹妹请了。妹妹保重,实初身无长物,只能心中默默祈祷,愿妹妹入宫后得蒙圣宠,百子千孙,平安一世。”   说着,温实初起身对着甄嬛作了个揖,甄嬛也回礼道:   “借实初哥哥吉言了。甄嬛也祝实初哥哥和那位萧小姐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甄嬛在床上翻了个身,心情愈发烦躁,男人的心,果然是会变的。不管以前他怎么情深意重,他的心也是说变就变的。想来想去又为自己觉得可笑,自己立志要嫁天下最好的男儿,那人是谁也不会是温实初小小一个太医呀!所幸皇帝留了自己的牌子,就算现在他瞧自己不起,日后好好用心,不怕他不把心交给自己!   乾元十二年九月二十二,新任女官入宫。安陵容被授予女书史的官位,虽然是女书史,但她的工作却是教授长宁、长庆两位帝姬做针线。其他女官分别也依个人家世被授予不同的官位,众人入住敬德院之后,倒也相处融洽,这是后话了。   九月二十六,新选嫔妃入宫。沈眉庄被封为正七品常在,赐居畅安宫复香轩,复香轩原先的主人陆岫玉则搬进主殿芳心院。甄嬛被封为正八品采女,赐号“玉”,赐居长杨宫虹霓阁。今年因为秀女资质不错,玄凌也选了不少人,只是位分最低的就是沈眉庄、甄嬛二人了。甄嬛也罢,到底父亲官位低,可是沈眉庄心里就有点委屈了。她出身不低,有自认为资质在今届秀女中算是好的了,就算封不到嫔位,也至少得是个贵人,不想却只是个常在而已。   而甄嬛这厢,虽然也是觉得自己位分低了,可是谁让自己当众出了那样的丑,加上父亲官位又低,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这倒罢了,只是那个封号“玉”字,让甄嬛心里疙瘩得很。自己先前就嫌弃“玉”字俗气,七岁上就非要把闺名玉嬛改成单字嬛。不想兜兜转转,进了宫之后,自己还是离不开这个俗气的“玉”字!   两人虽各有情绪,却也得既来之则安之。入宫后按说便该拜见皇后,然后新人侍寝了,不想玄凌说了皇后产期将近,不便见客,等生完孩子再接受新人拜见。把一众新人给急得上火便秘起痘痘,玄凌自己是稳坐钓鱼台,你们爱咋咋地!   十月初四,朱宜修第四个孩子的预产期,但是肚子里的宝贝是稳如泰山,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太医院众太医琢磨着是不是要用催生药,又怕伤着孩子,玄凌自己是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婆孩子他一个都舍不得,最后还是朱宜修拍了板,再等十天,十天过了再说。   十天后,这个孩子终于有点要出来的意思了,朱宜修本来跟玄凌吃午饭吃得挺开心,突然肚子就疼了起来,朱宜修也不是头一次生娃了,她一手扶着桌角,抬起头勉强对玄凌挤出一个笑容,   “孩子,要生了……”   所幸这几天太医、稳婆是一直在昭阳殿守着,就等皇后这一句话呢。如今见皇后肚子里的小主子终于有出世的意向,大家也都不是生手了,很快便各归各位、各司其职,两个时辰之后,朱宜修终于生下自己盼望已久的闺女。孩子抱出来交到玄凌手中之后,稳婆很嘴甜地跪下说:   “恭喜皇上,喜得帝姬!恭喜皇后娘娘,您终于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啦!”   朱宜修累得半死不活,却听到稳婆这句话,她勉强伸手唤了剪秋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剪秋马上出来,对着稳婆道:   “胡扯什么呢!皇后娘娘膝下早就有了长宁、长宁、长熙、长茂四位帝姬,何止是凑成一个好字!”   那婆子本是想借着嘴甜,看能不能讨点儿赏,不想就撞了枪口,忙跪下磕头口称死罪。   玄凌抱着女儿,细细一琢磨,觉得老婆也太过小心了,不过这话传出去不定会不会有人吃心呢。他把孩子交给乳母,坐下道:   “晏惠人说得有理,后宫所有皇子皇女皆是皇后的孩子,你以后说话要仔细些!今儿看着帝姬份儿上就不责罚你了,以后用点心!”   稳婆忙谢恩不迭。剪秋见她看上去像是个舌头长的,未免惊扰道朱宜修,忙撵了她出去。   第二天玄凌为第五女起了小字嘉瑞,封号的话,朱宜修说“我能有什么念想呢?不过希望咱们闺女一辈子都能欢喜随心罢了”,玄凌便为嘉瑞择了长乐为封号。慕容世兰向皇后道贺时,忍不住也撒娇说:   “嫔妾是不敢跟娘娘比福气了,但求皇上和娘娘得空时为嫔妾肚里的孩儿也想一想,看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先留着。”   朱宜修笑道:“先头馥妍的封号你定得就很好,如今你这一胎,也不知是男是女,你且莫要着急,只好好养着。皇上素重子嗣,你还怕孩子没个好名字?”   慕容世兰也笑了,“是嫔妾多想了,只是如今月份不小了,成日里宫里坐着,总觉得无聊得发慌,人就胡思乱想了。”   “哦?”朱宜修关切道,“那可不好,孕中多思很伤孩子的。”旋又笑道,   “说来也是好笑,你怀馥妍的时候就怕出门,成天除了请安就是躲在宫里。如今怀上这个了,倒是想要串门子了?”   慕容世兰脸一红,自己也觉得可笑了,   “怀馥妍那会儿嫔妾是头一次生育,心里怕得跟什么似的,就怕孩子有个什么闪失。如今一回生两回熟的,竟也不怕了。”   “你呀就是顽皮!说来也三年了,你比刚进宫那会儿可是稳重多了。只是有时候一颦一笑间,本宫瞧着你,倒还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你。”   慕容世兰低下头一笑,“可惜人不能永远都十五岁。”   气氛一下子伤感了起来,剪秋忙笑道:“那是自然,昭仪娘娘您就是十八岁上诞育的长茂帝姬,您总是十五岁,只怕帝姬都要急着催您啦!”   慕容世兰扑哧一笑,朱宜修也跟着笑了,两人又聊了会儿闲话,慕容世兰才告退。   总之新人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十一月十五,皇后娘娘出月的日子,虽然说今天是十五,皇上必定歇在昭阳殿的。可今天是新人们头一次给皇后娘娘请安,也许这个时候得了皇后青眼,就能在接下来的侍寝中拔个头筹呢!这日一早起来,众妃嫔纷纷前去昭阳殿请安,新人们更是起了个大早,着意修饰,不管是浓妆艳抹,都唯恐去的迟了落了不是。   甄嬛一如前世那样穿了颜色衣裳,但发髻饰品却不敢又丝毫张扬。如今她不过是小小的从九品司务之女,实在不敢有什么错处让人寻了去。   只是今生她运气不好,并非所居宫殿中位分最高的,反而上头有个顶头上司昭媛苗婉如压着。苗昭媛可以说是半个太后跟前的人,平日里常常抱着长庆帝姬去颐宁宫,承欢太后膝下。甄嬛入宫一个多月,只见过苗昭媛一次,其他时间不是晚上苗昭媛母女歇下了,就是出去逛了,去敬德院识字去了学绣工去了。甄嬛对这个苗昭媛可谓是知之甚少,更别说摸清她的脾气品性了。   难得今天要一起去跟皇后请安,甄嬛不敢怠慢,一早起来梳洗打扮之后便前往主殿景春殿。不想一进主殿就见苗昭媛母女早就穿戴整齐坐着在等她,一见甄嬛进来,苗昭媛起身道:   “妹妹总算来了,咱们已经不早了,赶紧去昭阳殿吧。”   甄嬛以为自己起得已经够早了,不想还是让一宫主位等候自己了,她急得加快步子上前跪在了苗昭媛面前,   “是妹妹懒怠起迟了,让姐姐久等,请姐姐责罚!”   苗昭媛这个人是个直肠子,她今天早起其实跟甄嬛半点关系也没有,完全是她这么些年侍奉太后习惯了年纪大的人起得早,自己也跟着起得比寻常人早不少。本来她根本没忘别处想,偏甄嬛这么一跪,她自己也觉得是甄嬛的错了,想了想便道:   “那你便在这儿跪上一炷香的时间好好思过吧。”   甄嬛本意不过是做出一副谦卑样儿,好让苗昭媛能够认为自己是个听话的,从而刷刷好感度什么的。不想苗昭媛原来性子里还真有那么一丝跋扈的苗头在,只是这么些年跟着太后诵经礼佛,她心思直听不懂那些佛理,性格只越来越天然了。甄嬛说求责罚,她便随口说了个责罚,完全没有想到别的,倒是她闺女长庆帝姬开了口,   “母妃,这位小主若是在这儿跪上一炷香,不是要耽误给母后请安吗?”   “对哦。”苗昭媛想了想,“那你先随本宫请安去吧,回来再跪。”   说着,苗昭媛也懒得理地上的甄嬛,一路领着长庆帝姬朝着昭阳殿去了。甄嬛心里把自己狠狠骂了几百遍,真不知道是嘴欠还是脑子给驴踢了,上前求的什么责罚!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还是96~   辣辣快要憋死了~   不过日更一万的要求她肯定是不能回应,平时看她日更三千就够要命的了~   三年清知府这个我知道诶,那个清不是清朝的清,是清廉的清,这句话好像清朝以前就有了诶~   段妃的原型我也以为是瑛姑,不过辣辣的原话是【段妃原型没有刀白凤啦,有三个,一个瑛姑,一个富察衮代,还有一个是BL高H文里的,肯定谁都猜不出来啊哈哈哈哈哈哈】   她都不肯告诉我= =请大家记得她回来以后揍她   我跟辣辣一样是社会人,我的工作时间没有辣辣那么规律,代发时间不定,请大家谅解。   ☆、第 42 章   沈眉庄这厢事情也不顺利,陆容华并非一宫主位,她的性子也软和好相处。只是先前李长传旨来让她搬进主殿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说是新来这位沈小主听说是个很有几分傲气的,皇上不知道该往哪里安置她,想来想去只有陆容华性子绵软温和,能和沈小主处得来,日后也不会因为沈小主的圣宠而嫉妒吃心。陆容华面上都没什么,心里恶心透了,本来搬进主殿挺高兴的,这么一说好像成了给新来的沈常在腾屋子一样!傲气?就你是人生父母养的?陆容华越想越不痛快,等见了沈眉庄本人之后也很难客观地看待她了,沈眉庄多说两句她嫌罗嗦,少说两句她又觉得是不理自己。总之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陆容华索性就不给沈眉庄好脸色,反正没挑她毛病就是好的了!   沈眉庄心里莫名其妙得很,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招惹陆容华了。正巧昨儿夜里打雷,沈眉庄害怕便让采月陪她睡,采月随口一句话落在了沈眉庄心里,   “奴婢也不知道陆小主在生什么气,不过听说她是乾元六年进的宫,今年说不定都过了二十岁了,许是她嫌小主比她年轻比她美貌吧。”   沈眉庄一向自视甚高,对自己的容颜更是相当自信,活了十五年她最看得上的就是甄嬛。如今甄嬛娘家败落,沈眉庄眼中更是觉得没有谁比自己更加优秀,采月这番话虽是无心,却相当对沈眉庄的胃口。   “照你这么说,她根本就是嫉妒咯?”   采月劳作一天,自然精神头儿不如沈眉庄,沈眉庄问她她早就去见周公了。沈眉庄叫她不起,便自翻了个身,心中更觉后宫人心险恶,自己和嬛儿貌美如花又多才多艺,恰似木秀于林,狂风必摧……   如此想多了,第二天早晨起来自然是两个黑眼圈高挂脸上,急得沈眉庄上妆的时候下手就有点狠,等把黑眼圈遮住了,脸上的粉已经厚得城墙一般。陆容华瞧见了少不得冷嘲热讽了一路,沈眉庄只能咬牙忍下,面上只一派谦恭,硬是熬到了昭阳殿。   朱宜修得了女儿,这几天正是高兴的时候,也没有为难新人,待她们行过礼之后便叫起了。接下来拜见高位嫔妃,齐月宾也不过说了几句敬上怜下、和睦相处的场面话。慕容世兰怀着身孕,已经显了怀了,心情也是好得很,不过她还是记挂着新人里唯一被赐了封号的甄嬛,   “玉采女是哪一个?”这话根本就是废话,慢说新人了,整个后宫里现在都没有谁的位分这么低的,自然站在最后的那个便是玉采女了。   甄嬛早在进来按照位分站位的时候心里就不痛快了,此时听见慕容世兰叫她,心下一紧,忙应声出列,   “嫔妾是长杨宫虹霓阁采女甄氏。”   甄嬛心里还是对“玉”字有抵触,便故意略过了封号没有说,不过一般采女是不称封号的,众人倒也没有在意。慕容世兰随口说,   “听说妹妹是新晋嫔妃中唯一获赐封号的,想必是绝代佳人,才让皇上这般念念不忘。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甄嬛只好垂下目光抬起了头,之前没有见过甄嬛的几个高位嫔妃一见无不面面相觑,还是冯淑仪说了句,   “这位玉妹妹倒是生得……面善……”   苗婉如原先跟朱柔则交往不多,对她也没怎么留意过,自然不比冯若昭曾经跟朱柔则同住一宫那样熟悉,如今被冯若昭这么一说,本能地就说:   “是了,甄采女倒是长得挺像那个……”   齐月宾重重咳嗽了一声,截住了苗婉如的话头,“本宫瞧着她谁都不像,就像她自己。”   朱宜修颔首微笑,“不错,本宫也这么觉着。”   这话一出,大家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还是李庭芳先提起了长宁帝姬的针线越来越精致了,硬生生把话题拐了过去。没有命令,甄嬛站在原地也不是,回到列中也不是,站在地上愈发觉得窘迫。   后宫的女人从来都是寂寞的,漫长时光,总得有什么办法用以消磨时光,所以往往连昨儿又刮风了,今天又下雨了这样的话题都能一气说上两个时辰话还不带重样儿的。高位的人有说话的主动权,自然是很享受这个过程的。而低位的人除了倾听之外,只能偶尔在被问到意见的时候谦恭地答一句“是”、“您说得对”、“娘娘英明”之类的毫无意义的话,以证明自己比死人还是多一口气的。   好不容易熬过这受刑一般的早晨,甄嬛和沈眉庄迫不及待地聚在一起想要说说话。上林苑人多眼杂的不方便,沈眉庄又想着陆容华早晨那副嘴脸,心生厌恶,便提出去甄嬛的虹霓阁。正好苗昭媛要带着长庆帝姬去颐宁宫,甄嬛和沈眉庄更是门一关就说起体己话来了。   沈眉庄道:“妹妹的虹霓阁真是自在,苗昭媛看上去也是个好相处的,不像我在畅安宫,陆容华成天怎么看我都是不顺眼,连说句话都得躲着人。”   “姐姐说的哪里话,妹妹还没去过姐姐的复香轩,不过想来陈设铺宫必是极好的。苗昭媛么……”   甄嬛沉吟着,还是说了出来,“我真是不明白,她这样狭隘之人,怎么也能为皇上诞下帝姬,位列一宫主位。”   “哦?我听说苗昭媛本是前朝苗丞相之女,就算不饱读诗书,也该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啊,嬛儿你怎么能说她狭隘?”   甄嬛便把早晨的事儿说了一遍,沈眉庄听罢便皱紧了眉头,沉吟许久,方道:   “照你这么说,这个苗昭媛倒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只是你今儿本也起得不晚,怎么还会迟了?”   “我也是纳闷儿,不过听说苗昭媛昨儿晚上就嚷着今天要早起了,还哄着长庆帝姬早睡……”   说到这儿,沈眉庄大惊失色,“她是故意起得这么早,好找你的茬儿!”   甄嬛脸色一变,“眉姐姐,这可怎生是好,我并未招惹于她啊!”   沈眉庄双手摁住甄嬛的肩膀,“你先别慌,这事儿没什么稀奇的,你我这般资质,招人嫉妒本就是正常的。如今咱们只有先沉得住气,千万不能自乱了阵脚,反而如了她们的意!”   甄嬛点点头,反握住沈眉庄的手,“眉姐姐,多亏有你!”   沈眉庄走后,甄嬛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虽然位分不高,但是毕竟是众新人中唯一一个被赐予封号的,此时得宠实在太过打眼。【她真的想太多了】不如暂时想个法子,先不侍寝承宠,以避开锋芒、保全自己。打定主意,甄嬛便唤了玢儿来,小声嘱咐道:   “我有些不舒服,你去太医院帮我请太医来,记住,只要温实初温太医。”   玢儿应声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复命,只是身后跟着的却不是温实初。甄嬛面色不豫,玢儿忙连声解释道:   “回小主的话,温太医上个月月底成亲了,告了婚假在家。奴婢怕耽误了小主身子,便请了这位胡太医过来。”   甄嬛脸色顿时黑得锅底一般,沉默了许久,方强笑道:   “不劳胡太医了,方才我大概是吹了风,这会儿在屋子里暖着,倒是觉得舒坦了不少。”   这个胡太医正是胡君荣,他轻笑一声,“如此,微臣先告退了。”   甄嬛有点尴尬,“有劳胡太医白跑这一趟了。”   胡太医弓了弓身子,慢慢退了出去。直到出了长杨宫宫门很远,胡太医方一口吐沫吐在地上,   “小小一个采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胡太医走后,甄嬛心里不痛快,狠狠骂了玢儿几句,把身边人都打发了,只一个人躺在榻上假寐。甄嬛心想,玢儿到底不如浣碧心细,若是现在浣碧还在,定不会像玢儿今天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浣碧这会儿人在哪里,大概被那个牙婆卖到谁家接着当丫鬟了吧……不知何时外头下起了雨,甄嬛翻身坐起,不能假病,只能真病一场了。   夜里睡下之后,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甄嬛从被窝爬出来,开了门正准备往雨地里走,就听见了玢儿迷迷糊糊的声音,   “咦?小姐,您去哪儿?是要出恭么?”   甄嬛回头瞪了玢儿一眼,怎么忘了今天是她值夜!甄嬛不理玢儿,径自往雨地里走去,这下玢儿也吓醒了,来不及披衣服便跳起来拦腰抱住甄嬛,   “小姐疯啦!那可是雨地,您淋了雨会染上风寒的!”   甄嬛气得用力挣开玢儿,那是雨地我会不知道么!我就是要染上风寒啊蠢丫头!不想玢儿以为甄嬛睡迷糊了,怕她淋病了,急得就大声叫了开来,   “流朱姐姐!流朱姐姐!小姐梦魇着了!快把她拉回来呀!”   流朱睡得糊里糊涂地突然听到小姐出了事儿,她素来是个忠心的,翻身起来“嗷”了一声就冲进了雨地,   “小姐!小姐!”流朱这么叫唤着终于和玢儿一起合力把甄嬛拖了回来,一进门便看见屋里地下站着一个小女孩儿,不是长庆帝姬又是谁?   长庆帝姬瞪着一双遗传自母亲的大眼睛,“甄小主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往雨地跑?啊我知道了,你们三个人在一起玩耍,雨地里有好玩的东西对不对!”   说着,长庆帝姬丢下甄嬛主仆三人,蹦蹦跳跳跑进了雨地。等甄嬛反应过来,三个人一起把长庆帝姬拉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淋了个湿透,事情就这样闹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专注代发的96,辣辣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存稿只够发到明天,是断更还是她打电话指挥我代她写,请诸位读者下决断。   工作原因,代发时间不定,请谅解。   ☆、第 43 章   长宁帝姬到底只是个八岁的孩子,现在又是十一月里,猛地淋这么一场雨,第二天早起便烧了起来。头一个跟甄嬛没完的便是苗昭媛,她心疼女儿,见甄嬛过来请罪,不由分说一耳刮子就飞了过去,   “甄采女你好狠的心!本宫不过是昨儿说要罚你跪一炷香思过而已,你就要这么害死我的棣华么!你个狠毒的女人!”   说着苗昭媛气得又几个耳光抽了下去,她身边的掌事宫女金穗儿冷眼瞧着甄嬛的脸肿得老高,方挡在了她们二人之间假意劝道:   “娘娘小心手疼,您这又是做什么呢?甄小主是天子宫嫔,她犯了错自有皇后娘娘做主,就算皇后娘娘现在刚刚出月,听不得惊扰,也还有太后娘娘呢!”   “对,你说的对!咱们去求太后娘娘做主!”   说着苗昭媛上前便扯住了甄嬛的耳朵,“毒妇,随本宫见皇后娘娘去!”   苗昭媛位份从二品,比正八品的甄嬛高了不知道多少,她一动手,哪个敢拦?玢儿一见这架势已经是软了下来,流朱胆子大,上前就要从苗昭媛手里解救甄嬛的耳朵,被金穗儿劈手一掌打得滚到在地,   “大胆作死的丫头,娘娘玉体是你能碰的么?甄小主年轻糊涂不懂事,她哄了帝姬淋雨,你们做奴才的就不知道劝么!”   苗昭媛是个逻辑糟糕的,听了这话,甩开甄嬛,又去踢打流朱。金穗儿忙和谨慎服侍的下人们硬是把她和流朱分开,如此闹了许久,消息便很快传了出去,也不等太后来解决,朱宜修闻讯先带着齐淑妃、慕容昭仪等人赶到了长杨宫。   苗昭媛一听说朱宜修来了,也不打人了,径直冲到殿外,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朱宜修面前哭了起来,   “皇后娘娘,您可得为嫔妾做主,为棣华做主哇!”   朱宜修眉头一皱,这些年苗昭媛跟着太后礼佛性子分明收敛了许多,看来还是个经不住事的。怪不得之前大封六宫,皇上不愿与她昭仪之位,看来还是皇上想得长远。朱宜修丢个眼色过去,绘春和金穗儿忙一起搀扶起了苗昭媛,朱宜修和言道:   “妹妹这是做什么,不说别的,长庆也是本宫的女儿,她受了委屈,本宫头一个不答应。妹妹还是先梳洗一下吧,莫要吓到孩子。”   说着,朱宜修朝冯淑仪一点头,冯淑仪立马很有眼力见儿地上前搀住了苗昭媛的胳膊,陪她去侧殿梳洗。   朱宜修和淑妃等人入座之后,金穗儿忙吩咐人看茶。朱宜修此时也无心喝茶了,简单抿了一口,便开门见山道:   “好端端的怎么回事?长庆怎么会突然受了风寒?”   金穗儿福了一福,“回皇后娘娘话,昨儿夜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帝姬莫名其妙出去淋雨,总之奴婢过去的时候,帝姬身边只有甄小主和虹霓阁的流朱、玢儿三人。”   “如此竟是甄采女惹出来的不是了?”   金穗儿低头不语,朱宜修又望着一直跪在地上的甄嬛,   “甄采女,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甄嬛只低头哭泣,她能有什么话要说?总不能说自己为了避宠,想要生病,谁知道长庆帝姬干嘛那个时候插一杠子来!   朱宜修见她只是一味哭泣,一下子想起了棠梨宫那一位,心下顿时生厌,   “甄采女不回答便是默认咯?那你倒是说说,帝姬为何好端端地要往雨地里跑?”   甄嬛脑中飞速转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糊弄朱宜修。正好此时,苗昭媛梳洗完回来,听得朱宜修发问,三步两步上前指着甄嬛道:   “娘娘,甄采女不说,但嫔妾知道为什么!”   “哦?你说来看看。”   “娘娘,昨儿是您出月的日子,嫔妾想着要去昭阳殿请安,便和棣华起了个大早,生怕延误跟您请安。这甄采女自己起来迟了,非要嫔妾责罚她。嫔妾想着这是长杨宫头一次进人,嫔妾是一宫主位,自然得赏罚分明才能约束宫里人,便罚她跪一炷香的时间思过静心。还是棣华想着甄采女也要给您请安,便为她求了情,后来嫔妾又带了棣华去颐宁宫请安,回来早忘了这一茬儿。不想夜里,甄采女就闹出这么一出戏来!”   说着苗昭媛呜呜咽咽又跪了下来,“可怜嫔妾的棣华才八岁,她为什么要受这些难过……”她转身用力推了甄嬛一把,   “甄采女,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有本事都冲着本宫来啊!对小孩子下手,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淑妃皱了皱眉,并不说什么。慕容世兰冷冷哼了一声,   “这还是苗姐姐没有真的罚跪呢!要真罚了,还不知道这会儿长庆帝姬怎么样呢!”   说着朱宜修也有些悬心,她起身冷冷看着甄嬛,   “本宫先去瞧瞧长庆。甄采女去庭中跪着思过去!”   朱宜修转身又对慕容昭仪道:“你怀着孩子,就不要去了,免得过了病气。先回翠微宫去吧。”   慕容世兰点头福了福,“是。”想了想,又对苗昭媛道:   “苗姐姐莫要悬心,帝姬吉人天相,很快便会大好的。本以为明儿长庆帝姬的生辰,我还准备了贺礼想要亲自给帝姬戴上呢。不想被甄采女这蹄子给搅和了,贺礼我明儿打发人送来,还请姐姐转告帝姬,待她大好了,我再来瞧她。”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这会儿苗昭媛看着所有不是甄嬛的女人都觉得亲切无比,她点点头,“多谢妹妹的好意了。”   长庆帝姬喝了汤药发了汗之后已经轻松了许多,她睁开眼睛,看见床前围着不少人,便要坐起来,“母后……”   朱宜修忙伸手按住,“棣华不必起了,你还病着,先躺好才是。”   长庆乖乖躺好,大眼睛因为烧还没退显得还有些湿润,“母妃、母后、淑母妃、慧母妃、敬母妃,怎么大家都来瞧我了?我的生辰是明天呀。”   朱宜修为长庆掖了掖被角,“母后和母妃们实在是记挂你,等不到明天了,就一齐来看你了呀。棣华,你告诉母妃,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淋雨呢?”   “母后,昨儿夜里外头吵得我睡不着,就跑出去瞧,看见甄小主在雨地里和她身边的姑姑一起玩,我就过去一起玩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朱宜修又道:“那甄采女可有没有哄着你去淋雨?”   长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只见她们三个人手拉着手玩得好欢喜,也想同她们一起玩……”   说着说着,长庆的声音渐渐变小,她往被子里一缩,只露出一双大眼睛,   “母后,我是不是做错了?”   一面说,长庆又忍不住偷眼去瞧生母苗昭媛的脸色,仿佛在说母妃快帮我求情一般。   朱宜修哭笑不得,“看来倒不是甄采女怂恿的长庆了。”   齐淑妃想了想,道:“娘娘,嫔妾以为,甄采女虽是无心,可也此事毕竟由她而起。长庆帝姬人小不懂事,可甄采女不是孩子,不管她是为了什么去淋雨,长庆帝姬因她而淋雨却是事实。”   朱宜修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转脸面向苗昭媛,   “妹妹也是,长庆到底还是孩子,怎么夜里起来,身边竟没个伺候的人跟着?此事错在甄采女,可妹妹宫里也需要整顿了。”   苗昭媛这会儿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只低头道:“谨遵娘娘教诲。”   “好了,闹了这么一场,你也累了。甄采女有本宫来处理,你这几日的请安先免了,好好陪着长庆吧。”   “谢娘娘体恤,”苗昭媛赶紧福了福,“只是太后娘娘那里……”   “太后那里本宫去说,你不用担心。”   “娘娘刚出月,还要辛苦娘娘为嫔妾来来回回跑这几趟,是嫔妾的不是了。”   苗昭媛又福身下去,朱宜修伸手扶住,   “哎,咱们之间何时来的这么多礼数了?本宫素知你不是爱惹事儿的,正好你也借今次机会好好整顿一下自己宫里。”   说着朱宜修又回头看着齐、李、冯三人,“妹妹们也是,整顿宫里人可不是一天两天的工夫,大家都各自上心,小心别让自己宫里的人起了不该有的邪念,抑或是混进什么脏东西来,总是没有害处的。”   齐、李、冯三人忙行礼道:“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正说着,忽然听到殿外一声惊呼,朱宜修眉头一皱,剪秋忙出去查看。不一会儿,剪秋回来报,   “启禀娘娘,甄采女晕倒了。”   苗昭媛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装晕给谁看呢!狐媚子!”   朱宜修抬手示意苗昭媛不要继续说下去,又对剪秋说:   “既然晕倒了,就传太医来给她瞧瞧吧。只是这次长庆帝姬病倒,甄采女难辞其咎,虹霓阁上下罚俸半年,甄采女先禁足吧,不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本宫不会放她出来。”   玄凌和太后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玄凌毫不犹豫下旨降甄嬛为从八品更衣,太后则是淡淡说了句,   “甄氏身边的人真是不中用,小主发了疯,她们都劝不住,留着做什么?”   太后一句话,当天夜里在甄嬛身边值夜的玢儿便丢了性命,流朱则是被拖到慎刑司狠狠吃了四十板子才被抬回来的。甄嬛彼时病得厉害,也顾不上流朱,更衣的份例又有限,虹霓阁闹出这么大的事儿来,太医院也好内务府也好谁都不会流朱小小一个受了罚的宫婢上什么心,流朱的伤也因此有所耽误,纵然后来精心救治,还是留下了根儿,这是后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96~~   既然大家的意思是辣辣电话指挥我代写的话,那就这么办吧   我是无所谓啦,不过辣辣这个月大概不能加餐了||捂嘴偷笑   不过也就这两天了,不出意外辣辣很快就能回归了~   ☆、第 44 章   沈眉庄知道甄嬛招惹了长宁帝姬而被降位禁足后,一时心急如焚,急得跑去长杨宫想要探望甄嬛,却在门口撞上了金穗儿。   甄嬛和沈眉庄入宫时日尚浅,但她们俩交好一事在紫奥城算不得什么新闻。金穗儿见了沈眉庄,便知她是来瞧甄更衣的,心里不痛快,面上却客客气气,福身道:“给沈小主请安,小主是来探望我们长宁帝姬的吧。”   沈眉庄被这么一问,也实在不好意思说不是,“正是,不知帝姬这两日可大好了。”   金穗儿立马愁眉苦脸,“小主有所不知,帝姬自那日受寒起,一直缠绵病榻,可把我们昭媛娘娘急坏了。”   沈眉庄满心想着甄嬛的事儿,闻言只是点了点头,“小孩子身子骨弱,病好得慢也是有的。”   “只怪那起子黑心肠子的,害了我们帝姬,不然前儿本是帝姬八岁生辰,该是多喜欢的事儿啊!”   金穗儿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若是寻常沈眉庄早就出声打断她了,只是今天沈眉庄记挂着甄嬛,还指望金穗儿通融通融,只好耐心地听下去。谁知金穗儿说了半天,突然戛然而止,   “啊呀,奴婢怎么光顾着陪小主聊天儿,竟把正经差事给忘了。奴婢本是奉了昭媛娘娘的令,还要去内务府一趟呢,改日再陪小主聊天儿。”   说着金穗儿也不理会沈眉庄,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走了,把沈眉庄气得说不出话来。   回到畅安宫,沈眉庄还得面对陆容华的冷嘲热讽,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只能紧紧咬住一个忍字诀,不敢惹是生非。   经过这样的插曲,十一月二十,玄凌终于开始临幸新人,头一个居然就是沈眉庄。按说,新晋宫嫔初次侍寝之前,都会有专人带着合法的H教材去上一课,但是玄凌专门吩咐了不用派人教沈常在,用他的话来说,   “朕会亲自调教。”   说这话的时候,李长正在玄凌身边,一听到调教两个字,脖子一缩,心道看来这个沈小主还是自求多福比较好点。然而,沈眉庄的初次侍寝,并没有像李长以为的那么惨不忍睹、血糊啦呲,当事人沈眉庄自己的感受是,“诶,这就完了?”   十一月二十夜里,接到侍寝旨意的沈眉庄按了规矩沐浴熏香,乘着凤鸾春恩车去了仪元殿东室。谁知进了殿才知道玄凌还在批奏折,采月被李长拦在殿外,只剩沈眉庄穿着单薄的寝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开始是紧张得几乎要昏过去,渐渐地就变成了久等不见人的羞愤和烦躁,最后连羞愤和烦躁都没了,只剩下无聊二字。   在沈眉庄困到要不要回畅安宫的时候,今晚的男主角终于登场了。   玄凌径直走进寝殿,沈眉庄看见玄凌一下子就精神了,从椅子上滑下来,   “嫔妾给皇上请安。”   动作干脆利落,让玄凌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起来吧。”   “谢皇上。”   沈眉庄起身,一脸娇羞地偷眼去看玄凌,李长已经带着众人退出了寝殿,一层层帷幕也被放下,门被合上的声音让沈眉庄意识到,屋子里只要他们两个人了。玄凌大摇大摆走到龙床边,一屁股坐下去,   “脱吧。”   哈?沈眉庄有点反应不过来,平时的机敏和城府也不见了,“皇上说什么?”   “脱衣服啊,你以为你来干嘛的?”玄凌一脸不耐烦。   沈眉庄脸蹭的就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她来干嘛的,她当然是来伺候面前这个男人睡觉的,但是问题是如何去做,她一点头绪都木有啊!然后面前这个人张嘴就是一句流氓到了家的“脱衣服”。   沈眉庄突然对男欢女爱这件事充满了羞耻感,为什么人要用这种方式繁衍后代呢?为什么必须把自己最羞耻最见不得人的地方展现给别人看呢?这么想着,她已经很顺(gan)从(cui)地脱下了身上的寝衣,一丝不挂地站在了玄凌面前。   前世玄凌就记得,沈眉庄的身体很美丽,她不像甄嬛那样纤瘦,也不像后来的祺贵嫔那样丰腴,她只是丰润得恰到好处,抛却淫邪的想法来看,那也是一具美丽的胴体。玄凌淡定地扫了一眼,突然意识到,前世今生,其实不论色相、论家世还是入宫后的表现,沈眉庄的资质都在甄嬛之上的。只可惜,玄凌已经知道前世沈眉庄和温实初的奸情,再美好的肉体,在他看来也只是徒增厌恶罢了。   沈眉庄被玄凌看得浑身发毛,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突然,面前的玄凌自己解开了身上外袍的扣子,沈眉庄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服侍玄凌脱衣服,又觉得这样太主动太轻佻。纠结间玄凌已经脱下几层衣服,直接往屏风上一丢,就朝沈眉庄走了过去。   沈眉庄心扑通扑通地跳的厉害,紧紧闭住双眼,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感受到玄凌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沈眉庄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像是沸腾了一般在不断叫嚣着,她觉得自己就要长出翅膀飞到自己从来不曾知晓的领域。直到玄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就算之后你怨朕,朕也不会放过你的。”   沈眉庄懵懵懂懂睁开眼睛还来不及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被玄凌扯着往炕上一丢,接下来玄凌自己吹了灯,直接躺在沈眉庄身边拉开被子自顾自睡去了。黑暗中沈眉庄瞪大了双眼,这……这就是男女欢好么?捂在同一张被子下面就行?咦,以前小时候嬛儿不是说了,男女欢好是“玉楼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牛峤《菩萨蛮》)”么,原来这样就好了?也许书上说的还是夸张了些吧,尽信书不如无书嘛。沈眉庄也合上眼沉沉睡去。   接下来连着五天,玄凌都翻了沈眉庄的牌子,每个晚上都是把沈眉庄晾在寝殿到半夜,然后再那么脱了衣服纯睡觉。沈眉庄身边的都是未婚的小丫鬟,没有人知道男女之间制造小盆友的正确过程,不如说就算有人知道,也没有谁胆子大道要去跟皇帝的小老婆说,小主咱们谈谈如何造人这个大问题吧。总之,包括沈眉庄在内的六宫诸人,都以为沈眉庄继慕容昭仪之后成为玄凌的新宠。一时间,沈眉庄的复香轩竟成了六宫中除了昭阳殿之外最热闹的地方。同住一宫的陆容华心里不平,却又不愿意去巴结沈眉庄,只自己窝在芳心院一个人生闷气。   慕容世兰也有些吃心,在人前难免给沈眉庄脸色看,沈眉庄心中自恃身蒙帝宠,面上反而更加谦恭,让慕容世兰气得在宫里不停摔东西。好在颂芝有眼力眼儿,知道慕容世兰要生气,就提前让人把屋子里贵重易碎的陈设都收了起来。慕容世兰砸了个茶碗之后,颂芝就把一个绣花软枕递到她手边,慕容世兰随手捡起来就往地上砸。又是一个彩色缎子制的布偶,摔。又是一个弹墨素绫的大方靠枕,摔。连着摔了三下,都没有听见什么声响,神经反射弧长如慕容世兰也觉出不对了,   “你净给本宫手里塞这些经摔的软家伙事做什么?”   颂芝忙跪下道:“娘娘,先前皇后娘娘把奴婢叫去问您的胎像时,说到您一生气就爱摔东西的事儿。皇后娘娘说生气就得发出来,憋在心里不好,让奴婢平时多预备些软活的东西来供您摔。一来少糟蹋浪费些紧要物事,皇上见了也喜欢。二来,也免了您摔东西摔的满地都是,碎瓷片子什么的划伤了您。三来,皇后娘娘说,心里不痛快的时候摔摔这些东西是挺解气的,她虽然用的少,但也不是一次都不用的。”   慕容世兰扑哧一笑,“本宫不过问了你一句,就招出你这么一车话来。”不过她也确实出够气了,扶着肚子走到榻前坐下,   “本宫站久了腿酸得厉害。”   颂芝便上前蹲下,轻轻为慕容世兰捶起了腿,主仆俩有一搭没一搭地拉了会儿家常,慕容世兰很快就睡着了。颂芝赶忙起身取了锦被来覆在慕容世兰身上,却听到慕容世兰一句呓语,   “皇上……您要是像皇后一样……那该多好……”   颂芝低头叹了口气,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虽然没有成婚也知道,皇后娘娘她是女人,自然比男人更懂女人的心,更知道女人想要的是什么。后宫这么多娘娘小主,皇上顾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如今沈小主得宠,昭仪娘娘心里不自在,焉知先前皇上翻昭仪娘娘牌子的时候,别宫的娘娘小主是不是也在以泪洗面?   颂芝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儿,突然觉得昭仪娘娘这样看似风光,内里的苦处也只有自己这样贴身伺候的人才知道了。都说进宫当了皇上的嫔妃是多么荣耀门楣的事儿,如今这么一看,倒还不如嫁个平头百姓,这辈子就这么平平安安吵吵闹闹地也就过去了。自己比昭仪娘娘小一岁,过了这个年也二十一岁了,也不知道慕容府里二爷身边的添喜这几年成亲了没有……   颂芝越想越失落,直到午后慕容世兰醒来,嚷嚷着说口渴要喝蜜水,颂芝才把这档子事儿放下。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我是96。   昨晚我的压力非常大,我没想到自己混迹晋江看了八百年文,头一次下笔居然会有炕戏。   还是这种还没挨炕就拉灯的炕戏||摔   辣辣是个大BT!!!还有为什么她会知道那种直接描写爱情动作场面的艳!词!啊!   那啥都脱了就给看这个?????   好消息,今天下午她似乎就能回来了。   我要吃穷她||握拳   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代发的96   ☆、第 45 章   次日正是十一月二十六,温实初休完了婚假,回太医院销假的日子。   温实初一早起来和妻子去双亲跟前请了安,两人又回了房一起用了早点,温实初这才准备入宫去。临行前,温实初一把握住为自己整理官服的妻子的手,   “好啦玉婵,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得来的啦。”   玉婵就是改了名的浣碧,半年前温步秀和萧氏就已经把她的户籍落在了益州萧氏远房堂叔祖的嗣孙名下,又为她重新取了名字。浣碧表示希望能够从玉字排行,名字第二字也希望能够是女字边的。温实初择了几个意思好听的女字边的字,写下来给浣碧,把读音和意思都解释清楚。最后浣碧选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婵”字,希望远在千里之外的生母何绵绵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幸福。温实初看着一脸幸福的浣碧,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其实几年前何绵绵就已经过身了的事实,只是起身抱住了她,   “婵娟的婵字,读音和知了的蝉是一样的,但愿这个名字能让你如脱了蝉蜕的蝉一般,获得新生。”   再后来,问名纳彩到十月二十六的迎亲,一切都顺利得很。温实初只是个正八品太医,温步秀算上赠官也不过正六品,温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温实初的婚礼规模自然大不到哪里去,不过甄远道也在受邀之列。   对于甄远道,玉婵的感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恨他把自己丢在甄家为奴为婢十一年,另一方面他又是自己的生身父亲。而且如果不是他把自己送到温家,自己和实初的姻缘也无从谈起。   甄远道自知对不起女儿,加上一个月前他刚刚送走了大女儿,如今又一个女儿要出嫁了,心里自然是有些酸涩的。偏生女儿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是萧玉婵,即将成为温实初的妻子,但怎么都跟自己扯不上关系了。甄远道有些恍惚,以前浣碧在甄家的时候,虽然是奴婢,虽然她的真实身份见不得光,可是自己想见她的时候随时都能见的。如今她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和美好的前程,她却成了别人家的女儿,别人家的儿媳,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甄远道看着身着新郎官服饰的温实初,也只能对他说:   “实初贤侄,恭喜恭喜。”   明明自己是想要说温实初你小子要是敢对不起我闺女,我就带着我儿子一板砖拍你脑门儿上的啊!甄远道越喝心里越不是滋味,那酒也变得索然无味,只能匆匆离去。   成婚后,温实初自然是疼爱玉婵的,而玉婵也把温实初当成了自己的天。虽然不过是出门前再整理一遍衣服这样的小事儿,玉婵也尽可能地亲力亲为,   “实初哥哥,我这样是不是很傻,明明知道你也做得来,可就是想要多为实初哥哥做些什么。”   虽说温实初为人多少有些木讷,但看着妻子这么敬慕自己,石人也得开花了。趁着屋里没人,温实初嘴唇蹭了蹭玉婵的额头,柔声说:   “玉婵,我好喜欢。”   玉婵脸也红了,“我也喜欢的很。”   “好了,我去太医院了,你好好在家等我回来。”   温实初到了太医院销了假,少不得要被同僚们调笑打趣好半天,他自己也沉浸在新婚的甜蜜中,只是一味地傻笑。正说话间,突然有小太监过来说皇上传太医过去。玄凌这两天正为了甄嬛和长宁帝姬的事儿狠狠发了几顿脾气,请平安脉的时候更是低气压到吓死人,章弥又告了两天假,大家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去触玄凌的霉头,温实初就这么莫名其妙被推了出去。   玄凌在仪元殿批奏折批累了,伏在案上歇息,突然听见李长说太医到了。抬头一看,竟然是温实初。玄凌先是一愣,跳起来就要把温实初拖出去砍了。温实初吓得伏在地上求饶,说自家几代单传,就自己一棵独苗,刚刚成亲一个月,还没有留下子嗣,求皇上饶命。   玄凌一听温实初成婚了,心里犯了嘀咕,前世不是说温实初一直未婚么?怎么这家伙这辈子居然成了亲了?这样一琢磨,玄凌稍微冷静了一点,坐下慢慢啜了两口花茶,心里突然起了一丝邪恶的念头。玄凌淡淡道:   “起来吧,朕批折子批累了,同你闹着玩儿呢。”   虽然眼看就腊月里了,温实初还是出了一身汗,心道皇上您一句玩笑话,我们做臣子的命都没了几条了哇!面上却只是一派谦恭,才直起身子,便听到玄凌的声音:   “本来要找章弥的,你的医术听说也不错。你即刻开个方子,让女人几副药就绝育的那种。”   温实初惊得本能就抬头看了玄凌一眼,   “不知是开给哪位娘娘小主的?”   玄凌眼光锐利如刀,“这是你温太医该过问的么?”   温实初家里几代在太医院供职,怎能不知道深宫隐私这种事儿知道的越多,脑袋掉的越快,忙跪下口称有罪。   玄凌冷冷哼了一声,“你是聪明的,就该知道眼睛耳朵生在脸上可不光是用来看用来听的。”   “微臣谨遵皇上教诲。”   温实初很快就开好了方子,他双手呈给李长,李长又交给了玄凌。玄凌接过粗粗扫了一眼,   “照你说的,这药须得吃到几时才能见效?”   “回皇上话,这药每日服两次,只消七日,服药之人便可永无怀孕之虞。”   “唔,”玄凌点点头,“取五十两黄金来。温太医既然新婚,就用这金子回去给你媳妇打几件首饰吧。”   温实初跪下谢恩不提。待他告退之后,玄凌把药方递回到李长手里,   “每日按时煎好了送到虹霓阁,你亲自瞧着她喝下去,她若是怀疑,你就说是复香轩沈常在让你给送的驱寒药,尽可能把事情做得妥帖一点儿。不过那都是其次,每次去的时候你记着带两个粗壮婆子去,她要是哪顿敢推脱不喝,就不用给她脸面,直接灌下去就是。”   玄凌的语气很清淡,仿佛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样。   “皇上,甄小主尚未侍寝,您看是不是……”   “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朕指手画脚了?”   李长一哆嗦,扑通就跪了下去,“皇上明鉴,您就是给奴才一千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有这个心哪!”   玄凌慢慢坐回御座,单手支颐,看了跪在地上的李长很久,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被甄嬛这个贱人戴了绿帽子,可见自己去清凉寺进香时那贱人就和玄清珠胎暗结了,若是那时自己没有一时兴起去进什么香,那顶绿帽子也轮不到自己来戴……   “皇上,听说凌云峰的花儿开得极好。”   “皇上在宫里闷久了,出宫走走散散心也是不错的。”   不对!前世引自己去凌云峰的分明是李长!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怪不得后来他就跟甄嬛身边的崔槿汐勾搭上了!   玄凌霍地起身,盯着李长手里的拂尘,不行,李长不可轻动,自己倚重他的地方还多了,且等着小厦子再历练几年吧!崔槿汐么,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总之不会在甄嬛身边,你喜欢伺候没有根的内监,朕就成全你!   “起来吧。你跟着朕这么些年,你的忠心朕自然是知道的。”   “谢皇上!”李长刚一起身就听见玄凌继续问道:   “李长,你原籍在哪里来着?”   “回皇上话,奴才是永州人。”   “哦,那咱们宫里可有你的同乡没有?”   李长低头略一想想,“还是有几个的。奴才比较熟的就有翠微宫的小唐子,望仙宫的苏福远,”顿了顿,他又说,   “还有原来寿康宫钦仁太妃身边的宫女崔槿汐,现在在今年新晋的宓秀宫孙美人身边伺候。”   “哦?改日让她过来磕头吧。”说着,玄凌又拿过一本奏折批了起来,   “下去吧。虹霓阁的药,务必上心。”   李长低头称是,方退了出去,心道看来这个甄小主的好日子是到了头儿,还没有被皇上临幸,皇上就记着断了她的盼头,看来以后她也不会翻身了。   甄嬛的风寒还没好透,这也跟太后罚她自能下床后,每天中午在庭中跪听敬德院女官前来朗读《女训》有关。太后的原话是,   “那个甄氏只怕是人还年轻,心性浮躁,才会大半夜的想去淋什么雨,不然也不会在云意殿还当众背什么艳词了。可见女儿家家不是不能读书,只光顾着妩媚情致,不学做人的道理,移了性情也是自然的。合该让敬德院的女官多教教她正经道理,左右正午的日头也好,她是个诚心悔过的,跪不坏她。”   最后一句话彻底断了甄嬛装晕倒的路,不如说,甄嬛现在还得让自己的病情不能恶化,不然就是心存怨怼、不敬太后了。本身病就没去根儿,还要这样每天中午爬起来跪一个时辰,不靠药撑着还真不行。李长也是个乖觉的,虽然玄凌说了实在不行可以来硬的,但是这事儿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自然能保密就保密。李长索性派了小厦子去了复香轩问沈眉庄要不要给甄嬛带东西,沈眉庄自然没有不乐意的,还写了封短笺让小厦子转交给甄嬛。看了沈眉庄的字迹,甄嬛更是对李长深信不疑,李长每日打着沈眉庄旗号送来的药,她也喝的是一滴不剩,却对这药在暗暗侵蚀她的生育能力的事儿是浑然不知。   敬德院那边,是派了今年新入宫的女书史刘令娴每日来读《女训》。刘令娴这个人心底不错,就是稍微有点小好面子,只要能全了她的脸面和形象,她是不会随便和谁为难的。刘令娴也可怜甄嬛还在病中,对甄嬛每天跪听聆训时的大毛披风和厚厚的跪垫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可惜,没过几天,有人好心办坏事,让甄嬛的日子越发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我!回!来!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今晚加更庆祝一下!!!!!   扫了一下评论,好像九六兄人气比我还旺诶OTL   唉……强攻就是强攻【手工点赞   那个要打九六兄PP的亲,招惹这样的抖S,请允许我默默为你点上一支蜡……   那些让九六兄吃穷我的坏银你们给我记着!!!【怒指   +++++++++++++++++++++++++++++++++++++++++++++++++++++   楼上可以闭嘴了||踩   我是96,如你们所见,辣辣回来了。   没啥好说的了,我去啃鸡大腿了~诸位回见~   ☆、第 46 章   这日,刘令娴读完今日份的《女训》,从长杨宫出来,准备去颐宁宫复命,顺便禀报一下甄更衣今天的情况,然后好赶紧回去敬德院吃中饭。从长杨宫到颐宁宫需要绕过太液池,路程着实遥远,刘令娴走累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脚也有点软了。正为难着,突然想起早晨出门前隔壁的安书史用油纸包了两块点心给她,   “刘姐姐还是把这个带上吧,装在荷包里也不打眼的。姐姐一早要去望仙宫教长熙帝姬诵经,完了又要去长杨宫再去颐宁宫。等从颐宁宫绕回来,腹中难免饥饿,有这个也稍微能垫一垫。”   当时,刘令娴还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拒绝,才收下安书史的点心,不想最后还是派上了用场。这会儿大中午的,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刘令娴便快步绕进附近的假山背后,用帕子挡着脸,两三口便把荷包里的点心干掉了。胃里有点东西,刘令娴稍微觉得有点儿劲儿了,用帕子抹抹嘴,便继续赶往颐宁宫。   刚绕出假山,便有一道桃红色的身影突至刘令娴面前,把刘令娴吓了一大跳,她本能地尖叫了一句,手里的书也掉在了地上。刘令娴出身一般,但家里自幼是把她当男儿养育的,她于诗书上很是精通,礼仪端庄更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入宫为女官之后刘令娴一直牢记母亲的嘱咐,在宫中规行矩步,不敢犯一丝错误。希望自己上佳的表现能够入了帝后的眼,三年后离宫的时候也给封个郡君县君什么的,日后说亲成家也更有底气一些。   不想今儿刚刚背着人很没有淑女形象地狼吞虎咽了两块点心,转身就被人抓包了,刘令娴心里就有点恼火。抬眼看见面前人的服制,刘令娴心里大概猜出了几分,却不想理她,捡起书来只微微颔首,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刘书史留步!”那女子伸手便要拦住刘令娴,被刘令娴快退半步闪了开来,这人知道自己!看来她是早有预谋,在这里候着自己了!刘令娴心下一紧,面上依然平静无波,   “不知尊驾有何吩咐?”   那人含笑道:“刘书史不知道我?我是畅安宫复香轩的沈常在。”   “原来是沈小主,久仰大名。只是小女子还要去颐宁宫复命,请小主恕小女子不能奉陪了。”   刘令娴是官身,她的品级比沈眉庄还要高一级,便没有向沈眉庄行礼,只微微点头示意。只是沈眉庄参选前一直志在嫔妃,对女官这片儿一点都不熟悉,见刘令娴不对自己行礼,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为了甄嬛,还是硬吞了下去。   “刘书史莫急,我找你正是为了此事。”   刘令娴心下生疑,面上还是流出了一丝戒备之意,   “小主请讲。”   沈眉庄粲然一笑,当真是闭月羞花,只是在刘令娴看来,方才吃下去的玫瑰豆沙馅儿的糯米团子要比沈眉庄的脸圆润白净多了。   沈眉庄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要麻烦刘书史。”   刘令娴并不搭话,她只希望面前的女人能够快点说完废话,好让自己能及时赶往颐宁宫复命,然后回敬德院吃饭啊这个蠢女人你能不能直接点!   沈眉庄见刘令娴没有接话的意思,更觉尴尬,只好说:   “就是刘书史最近的差使,每天去长杨宫虹霓阁朗读《女训》……”   “此乃太后懿旨,小女子不敢不从。”   所以您能不能快点说完啊!刘令娴觉得自己心底有什么暴躁的东西要翻腾上来,急急打断了沈眉庄。   沈眉庄心里实在是不愉快得厉害,对方不喜欢自己,傻子都能看出来了,她面上也有点挂不住,   “我怎么敢让刘书史不办太后给的差使呢?不过是我自闺中便和甄更衣交好,如今她身子还没好全,每天还要跪听聆训,对身子实在是损伤太厉害。其实我的请求真的不难,只要刘书史每日诵经的时候,稍微快一点……”   说到这里,沈眉庄随手拔下头上一只金簪,就想插在刘令娴的头上。刘令娴天生头发稀,发髻里加了不少假发,也少用重的发饰,以免压坏了发髻、弄乱发型。沈眉庄一个官家小姐,平时发髻都是别人给梳的,哪里知道发髻什么地方吃得住重量,什么地方不能受力。总之是一个要插发簪,一个偏要侧身躲开;一个步步紧逼,一个节节后退。当沈眉庄反应过来的时候,金簪是插在了刘令娴的鬓边,但她的头上梳的椎髻已经散开,长发垂在肩膀上,发髻中盘绕的假发也掉在了地上。   刘令娴先是目瞪口呆,粉面随即涨得血红,她紧咬牙关并没有说话,一把捡起地上的假发,转头就跑。沈眉庄尴尬地站在一旁追也不是,喊也不是,只能悻悻的先回了畅安宫。   刘令娴没有像沈眉庄想得那样回了敬德院,而是披头散发一路跑到了凤仪宫,求见皇后。宫人知她是女官,见她这么不顾形象地跑过来,还以为哪个帝姬出了什么事儿,便直接放了她进去。刘令娴进了内殿,跪在了朱宜修面前,还来不及说什么,憋了一路的眼泪就哗哗淌了下来。   朱宜修被她这副仪容不整得样子吓了一大跳,顾不上问是怎么一回事,先让染冬扶了她去侧殿换衣梳洗。   很快,染冬就扶着刘令娴回来,朱宜修细加追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心中可笑,面上犹自保持着国母的端庄仪态,淡淡笑道:   “原来如此,这沈常在也忒不知礼数了。只是刘书史你也是,先在附近随便哪一宫里收拾梳妆之后再来找本宫也不晚,你是女书史,宫中嫔妃谁会看轻你?一时气急,就这么慌慌张张一路跑过来,闹得人尽皆知的,这可不像你。”   刘令娴这半天已经冷静下来了,心中也觉得刚才披头散发一路跑过来,实在是丢尽了脸,正在后悔,一听朱宜修这么说,眼泪又要掉下来。   “好了好了,快把眼泪擦擦,本宫与你做主便是。你的差事终究是太后吩咐的,本宫不便直接出手,还是得劳动太后她老人家才是。”   说罢,朱宜修转头唤了绣夏上前,简单吩咐了几句,让刘令娴和绣夏一同去了颐宁宫。   颐宁宫里,昭容李庭芳、淑仪冯若昭带着各自的孩子正在陪太后聊天。太后问了两个孩子的学业,又听于湉和长熙帝姬各自背了几首绝句,心里正是欢喜,忽然见竹语来报,   “太后娘娘,刘书史和昭阳殿的绣夏求见。”   “传她们进来。”   两人进殿给太后问安后,刘令娴起身不语,绣夏则按照朱宜修的吩咐,把事情说了一遍。   太后闻言面上泛起一层薄怒,问刘令娴,   “什么?那个常在沈氏竟如此大胆,青天白日地就敢贿赂于你,见你拒绝还试图对你动手?”   刘令娴想着刚才披头散发的丢人场景,心里又委屈了起来,在昭阳殿缩回去的眼泪又扑簌簌流下来,让人好不可怜。绣夏忙双手托起方才在昭阳殿就已经从刘令娴头上取下来的累丝金凤簪,   “启禀太后,有此金簪为证。”   侍立于太后身侧的孙竹息忙伸手接过金簪递到太后面前,太后就着孙竹息的手,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簪子做工不错,只不像是内务府的手艺。”   孙竹息跟随太后多年,在太后面前一向很说得上话,她端详着太后的神情,斟酌着字句道:“娘娘,这簪子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如果真是沈小主的,那这上头的红宝……”   太后眯起眼睛,“如今的年轻人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想哀家年轻那会儿,即使诞育了皇帝和真宁,也是规行矩步,丝毫不敢犯一点儿错,更别说僭越逾制了。”   说到这里,太后微笑了,“传沈氏来吧,偶尔听听年轻人说话,也是很有意思的。”   李庭芳和冯若昭对看一眼,都存了回避的意思,两个人都起身告退。太后淡淡一笑,抬了抬手,   “时候还早着呢,何必急着回去?你们俩在宫里也待了有几年了,这些事也没有什么听不得的。”   又看了看一旁犹在玩着七巧板的于湉和长熙帝姬,太后的笑意更深了,   “外头日头好,乳母把建康王和长熙帝姬带到中庭玩会儿吧。”   等了片刻,没等来沈眉庄,倒是来了慕容世兰。自慕容世兰生下长茂帝姬后,太后爱屋及乌,对她也多了几分疼爱。慕容世兰进殿后行礼如仪,看着慕容世兰已经隆起的腹部,太后的怒气也消了一些,笑道:   “快坐下,快坐下,可别累着哀家的乖孙儿。”   慕容世兰笑眯眯起来,抬眼却见李庭芳和冯若昭神情严肃,心中泛起了嘀咕,面上依旧笑道:   “嫔妾午后做了个梦,梦见太后传嫔妾吃点心。嫔妾醒来还是嘴馋得紧,就厚着脸皮过来您这儿讨点心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了太后休息,太后您老人家可别嫌弃嫔妾呀。”   “你怀着哀家的乖孙孙,正是辛苦的时候。颐宁宫里哪里能少得了你的点心呢?你胃口好,说明孩子身体健壮,哀家欢喜还来不及呢!”   说着,太后又吩咐多上几盘点心来,慕容世兰倒也不客套,让了太后便大大方方用了两块,又说了几句笑话逗得太后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大家更想见到的九六兄的基友辣辣【喂   好饿我去泡茶喝……   ☆、第 47 章   沈眉庄还没进慈懿殿就听到殿中传来慕容昭仪等嫔妃陪着太后说笑的声音,微微松了口气,心道,太后这么喜欢,传召自己一定不会是坏事。啊呀,趁这个机会,说不定还能给嬛儿求求情呢!   沈眉庄高高兴兴进了殿,对着太后行礼,   “嫔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千岁吉祥、长乐无极。”   太后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金簪,许久,方淡淡道:   “你是谁来着?”   沈眉庄面色微微一僵,也只能老老实实答道:   “嫔妾畅安宫复香轩正七品常在沈氏。”   “哦,就是最近皇帝一直宠幸的那个沈常在?”   太后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沈眉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一旁慕容世兰便接了话茬,   “太后好记性,正是这位沈常在,皇上一连五天都翻的她的牌子呢。”   太后微微一笑,“瞧这醋味浓的,你呀,虽说都二十一了,眼看就要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欠历练。”   慕容世兰只是微笑,并不言语,又听太后继续说:   “不是哀家喜欢教训人,只是后宫佳丽三千,皇帝的身边永远不会缺年轻貌美的女子。如果总是心有浮躁、沉不住气,这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呢。”   慕容世兰忙敛容道:“太后教训的是。”   李庭芳和冯若昭也欠身道:“嫔妾谨记太后教诲。”   “不过,”太后沉吟着,又笑了,“很多事情,说简单也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就像在后宫,也许运气不好的时候,日子也不好过。可是只要规行矩步,老老实实做人,自然会有福报。相反,要是把规矩律例当成儿戏,自以为可以凌驾其上,用不着别人动手,在有了不该有的念头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被自己推下了万丈深渊。”   把玩着手里的金簪,太后突然抬头看向沈眉庄,   “沈常在,你说是也不是?”   沈眉庄不意太后突然问到自己,有点反应不过来,只好福身称是。抬眼正好看到太后手里的金簪,那不是母亲送给自己的嵌宝累丝金凤簪么?沈眉庄愣了愣,本能摸了摸发髻,果然不见了簪子。   今天在太液池畔等到刘令娴的时候,沈眉庄本来是打算给刘令娴一只梅英采胜簪的。不想今天采月为她梳妆的时候,把两支簪子别的位置太近,沈眉庄一时错手才会拔错了簪子,还闹出那样大的动静来。要不是太后宣召,她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注意到簪子丢了。其实若是旁的首饰也罢了,只是那只簪子是去岁沈眉庄母亲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沈眉庄心里不舍得很,眼光也黏住了簪子一般离不开。   太后并没有忽略沈眉庄的小动作,笑眯眯问道:   “沈常在很喜欢这支簪子么?”   沈眉庄垂着眼睛用余光快速扫视了一下整个屋子,也不见刘令娴,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方小心翼翼地说:   “嫔妾也有支一模一样的嵌宝累丝金凤簪,是去岁嫔妾及笄之时家母所赠。”   “这样啊,说来也巧,这簪子其实是今儿有人在太液池畔捡的,说不定就是沈常在的。”   太后的表情愈发慈爱,但一旁的孙竹息一眼就看出来,这会儿太后越温柔,一会儿的狂风暴雨的破坏力就会越大。只可惜沈眉庄看不出来,她带着点儿欢喜道:   “嫔妾今儿确实去过太液池,只不知道这支簪子是不是嫔妾那一支。”   她想了想,又道:   “对了,嫔妾的簪子是家母在京里的珍宝阁订做的,嫔妾素爱菊花,如果是嫔妾的那一支,簪头背后会有小小一朵菊花。”   太后把簪子反过来一瞧,“果然有一朵菊花,看来这就是你的簪子了。”   沈眉庄很是嘴甜地说:   “嫔妾今儿瞧着天气好,稍微在外头逛了逛,不想竟丢了这支簪子。转头就在您这儿找到了,可见太后娘娘比菩萨佛爷还要灵验呢。”   这样的话,要是过去,太后一定是喜欢听的,只是现在太后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沈眉庄不是个好东西,沈眉庄这么做不过让太后更加觉得她是个花言巧语的人。   “来,过来,哀家与你簪上。”   太后亲手插簪,这样的荣耀是求都求不来的,沈眉庄忙上前屈膝低头,由太后为她插上了簪子。只听太后继续说:   “你母亲的眼光不错,这簪子很是配你。”   沈眉庄心里美极了,忙又福下身,正要说些谢恩的话,太后又继续说:   “不过也难怪,你母亲人在宫外,只注意首饰的材质式样,自然是对什么逾制什么僭越,知道得不如宫里人详尽了。”   一听见“逾制”、“僭越”的字眼,沈眉庄慌得就跪在了地上,她一脸惊恐道:   “嫔、嫔妾愚钝,不知太后的意思……”   太后但笑不语,孙竹息道:   “这簪子上嵌着的红宝,乃是正三品贵嫔以上的娘娘方能使用,小主入宫前,教习嬷嬷就应该告诉过您的。”   沈眉庄脸色发白,她自小就被家人当做嫔妃的料子来□□的,且不说有没有入了心,三从四德女四书什么的,她背得溜溜熟。八月选秀那会儿,她入选得那样顺利,根本就没把学习宫规当回事儿,不想宫廷等级森严,各色器物使用都有成规,沈眉庄要是早就知道这根簪子逾了制,打死她都不会戴在头上。如今她只好不住磕头求饶,   “太后娘娘恕罪!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笑了笑,“瞧你吓的。这事儿哀家也不是不能明白,皇帝那样宠你,你生的也好颜色,年轻人么,起了不该起的念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太后说得云淡风轻,地上的沈眉庄却惊得一身冷汗,这话分明就是指自己心怀不轨,觊觎高位!   慕容世兰素与沈眉庄不睦,她拈了块儿海棠蜜饯,用帕子托了,递到太后嘴边,殷勤道:   “太后莫为此事伤身动气,沈妹妹年轻不懂事,一时办下了糊涂事儿,想来也不是故意的,您尝尝淑仪姐姐亲手制的这海棠果儿蜜饯怎么样。”   太后低头含了,“不错,酸甜可口。”   她抬头对冯若昭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冯若昭忙起身福了福,“太后谬赞了,嫔妾愧不敢当。”   慕容世兰侧过身拍了拍冯若昭的手,   “敬姐姐何必太过自谦,敬姐姐心灵手巧,慧姐姐腹有诗书,恪姐姐爽利干脆,乾元六年入宫的三位姐姐,各有千秋呢!”   太后低头一笑,这妮子,寻常不见她这样爱夸别人,原来是要扯上李庭芳呀。   冯若昭会意,也笑道:“旁的不说,昭容妹妹的知书达理我是最最佩服了。想当年,妹妹诞下建康王殿下,于社稷有功。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下不少珍奇异宝,其中就有几只步摇。可是妹妹却一直没有佩戴,衣裳首饰也严格照着自己的份例来。后来皇上又下旨让妹妹享受贵嫔待遇,妹妹也是一直规行矩步,从来不以贵嫔自居,延祺宫的下人们也没有一个敢改口称娘娘的。”   李庭芳也笑了,“彼时嫔妾还是婕妤,名不正言不顺的,怎么敢以一宫主位自居呢?遵守宫规是嫔妾的本分,到了敬姐姐这里,竟有这么一车好话等着我。看来以后,嫔妾更是要好好遵守宫规,好让敬姐姐多夸夸我呢!”   “好好好,昭容妹妹这样的妙人儿,我就是天天夸,时时夸都喜欢得很呢!”   大家笑成一团,跪在地上的沈眉庄却是汗如雨下,那一句句话分明都是冲着自己来的,她实在轻松不起来,只能一直维持着跪姿,动也不敢动一下。   太后笑得有些乏了,斜靠着靠枕道:   “你们几个都是好的,心里敬爱尊上,服侍皇帝、为皇后分忧。都为皇家绵延了子嗣,又恪守宫规,皇帝身边多一些你们这样的贤妃,哀家也放心了。”   说到这里,太后话锋一转,“要都是些心怀不轨、觊觎上位可不得天下大乱了么,后宫人多,若是有哪个糊涂油蒙了心的,哀家第一个饶不了她!”   这话一出,沈眉庄吓得魂不附体,又开始磕头如捣葱。太后冷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并不看她。   “皇帝宠你,必是你有你的过人之处。只是你最好心里放明白点儿,哀家老了,可是哀家的脑子没有糊涂。人贵有自知之明,有多大脑袋戴多大帽子。谁都渴望富贵荣华,可在心里存了窥探之意的时候,也得先看看自己有没有享那福气的命!”   沈眉庄腿都软了,一面继续磕头一面求饶道:   “嫔妾谨遵太后教诲!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起来吧。你入宫前的规矩是那个教习姑姑教的?”   “回……回太后话,是一位名叫崔槿汐的姑姑。”   沈眉庄一边说,一边勉强站起来,腿肚子还在发颤。   “崔槿汐?仿佛是钦仁太妃身边的人。”   冯若昭和慕容世兰都协理过宫务,对宫里的人手变动比较清楚,慕容世兰最近需要养胎,消息灵通的还是冯若昭,   “太后娘娘,那个崔槿汐是正七品顺人,现在似乎是宓秀宫的掌事宫女。”   “是么,连小主的规矩都教不好,没用的奴才要她作甚?正七品顺人实在抬举她了,削了!竹息,你亲自去一趟宓秀宫,就说是哀家的意思,让她自己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以后不必在宓秀宫当差了,去浣衣局好好洗洗衣裳吧!至于沈常在么,”   太后的目光陡然森冷了起来,   “她的位份是皇帝晋封,就由皇帝来决定对她的处分吧。只是她既然不熟悉宫规,就请教习姑姑再来教她一遍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好,我是96。   辣辣在炒紫甘蓝,我等不及了,就开了她的电脑,一边喝汤一边替她发。   辣辣的厨艺,也就煮鸡蛋还凑活了,只好将就一下了||叉腰笑   ☆、第 48 章   夜里玄凌在昭阳殿的时候,知道了太后的旨意,心里有些糊涂,这沈眉庄怎么撞到太后枪口上了。朱宜修在一旁,便把昨天沈眉庄和刘令娴的纠葛简单说了一下,听得玄凌狂笑半天,腰都直不起来了。   “那个刘女史真的就那么一路披头散发跑到你这儿来么哈哈哈哈哈哈!”   “可不是吗,哎呀您还笑!女儿家家脸皮子薄,那可是很丢脸的事儿啊。”   朱宜修嘴上劝着玄凌不要笑,见他笑得那么畅快自己也觉得好笑了。   “不过沈常在也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太后让甄采女跪听女官读经,就是为了要她好好静静心,反省一下自己。沈常在反而想要刘书史读快一点儿,说什么让甄采女少受点罪。人做错了就是要接受训斥,把应得的惩罚当做受罪,可见她心里还是太藐视规矩礼仪了。”   “可不是嘛,”玄凌往长榻上一躺,用力伸了个懒腰,“朕原先也没有注意到,后来才发现,这世上这样的人多了去了。满脑子想着占尽好事赢面,她们伤害别人就是被逼无奈,别人伤害她们就是罪大恶极。”   “说到底,还是脑子拎不清,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缺了做人该有的悲悯之心。”   “不错。还是你明白朕在想什么,从十年前开始就一直这样。”   玄凌抬手把朱宜修拉到自己身边躺下,手指温柔地摩挲着朱宜修腕上的翡翠镯子。   “你的手真白,这镯子谁戴也没你戴着好看。”   玄凌的目光温度渐渐升高,他的嘴唇印在朱宜修颊上有着滚烫的灼热,朱宜修闭上眼睛,环住玄凌腰的手臂更加用力几分。   第二天,玄凌下旨,畅安宫复香轩常在沈氏对太后不敬,着降为正八品采女,迁往承光宫侧殿凝翠阁。正好苗昭媛早就来求,说不愿和甄嬛同居一宫,玄凌便把甄嬛一并打发到了承光宫的绛云轩。而原本甄嬛每日正午跪听刘令娴读《女训》,改成了甄嬛和沈眉庄两人一同在太液池畔跪着朗读,刘令娴只要站在一边听着就可以。如今眼看就腊月里了,太液池畔风大潮湿,每次甄嬛沈眉庄跪着读完一个时辰,骨头都疼得要散架了,却有苦难言。   这边厢玄凌又开始睡新人,选侍方淳意和常在杜佩筠侍寝后各自晋了一级分别为常在和才人。美人孙妙清侍寝后晋位为正六品贵人,赐下封号“简”。方淳意年纪还小,玄凌所谓的侍寝不过搂着她睡了一宿而已。杜佩筠和前世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而苏州织造孙长合之妹孙妙清,却是让玄凌颇为满意。   前世孙妙清被撂了牌子,今世玄凌要提早准备战事,用钱的地方大大的有,容貌不过中上的孙妙清倒是成了今年新人里位份最高的。不过,让玄凌惊喜的是,孙妙清人小,但自幼倒是经常扮成男儿,跟着父兄在外头混,对俗世民情了解得很。孙家历来重视实用,孙妙清识字有限,算账却是一把好手。玄凌心里存了栽培孙妙清的心思,又怕她年轻扛不住事儿,反而坏了自己的计划,便耐了心徐徐图之。   腊月一过,便是乾元十三年了,玄凌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暗中做好了部署安排,慕容世柏也一早就赶到了吐蕃和大理的边境潜伏伺机。   正月十八,大理国大王子姚义琬在父亲饮用的参汤中下毒,被王后英氏误饮,英氏当场毒发身亡。国王姚义烈急怒攻心,陷入昏迷。英氏所出的三王子姚义宝即刻奉父亲为太上王,自立为王。同时,亲自带兵前去征讨姚义琬,姚义琬同母弟姚义瑶则带着不少大理精兵避祸出走大周。自此,大理历时数年的内乱终于趋于白热化。   姚义琬到底犯下弑母大罪,士气上先输了一大截儿,不过五六日便兵败荔城,自刎身亡。只是不知道姚义琬是不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死后竟然还阴了姚义宝一招儿,他命余党在自己死后把先前收集的死于时疫病人的衣物在大理城内四处散播。时疫很快在大理城内蔓延开来,姚义宝父子很快染上了时疫,先后病亡。整个大理国境内群龙无首,自然乱成一片。   玄凌立刻派专人护送姚义瑶回国即位,随行的还有大量医术精湛的大夫,这些人一到大理就开始着手无偿为大理的百姓治疗。大周的大夫到底医术精湛,及时控制住了疫情,拯救了不少人的生命。大理新任国王姚义瑶深感大周国运昌隆,惠及邻国,上表自请归顺,这是后话了。   再说吐蕃方面,一听说姚义宝父子的死讯,咆徽赞普明孜塔玛镇南奇乐得开了花儿,他等这一天等得都快长痔疮了。大理那两个败家玩意儿王子可真是天神给自己送的大礼呀!打了这么些年,国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如今吐蕃坐享渔翁之利的大好时机!大理国物产丰美,地势易守难攻,作为战时的后盾实在再合适不过了。到时候自己再挥军北上,跟大周一争天下也是指日可待!   明孜塔玛镇南奇想得很美好,只是当他带领麾下将士长途奔袭到吐蕃和大理的边境,眼看着就要踏上大理的国土,一路人马恰如从天而降,把明孜塔玛镇南奇的军队团团围住。吐蕃军立刻就乱了阵脚,明孜塔玛稳也稳不住,抬头一看,竟是大周的军队,只是队伍中似乎又有半数以上都像是大理人。   明孜塔玛自己也失了方寸,本能地厉声喊道:   “来者何人!是汉子就光明正大来战斗!”   “光明正大?哈哈哈哈!”说话的正是大周这支军队的副帅扈自芳,   “那明赞普您倒是说说,您和您的吐蕃军队这是要去干什么?去大理串门儿?”   扈自芳早就跟着慕容世柏学了半年的吐蕃语言,这几句话虽然不是完全正确,但也够明孜塔玛和他手下的将士们听个大概了。扈自芳还嫌不够,继续煽风点火道:   “吐蕃的勇士们,你们瞧瞧,你们的赞普竟然是这么个趁人之危的小人,我都替你们脸红!”   其实兵不厌诈,搞偷袭是行军打仗很常用的方法。只是扈自芳早就在这条路上燃放了不少让人心智迷惑的迷香,自己和将士们又早就服用了解药。虽说手段下作了点,但是敌人的战斗力分分钟就大打折扣。   主帅慕容炯笑了笑,对扈自芳摆了摆手,“自芳贤弟,办差要紧。笑话儿什么的,咱们班师回朝后的庆功宴上好好说个够。”   说着,慕容炯清了清嗓子,扬声道:   “大理国国王临死前已经上表归顺大周,吐蕃军胆敢犯我大周,将士们,不必心慈手软,父老乡亲的平安,咱们自己的前程就在眼前了!冲啊!!!”   接下来,便是兵刃相接,血肉横飞。   这场仗活生生打了五天,吐蕃军队到底先遭了暗算,有半数以上被歼灭,剩下的死伤无数,被俘虏了不少。多年以后,扈自芳想起来这场用了下三滥手段的战斗,都会觉得,出了这个主意的皇上,真是个大变态!不过到底打了胜仗,明孜塔玛赞普负伤,带着亲信杀出重围,逃回了吐蕃。大周军队也损失了三成左右,扈自芳本欲带兵追赶,被慕容炯阻止,“穷寇莫追。”   慕容炯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宿将,这场战役大周大获全胜,足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震慑住吐蕃。明孜塔玛赞普此次待带领的军队绝不是吐蕃的全部力量,贸然追击、孤军深入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扈自芳自己静下心想了很久,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对慕容炯的佩服比以前更深了。   大军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胜利的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城。玄凌大喜,下旨大赦天下。玄济玄清也在此列,想要再封王爵是不可能的了,玄凌解了他们的圈禁,又为加了很低的宗爵与他们,让他们有点儿俸禄可以度日,以免有人说自己狠心,罔顾手足之情。玄济被封为辅国将军,玄清被封为镇国中尉。   正巧宗人令玄潼的嫡子予潘刚刚被册封为郡王长子,玄济和玄清便得了旨意之后,同玄潼予潘父子一起进宫谢恩。   玄济玄清兄弟俩原来可不对付,尤其玄济一直各种看不上玄清。如今两人都境遇相近,加上玄济被圈了不短的时间,在贺氏的劝解下很是修身养性了一番,看向玄清的眼神也没有过去那么带刺了。   “得了空,记得来我府上转转,晚衣还有予泊那小子一直念着说六叔文章好样子好的。”   玄济倒真的存了好意,只是在玄清听来,玄济的话似乎是在变相地炫耀自己膝下的子嗣,听说他的侧室贺氏又有身孕了……而自己,自从那年吕盈风小产后回家休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自己被圈禁几年,一直心情郁闷,对汤静言也没有想法,孩子就更别提了。玄清心下烦闷只是拱了拱手,   “多谢二哥。”   玄济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拉下脸来主动对玄清示好,结果被他这么不冷不热一个软钉子顶回来,心里真是恶心地如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去给玄凌谢了恩就匆匆回家抱孩子去了。   玄清则是请求玄凌允许自己去拜见太后,顺便探望一下舒贵太妃。不想玄凌淡淡一笑,一句话把玄清给顶了回来,   “你也是母后抚养长大的,去给她老人家磕头请安是你的本分。至于舒贵太妃么,老六,别忘了你的母亲现在是苏氏。” 作者有话要说:  客官们点的玄凌X宜修【喂   结婚都十年了还有什么可写啊扶额,总不能写他们尝试新体位吧【滚   再过两年选秀都得选儿媳妇了啊抓头   这章写得好shi啊哭,写的时候满脑子都只有3W系列那种小兵如草被割掉一样的场景啊   我就是个军事白痴啊,我不会写打仗啊……以后还特么得跟赫赫干一仗啊肿么办啊哭   ☆、第 49 章   玄清在玄凌跟前碰了钉子,心里不痛快得很,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去颐宁宫太后跟前点了个卯,便匆匆出来。本想去永寿宫转一圈,想着要不要爬墙偷偷瞧一瞧舒贵太妃是否安好,却在宫外远远看见朱宜修朝永寿宫的方向走过来。   玄清心道糟了,圈禁日子久了,自己怎么忘了皇嫂平时这个时候都去颐宁宫给太后问安了!永寿宫是去颐宁宫的必经之路,皇后断然没有绕远路的道理,玄清又不想跟朱宜修多说,本能地就避开,转身朝南边去了。   玄清实在挂心母亲,一时半会儿也舍不得出宫,又想着自从父皇去世后皇兄就一直对自己百般迫害,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浑浑噩噩中,玄清已经朝镂月开云馆走去。   虽然刚刚大赦天下,可是沈眉庄和甄嬛也不过是正月里小放了个假,出了十五之后她们俩每天中午跪在太液池诵读《女论语》的差事又开始了,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的,读经是教育又不是惩罚,当然跟大赦扯不上关系。明明连棠梨宫那个一直不得宠的柔嫔都被放出来了!沈眉庄心里那个怄的啊,眼看时间也快到了,沈眉庄读得就有些敷衍了事,被站在一旁的刘令娴出声打断,   “这句沈小主念得有些快了,请小主声音大些。”   沈眉庄心有不忿地抬头看着刘令娴,   “刘书史,先前的事儿是我得罪了你,可是我已经被降位迁宫,你就不能放我一马么!”   刘令娴表情冷漠,并不因为沈眉庄挑衅而动怒,   “沈小主言重了,小女子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被您得罪过。至于您的降位迁宫,完全是因为您佩戴了逾制的首饰。日日跪在这里诵读《女论语》,也是太后为了小主您能够静心修德。请小主慎言。”   “你!”沈眉庄宽大的衣袖下藏着握紧的拳头,甄嬛忙抚住了她的肩膀,低声道:   “眉姐姐千万忍一时之气!”   “可是,这个刘令娴分明就在诚心刁难咱们!”   沈眉庄满眼怨毒地怒视刘令娴,刘令娴不怒反笑,眼中满含讽刺轻蔑,   “沈小主跪经了这么久,居然不曾反省半点,反而还这么心浮气躁。小女子倒是没什么,只可惜太后娘娘的一片苦心全白费了。小女子奉劝您,还是好好思考理解经书旨义,自我反省,才能求得太后娘娘的庇佑。恕小女子直言,您实在是不如甄小主冰雪聪明、看得明白。也许,今天您诵经的时间长些会更好,您也好更深刻地反省……”   “住手!尊驾何人,青天白日的便在宫中这样欺凌弱小!”   一声清朗的男声从背后响起,在沈眉庄和甄嬛听来简直如闻天音。刘令娴眉头微微一皱,转身一看,正是玄清。刘令娴入宫的时候玄清已经被圈禁,她并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但眼睛余光快速一扫,刘令娴心中便有了个谱儿。   此人身上穿的是镇国中尉服制,镇国中尉是宗爵,一般授给奉国将军之子或者郡王四世孙,但这个爵位上的宗室一般都跟皇帝的血缘很远了现下又不是年节里,能够来宫里走动,又这么爱管闲事……   刘令娴想起来先前皇上大赦的旨意,已经猜出了面前人的身份,淡淡一笑,却也不揭穿,只福了福身,垂下目光道:   “下官是敬德院女书史刘氏。”   宫中女官都是未婚女子,多半以“小女子”自称。但玄清自从因为忤逆被夺爵圈禁以来,名声就臭了。刘令娴虽然不认识玄清,但提起这个人总是心存鄙夷的,在他面前一点也不想用“小女子”这样示弱的自称,更别说让对方知道自己的闺名了。   玄清上前对着刘令娴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刘书史好。就算这两位姑娘犯了什么错,也有慎刑司做主。书史这样当众惩罚于她们,未免太过分了吧!现在刚刚开过春,天气并不暖和,湖边风又大,吹坏了她们俩可怎么办?”   “下官是奉了太后娘娘懿旨,在此监督两位小主跪经思过。”   在说到“小主”两个字时,刘令娴故意放大了音量,以提醒对方甄嬛和沈眉庄的身份。   “至于阁下么……”   刘令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是女儿家,又还未婚,再说下去好像自己一个姑娘上赶子追问一个陌生男子一样。刘令娴不愿盯着玄清一个大老爷们儿看,便一直微微低着头,不然,玄清一定能够看到刘令娴脸上鄙夷的神色。   “我是……当今圣上的六弟,玄清。”   “原来是中尉爵爷,是下官有失远迎了,爵爷恕罪则个。两位小主年轻不懂事,太后娘娘下旨要她们跪经思过。至于太液池风大不大,天气暖和不暖和,这不是下官能够做主的。如果您还有什么疑问,颐宁宫就在北边。”   说罢,刘令娴不再看玄清,转身面向甄嬛沈眉庄,   “请两位小主继续跪经,务必要读得清晰、恳切。”   玄清才从颐宁宫出来,哪里有再回去的道理,他素来怜香惜玉惯了,本以为自己亮出皇帝兄弟的身份,三言两语就能救下面前这两位貌美如花的柔弱女子,不想对方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   联想到刘令娴对自己的称呼,玄清拳头握紧,这女子分明就是知道自己被皇兄迫害,自然会轻视、小看自己了。玄清啊玄清,今日你若救不了这两位女子,实在枉为七尺男儿!   玄清一时激愤,上前一把捉住了刘令娴的手,   “清不管书史是不是有太后的懿旨,总之今天有清在这里,你就休想欺侮她们!”   刘令娴长这么大,从来没被陌生男子这么无礼过,她瞪大了眼睛,粉面涨得通红,早就该看出来这个什么原六王爷不是个好东西,不然怎么会这么不懂人情礼数,跟地上的甄、沈二人分明就是一丘之貉!   “爵爷自重!”刘令娴想要用力挣开玄清,可她一个女孩家家,从小学的是诗书女红,没有一点儿武功底子,怎么推得开玄清这样精通箭术的大男人。两人正在僵持,忽然听到远处传来清脆甜美的女声,   “刘姐姐?刘姐姐?你在哪里?”   玄清被这声音吸引而分了神,刘令娴趁机松开了手,退后几步,扬声道:   “安妹妹,我在这儿!”   来人正是安陵容,今天两位长宁和长庆都没有学习女红的功课安排,她不用穿书史的官服或者常服,便穿着自己的便服出来。听到刘令娴的声音,安陵容提起裙角,快步跑了过来,   “刘姐姐,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让我好找……”   安陵容跑近了才看到刘令娴身前站着的玄清,她一向胆小,吓得止住了脚步,带着试探的眼光看过去,   “刘姐姐,这位是……”   刘令娴扫了玄清一眼,快步走到安陵容身边,   “这位便是先皇的六皇子,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安陵容家世寒微,她素来只醉心女红香料,对政事完全没有兴趣。关于先皇六皇子玄清的事儿,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很多年前那个“自在王爷”的说法上,刘令娴也没有点出玄清的爵位,安陵容本能地就后退一步,福身道:   “王爷万福。”   这句王爷叫得玄清想哭,偏生还有人看着,这一声是万万不能应下的。玄清有些尴尬,强笑道:   “清,身上已无王爵……”   “安妹妹,你有所不知,六爷的爵位现在是镇国中尉。”   刘令娴伸手拉住了安陵容,转脸又笑对玄清,一脸热情,   “这位是敬德院安书史,进宫时日尚浅,不知道爵爷的爵位,有所冒犯,还望爵爷见谅。”   就是傻子也听出来刘令娴这是反话了,安陵容吓得不敢说话,只低下头站在刘令娴身后,轻轻扯了扯刘令娴的衣袖,小声说:   “刘姐姐,太后娘娘身边的孙姑姑到敬德院找你,等了半天等不到你,我便出来帮着找你,原来你在这儿。咱们快点去颐宁宫复旨吧。”   刘令娴眼中微现疑色,旋即会意,颔首道:“好。”   她微微偏过头看着玄清,   “下官还要在身,先行告退。改日再陪爵爷聊,后会有期。”   最后这四个字,刘令娴说得简直是咬牙切齿,不服输的表情越发显得她双眸灿若明星。玄清看得心中微微一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脸就红了,只低头道:   “书史好走。”   刘令娴见玄清莫名其妙脸居然红了,更觉他轻薄放荡,心下更是厌恶,看都不想想再看他,直接扭头走人。安陵容也匆匆一福,跟在刘令娴身后匆匆离开。   玄清看着刘令娴的背影,心中怅然,若有所失,   “刘书史……刘书史……”   玄清细语呢喃,他的声音极低,几乎无人能够听见,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儿,自己还没有追问那个女子的闺名。   一阵清风拂来,玄清蓦然回首,长袍下摆被风扬起,有几片花瓣落在他肩上,越发显得玄清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玄清满面愁云、眉头深锁,依旧沉浸在尚未问出刘书史闺名的懊恼中,对身后炽热的视线一无所知。   沈眉庄已经被玄凌“临幸”过,心中满是“恨不相逢未嫁时”的惆怅和伤怀。而入宫半年了却一直没有被玄凌召幸过的甄嬛,看了看玄清的后背,又看了看身旁散发着强烈痴女气场(辣:天地良心!这个词是九六兄强迫我用的!)的沈眉庄,狠狠咬住了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  九六兄指出,如果本书主要从明制的话,郡侯不是宗爵,所以之前玄清的平原郡侯会修改~写着写着自己都糊涂了,话说孩子们是不是到了娶亲的年纪啊……留他们几年吧……   ☆、第 50 章   刘令娴待到和安陵容走远了,方才问她,   “安妹妹怎么会突然找我来?孙姑姑并没有找我对不对?”   安陵容脸一红,“姐姐看出来了?”   “督促沈小主和甄小主跪经的差事是太后娘娘给的,颐宁宫上下谁都知道每日正午我必在太液池畔的,孙姑姑若是真有事找我自然不会去敬德院,直接去太液池就好了嘛。”   “姐姐聪慧过人,孙姑姑确实没有来找姐姐,是昭阳殿曹尚宫过来说,下午皇后娘娘要来敬德院瞧瞧,让咱们提早做好准备,还说让姐姐今儿不用去颐宁宫回话了。我怕姐姐来回绕路又耽误了午膳,便出来找姐姐。可是没想到竟会撞见方才那个……那个什么中尉……”   “镇国中尉。”   “啊对,镇国中尉。”安陵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懂政事,但是那个人腰上的素金带我是认得的,那个肯定不是一般的大臣能用的,我想这姐姐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就随口扯了个谎,先带姐姐离开再说。”   “你呀,真是个鬼灵精,只可惜你这个谎是漏洞百出。好在今天那人不清楚这些,不然当场把你问住了可怎么好,下次可千万不能这样咯。”   说到这儿,刘令娴又一笑,   “不过也亏得你,不然我还不知道怎么脱身呢。”   安陵容歪着头,一脸好奇,   “姐姐是怎么会跟那个皇上的弟弟有了龃龉的呢?”   刘令娴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咱们先回去,到了敬德院再说吧。”   回到敬德院刘令娴的房间,刘令娴换了便服,又倒了茶两人喝了缓了缓,她才徐徐把今天的经过跟安陵容细细讲了一遍,听得安陵容目瞪口呆。   “真……真的么?光天化日的,又是人来人往的太液池边,那个什么六爷就这么当着两个小主的面儿抓着姐姐你的手不放?”   刘令娴想起来还是一脸恼火,无奈地点了点头,   “说真的,我长了十七年,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礼数没家教的男子。皇子怎么样,镇国中尉怎么样,就可以对平白无故欺负别人了么?!先头他就是因为忤逆嗣母,才被夺爵圈禁。如今好不容易皇上大赦天下,加恩放了他出来,还赏了他爵位,他狐狸尾巴又露出来了!怪不得当年先帝要立他为太子,群臣都上书反对,我不知道他有什么经天纬地的能耐,反正做人最起码的礼数都不懂,就这一条他就枉为人了!”   安陵容一听刘令娴说到什么“先帝”、“太子”,忙用帕子握住了刘令娴的嘴,又跳起来去关窗户,刘令娴诧异道:“怎么了?”   “姐姐,我虽不通政事,可也知道这些话还是不敢让外人听到。不过姐姐请放心,我嘴很严的,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   刘令娴扑哧一笑,“你呀,你这心是对的,可是敬德院住着这么多女官,咱们大白天的就关起门窗来说事,岂不是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咱们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么?咱们照样开着门窗,只声音小点儿、措辞上留心些便是。”   安陵容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刘姐姐想得周全。”   想起刘令娴还没吃中饭,安陵容赶紧去自己屋里取了两盘点心来给她垫一垫,又说:   “只是妹妹还有一事不明。”   “你说。”刘令娴咬了一口翠玉糕,心道这安书女真是心灵手巧,这翠玉糕甜而不腻、清香扑鼻,下次一定要问她把做法学到手!   “姐姐,我要是说错了,我先给姐姐赔个不是,姐姐可千万莫要见怪。”   安陵容窥探着刘令娴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沈小主和甄小主?”   刘令娴一愣,旋又笑道:“何以见得?”   “我不通诗书,姐姐每日去太液池拿着的那本《女论语》我也背不下来,我只是觉得一般来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沈小主和甄小主虽然不知道前途资质何如,但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姐姐何不睁只眼闭只眼,让她们俩好受些,宫里总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刘令娴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懂。只是一来我早已和沈小主闹翻,现在对她示好她也未必会接受。二来么,她那个人,我也不知是怎么养大的,竟生出那样一副目下无尘的性子来。对这种人一味忍让迁就,只会让她觉得咱们好欺负了。入宫之前涂尚仪教导过咱们,皇上德政,让咱们敬德院人人皆是官身而非婢仆,那咱们更得自尊自爱,不卑不亢才是。”   “原来如此。”安陵容若有所思,“姐姐平时总教我不要胆小怕事,要拿出为官者该有的气度来,便是这个意思咯?”   “孺子可教也。”刘令娴笑着捏捏安陵容的小脸,“咱们敬德院的人都还不错,就是那个傅小棠总是来找你的麻烦,她和咱们俩都是书史,大家平级,凭什么你就要让她欺负了去!”   “每次多亏了姐姐为我帮腔,只是这么一想,要不是她,我也没法和刘姐姐成为好友。其实傅书女人也不坏的,我和她都负责两个帝姬的女红教授,有时候我一个不小心就忘了帝姬年纪还小,给她们太繁复的花样来绣。每次傅书史都会及时纠正我,不然给旁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故意刁难帝姬呢。”   “你呀,总是这样,哪天别给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安陵容有些羞涩地笑了,   “姐姐有所不知,我爹爹那个人……一直宠妾灭妻。从小到大,除了我娘和萧姨娘,好像就没有什么人对我好过一样。即使这样,我娘也一直教我,对别人好,总是没错的。可是似乎不管我怎么努力,好像别人都只会瞧不起我一样。不瞒姐姐说,去年八月咱们参加选秀的时候,我就和甄小主沈小主有过一面之缘,稍稍帮了甄小主一个忙。结果到现在,她们见了我还是装作不认识。”   说到这儿,安陵容低下了头,旋又抬头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是去年刚到敬德院,傅书女为难我的时候,姐姐出言相助,我才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总算是值得的。所以就算是傅书女,即使她的性子有些拗,不好意思言和服软,她对我的好我也会记着。”   刘令娴拍拍安陵容的肩膀,   “妹妹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后也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嗯!”安陵容用力点头,大眼睛扑闪扑闪如小狗一般,看得刘令娴忍不住又去揉她的头。这样性子、这样成长经历的孩子,如果有一天自己背叛了她,她一定会崩溃的吧。没关系,这一天一定不会有的。   刘令娴这些想着,伸手又干掉一块糕点。   两人一起说说笑笑,又各自准备好了下午皇后视察的所需,午后的时光一下子便打发了过去。   朱宜修平时事务繁忙,敬德院的事她一般都是打发曹尚宫或者涂尚仪来问,或者是由敬德院现在官位最高的女贤人邺芳春去昭阳殿定期汇报,像这样亲自来敬德院视察还是很少的。实在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然朱宜修未必抽得出这个空儿来。   到了敬德院,朱宜修询问了诸位皇子帝姬的所学课程、学习进度,又把女官们召集过来,一一问话。安陵容和刘令娴以为只要把最近的功课交过去便好,不意皇后娘娘亲自召见,来不及换衣服了,便那么穿着便装前往。   朱宜修一面和颜悦色地询问着众位女官在宫中的生活是否习惯,又问她们的家世、籍贯、年庚、亲人,一面心里盘算了起来。   现在敬德院女官里家世最好的要数女贤人邺芳春,可惜她容貌稍逊一些。傅小棠和刘令娴家世上也说得过去,就是这两人的脾气都不是很和顺的。倒是这个女书史安陵容,相貌楚楚,性格温顺,针线女红又拿手,只可惜家世逊色了些。   朱宜修抿了抿茶,和颜问道:   “安书史的绣工是很精致的,去岁你入宫后为本宫绣的牡丹丝帕,本宫也很中意。”   安陵容忙福了福,“一点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娘娘喜欢,便是小女子的福气了。”   “你这样谦逊和顺,很是难得。不知你家中,现在还有些什么人?”   安陵容不意朱宜修会问这个,愣了愣,老老实实答道:   “回娘娘话,家父是原松阳县县丞安比槐。年里松阳下了大雪,家父走亲戚的时候摔伤了腿,现在已经因病致仕了。”   朱宜修微微皱起眉头,   “伤得这般厉害?大夫怎么说?”   安陵容面上现出几分窘色,   “松阳地处偏僻,能够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呢?如今也就这么养着罢了。”   “虽说如此,也总要先尽人事,再听天命。”   “娘娘教训的是。”   说着说着,朱宜修唤过绘春,在她耳畔嘱咐了几句。绘春点了点头,便退出了正堂。朱宜修又简单问了几句,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呀,本宫方才出来得急,把丝帕丢在了颐宁宫。”   说着,她看向安陵容,“说来也巧,就是安书女为本宫绣的那方牡丹丝帕。”   安陵容会意,“那小女子便去颐宁宫为娘娘寻来,然后再送到昭阳殿,娘娘意下如何。”   朱宜修颔首,“有劳安书女了。”   安陵容微笑福身,诚恳道:“能为娘娘效劳,是小女子的福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朱宜修见安陵容性格这般恭顺,总觉得那事是大有希望,也不多逗留,再问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敬德院。   见天色尚早,朱宜修便扶着绣夏染冬的手,去了上林苑散步。今年开春后很是持续了一段日子的好天气,朱宜修漫步林中,顿时有些后悔没有把孩子们带过来也跑跑跳跳、晒晒太阳。想着这么好的春光辜负了实在可惜,朱宜修对染冬道:   “回去咱们宫里把嘉瑞带过来晒晒太阳吧,小孩子总闷在屋子里可不好。”   予泽今年都十一岁了,玄凌打算过两年就让他去六部跟着办办差、长长见识,予浩早就开了蒙,成天在崇文阁当好学生。这两个大的早就搬出了昭阳殿,和予湉一起在端本宫安营扎寨。   朱宜修淡淡一笑,小孩子真是神奇,刚刚生下予泽的时候,他那样小那样软,如今他居然都快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可是和他一母同胞的嘉瑞现在连周岁都不到,还在成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时候。予洋眼看也要开蒙了,到时候也去了端本宫,自己跟前就只剩下嘉瑞了……   朱宜修不想则已,一想心中便有些怅然涌了上来,如今已经是乾元十三年了啊。皇上已经二十六岁,自己也二十八岁了,十来年就这么匆匆过来了。   正凝神静思,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一声惊呼,   “啊啊!”   这声音,莫不是嘉瑞的乳母韩四娘么?朱宜修脸色一变,转身朝着呼声的方向跑,只见韩四娘整个人扑倒在地上,而她的身旁不远处有一个身着天青色宫装的女子也躺倒在地,襁褓中的嘉瑞被她牢牢抱在怀里,竟然哭都没哭一声。   朱宜修大惊失色,厉声喊了句“嘉瑞!!!”便扑上去抱起女儿细细查看。朱宜修身边的侍女内监也忙上前扶起那女子和韩四娘,朱宜修和绣夏一起亲自确认了嘉瑞平安无恙,厉声问道:   “韩四娘,这是怎么回事?!”   韩四娘忙哭着跪下求饶:“娘娘饶命啊,奴婢方才抱着小帝姬走得好好儿的,突然就被绊了一跤,幸亏这位小主及时赶来接住了小帝姬。奴婢真的不是有意的啊,娘娘恕罪!”   朱宜修快速把周围环境扫视一遍,不见有什么异常情况,心下已经有了计较,方看向那女子,   “柔嫔,你不要紧吧。”   那女子正是朱柔则,她在宫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福了一福,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免礼。”朱宜修看了她很久,还是说:“本宫得多谢你及时出现,帝姬才免于受伤。”   朱柔则淡淡一笑,“娘娘是在怀疑嫔妾么?也难怪,今日之事,的确有些凑巧了。不过今日嫔妾会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嫔妾身患咳疾数年,一直就没有断过药物,只是今年皇上派了不少名医去了大理,太医院人手不够,嫔妾这几日身子尤其不舒服,也只能自己去太医院请太医来瞧。不然,”   她咳嗽了两声,“您瞧这漫天飞絮,随时可能要了嫔妾的命,嫔妾就算是存了歹心,也断然没有要搭上自己性命的。”   朱宜修看着朱柔则脸上深深的疤痕,心下惨然,   “你,身子竟损毁至此么……”   朱柔则苦笑一声,她和朱宜修同日出生,眼角居然已经有了鱼尾纹,   “身子损毁有什么要紧,心毁了才最是可怕。嫔妾人微言轻,不过天地间渺小一粒沙尘罢了,身子损毁还是健全,都不会有人牵挂,甚至嫔妾自己都不会在心。”   朱宜修微微眯起凤眼,“那么柔嫔觉得自己的心,还活着么?”   朱柔则抬眼看她,若有所思,旋又笑道:   “嫔妾的心么,方才嫔妾都还觉得早就灰飞烟灭了呢。可是这会儿,嫔妾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还没有死绝,嫔妾在这天地之间,还是有所牵挂的。”   朱宜修顺着朱柔则宁静温暖的目光望去,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朱宜修心中猛地一抽,“你想做什么!”   朱柔则脸上瞬间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神情,伤痛、悲哀、委屈、恳求混合在一起,她的脸颊微微抽搐着,   “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什么?”   朱柔则突然挣开了扶着她的两个小宫女,咬牙对着朱宜修蹲身行礼,   “嫔妾知道皇后娘娘厌弃嫔妾,嫔妾这就告退,还娘娘清净。”   说话间,豆大的汗珠已经从她额头上沁出,她痛苦地咬住嘴唇,想要转身离去,却再次摔倒在地。   朱宜修有点混乱了,这不是自己想要的,这不是!她连声让人唤太医来为柔嫔诊治,不一会儿,温实初便提着药匣赶来,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了,柔嫔受了伤,快为她瞧瞧。”   温实初上前拱手道:“小主,多有得罪。”   只是他的目光却在接触到朱柔则面容的瞬间僵硬如石,他心中狂喊着,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位柔嫔怎么会和嬛妹妹如此相像!   接下来温实初如木头人一般得出结论,说柔嫔小主是方才接住帝姬的时候,右脚脚腕不慎脱臼,需要立刻为她接骨复位。   朱宜修握紧手指,轻声道:“赶快接吧。”   “是。”温实初低下头为朱柔则接骨,手指一接触到朱柔则脚腕上白皙的皮肤,他觉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就加快了许多,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着实把朱柔则折磨地差点晕过去。   这还不算完,待朱柔则的脚伤处理完,朱宜修差人抬了藤屉子春凳来把朱柔则送回棠梨宫。温实初居然鬼使神差地跟着过去了,很热心地表示柔嫔小主的脚伤还需要每日擦药酒并按时服用活血化瘀的汤药才能好得快一些。朱宜修跟温实初接触很少,以为他这样神烦的表现是自带属性,只吩咐道:   “柔嫔的脚伤就交给你了,务必治好。”   温实初自然是满口答应,朱宜修见他也烦,摆了摆手让他下去领赏,温实初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棠梨宫。   朱宜修走到朱柔则床边坐下,回头对众人道:   “都退下吧,本宫跟柔嫔说两句体己话。”   待众人都退出寝殿,朱宜修方伸手轻柔抚摸朱柔则的脚腕上,“还疼吗?”   虽然朱宜修并没有用力,但朱柔则还是“咝”地轻叫了一声,朱宜修抬眼看了看她,继续问道:“为什么要那么做?”   朱柔则忍着痛,强笑道:“皇后问的是谁?是你丈夫的众多女人之一,还是你姐姐?”   朱宜修果断变了脸色,按在朱柔则脚腕上的手微微一用力,朱柔则口中便溢出痛苦的呻吟,   “现在就要了你的命,然后追封你为妃,也算对得起你对嘉瑞的救命之恩了吧!”   朱柔则右手狠狠捉住床单的一角,强忍着痛倔强道:   “救了你女儿一命,才追封为妃么?你女儿的命比我想象中的便宜多了啊啊啊啊啊不要!!”   朱柔则身上的药酒气息熏得朱宜修脑仁疼,也不知道是温实初用了什么诡异的药。朱宜修随手扯过朱柔则床上垂着的睡莲暗纹紫绫帐子擦了擦手,一脸厌恶地起身背对朱柔则,   “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嘉瑞是我的命根子,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慎刑司的刑罚可不止是外人知道的那七十二道。”   朱柔则咬紧牙关,硬是克制着不让自己说出一个字来,许久,她方道:   “你也太小瞧我了,帝姬是我的外甥女儿,我疼爱她还来不及……”   “柔嫔说话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转过身来,朱宜修又成了那个每日接受嫔妃膜拜的六宫之主,“且不说本宫唯一的姐姐已经辞世数年,就算是从紫奥城排起,帝姬的姨母也轮不到你。”   说着朱宜修转身便往殿外走,忽听背后一声凄厉的喊叫,“皇后娘娘!!!!”   朱宜修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只听朱柔则的声音里充满了卑微的哀求,   “皇后娘娘你行行好吧,让我抱抱她,让我抱抱她!她也和我血缘相通啊!我此生是注定了不会有子女,不会在这世界上留下什么痕迹的,至少让我看看她、让我抱抱她吧!”   虽然背对着朱柔则,可朱宜修依然可以想见朱柔则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那个表情自己很熟悉的啊,从小到大见到过不知道多少次,在自己的脸上。现在居然也轮到你了么,姐姐!   朱宜修快步走出殿外,看到还抱着长乐帝姬的韩四娘,心下突然泛起一股烦躁,对着绣夏扬扬下巴,   “你,抱着帝姬进去,给柔嫔瞧一眼就好。记着,不许她的手爪子挨到帝姬分毫!”   “娘娘,她……她!”   朱宜修身边春夏秋冬四个贴身侍女原都是朱家的家生子儿,自幼和朱宜修一起长大的,对朱氏姐妹之间的那些事儿怎么会不知道?绣夏对朱柔则自然也存着戒心,本能地就出声反对。   朱宜修仿佛能听见脑中有个人不停地对自己大喊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可自己却像遇到磁石的铁针一样无法控制住自己。她摆了摆手,心烦意乱道:   “所以本宫才让你进去,而不是韩四娘。去吧,只是看一眼而已,不碍事的。”   绣夏咬住嘴唇,只能从韩四娘怀里接过长乐帝姬,转身进了莹心堂。韩四娘只道皇后娘娘消了气,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刚想说些什么,只听面前的朱宜修冷冷地开了口,   “回去收拾东西,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本宫不希望今晚再在昭阳殿看到你!”   韩四娘顿时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把扯住了朱宜修的裙角,   “娘娘恕罪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要摔到小帝姬的啊!奴婢的丈夫嗜赌成性,三天两头地喝多了酒要打奴婢,奴婢求求您不要赶奴婢走啊!奴婢会被他打死的!”   朱宜修本就思绪烦乱,被韩四娘这连哭带求的心里更加烦闷不堪,“放手。”   韩四娘犹在哭泣,“奴婢不放,求娘娘开恩啊!娘娘,看着小帝姬没有受伤的份上,您绕过奴婢这一回吧!!”   最后这一句话激怒了朱宜修,她一把抓住韩四娘的衣领用力把她提起来,咬牙切齿道:   “就是因为帝姬没有受伤,本宫只是把你逐出宫去。不然,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命站在这里求本宫?看顾帝姬,何等大事,没有这个本事就赶快腾位置给能办事儿的人来!真等出了什么大事,赔上你全家人的性命都不够的!”   韩四娘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眼泪如开闸了一般哗哗往下流。   朱宜修心烦气躁到不行,见绣夏出来,便甩开韩四娘,“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话分两头,却说那安陵容得了令去找丝帕,出了敬德院,一路去了颐宁宫。路上她也仔细找过了,一直没有找到那块儿丝帕,安陵容想着看来那丝帕是丢在颐宁宫内了,这样倒也方便多了。颐宁宫的规矩一直是最好的,皇后娘娘落了东西在哪儿,一定很快就会被人发现,都不必惊动太后,自己只要请人进去问问孙姑姑就好了。   安陵容高高兴兴走到颐宁宫宫门,对站在门口的一个侍卫说:   “这位侍卫大哥,我是敬德院的安书女,来寻一下太后身边的孙竹息孙姑姑。”   那侍卫一脸疑惑,有些不信任地看着安陵容,安陵容这才想起自己穿着便服,人家自然不认得自己了。好在自己身上还佩戴着女官的腰牌,安陵容忙接下腰牌递了过去,那侍卫一瞧,点点头,对安陵容拱拱手道:   “原来是安大人,方才失礼了。太后娘娘和孙姑姑去上林苑散心去了,刚去了一小会儿,大人这会儿去追还是追得上的。”   安陵容想,上林苑那么大,自己要去找到什么时候,不如先沿着颐宁宫墙找一圈儿吧。   她颔首道:“原来如此,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只是我遗失了一方帕子而已。我先自己找找吧,多谢。”   安陵容围着颐宁宫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那方帕子。正在懊丧之际,突然听见有年轻男子的声音在附近响起,安陵容想着宫里诸皇子中年龄最大的燕王殿下也不过十一岁,这声音不是皇上的,别是什么外面的男人吧。昨天刚刚见识了会随便抓着未婚姑娘手臂不放的镇国中尉玄清,已经够安陵容吓破胆子了,这会儿要是再来个什么跋扈的主儿,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安陵容一时情急,便躲在了一块假山石后,想等来人离去之后再接着找。   “这么多年了,六皇叔一直没有变,总是这么出口成章,予潘佩服。”   “郡王长子客气了,清不过是闲来无事,爱看看杂书罢了。”   安陵容一听,心中暗暗叫苦,这不是中午刚刚见过的那个什么中尉爵爷么!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糟糕,这个什么六爷看上去就不是个脑子正常的,连刘姐姐那样刚强的女子都不免吃他的亏,自己可怎么办啊!躲起来躲起来千万不能出去!   安陵容打定主意不出去,不想此时一阵风刮了过来,扬起了安陵容宽大的绿色襦裙下摆,她肩上的素色披帛也被风吹了起来,挂在了不远处一棵大树上。   “什么人躲在那里偷听我们说话!深宫禁院,鬼鬼祟祟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这般大的动静,瞎子都要发现了,予潘本能张开双臂护在了玄清身前,朝着假山石扬声喊道。安陵容吓得腿都软了,眼泪都快要下来,出来也不是,躲着也不是。   “快出来,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安陵容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哆哆嗦嗦福了福,   “小……小女子敬德院书史安氏,受人之托在此寻找遗失之物。方才见两位从远处过来,小女子孤陋寡闻,怕称呼上有所冒犯冲撞,一时回避不及,便躲在那假山石之后,绝无存心冒犯,请两位……宽恕。”   安陵容一面说,一面想着刘令娴对自己说过的,要拿出女官的气度来,一面暗自壮了壮胆,只声音还是有些发颤。   予潘便有些不好意思,虽说他今年已经十七岁了,早就是该成亲的年纪了。可是,玄潼的家教一直很严,怕年轻人血气方刚地早早沾了女色,与身体子嗣无益。故而予潘长了这么大,身边一个屋里人也无,跟陌生年轻女子交流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若是对方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他毫不留情上去先卸一只胳膊,可现在面前是这么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子,予潘反而有些局促不安了,他拱了拱手,   “安书史好,我是广陵郡王长子予潘,方才有所冒犯,请书史见谅。”   安陵容心道,这个郡王长子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见予潘身侧的玄清猛地抬高了音量,   “你……你莫不是今天午后,太液池畔那个女官?”   安陵容情知不妙,但人还没反应过来,右手便被快步上前的玄清抓住了,   “请安书史帮清一个忙,今日同你一起的那个刘书史,她闺名叫什么,芳龄几何,可曾许了人家?”   这么一连串露骨的问题,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安陵容急得用力去推,哪里挣得开,可她也知道刘令娴不可能对玄清有意,不如说嫁给这种不知道礼义廉耻的男人,跟跳进火坑有什么区别?安陵容只好咬紧牙关,就是不肯松口吐露关于刘令娴的一个字儿。   予潘站在一旁已经目瞪口呆,这个六叔可真是……非同凡响,自己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什么父亲玄潼每次提到玄清都是一脸鄙视了。抬眼看见安陵容用力挣扎,俏脸因羞愤而染上了一层绯色,予潘忙上前把两人分开,   “六叔,请恕予潘无礼。只是六叔就是有什么话要问这位姑娘,也不能对她动粗啊!”   说罢,予潘转身看向安陵容,“姑娘……额,安书史没事吧。”   安陵容眼泪扑簌簌淌下来,她对着予潘福了福,“多谢郡王长子。小女子有事在身,先行告退。”   说罢,她转身便急急要走。玄清噌地上前拦住她,“请安书史回答清的问题!”   安陵容手腕本来被玄清抓得生疼,心说忍了忍了赶紧走吧。不想他居然这么咄咄逼人!安陵容突然心里一股恶气就窜了上来,耳畔响起刘令娴的声音,   “咱们也是堂堂正正的官吏,骄矜之心绝不可有,但也绝不能由了旁人轻侮了去!”   明明手指还在颤抖着,安陵容仿佛要拼尽全身力气一般,猛地抬头怒视玄清,   “你、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打听刘姐姐的名字!就、就算你是皇上的弟弟,你也不能不讲理!刘姐姐奉旨教导两位小主与你何干!我自来寻丝帕又与你何干!你身为天潢贵胄,这般不知尊重,不觉得羞耻么?!我不管你心里存的好心还是恶意,反正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不会把刘姐姐的事儿告诉你这个登徒子!大不了……大不了,拼着这个女官我不做了!你有什么就冲着我安陵容来,不许你骚扰刘姐姐!”   说完安陵容就小兔子一般,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玄清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当场愣在原地石化了。予潘上前两步,只见那个绿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予潘心中突然想起唐人有词云,“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当下心里一甜,脸也烧了起来,口中的轻声呢喃几不可闻,   “原来她叫安陵容,真是个好名字。宫里竟然也有这样不攀龙附凤,彼此袒护的真诚……啊呀,那是……”   予潘抬眼看见还在树上挂着的安陵容的披帛,便腾身上树,取下了那披帛。细细一看,那披帛远看是素色,近看上面却用同色的丝线满满绣了不少连枝夹竹桃花,予潘不由得莞尔一笑,这姑娘绣工真是好。匆匆辞过犹在原地发呆的玄清,予潘转身朝着敬德院的方向去了。   敬德院的女官全是未婚女子,故而院中服侍的下人全是宫女,只在最外围有侍卫巡逻。予潘想了很久,还是请了一个女史打扮的宫女传话进去,帮忙找安陵容。   安陵容很快就出来了,为了避嫌疑,刘令娴也陪着一起出来,两个人还都换了官服,正正经经见了礼才开始说话。予潘把披帛还给安陵容,安陵容又福了两福,   “今天多谢尊驾出手相助,陵容再次谢过了。”   予潘脸一红,忙道:“不敢不敢。予潘……额……六叔他性子急,并非对安书史有什么不好的居心……”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旁的刘令娴冷冷低哼了一声,微微偏过头去。予潘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也猜出来安书史旁边这个女子明显对厌恶玄清的,忙换了话题,   “方才,听安书史说是在寻丝帕……”   “正是,”安陵容一听这话,才想起来自己还要给朱宜修找丝帕,急切道:   “那是一方淡淡鹅黄色的丝帕,上面绣着牡丹图样,牡丹的花蕊是用金线绣的……”   安陵容本能地脱口而出,说了一半又觉得自己絮絮叨叨这么多,对方是个大男人又不做针线,哪里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讪讪闭上嘴不敢出声。那样子看在予潘眼中,更是怜爱无比,他和言道:   “安书史真是心细如发,看来予潘捡到的这方帕子,就是安书史要找的了。”   说着予潘从袖中取出来一方丝帕,安陵容仔细一看,果然是自己绣给朱宜修的丝帕,喜得她又福身连连,   “多谢郡王长子!多谢郡王长子!”   予潘也还礼不迭。刘令娴站一边看着,心下好笑,这两人你拜我我拜你的,竟是在拜堂不成?她上前扯了扯安陵容的衣袖,   “好了好了,知道你知书达理谢恩人,可是你不瞧瞧这天色?小心宫门下了钥,郡王长子回不去了。”   予潘这才发现时候虽然不能算晚,但自己一个外男肯定不能在宫中逗留过夜,父亲这会儿大概还在等着自己吧,只好恋恋不舍地同安陵容、刘令娴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发生了一些事……恩……所以今天提前更……不是什么好事……连九六兄都不会说的那种……唉……   +++++++++++++++++++++++++++++++++++++++++++++++++++++++++++++++   大家好像都很担心小安子,其实之前就有点出予潘哦~不好好做阅读题的孩子才要打PP哟【喂   予潘的潘是潘安的潘,恩,他是个往死里帅的伙子,所以他爹玄潼才管着不让他早点成亲~前世不管小安子是不是故意,她都被折磨得太惨~不能生育,五个月的孩子被孩子爹OOXX没了,掌嘴掌到牙都打掉~所以今世给她个帅哥,愿她幸福~   虽然就作者这种拖泥带水的尿性,可能还会拖很久,但是小安子和刘令娴的戏份在她们各自成婚之后,就基本结束了。不会让刘令娴嫁给玄清的,这一点请放心。   最近工作量翻番,时间是越来越少了,回复大家的留言都变成了很奢侈的事情,自己注册了ask结果自己先没什么时间玩了~今天稍微透露一点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吧。   朱柔则的部分,只能说目前没有看到哪个猜对的读者。她会领便当,不会和温公公睡。此外就不能再剧透了,我的设想可能会有些牵强,我会尽量掰圆。   慕容世兰的便当快了,她会生儿子。   温公公怎么说也得发挥完余热再退场。   沈眉庄我还在纠结是留着她慢慢磋磨,还是直接让她退场。   甄嬛的结局似乎还有些遥远。   随着时间推进,大家别忘了还有徐燕宜和胡蕴蓉呀,她们的结局我倒是想好了【喂   只能说努力更文,绝不坑文。   谢谢大家。这篇文三月底开坑,到现在时间着一个多月的时间,不长不短的,但我也经历了好多黑色的日子,有你们才一直坚持到今天,我也坚信有你们我会一直坚持下去。   谢谢。   ☆、第 53 章   却说朱宜修回到宫中,天色已经不早了。绘春正笑盈盈和剪秋说着白天的见闻,见主子回来,忙上前迎接。两人见朱宜修面色不善,心中犯了嘀咕,却也知道主子的性子,先服侍她换了衣饰,并不敢多问。   朱宜修吩咐绣夏安置好嘉瑞,自己慢慢喝着茶,淡淡说,“韩四娘不中用了,打发了吧。”   剪秋和绘春对看一眼,都知道了主子的不痛快必然和韩四娘有关,剪秋含笑道:   “既如此,奴婢过几日就吩咐内务府挑更好的来。”   “不要过几日,明儿就去说。本宫已经吩咐了她今晚不许出现在昭阳殿了,左右嘉瑞有四个乳母,缺了她一个,一时半会儿也不打紧。”   “是。”   朱宜修有些烦躁,“也不怪你们纳闷儿,今儿在上林苑,韩四娘绊了一跤,差点儿把嘉瑞摔了。”   剪秋绘春闻言立刻变了神色,“帝姬那样小,怎么禁得住?!”   “是啊,不过好在路过的柔嫔接住了嘉瑞,倒是没有出什么事儿。只是本宫还是不放心,明儿一早章弥也是要来请平安脉的,得让他仔细给嘉瑞瞧瞧。”   说着,朱宜修放下茶盏,心中思绪稍微平了几分,   “本宫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不管柔嫔是不是故意出现在那里的,咱们都不得不防。”   剪秋眸光一闪,旋又笑道:   “娘娘对柔嫔小主自然是很宽厚的,她虽无从三品婕妤之名,份例待遇却和婕妤无异。只是柔嫔小主的心性,您是知道的,颇像娘娘一位故人……”   剪秋没有往下说,绣夏想了想,又道:   “今儿柔嫔小主仿佛说自己现在延医问药都得亲自去太医院去求。”   朱宜修变了脸色,“内务府的人竟这般放肆么?虽说宫里本就是个登高踩低、跟红顶白的地方,可正五品嫔位的小主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说着朱宜修一掌拍在桌上,“这宫里的人实在是该整顿整顿了!”   绘春上前为朱宜修按摩着手掌,“娘娘仔细手疼。”   “自去年我怀着嘉瑞的时候累着了,精神不济,于宫务上手难免松了些,竟把他们惯成这样了!”   说着,朱宜修恨恨长出一口气,又问绘春:   “不说这些了,今儿你瞧着广陵郡王长子和安书史怎么样?”   “依奴婢看,这两个年轻人彼此还是颇有好感的。”   绘春把自己设计让予潘捡了丝帕,又一路远远跟踪予潘,偷窥他和安陵容碰面的过程都细细讲了一遍。   “你可都听清楚了?”   “回娘娘话,奴婢听得一清二楚的。”绘春微笑颔首道。   “噗,这个安氏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本来本宫还担心她这样小家碧玉的女儿情态,广陵郡王长子未必会看得上眼,今天想这个法子让他们碰个面儿,也是存了让他们相看相看的意思。没想到千里姻缘一线牵,这样一来,这事也算成了一半儿了。”   “郡王长子跟安书史看上去真像是有缘的,且不说那方牡丹帕子现在就在他手上。方才奴婢回来之前,正见他捡了安书史的披帛,朝敬德院去了。而一刻钟之前,安书史已经把这个送回来了。”   绘春说着,从袖中取出了那方牡丹丝帕,双手递与朱宜修。   “那看来此事能成了。”朱宜修接过帕子,手指抚摸着上面的绣纹,想着还是觉得好笑,“不过这个安氏真是可爱,本宫平时看她谨小慎微的,以为她是个没胆色的,不想人被逼急了,竟也能有这样有趣的反应。”   “可见安书史和刘书史是真心交好,安书史才会这样护着刘书史。听邺贤人说,这两位平时感情就极好,今儿更是见识到,她们的情谊是禁得起考验的。”   绘春对安陵容的印象不错,也着意添了两句好话,又想起被骂的狗血淋头的玄清,掩口笑道:   “娘娘不知道,六爷今儿被安书史骂的,那脸是红一阵白一阵的,精彩极了。”   朱宜修冷笑一声,“玄清也是个不知数的,刘书史虽然只是正六品书史,可她既然奉了太后的懿旨,代表的就是太后。今天中午在太液池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老六都敢对太后的人动粗,其心可见一斑。”   中午玄清对刘令娴动粗的事儿,虽然没有几个人看到,但朱宜修身为六宫之主,眼线还是有几个的。玄清再被降爵,也是皇室中人,这个事儿张扬出去,吃亏的只有刘令娴。   朱宜修手指在桌上随意划拉着,   “敬德院所有女官都在凤仪宫的管辖之下,看来是时候让玄清知道,不是什么人他都轻易动得了。”   次日,朱宜修借口整顿六宫,对各宫都进行了一次人事调整,尤其把棠梨宫的侍女内监给换了个遍。敬德院方面,朱宜修也为每个女官增配了两名会些拳脚功夫的侍女,专门负责各位女官的人身安全。   邺芳春等人并不清楚为什么皇后娘娘会突然关心起女官的安保问题,但还是高高兴兴地接受了朱宜修的好意。刘令娴心里乐开了花,这下不怕在宫里遇到那个脑子被门夹过的镇国中尉玄清了!安陵容也为刘令娴不再被骚扰而松了一口气。刘令娴依旧每日中午去太液池监督甄嬛沈眉庄跪诵《女论语》,却再不是一个人,身后总是跟着两个高大威猛的宫女时刻护卫她周全。   玄清自回府后一直对刘令娴念念不忘,他心里盘算着那个刘书史应当是去岁参加选秀入宫,这样的话,到乾元十五年便是她出宫返家的时候了。还好,自己还有两年的时间,现在自己已经复了爵位,想办法去求求太后,应该不成问题!   主意打定,接下来的日子里,玄清动不动就找借口去颐宁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虽说参与过玄清的抚养,可那都是在玄凌即位之后,玄清早就对生母有了感情。太后自己也不喜舒贵妃,自然不会投入什么真心,所有的母慈子孝、言笑晏晏不过是面上的。何况玄清历来在太后这头都是有礼而不亲热,从未像现在这样殷勤地来问安。   太后在后宫混了多少年,玄清这点子异常能瞒过她才怪!她见每次玄清进来颐宁宫之后都一副神游太空、恨不得早点离开的样子,心里便敲起了警钟,老六这样频繁进宫,断然不是为了见自己的。如果要见皇帝,何必舍近求远?这莫非……太后眼神一暗,定是宫里那个不安分的小蹄子瞧见老六年少温柔的,就这么对上眼了!太后一方面让孙竹息传话去朱宜修那里,要她加强宫中戒备。另一方面,太后自己也存了耍弄玄清的意思,每次都拼足了精神和玄清聊个没完没了。玄清是不胜其烦,可为了两年后太后顺利指婚,只好努力装出一副很爱听的样子来,几日下来,玄清觉得自己耳朵都能长出厚厚的老茧来了。   不过太后到底也是奔五的人了,连着说了几天,自己精神头儿先赶不上了。这日,孙竹息实在放心不下太后的精神,就在玄清来之前偷偷燃了一些有助眠作用的香料,让太后犯了困早早睡下。待到玄清求见,孙竹息一脸业务用笑容地表示太后凤体欠安已经睡下了您改日请早儿吧!   让孙竹息意外的是,玄清这个精虫上脑的蠢孩子一听太后睡下了,居然眉飞色舞道:“真的假的?”   孙竹息心中不忿,完全忘记了太后只是被自己弄困了,根本不是生病,这个混蛋小子,太后抚养他六年跟养了个白眼狼一样,听见长辈生病了,至少也问一句吧混蛋!就算不说皇上登基之后那六年,当年你娘舒贵妃在宫里受了那么多委屈,不都是太后出头的么!没良心的!   玄清一听今天有时间可以会一会心心念念的姑娘,说了句改日再来给太后问安便欢脱地朝太液池奔过去了,把孙竹息气得心里狂爆粗口。只是玄清跑得太急,忘记了刘令娴监督甄嬛沈眉庄是在每日正午,他一个人屁颠屁颠跑到太液池畔却不建议个人。   玄清很有耐心地等待佳人的到来,只是人一激动生理机能消耗得就快,他今儿早晨起来得早,随便用了两块点心就进了宫,反正一般在颐宁宫里他也有吃有喝。今天不用陪老太太,他又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么干等了一上午,早就饥肠辘辘。现在又阳春三月的,到了中午日头也晒人,玄清更加有些头晕眼花。   正在迷糊之际,忽然看到不远处一道桃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六爷为何在此?”   太液池畔的阳光真是刺眼,玄凌觉得自己的双目都要被灼坏了,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够等到你!玄清一把握住那女子的手,   “清在等你!清一直都在等你!告诉我你的闺名叫什么,告诉我!”   面前的女子脸上浮现出惊慌、甜蜜、兴奋、幸福多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的诡异神情,她眼角含泪,张开了樱唇,   “我叫沈眉庄。”   玄清却在沈眉庄开口的瞬间因为饥饿和兴奋的双重作用而晕了过去,他身量比玄凌窄些,却也是个已经成年了的七尺男儿,他这么一倒,直接把沈眉庄给扑倒了。沈眉庄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后脑勺一疼,便也跟着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恩,来来来,大家猜一下大菊会不会死【喂   安小鸟的部分,战线还得稍微拖一段,如果只是两个人看对眼儿了就结婚,那以后的婚姻总感觉木有保障诶~年轻人的恋情总得经得住考验才行啊~   因为文中的人太多了,剧情是多线推进的,肯定会有这章写这个人就不写那个人的情况出现,请大家理解~   刘令娴的男人其实早就出过场了~   还有谢谢大家木有猜出赞普名字的来由,九六兄等着请我吃饭吧啊哈哈哈哈~   谢谢大家www   ☆、第 54 章   自从太液池一别,甄嬛心里便惦记上了玄清。只是她素来机敏,一眼便看出沈眉庄也对玄清有意。甄嬛很是苦恼,同时,心里也觉得沈眉庄明明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却还对旁的男子动心一事颇有微词,只不过当面儿说不出来罢了。   一对儿好姐妹同住一宫自然是好,平日里绣花散心、看书吃茶都有个伴儿。可一旦两个人各怀鬼胎,每日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便成了一种折磨。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才是玄清那日和刘书史起冲突的原因,但也隐隐觉出对方也是这样想的,故而一直没有互相点破,只是看向彼此的眼神比以往复杂了不少。   沈眉庄素日里一派稳重模样,其实性子是个直来直去的。反之甄嬛外表看起来比沈眉庄活泼,骨子里反而是个心机重的。沈眉庄家世出身比甄嬛好,但甄嬛又有一位姑祖母曾为咏熙郡王侧妃,也算和宗室扯得上关系。沈眉庄偏向端庄,甄嬛更有灵性。两人本是春花秋月,各有特色。加上两人自幼交好,即是闺中密友,但心中也存了互相竞争的意思。只是乾元九年开始甄远道连着官位被削,已经开始动摇两人之间势均力敌的对比,玄清的出现更是打破了平衡。   沈眉庄脑回路比较直球,把全副身心都投入到对玄凌玄清两个男人的纠结上。而更为现实一些的甄嬛则在一时冲动后意识到,自己跟玄清是没有任何可能的。不如说从被皇帝留牌子那天开始,自己的命运轨迹就已经注定了。想要跟玄清在一起,就是一个死字,能不能留全尸都是个问题。甄嬛只恨皇帝贪多嚼不烂(嗯,这个真的冤枉玄凌了,他现在还是嚼得烂的,只不过不愿意嚼甄嬛和沈眉庄罢了),留了自己的牌子却不临幸,当时直接把自己指给玄清为妃,今天大家都会好过得多!   甄嬛存了这样的心思,她又是个爱耍性子的,越想越不痛快,夜里便蹬了被子,这一着凉,一觉醒来人也有些头重脚轻。流朱是个忠心护主的,见甄嬛不舒服,便怂恿她翘掉今天的跪经。甄嬛自己身子也不爽,心里更是不爽得厉害,干脆听了流朱的话,早饭用了两块点心,喝了一碗姜汤便又睡下了。流朱则打发了绛云轩一个负责洒扫的小丫鬟品儿去敬德院跟刘书史告个假。沈眉庄打发采月来请甄嬛一同去太液池的时候,甄嬛睡得正香,沈眉庄便自己一个人去了。   甄嬛捂了一觉,出了一身汗,觉得身子舒服多了,便起来让流朱服侍着洗了个澡。刚刚换好衣服想着再回床上再躺会儿,便见品儿冲了进来。甄嬛眉头紧皱,出声训斥道:   “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呢?天又没塌下来!”   品儿膝盖一软,人已经跪了下来,   “小主,大事不好了!沈小主在太液池出事儿了!”   甄嬛脸色一变,“可是刘书史又为难于她了么?”   “回小主话,奴婢奉了流朱姐姐的吩咐,去敬德院跟刘书史告假。刘书史问了曹尚宫之后,倒是干脆准了假,还说是干脆沈小主今儿也一同歇一天算了。奴婢心说这会子工夫,沈小主说不定已经到了太液池,就直接去了太液池报信。谁知远远儿的就瞧见那里围了好些人,奴婢不敢冒冒失失上前,就随便问了个人。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奴婢不知,只听说是跟六爷有关!”   一听说事涉玄清,甄嬛便坐不住了,不顾流朱的阻拦,起身就往太液池去了。   到了太液池畔,只见平日自己跪经的地方,已经被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甄嬛见帝后都被惊动了,匆匆行了个礼便退到一边,不再说什么。她看到的是自己最不想看到的状况,现在还是大白天,沈眉庄躺在地上,玄清伏在沈眉庄身上,要命的是他们的手还攥在一起。   其实仔细观察的话,这两个人都穿着衣服,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衣衫不整的情况存在。只是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尤其当想象的事自己渴望发生或者害怕发生的事儿。此刻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甄嬛,都很默契地无视了沈眉庄和玄清整齐的衣着,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们攥着的手上。   因为事涉玄清,舒贵太妃、钦仁太妃、庄和太妃、顺陈太妃四位老太妃也都前来了。舒贵太妃静心礼佛、闭门不出十余年,长年的抑郁极大程度地损害了她的健康。自玄清出继之后,她有六七年没见着儿子了,没想到今天好不容易见到儿子,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   钦仁太妃在隆庆帝一朝因为舒贵太妃受了多少委屈,自然是毫不客气的冷嘲热讽,就差没把“白昼宣淫”这样的字眼说出来了。本身见了这样的场面,舒贵太妃已经是又羞又急,又被钦仁太妃这么补了半天刀,一口气儿没喘过来,竟厥过去了。   一直冷眼看着的庄和太妃突然冷笑一声,轻声说道:   “阮妹妹惯会这一招的,只可惜先帝不在,看不到。”   她音量极小,却也清清楚楚传进了玄凌耳中。庄和太妃是个老实人,从来不说什么闲话的。今天突然这样出演嘲讽,玄凌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个中缘由,也不忍心驳她的面子。只是她语涉先帝,还是不能不阻止她。   玄凌清了清嗓子,“没见日头毒么?还不为四位太妃设座!”   这话便是绝了舒贵太妃躲回永寿宫的路了,玄凌也不看她,只冷冷道:   “尊长皆在,还要由他们这个样子到何时?太液池畔的日头毒,就让他们凉快一下,清醒清醒!”   李长和小厦子会意,马上就有小太监从附近找了木桶来,就直接从太液池满满舀了一桶水,照着地上那两人就泼了过去。   “不必问了,留牌子。”   …………   “湖边风大,吹坏了她们俩可怎么办?”   …………   “就算之后你怨朕,朕也不会放过你的。”   …………   “今天有清在这里,你就休想欺侮她们!”   …………   沈眉庄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噩梦一般,梦里那两个男人疯狂地争夺着她,她痛苦她彷徨她不知所措。理智说,眉庄,你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他连着五日翻你的牌子,你是头一个让他这么做的女人!情感说,可是自从眉庄你受累跪经这几个月来,皇上他可曾有来看过你、安慰过你?六爷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啊!   沈眉庄痛苦地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面对这两个深爱我的男人(请大家尽情吐这一句吧),我到底该何去何从??   “哗啦”一桶冷水泼在了沈眉庄和玄清身上,沈眉庄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虽说在宫里她位份被撸得很低了已经,可长了十七年一直算得上养尊处优,被冷水泼醒真的是头一次。   沈眉庄睁开眼,本能就想要出生训斥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敢用冷水泼自己。可是身体上的重压让沈眉庄的话哽在了胸口,她不可置信地发现,玄清压在自己的身上,口中犹在发出“嗯……啊……”的声音。   事实就是,之前沈眉庄还为了玄清寤寐思服辗转反侧,梦里跟他把能做的也都玩了一遍(插花:受限于沈眉庄可怜的性知识水平,春梦里他们其实只到B垒)。可当他压在自己身上这种事发生在现实中,沈眉庄第一个反应是“啊啊啊啊啊啊啊”着翻身坐起,用力推开了身上的玄清。   这一推,沈眉庄也看清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玄凌、朱宜修、齐月宾、慕容世兰等人。不如说,玄凌后宫里有名分的除了脚伤未愈的朱柔则,差不多都齐全了。不只是嫔妃,连晏惠人、涂尚仪、曹尚宫还有敬德院一众女官,都围在自己和玄清身边。还有四位沈眉庄没有见过也说不上名号的妇人,衣着华贵,看上去也都有了年纪的。如果是平时,理智的沈眉庄略一思索,便能想出来这是宫中四位太妃,只是现在她整个人都魂飞魄散,哪里顾得上这些呢?   玄清晕晕乎乎地就被沈眉庄推开,惊慌之下沈眉庄的爆发力也不可小觑,玄清被推得在地上滚了几圈儿,不知道哪里撞到了,疼得“嗷嗷”直叫。   玄凌冷冷看着地上两个人的闹剧,哼了一声,道:   “看样子还没醒透呢,再泼。”   李长从小厦子手里接过已经重新装满冷水的水桶,很大方地送了出去。湖边风大,沈眉庄和玄清衣服湿透,风一吹,两个人这下是都醒过来了。   沈眉庄先反应过来,她手脚并用,爬到玄凌跟前,扯住他袍子的下摆哭道:   “皇上,皇上!不是您看到的这个样子啊皇上!嫔妾,嫔妾只是照着太后娘娘吩咐,每日来此处跪经,嫔妾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皇上您相信嫔妾啊!”   玄凌一脸漠然,并不说什么,只是向后退了几步。沈眉庄又哭着看向站在一边的甄嬛,   “嬛儿,嬛儿,你为我作证啊!今天我邀你同来太液池跪经的,你不记得了吗?”   甄嬛心中正在不平,眉姐姐啊眉姐姐,你早就被皇上那般盛宠,竟还这么贪心不足!你以为你这样勾引他,他就会喜欢你了吗?玄清他心中爱慕的分明是我啊!背着我勾引他就是你对我所谓的“姐妹之情”么!甄嬛心中顿感沈眉庄为人凉薄,她痛苦地闭上眼,对着玄凌福了福,   “启禀皇上,嫔妾昨儿夜里着了凉,今儿早晨起来就有些身子不爽。便打发了一个宫女去跟刘书史告假,之后服了药就一直睡到方才,沈采女所说的,嫔妾并不清楚。”   朱宜修道:“刘书史,甄更衣所说是否属实?”   刘令娴上前一步,福身道:“回娘娘话,今日确有一名绛云轩的宫女前来为甄更衣告假。小女子不便擅作主张,向曹尚宫和邺大人请示后,准了承光宫两位小主的假。”   曹尚宫和邺芳春也同时上前福身道:“确有此事。”   朱宜修皱起眉头,“沈采女,你作何解释?”   沈眉庄瘫倒在地,“嬛儿,嬛儿,你为何不帮我!”   帮你?你背着我勾引玄清的时候就没有想回会有如此下场么!甄嬛心中这样怒吼着,转脸眼底已有湿意,   “眉姐姐,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闯下这滔天大祸,你叫我怎么帮你!”   说到这里,甄嬛转身对着玄凌朱宜修跪下,   “嫔妾深受圣上隆恩,若是因私废公,还有什么脸活在天地间呢!”   这话一出,连钦仁太妃都忍不住赞叹了起来,   “是个忠心的好孩子。”   玄凌看着甄嬛义正词严的嘴脸,莞尔一笑,也许留着沈眉庄一条命也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某人提前更。   嗯,沈眉庄没有被敲闷棍,是倒地的时候撞到头晕了。沈眉庄的结局,可能她自己都会觉得去冷宫会更好一些吧。   安小鸟和予潘,今天中午下班的路上突然想多花一点点笔墨在他们的恋情上。   可能会这么做吧。   谢谢大家支持www   ☆、第 55 章   众人都以为沈眉庄必死无疑的时候,玄凌突然出了声,   “老六,你没什么要对朕说的么?”   玄清方才被沈眉庄一推,命根子撞在了石头上,这会儿正疼得半死不活,周围人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注意,只是身子蜷成一团蠕动着。此时,听见玄凌问自己,他只能咬着牙道:   “清……没有做……对不起……皇兄的事……清……问心无愧……”   说着竟是疼得晕过去了,这母子俩晕倒技能分明都是加满了的。玄凌冷哼一声,令人传了太医来。   奉旨前来的太医是温实初,他为玄清把脉后小心翼翼地表示,玄清本来就饿得狠了,又被太阳狠狠晒了一通,身上又有硬物撞击的痕迹,才会晕过去。正想继续往下说的时候,舒贵太妃悠悠醒转,一听到温实初的说辞,扑通一声便从椅子上溜下来,跪在了玄凌面前,   “皇上明鉴啊!清儿绝对没有和这位小主行苟且之事!我不知道清儿在外头受了多少委屈,可是他都沦落到三餐不济的地步了啊……”   “所以才很有可能对皇上心存怨怼啊。”   庄和太妃冷冷打断了舒贵太妃的话,又转向钦仁太妃,“宜姐姐,您说呢?”   钦仁太妃幸灾乐祸道:“和妹妹,姐姐我能知道些什么呢?只是龙生龙凤生凤,血统终究是不说谎的。要知孩子的品性,只瞧他母亲便知道了。”   舒贵太妃见话题都被扯到怨恨君王这样的大罪上了,自知失言,只好不停磕头,祈求玄凌宽恕玄清。   玄凌冷冷说:“舒贵太妃是皇考妃子,于朕是长辈,您快请起吧,别故意为难朕。”   朱宜修一个眼色丢过去,便有两个力大的仆妇上前,半是搀扶半是拉扯地把舒贵太妃提溜起来。   玄凌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老六是朕的弟弟,沈采女平时也是个好的,要不是去年被甄更衣连累,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嫔位上了。”   这话是明摆着的瞎说胡扯,削沈眉庄位份的旨意分明是玄凌自己下的,只是现在这话一说,众人看向甄嬛的眼神一时间也都变了味道。   玄凌又道:   “此事非同小可,原该重罚。只是朕也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和宠妾含冤,看来不仔细审理一下是不行的了。来人,把镇国中尉玄清和采女沈氏先关进慎刑司。”   一听说玄清要被关进慎刑司,舒贵太妃就嚎哭了起来,   “皇上,不要啊!清儿他是您的亲弟弟啊!”   玄凌眼神如刀,“舒贵太妃最好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朕的底线,正是念在老六也是皇考之子的份儿上,朕才给他一个辩白的机会。不然,就算他们什么都没有,在宫中私会宫嫔这一点就够他死几十回了。”   说着玄凌又扫视了众人一遍,沉声道:“今日之事,宫中诸人最好能够管严自己的嘴巴,朕不希望听到任何人聒噪。”   有天听处的人在,当天下午玄凌就把事情经过搞得一清二楚,让玄凌不痛快的是,把这件事情闹大的竟然是宓秀宫的常在方淳意。   “终日玩鹰,竟被家雀啄了眼!”玄凌一拳砸在案上,连声唤李长进来,   “宓秀宫拥翠阁常在方氏目无尊上,行为不端。你即刻去宓秀宫传朕口谕,方氏降位为选侍,掌嘴三十。让她长长记性,管好自己的嘴!”   顿了顿,玄凌又道:“你亲自行刑,不许放水。”   李长应声出殿,心道真是不知道这个方小主又是怎么惹了皇上不喜欢了,宫嫔受罚,一般都是禁足罚俸,要么就是抄抄佛经女训什么的,被掌嘴的可是在是少之又少。尤其自己还是有点功夫底子在身的,又不许放水,这三十巴掌下去,方小主那张脸还不得变成方小猪啊!不过做奴才的第一就是要听主子的话,不该问的不问,不该看的不看,只要老老实实按照主子的吩咐办事,是绝对不会有错儿的。   李长自去传旨,玄凌唤了小厦子来布置一番,便叫上朱宜修和舒贵太妃一起去了慎刑司。一路上玄凌慢慢琢磨着,沈眉庄这颗棋子作用不大,舍了也不可惜,只留她性命膈应膈应某些人便好。至于甄嬛么,再让她蹦跶两天吧。   到了慎刑司,沈眉庄跪在地上犹在瑟瑟发抖。玄凌冷冷盯着她,心道,朕重活一世,贱人倒是长能耐了,知道老六比太医强点儿了呢!二话没说,玄凌先让人传教习姑姑和医女来为沈眉庄验身。验身的结果不言而喻,   “启禀皇上,沈采女尚是处子之身,身上并无行房痕迹。”   此言一出,朱宜修和舒贵太妃都傻了眼,朱宜修本能地看向玄凌,眼神儿更是没法控制地往下走。玄凌捏了捏朱宜修的手腕,给她一个“放心吧你汉子威猛着呢”的眼神,转脸道:“你所说可都属实?”   “奴婢等敢以身家性命起誓,句句属实。”两个教习姑姑和医女都异口同声。   “那倒奇了怪了,去岁朕一直临幸的又是谁呢?”玄凌摸着光溜溜的下巴,“沈采女,你最好从实招来,朕或许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沈眉庄还沉浸在自己仍然原装未拆的震惊中,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伏在地上颤抖,面前的男人到底有多可怕有多深不可测,沈眉庄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玄凌冷哼一声,“江福海,给朕狠狠掌她的嘴。”   李长和小厦子不在,江福海难得这么一个在玄凌跟前卖乖的机会,哪有不卖力的?他恭恭敬敬躬下身子,   “请皇上示下,打多少?”   “打到她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为止。”   “是。”江福海走到沈眉庄面前,抡起胳膊一个耳刮子就把沈眉庄搧得滚在地上,江福海正准备继续,又听见玄凌的声音,   “且慢!”   江福海立刻停手,沈眉庄望向玄凌的眼神也充满了期待,只是玄凌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失望了,   “拖出去在院子里行刑,省得在屋子里聒噪。”   院子里很快响起了沈眉庄痛苦的哭声。玄凌端起茶盏抿了两口,“叫老六过来吧。”   玄清很快被温实初和另外一个小太监架着,带了上来。除了方才温实初给他喂的两丸药丸,从早晨折腾到现在,玄凌的胃比他的脑子还要空。他全身虚脱,趴在地上都没有力气起来,架着他的小太监便用手按住他的头在地砖上叩了两下。   玄凌淡淡说,“方才已经着人给沈采女验过身了,确实没有行房的痕迹。只是,朕很好奇,为什么那个时候六弟会出现在太液池,还攥着沈采女的手。”   玄清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可他实在太饿了,头晕眼花身上狂冒虚汗,还得忍受下半身的剧痛,除了喘气儿什么都说不出来。   舒贵太妃见状便又想要扑到她儿子身上,只是身后两个健壮仆妇的手像铁爪一样按住了舒贵太妃的肩膀,她就像被钉在椅子上一样,不得自由。   玄凌起身走到玄清面前蹲下,“朕问过了,今儿你原是去颐宁宫给母后请安的对吧。”   玄清无力点头,玄凌继续说:“但是母后今日凤体欠安,你就没有逗留,径直去了太液池。”   说到这儿,被按在椅子里的舒贵太妃又嚎了起来,   “皇上!清儿他是挂心太后凤体,所以才神思昏聩,一路到了太液池的!清儿你说是不是!”   玄清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这么说,不然难免要把刘书史扯出来,他用力喘了口气,   “是……清……想累了……就晕了……后来……就不知道了……”   “哦,那朕倒是还该褒奖你如此纯孝咯。”玄凌眼里浮起一层讥讽,“看来朕以后不需要担心你和你嗣母苏氏的相处了。”   此时,小厦子进来跪下,“启禀皇上,凝翠阁沈小主的贴身侍女采月吊死了。”   “哦?这是为何?”玄凌挑了挑眉,可身旁的朱宜修一眼就看出来,玄凌一点都不惊讶,他分明早就知道有这事了。   “回皇上话,采月留下遗书,说沈小主心中一直思慕他人,一直不愿服侍皇上,每次侍寝都是在吹了灯之后让采月代她侍寝。今日采月见沈小主出了这样的事儿,担心欺君之罪迟早要东窗事发,为免受折磨,就自行了断了。”   “原来如此,既然沈氏有了二心,那她自然不能留在宫中,她不是心中旁有牵挂么,那朕就成全了她。”   玄凌连感情都懒得加一分,棒读一般说道。   次日,承光宫凝翠阁沈采女对太后心存怨怼,口出恶言,被揭发后畏罪自杀的消息传遍了六宫,妃嫔自戕是大罪,沈眉庄的父亲济州都督沈自山也因此被斥责,贬为山阴县县令。玄清在当日就被抬回了镇国中尉府,连进出宫的记录都被抹去,好似那日他根本就没出现在宫里一样。绛云轩更衣甄嬛检举沈眉庄有功,晋位为正六品玉贵人,仍居绛云轩。一夜之间从最末尾的从八品更衣升为正六品贵人,还是踩着好姐妹的尸体上位,六宫中人看向甄嬛的眼神也越发复杂了。   出人意料的是,玄凌并没有褫夺沈眉庄的封号位份,反而给了个不伦不类的“鲁”字为谥号,在延年殿停灵七日,以常在礼下葬。   然而甄嬛知道,那一口薄棺里的根本不是沈眉庄,而是她的贴身侍女采月。下葬前的晚上,她因为心中愧疚,忍不住还是去了延年殿想再送沈眉庄一程。不想她前脚刚踏进了延年殿,就看到满脸都是指痕的沈眉庄伏在棺材上哭泣,   “采月……采月……都是我害了你……”   沈眉庄身后站着小厦子,他不耐烦道:“请姑娘注意措辞,棺材里的是畏罪自尽的沈小主,姑娘才是接下来要去六爷府上服侍的采月姑娘。好了,时辰到了,送走吧。”   说着小厦子一挥手,便有四个健壮仆妇上前拖拉沈眉庄,沈眉庄犹在哭喊,   “不要!不要!让我再和采月说说话!”   小厦子眉头紧皱,心道左右皇上也没说要怎么把她送到玄清府上,早早送过去早早交差!   “捆起来!把她嘴堵上,省得又说出什么不中听的惊扰尊上!”   沈眉庄很快被拖走,甄嬛一个人锁在黑暗中瑟瑟发抖,她大气也不敢出,只等着小厦子一行人都离开,方慢慢摸索着回了承光宫。   回到绛云轩,流朱见甄嬛面色惨白,手足冰冷,全身都被汗湿透了,心疼得不得了,不停招呼着给甄嬛上茶烧水。甄嬛由着流朱服侍着换了衣裳,又喝了一盏热茶下去,脸上也稍微回复了一点血色。   流朱口中犹在抱怨:“早说了延年殿那种地方阴气重,小主合该白天去的嘛,”   甄嬛心烦意乱,听到流朱这么说,心情更不好了,冷冷道:   “你懂什么,现在六宫中人都以为是我害死的眉姐姐,我若不晚上这么偷偷的去,又该惹来多少麻烦!”   流朱一听就不服输,“谁说是小主害死沈小主的!分明就是沈小主自己不尊重嘛,别说皇宫里了,就是平民百姓家的姨太太背着老爷偷了汉子,都要被打死被浸猪笼了!沈小主自己吃饱了撑的,不顾皇上恩宠,肖想六爷,不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是什么!”   “够了!”流朱言者无心,甄嬛听着却句句都像是在骂自己,一时激怒,茶盏照着流朱的头就丢了过去。   “啊!”流朱被茶盏砸得滚在了地上,热茶兜头兜脑泼了一身,茶盏砸在地上的碎瓷片溅到了流朱的脸上。流朱感觉脸上刺痛,旋即又有什么温暖的液体顺着脸颊往脖子间流,用手一按,却看见指尖指缝都是鲜血,流朱本能就尖叫了起来。   甄嬛见伤了流朱,心中也是后悔,流朱跟了自己这么些年,作为主子自己也一直是疼爱的她的,最多就是说两句,动手这是头一遭。只是甄嬛刚想安慰两句,就听见流朱的尖叫声,本来甄嬛的烦躁心情都没有完全平复,这下越发不痛快了。   “鬼叫什么,碰破点儿皮就这么慌慌张张的,你这奴婢比我这主子还娇贵了?!还不滚出去上药!”   如果说刚才泼到流朱头上的只是热茶,那么现在甄嬛这几句话,便如数九寒冬中的冰水一般打在流朱的身上。她突然明白了,是呢,自己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小主对自己好是小主宽厚善良,小主对自己不好是自己没服侍尽心……反正好儿总是主子的,错儿就都是奴婢的。流朱不知道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她爬起来跪正了对着甄嬛磕头,   “小主息怒,是奴婢轻狂了。”   说着流朱迅速把地上的碎瓷片尽数捡起收拾了,又低着头唤了品儿佩儿进屋,收拾打扫地上的水渍。流朱素来是口齿伶俐、性子活泼的,过去甄嬛说她两句,她不免都要委屈几天,这次居然这么稳重老实地认了错儿,到让甄嬛有些刮目相看。   “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不用你们服侍了,都下去歇着吧。”   三人恭顺道:“是。请小主安歇。”   只是关上门的瞬间,流朱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腿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抬头看了看朦胧的月亮,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加更哦   诸位好久不见,我是和辣辣一起喝牛肉汤喝到饱的96,辣辣正在洗碗||放心吧我会刷锅的。   以后辣辣每章都会尽可能4000+。   别的没什么好说啦,明明失眠还泡梅子绿茶喝,世界上还有比辣辣更作死的人么||摊手   我会记得帮大家催她更新的。   ☆、第 56 章   紫奥城里的沈小主就这样销声匿迹,但京里玄清的镇国中尉府里多了一张被打肿了的新面孔。   送沈眉庄出宫的差使是小厦子亲自去办的,他倒也简单粗暴地一抬青纱小轿便把沈眉庄丢进了玄清的府邸。   “皇上说,这是六爷忘在宫里的。”   说着也不等玄清回答,便转身回宫复命去了。   彼时天还没亮,玄清睡得迷迷糊糊便被叫起来接旨,等到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他满心疑惑地掀开轿帘,用蜡烛一照,里面坐着被五花大绑塞住嘴的沈眉庄。她口中一直发出呜呜的声音,面上犹有泪痕,可是一看到玄清的脸,沈眉庄突然就老实了。   玄清知道这种眼神,这分明是恋慕的眼神,和自己看向刘书史的眼神是一样一样的。若是十几天前,他大概还会抱着一丝怜悯之心,善待沈眉庄。可是玄清下身时不时传来的剧痛,都在提醒自己,要不是这个女子那天用力一推,自己现在还是生龙活虎的六爷玄清!都是她的错!   玄清历来是怜香惜玉的,他没有对沈眉庄动手,只是冷冷道:   “扔到柴房去,先饿她三天再说!”   身后的侧室汤氏忍不住小声说:“爷,这怎么说也是宫里的人……”   “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替爷当了?”   玄清冷冷道,吓得汤氏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不过玄清也知道不能让沈眉庄丢了性命,饿了她三日之后,就把她打发到苏氏房里,让她服侍老太太。   苏氏自从乾元七年挨了那一顿板子之后,就一直卧床不起,其实她也不是就生活不能自理了,只不过心里这口气儿一直没顺,就故意装病恶心玄清。为着她挨板子的事儿,娘家也跟她半决裂了。前年春天她父亲苏遂信中风去世,她都没回去吊唁。苏氏是打定了主意坑死玄清,虽然自己王妃的衔儿给撸了,但还是玄清他嗣母,玄清对自己还是有赡养义务的。   只是苏氏这一装病,事实上是苦了侧室汤氏。苏氏现在吃喝拉撒睡都在炕上,纵有下人服侍,可汤氏这半拉儿媳妇都算不上的侧室也得在一边替看着,时不时地还得在苏氏的命令下搭一把手。久而久之,汤氏这个老实人也要心里扭曲了。   如今从天而降一个沈眉庄,汤氏都快喜欢疯了。沈眉庄饿着的三天里,她就一直派人偷偷送吃的过去。玄清让沈眉庄去苏氏房里伺候,她亲自照看沈眉庄用餐沐浴换衣,然后把沈眉庄引到了苏氏的屋子里。   自太液池事件以来,沈眉庄连番受辱,还失了忠仆的性命。只是想着自己现在是在心爱之人的府邸,离他是前所未有的近了,沈眉庄就能甘之如饴。没想到,这个心爱之人,竟然直接把自己当成了伺候病人的丫鬟仆妇!沈眉庄心里各种不平衡还来不及调整,苏氏的狂风暴雨就要把她撕成几块儿了。   苏氏说是生活不能自理,其实就是不能快步走动而已,坐在床上人家精神比玄清还好!平时手里的拐棍是不离手的,沈眉庄稍微有些不如她意的地方,拐杖就毫不留情地招呼过去。本来要是汤氏那种容貌姿色一般的,苏氏还能手下留情。可沈眉庄真心长得比汤氏漂亮,玄清每天早晨过来象征性问安的时候,沈眉庄那红果果的痴女眼神儿也是从来不遮掩的。苏氏活了几十年,再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她就真该回炉再造了。沈眉庄对玄清的痴情在苏氏看来就是三个字,狐媚子。故而每次招架到沈眉庄身上的拐杖是越来越凶猛。沈眉庄每天的日子可以说是生不如死,偏生她还是个心性坚韧的,每天玄清问安的那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够支撑着她活下去不寻死,只是每天夜里难免会心中暗暗祈求,让苏氏这个老太婆赶紧挂掉。   却说予潘那日见了安陵容,回去便牵肠挂肚了起来。他已经知道了安陵容的闺名和官位,打听起来也是毫不费力。只是这个结果却让予潘有些头疼,安陵容父亲的官位实在太低了,而且他都因病致仕了,连再晋升的可能都没有了。予潘再蠢也知道,广陵郡王世袭罔替,历代广陵郡王皆担任宗人令一职,那么自己的妻室自然得是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然而那日那个绿色的身影早就刻进了自己的内心,除了她,予潘根本没法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他一直是个出了名的好孩子,唯有把苦闷暗暗埋在心中,只是难免有些精神不济、长吁短叹。   玄潼的继妃翁氏先看出端倪来,她是予潘继母,乾元元年下半年,玄潼的原配正妃、予潘的生母得了急病殁了,翁氏才在乾元三年被指给了玄潼为继妃。彼时予潘才七岁,对生母有了印象却并不深刻,翁氏对予潘也算尽心,母子之间的情分也算不错。纵然翁氏生下两子一女之后,对予潘稍微有所忽略,两个人也一直保持着友好的母子关系。这几年予潘年纪大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翁氏也尽心准备,生怕落下个为母不慈、虐待继子的恶名。虽然予潘册立郡王长子的时候,她为自己的大儿子予渝稍微伤感了两日,可她也是从小接受大家小姐的标准教育长大的,知道纵然同是嫡出,元配所出的嫡子女身份上也绝对高于继室所出,这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   这几日,翁氏见予潘食不甘味,常常瞧见身着绿衣的女子就一脸忧伤,心中早就生了疑惑。这日,玄潼上朝去了,予潘前来问安,翁氏便追问了起来。   予潘起初是不承认,后来禁不住翁氏一再追问,方支支吾吾地把在宫中遇到安陵容的事儿说了一遍。翁氏起初不信,后来见予潘说的细节清晰,又联想到前些日子皇后娘娘突然加强了敬德院女官的戒备,这倒是跟玄清的所为能够对的上,方才信了几分。   翁氏道:“潘儿,不是母亲要泼你冷水,只是那个安书史真的就那么好,值得你牵肠挂肚这么久?”   “母亲,儿子自己也说不清楚,儿子只知道看见她喜欢,儿子便开心得能上天入地,看见她忧愁,儿子的心都被什么紧紧揪住了一样。”   翁氏皱紧了眉头,“可安氏门楣也太低了,若你不是郡王长子,身份在低些,也许还有些可能。可现在就算安氏两年后出宫,主子娘娘加恩,升一级为女贤人,也至多封个五品县君,勉强只能当你的侧妃……”   “不行!”予潘一听要让安陵容为妾室,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她那般娇弱,又善为他人着想,当了侧妃只会被人欺负!不!母亲,儿子要她当我的正妃!不光如此,儿子这辈子只要她一个!”   “哎呀,你小声儿点儿!”翁氏急得也站起来,摆手示意予潘冷静一点,“这事儿现在可八字都没一撇呢,你就这么大声嚷嚷,传了出去,那位安姑娘以后怎么做人!”   予潘一听说会损伤安陵容闺誉,忙闭上嘴乖乖坐好。翁氏看他这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潘儿,你若真心欢喜那安书史,先不能做出伤了人家的事儿。这样吧,母亲再为你想想办法,而你,也不要干坐着。现在你欢喜人家,那安姑娘对你又是个什么想法呢?你可别剃头挑子一头热,就算最后娶了人家来,也是强扭的瓜不甜。”   予潘一听这话,心情顿时降到冰点。是啊,我喜欢她,她可喜欢我?一想到这个问题,予潘恨不得立马跳起来进宫找安陵容问个清楚,不过予潘到底和玄清之流不同,就算心中思念佳人到如痴如狂的地步,也没忘记先想个由头儿进宫。他想着眼看就到三月初九天长节了,到时候自己身为郡王长子必然会跟着父亲进宫为皇上贺寿,到时候一定有办法再遇到她的!   予潘不知道,在他掰着手指头盼着皇帝生辰的同时,皇帝也在谈起他的事儿。   “真有此事?”玄凌一边由着朱宜修服侍他脱下朝服,一边说道,一脸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朱宜修笑着帮玄凌择了灰色袍子,服侍他穿上,“妾身一开始也没想到,只是抱着瞎猫碰死耗子,没想到两个孩子竟然看对眼了。”   “年轻人,到了这个岁数,这样的心思也是有的。只可惜安氏的门楣太低,也就当个庶妃吧。”   “您也忒小气了,后年安氏离宫的时候,赠什么诰封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儿?给个郡君这身份也抬上来了,当个侧妃总不为过吧。”   “你倒是很属意安氏。”玄凌笑着点了点朱宜修的鼻尖。   “要是先前也罢了,只是妾身瞧着那孩子是块好材料。实在是出身差了些,家里没培养出贵气来。看着胆子小,逼急了也是个有胆色的。”   朱宜修又选了半天荷包,往里放了两星沉香,紧上系子为玄凌系好。   “何以见得?”   玄凌一面说一面偷偷在朱宜修手上摸了一下,被朱宜修一巴掌打开,   “没正形儿!”   朱宜修假意恼了,玄凌又笑着哄了半天,朱宜修方把那日安陵容寻丝帕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玄凌听完抚掌大笑,   “这个安氏真是有意思,登徒浪子,果然这个四个字极配得上老六的哈哈哈哈。”   玄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朱宜修看着也觉得可笑,斟了一盏茶递与玄凌。玄凌接过一饮而尽,又畅快笑道:   “朕简直可以想象老六当时的表情了!不行,冲着安氏把老六骂了这一回,朕也得赏她点儿什么!”   朱宜修也笑道:“皇上赏他父亲一个虚爵,抬抬她的门楣倒也罢了。”   “嗯,也不是不行,只是总得师出有名吧。”玄凌挠挠头,“先前朕许了太医院的胡君荣给他生母诰封,都一直等到今年,往大理派遣大夫的时候才把他送进去,回来好因着这功绩封赏。”   “皇上说的是,”朱宜修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那不如此事先搁着,以后有了什么好的由头儿再说。左右安氏的父亲也已经致仕在家,这事儿倒是不急。”   “安比槐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早就致仕了?”玄凌疑惑道。   “前些日子听安氏说,她父亲年里摔断了腿,就致仕了。”   “摔断了腿,养好了便是了,怎么就致仕了?”玄凌越想越不对,唤了李长来,“去太医院传个普通的八品御医来。”   不一会儿温实初便来了,玄凌一见是他眉头一皱,怎么又是他!也罢,反正是个外出的差,把这货打发出去一段时间也不错。   朱宜修见是温实初,随口问道:“柔嫔的脚伤怎么样了?”   温实初答道:“回娘娘话,柔嫔小主足伤已无大碍,再静心休养一段时日即可痊愈。”   玄凌看了温实初一眼,清了清嗓子,   “既然已经不要紧了,那你即刻出宫为朕办趟差事。你去松阳县打听一下原先的县丞安比槐,给他瞧瞧病。”   温实初稍微有些犹豫,“可是柔嫔小主的脚伤……”   “不是说只要休养就能痊愈了么?”朱宜修一脸不解。   温实初张了张嘴,还是不敢说出实话来,“是微臣糊涂了。微臣即刻收拾行装,前往松阳。”   回家的路上,温实初心情无比沉重,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已经成亲有了玉婵,这样还对别的女人恋恋不舍算什么呢?而且那个女人还不是自己肖想得起的。可是皇上这又是为了什么?给柔嫔治病的这段时日,听棠梨宫的人说,柔嫔入宫十年,从望仙宫到棠梨宫,皇上就没有去过她宫里。嬛儿也是,虽然这大半年来,自己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她,可是听说她在承光宫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皇上,如果你不能给这些女子希望,为什么要把她们都囚禁在紫奥城这座囚笼里呢?   温实初就这样满心苦恼着回到了家。晚饭的时候,温实初告诉父母和玉婵自己要去松阳办差的事儿。温步秀和萧氏都吃了一惊,   “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指你办远差?”   温实初低头继续扒拉着饭,“儿子也不知。今儿是李公公来太医院传的,看样子他似乎也不知情。”   玉婵似乎若有所思,并没有说什么,饭也吃得不香。只是夜里就寝之前,玉婵亲自服侍温实初洗完澡,温实初有些累,往床上一躺道:   “有劳你了。此行虽然少则三月,快则一年。但一路上都是住驿馆,皇上又派了仪元殿的尤公公一起同行,衣食上都不会有欠缺的。”   玉婵羞涩一笑,“我怕今儿不伺候实初哥哥,等你回来就不方便了嘛。”   “有什么不方便……”温实初话说了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玉婵你不会是……”   玉婵脸一红,轻声说:“实初哥哥自己就是大夫啊。”   温实初一把握住玉婵的手,凝神号脉,他脸上渐渐浮出狂喜的神情,   “玉婵,你要当娘了!”   说着温实初一把把玉婵抱起来转了个圈儿,又想想起了什么一样,放下玉婵,他说:“我要告诉爹娘,让二老一起高兴高兴!”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玉婵伸手拉住温实初,“爹娘肯定都歇下了,现在去不是扰了二老休息么。”   “是是是,你说的对,是我喜欢疯了。”温实初激动地搓着手,早就把棠梨宫承光宫的人扔在了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三月初九,玄凌二十六岁天长节。如同往年玄凌在前朝紫宸宫宴请百官,后宫的宴饮也照常设在明苑。只是近十年来,玄凌厉行节俭,今年也非整寿,并没有奢靡大办,宴饮、歌舞的规模也降低了不少。   予潘作为已经受册的广陵郡王世子,在皇室宗亲中身份颇为贵重,座次也比较靠前。本以为这次能够见到安陵容,谁知进了宫才知道,玄凌和朱宜修夫妻两人给敬德院女官放了三天假,众女官并未出席宴饮。予潘坐在席上,心却早就飘到了宫外。正想着,肩膀上已经被人拍了一下,予潘回头一看,是玄凌的九弟玄汾,予潘忙拱手道:   “九王叔好。”   玄汾辈分虽大,其实比予潘还小了三四岁。今生因为玄清早早出(gun)继(cu),庄和太妃和顺陈太妃除了不许玄汾跟玄清多接触之外,剩下什么都是尽可能惯着他,玄汾那个脾气倒是渐渐有了几分玄凌的意思。   见予潘行礼,玄汾端着酒杯摆摆手道:   “自家人客气什么。倒是你,这半天都在走什么神儿呢。”   予潘有些尴尬,小声说:“回九王叔的话,予潘并未走神……”   “瞧瞧你的杯子再说吧。”玄汾一脸戏谑。   予潘低头一看,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把菜夹到了酒杯里头,予潘脸噌的就红了,“九王叔见笑了。”   玄汾这个年纪,半大不小的,正处在孩子和大人的夹缝之间,一见予潘这副窘相,玩心大起,   “好侄子,快跟王叔说说,你这是在惦记什么呢。”   予潘害羞着不肯说,玄汾便开玩笑说要问他爹玄潼。玄潼一向家教严厉的很,有的话予潘跟继母翁氏说都不一定会跟玄潼说,一见玄汾要告状,吓得起身扯住玄汾的手,“九叔九叔!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玄汾奸计得逞,笑眯眯转过脸来,又是一张白净圆润的娃娃脸。予潘只好支支吾吾把自己恋慕安陵容的事儿说了一遍,玄汾听了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他年纪虽小,可有庄和太妃和顺陈太妃两位母亲关怀,早就通了人事。他房里人也已经有了两个,在男欢女爱上他倒成了先辈了。   “这还不简单,后年安书史出宫的时候你去让三嫂跟皇嫂求一求就是了嘛。皇兄历来最听皇嫂的话了,别说一个安书史了,两个三个都指给你当侧妃呢!”   “这怎么行?我可不忍心她受半点委屈!一定要她做我的正妃!”   予潘一听要让安陵容做小就急了,心里话脱口而出。玄汾立马犯了难,   “不是九叔说你,可是那个安书史父亲不过小小一个县丞,就算按着她自己的书史的品级也只有正六品而已啊。你要是旁家郡王的后嗣也罢了,偏生你族上这一支,你是知道的,哪一代的正妃不是系出名门?你亲娘就不说了,现在的三嫂是继妃,也是原顺天府尹的嫡女。你要娶安书女不难,非要她当正妃,只怕你这郡王长子也保不住了。你总不能为了一个女人不袭三哥的爵位了吧!”   予潘低下了头,自己从小就被父亲寄予厚望,如果为了一个女子轻言放弃实在是太不孝了!可是,可是她……予潘又想起那日那道绿色的身影,心口微微作痛。   玄汾不意予潘情绪会这么低落,手搭上了他肩膀,   “你也别太难受,天涯何处无芳草,宗室里头你这层的数你长得俊,还怕以后找不见绝色女子么?”   这不是绝色不绝色的问题啊……予潘心中低语,又听玄汾说:   “别的不说,就说这届的女官吧,我就不信没有比安书史美貌家世好的。左右这三天里,外省出身的女官都在慕鸿馆歇息,咱们哥儿俩去慕鸿馆门口瞧瞧,说不定你会找到更中意的女子……”   “额……我就算了,九叔再过几年可是要封王的,您这么偷窥女官传出去了御史们要罗嗦且不说,九叔要出宫,得庄和太妃和顺陈太妃点头吧。”   予潘不等他说完,就出言打断。玄汾顿时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精神。予潘又陪他喝了两杯,他情绪才好点儿。   只是第二天黄昏,予潘还是忍不住跑到了慕鸿馆附近徘徊了起来,自己都觉得可笑,明明昨天玄汾提议出来的时候,自己还搬出御史言官来吓唬他,这才几个时辰过去啊,自己这会儿倒是不怕被弹劾了。   予潘正想着,突然听见清甜温暖的女声,   “刘姐姐快回去歇着吧,难得的休沐,姐姐招呼了我一整天,今儿也该回去跟家人好好团聚了。”   是安陵容!予潘听得心都甜透了,又听见熟悉的声音,应该是刘书史,   “知道啦,你也早点儿歇息。明儿午后我来慕鸿馆,咱们一起回宫。”   刘令娴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离开后,安陵容还在原地呆呆望着。她心里真是羡慕刘令娴又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更感谢刘令娴昨日竟然带着自己回了刘府,两人同吃同睡,还一起去逛了逛京城。虽然只有一天一夜,安陵容感觉自己真的和刘令娴成了姐妹,想着两年后大家就要出宫各奔东西,安陵容突然悲伤了起来。   “在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安陵容手一颤,这个声音,明明只听过一次,可对自己来说,是那么的熟悉,因为在梦中早就反复听过不知道千遍百遍了。安陵容无法置信地回头,果然是他!果然……是他。有那么一个瞬间,安陵容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她好想说我一直念着你,好像说你可知我梦里全是你。可就在话要出口的瞬间,安陵容意识到,面前这个人,是自己穷极一生也无法到达的存在,她只是低下了头,福了福,   “郡王长子万福。”   予潘没有忽略她面上复杂的表情变化,他知道,这个姑娘也是欢喜自己的!予潘忍着激动,硬是镇定着说:“安姑娘好。”   两人陷入了一阵时间不短的沉默,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许久,安陵容偷偷抬眼看了予潘一眼,正对上他灼灼目光,安陵容顿时飞红了脸,越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还是予潘开口打破了沉默,   “昨儿皇上天长节,我以为可以见到安书史的,没想到……”   “我昨儿去了刘姐姐家做客,并不知……”安陵容急切道,突然又意识到,见了又如何?他是高贵的郡王长子,未来的广陵郡王,自己不过是个已经致仕了的县丞之女罢了,自己和他之间何止天差地别,说出来都觉得好笑。小小的县丞之女竟敢妄想郡王妃的位子么?安陵容,别傻了!   予潘见安陵容又一脸神伤的低下了头,一时情急,双手就抚上了安陵容的肩膀,   “不要低头!不要这样伤怀!我喜欢你昂起头和我说话的样子!”   这话一出口安陵容立马被吓傻了,她本能地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暮色中越显清亮,她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却是百感交集的。他说喜欢我!他说喜欢我!   予潘说完才反应过来,忙松开手退后两步,脸也涨得通红,   “是……是我唐突了,安姑娘莫怪。”   安陵容也一脸羞赧,“我……我知道郡王长子并无恶意……怎么会怪罪……”   这话简直是安陵容的极限了,再要她说,只怕她会直接哭出来。予潘也不忍再问了,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中,只是这一次的沉默并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不如说两个人都隐隐猜到对方的意思,却都没有勇气点破。   眼看暮色将沉,不少女官就要回来了,如果被她们瞧见,流言带进宫里终究不太好。予潘讪讪开口,   “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诶?这么快……”安陵容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意外和不舍,看得予潘更是心动不已。安陵容脸愈发红了,忙改口道:   “郡王长子说的是,时候不早了。”说完这些,那句“您回去吧”却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予潘想,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回去,总得找个下次相见的由头儿吧,他脑子飞速转着,突然想到一点,忙说:   “其实予潘找安姑娘是有事相求。”   “您请说。”   “先前我见安姑娘的披帛绣工实在精巧,正巧家母一直念叨着想要一条披帛,不知道可否劳烦到安姑娘?”   这是百分百的胡说八道,郡王妃都弄不到一条披帛,那也太惨了点儿。只是安陵容一见问的是自己擅长的女红,忙应声道:   “怎么谈得上劳烦呢?只是不知道王妃想要什么样花色的披帛?”   予潘一个大老爷儿们,披帛什么的不过是信口一说,他能懂什么,只好说:   “啊呀,今儿我走得急,竟忘了母妃说的是什么了。下次进宫我再说与安姑娘可好?”   “一切听凭郡王长子安排。”   “多谢安姑娘。”予潘喜得就作了个揖,安陵容忙福身还礼,   “上次蒙郡王长子搭救,大恩尚未相报。如今能为郡王妃略尽绵薄之力,已经是陵容的荣幸了,怎么敢当个谢字呢?何况,陵容很高兴能够为郡王长子……”说到这里,安陵容对上予潘灼灼目光,脸一红,话也结巴了,   “能、能为……额……郡王长子……的母亲做些什么……”   安陵容说着说着越发害羞,只低头绞紧了手中的帕子不语。   看着安陵容惹人怜爱的小女儿情态,予潘觉得整颗心都浸在蜜糖里一般,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远处不少马车驶过来的声音。予潘苦笑一声,   “天色已晚,予潘该告辞了。安姑娘也快进去吧。”   “好。恭送郡王长子。”安陵容低头掩过心中的不舍,又福了福。抬头却见予潘完全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安陵容有些不解,却听见予潘温柔的声音,   “你先回吧。我看着你进去。”   安陵容手一颤,连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都没注意,她仰起头看着予潘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嗯。”   说罢,安陵容转身一路小跑进了慕鸿馆,踏进大门的瞬间,她快速回了一下头,看见予潘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安陵容突然觉得,今晚自己一定会做个好梦。   予潘见安陵容进去,才准备回去,正要转身,却看见地上一块浅色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方绣着夹竹桃的丝帕,微笑不经意地爬上予潘的嘴角,“这个小冒失,又把帕子丢了。”   话说温实初一行到了松阳,随便一打听就找到了安比槐的家。说来也巧,安比槐今生照样是捐了官,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贪污受贿就摔断了腿。正好安陵容在宫里被授了正六品书史,比安比槐的县丞品级还高,安陵容知道父亲生性贪图小利,害怕他将来行为不检,祸及家人,就硬是写信力劝安比槐致仕。也不知道是安比槐着实伤的厉害,还是因为什么,总之安比槐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待在了家里。为了不影响安陵容在宫里的前途,安比槐也不敢重操旧业,接着搞香料生意,索性用以前做生意攒下来的积蓄买了些田地,维持一家的生计倒也绰绰有余。   因为腿伤,安比槐遣散了萧姨娘以外的妾侍,家里就他们夫妻、萧姨娘还有一个老苍头老黄四个人。安比槐不便走动,只好成日在家里看医书,想找出治疗腿伤的法子,时间一长,性子倒是越来越淡泊,不如说有点往书呆子发展的趋势了。温实初找上门来,说是奉旨为安比槐医腿,若是以前,只怕安比槐能喜欢疯了,说不定还会因为觉得能够抱上皇上的大腿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来。但是现在的安比槐,早就对治好腿伤失去了信心,温实初的到来,对他而言不过是来了个能跟自己聊聊医术的年轻人而已。   温实初这个人别的不说,耐心十足是绝对称得上的,尤其是面对病人的时候,温实初简直就是良心大夫的楷模。安比槐对自己的腿伤没有信心,温实初也不生气,反而更精心地为安比槐治伤。同时,温实初出于职业习惯为安陵容的母亲林秀也号了个脉,发现她的眼疾并非无药可医,温实初心想送佛送到西,干脆把林氏的眼睛也治好了吧。   人心都是肉长的,不管温实初是不是爬墙偷人妻党的优秀候补,他对安比槐老两口子的病情是非常尽心的,安比槐看在眼里,对温实初的倒也越来越客气亲厚了,这是后话。   倒是那位跟着温实初来到松阳的尤公公,其实是天听处的暗卫庚易容的。他跟着温实初住在安家,白天帮萧姨娘和老黄买买东西干点杂活什么的,顺便打听松阳的风土人情,随时飞鸽传书回京里报备给玄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连干煸豆角都会做成油泡豆角的辣辣的盆友96。   辣辣的落枕还没好,所以今天还是我代发。   想不起来要说什么诶,诸位回见   ☆、第 58 章   转眼到了三月底,离慕容世兰产期还有半个月,这日正是三月二十八,一早慕容世兰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忽然觉得腹中疼痛。到底也是生育过一次的人了,慕容世兰并未惊慌,只是吩咐了颂芝赶快传太医并把此事知会仪元殿和昭阳殿。   玄凌下了朝赶到翠微宫的时候,朱宜修已经坐镇采容殿看顾慕容世兰的生育。玄凌还没踏进采容殿,就听见慕容世兰痛苦的叫声。玄凌皱紧了眉头,握住朱宜修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她生馥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朱宜修取出丝帕为玄凌擦了擦汗,“听稳婆说是胎位不太正,不过应该没事,皇上且宽心,华妹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嗯,你说的对。”夫妻两人一同坐在正殿,等候新生儿的出世。   这样一直折腾到黄昏时分,慕容世兰终于生下了玄凌第五子。在听到是儿子的时候,朱宜修和玄凌对看了一眼,还是朱宜修抚上了玄凌的手轻拍了两下,   “皇上,华妹妹产后劳累,您还不去和她说说话?”   产房血腥,玄凌自然是不会进去的,他站在门口对慕容世兰喊话,   “昭仪,你为朕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皇子,立下了大功。”   说到这儿,玄凌略一思忖,还是说:   “传朕口谕,即刻晋翠微宫采容殿昭仪慕容氏为正二品华妃。皇五子百日后行册封礼。”   慕容世兰累到半死,还是挣扎起来,在床上对着玄凌的方向躬身行了礼,   “谢皇上恩典。嫔妾也恭喜皇上和皇后娘娘喜得麟儿。”   玄凌身后的朱宜修听到这句话,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愿她以后也能继续这样恭顺下去。   慕容世兰生子,自然不能和朱宜修产下嫡子相比,玄凌也只是赏了采容殿上下一个月月例。不过但是慕容世兰即将封妃一事就够让采容殿门庭若市了,颂芝还是照例回了昭阳殿外的一切,只关起门来好好服侍慕容世兰调理身体。   棠梨宫里,朱柔则躺在贵妃榻上假寐,忽然听见掌事宫女寺春梅的声音,   “小主,小主?”   朱柔则睁开眼睛,“什么事儿?”   “翠微宫的华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华妃?她不是从二品昭仪么?”朱柔则眼神冰冷。   寺春梅连忙跪下道:“回小主话,皇上已经下了旨意,晋了慕容昭仪为正二品华妃,小皇子百日后行册封礼,所以……”   “一日不行册封礼,她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华妃娘娘,寺顺人,你在宫中多年,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吧。”   “这……”寺春梅心中腹诽道,皇上都下了旨意了,慕容昭仪的妃位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谁人不尊人一家一句华妃娘娘啊!面上只能恭恭敬敬道:   “小主教训的是,奴婢谨遵小主教诲。”   朱柔则淡淡一笑,“也没什么教诲不教诲的,明年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小主,你也无需太过挂心。”   “呃……小主说的哪里话,小主自然是万福千秋,长乐无极。”   刚说完这句,寺春梅就后悔了,果然朱柔则一听到“长乐”两个字,呵呵一笑,   “长乐……长乐……长乐……呵呵……长乐……长乐……”   朱柔则一面轻声念诵着,一面张开双臂舞动了起来,只可惜她多年以来病痛缠身,身子早失却了曾经的轻盈窈窕,只剩一双纤长的手,犹能看出曾经的灵动,只是那手因为常年的不见天日,浮着不健康的惨白,远看恰如鬼魅一般。   寺春梅简直受不了这个神叨叨的小主了,成天阴死阳活的,自己是有多倒霉啊被分到棠梨宫来掌事!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怎么了,柔嫔小主分明无宠,还让她享受从三品婕妤的待遇!说是对她好吧,平时柔嫔小主一接近皇后娘娘的四殿下和长乐帝姬,昭阳殿的人就一个个紧张得跟受了惊的猫似的,恨不得全身每根汗毛都竖起来一样,真是让人费解!正想着,又听到朱柔则带着喘息的声音,   “方才你说,慕容昭仪封妃的日子是那一天来着?”   “回小主话,小皇子百日后行册封礼。”   “百日呀……”朱柔则面上浮现出冰凉而虚浮的笑意,“那就到了七月呢。七月好呀,天气也不冷了……日子也长了……夜也短了……”   慕容世兰生子,朱宜修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过担心,只是当予泽领着弟弟们前来请安的时候,朱宜修的心一下子稳了不少,襁褓小儿又有何惧?予泽已经是大人了,很快就能独当一面了,自己只要好好打理宫务便是了。   朱宜修跟予泽说了几句,问到他今日来的学业,予泽都一一回答,说到骑射上,予泽更是激动的双眼放光,连声说秋狝的时候要给朱宜修猎一只黄羊回来。予泽这么一说,几个小的也激动了起来,都嚷嚷着要在秋狝上大显身手。   看着孩子们一个个活泼健康,朱宜修心里的疑虑完全消解了,把心思都用在今晚给孩子们吃点好的上头了。   话分两头,予潘那日回去之后,不好意思直接问翁氏,便去找翁氏的配房章修家的打听翁氏对服饰的喜好。章修家的倒是痛痛快快把翁氏的喜好都告诉了予潘,予潘喜孜孜地记在纸上,谢过章修家的就准备递牌子找玄汾去。   翁氏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予潘真的来打听这个?”   “是啊,王妃,您这么些年对大爷的好,他都记在心里呢,可不是越来越孝顺了呢!”   翁氏也笑了,这孩子定是为了找个由头亲近安书史吧,安书史的绣工就连皇后娘娘也赞过的,自己又怎么会想不到呢?改天跟姐姐商量一下这事儿吧,至少让两个孩子将来能在一起。   翁氏的姐姐嫁给了河间郡公梅楚先的幼孙、如今的太常寺卿梅熙芬,梅翁氏比翁氏大了整整八岁,膝下四子二女,大儿子前年都已经娶了亲,故而梅翁氏打扮上也比以往庄重了不少。虽说梅翁氏是姐姐,可到底翁氏嫁的是皇室宗亲,姐妹相见时,梅翁氏少不得先行了礼,   “见过王妃。”   翁氏忙一把扶住,假意嗔道:“姐姐这是做什么,你是我亲生的姐姐,也要和我生分么!”   梅翁氏笑笑,“全了礼数总是没错儿的。”   姐妹相见,拉了不少家常,一直扯到孩子们的婚事上,翁氏才把予潘恋慕安书史的事儿讲了一遍。翁氏一脸愁容,   “姐姐啊,予潘这孩子虽非我亲生,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看得出来,他对那个安书史是真心的。可是两个孩子门楣上实在差得多了些,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梅翁氏眼波一转,“若是旁人也罢了,可是郡王长子将来是要承袭广陵郡王的爵位的,他的妻室就是未来的广陵王妃,若是那位安书史真是这样的家世,实在是有些不相配呢。除非……”   “除非什么?”翁氏急切道。   “我说了你可莫要生气,除非大王子把这郡王长子的位子给让出来,自己只受个镇国将军,事情也许还有转寰的余地。”梅翁氏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这怎么行!予潘如果把王长子的身份让出来,势必轮到我的予渝,你让我怎么跟予潘去说?只怕世人也要骂我心存夺嫡之心了!”   “哎呀你别急嘛!”梅翁氏忙起身安抚妹妹,“我只是说说而已啊。我不知道王长子现在对那个安书史用情几许,但若是他舍不得爵位,自然会别寻名门佳丽。若是他为了安书史连未来郡王都不想当了,你觉得咱们能拦得住么?不妨一试咯!”   翁氏被姐姐说的有点心动,仍然犯难道:“可……可这话谁都说得,就是不能我去说呀!”   梅翁氏拍拍妹妹的手,“好啦好啦,也不是非要这样才行啊。你且宽心,车到山前必有路!下个月五皇子满月,咱们命妇都要入内朝贺。到时候咱们一起瞧瞧那个安书史是个怎样的女子,你看可好?”   翁氏一想,也只有这样了,便和姐姐约好下个月进宫同去敬德院。   话说予潘打着见玄汾的旗号入宫求见,自然不能不在玄汾跟前应付一下。玄汾已经知道了予潘和安陵容的事儿,自然也猜得出来予潘进宫的目的,很坏心地总是用这个打趣予潘。予潘藏在袖中的纸条也被玄汾搜了出来,予潘求了好长时间玄汾才把那纸条还回来。   玄汾道:“九叔跟你说个好主意,你也别去敬德院找那个安书史。那个安书史不是负责教授长宁、长庆的女红么?你把这纸条交给我,我让长宁转交可好?”   “这……在宫中私相授受……不太好吧……”予潘有些为难。玄汾冷哼一声照着予潘的额头就狠狠一敲,   “混小子,你是不信九叔么!合着那安书史给你娘绣好披帛之后是能拴在鸽子爪子上给你送出去?你最好多孝顺孝顺九叔哦!”   这话一说,予潘立马很狗腿地挽住了玄汾的胳膊,   “哎呀哎呀九叔,是侄子脑子糊涂了,这事儿还全得仰仗九叔呢!”   总之,玄汾狠狠欺负了予潘半天,这才把纸条给了长宁帝姬,让她转交给安书史。玄汾很坏心地纸条上多加了绣两块丝帕的字样,还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不能给人瞧见了,长宁也十岁了,心里还以为是玄汾喜欢安陵容呢,倒也乐意把纸条给了安陵容。   安陵容拿到纸条之后,一直忍到晚上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打开细看。安陵容迅速默记下全部内容,就把字条给烧掉了。正巧刘令娴和傅小棠来找安陵容说话,安陵容的所为被她们逮了个正着。刘令娴知道傅小棠是个牙尖嘴利的,虽然不知道安陵容在烧什么,但还是本能地为安陵容遮掩,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是家书吧。”   安陵容忙点头如啄米,“是是是,刘姐姐说的对,是家书,是家书。”   傅小棠并不相信,“谁的家书才那么一张纸啊!”   “得了得了,”刘令娴轻轻敲了敲傅小棠的头,“你当别人都跟你似的,话痨翻起来写家书写三天三夜都写不完!”   “你又敲我的头!”傅小棠跳了起来,三个少女便打闹了起来,把那张纸条的事儿给抛在了脑后。直到晚上傅小棠走后,刘令娴才道:   “那张纸条写了些什么,这下可以告诉我了吧。”   安陵容一缩,“就是家书……”   “什么家书啊,安伯父比傅书史还罗嗦,哪回不是长篇累牍,撑得信封都装不下!”刘令娴毫不客气打断了安陵容。   安陵容见瞒不过刘令娴,又想着她也不是外人,便红着脸把和予潘约好了的披帛之事都说给了刘令娴。刘令娴默默听完,盯着安陵容看了好久,才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那个郡王长子,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披帛,是你啊小笨蛋。”   刘令娴这句话算是彻底把这个问题丢到了台面上,安陵容瞪大了眼睛,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我……”   她想说自己喜欢那个人,想说自己想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想说自己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想说的话那么多,心中的悲伤和甜蜜纠结在一起,安陵容的眼泪唰地就淌了下来。   “陵容,怎么哭了?你说点什么,别吓我啊!”   刘令娴见安陵容哭了,也慌了,忙用帕子为安陵容拭泪。安陵容往刘令娴怀里一扑,眼泪便停不住了。刘令娴叹了一口气,任安陵容哭了个够,又倒了热茶与她喝,这才又问道:   “哭够了?”   安陵容红着脸点头。   “那咱们好好来说这个事儿。你对那个郡王长子是怎么个想法?”   安陵容一听说到予潘,眼泪又要涌出来,被刘令娴照着头又敲了一下,   “你个爱哭鬼,是要哭出一缸眼泪把整个敬德院都淹了么?唉,我这么问你吧,你对那个王长子可也有意?”   安陵容用力点头,很快又垂下了头,   “可是刘姐姐,我出身这样寒微,根本配不上他……”   “那就别想啦!”刘令娴瞪了她一眼,“那个什么披帛也别绣了!”   “我……”安陵容低下头,被刘令娴扶住肩膀,“告诉我,我说让你放弃的时候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安陵容咬住了唇,“我……我舍不得……”   “那就别放弃啊!反正咱们还有两年才出宫,好好教导帝姬,讨了皇后娘娘的欢心,也许离宫的时候,娘娘会抬高给你的诰封也说不定啊!那个王长子如果是个只瞧门第的俗人,也不值得你为他伤心流泪至此啊!你说是不是!”   安陵容用力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刘令娴看了又是心疼又是可笑,   “好了好了别再哭了,这张小俏脸给哭花了,当心把人家吓跑了!”   说着两人又笑了一会儿,刘令娴想起来什么,又敛起笑容,   “只是到底咱们人在深宫,行事万万小心,女儿家名节至关重要,谨小慎微绝对不会有错的。”   安陵容再次扑进了刘令娴的怀里,心里想,刘姐姐,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勇敢就好了。可是我和他,注定不会有未来的,能像现在这样为他做些什么,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我会成为阻碍他前程的绊脚石,那么头一个不能原谅我的人,就是我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落枕没好全脖子依然疼得不行的辣辣……   啊脖子好疼……   完结遥遥无期,真是各种痛苦……   新坑开不了各种痛苦……   憋shi了快……   温公公的结局将会由一只大鸟来决定←   但是反正温公公真心不会有好结局的,我讨厌他!   真心不明白那只三观不正的技术屌丝有什么好的,一面善良温柔给谁看病都用心,一面几副药就把曹婕妤给报销了,一面深情款款说着嬛儿我会永远对你好,一面睡了女神的闺蜜,他说只要切了小丁丁就能永远跟眉庄在一起的时候我真是呵呵呵呵了   这种人从头到尾爱的就是他自己。   一直在想,在正章帝一朝里,温实初的下场是怎么样,反正绝对不会比在本文里强。   谢谢大家,今后也夜露死苦><   ☆、第 59 章   一个月过得很快,安陵容绣好了披帛和玄汾追加的两块丝帕,却苦于没法送到予潘手里。披帛和丝帕到底不比纸条好夹带,安陵容只能先收在自己的屋子里,别无他法。   四月二十八,皇五子满月,玄凌在采容殿设了家宴,只邀请了近支宗亲参加。梅翁氏自然没有这个资格,翁氏只好随丈夫玄潼、儿子予潘一同入宫道贺。   酒过三巡,翁氏觉得有些头晕,想到外头透透气,跟玄潼说了一声便从侧殿绕了出去。翁氏对紫奥城也算熟悉,又不想和其他嫔妃小主扯上关系,就扶着贴身侍女素馨的手一路往颐宁宫的方向走去。   正走着,翁氏忽见前方十来个宫女簇拥着两个身着乡君服制的清丽女子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等她们走近了,翁氏才看清,原来那两个女子还一左一右牵着一个身量未足珠环玉绕的小姑娘,不是长宁帝姬又是谁?   翁氏便上前问好,“长宁帝姬安好,可认得我么?”   翁氏是常来宫里的,长宁帝姬也认得,她松开了傅小棠和安陵容的手,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三伯母好。”   翁氏笑着牵起她的手,“今儿是你五弟弟的满月,帝姬怎么在这儿呢?”   “方才陪皇祖母做了早课,故而迟到了,这就准备去采容殿呢。三伯母怎么在这里呢?”   “我稍微饮了两杯酒,有些头晕,在这儿吹吹风。”   “这怎么行,今儿的宴饮一直到黄昏呢。”长宁帝姬扭头看了看随自己来的两个书史,想了想,道:   “我还要去采容殿,不能陪伴三伯母。安书史,你先护送王妃先到敬德院歇息片刻。”   “是。”安陵容上前对着翁氏福了福,“王妃好,小女子是敬德院书史安陵容,王妃请随我来。”   一听到安陵容的名字,翁氏心中微微一动,面上还是推辞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   “王妃不用客气,能为王妃效劳,是陵容的福气。”   “那就有劳安书史了。”   安陵容陪着翁氏一路回到敬德院,直接把她引到了自己的房间。翁氏快速扫视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倒是收拾得很简洁,不过这也不说明什么,也许只是下人收拾得勤快吧,翁氏心中暗道。   安陵容为翁氏倒了水,翁氏道了谢抿了一口,笑道:   “是金银花蜜?”   “是,王妃英明。”安陵容含笑回答,又令侍女小鹊领了素馨下去吃茶歇息。翁氏便开口和安陵容聊了些家常,暗暗地打听她家世人口还有松阳的风土人情。安陵容虽有些不解,但都如实回答,翁氏心中也一一记下。   说着说着,翁氏问道:“方才瞧见安书史和另外一位女官大人一同护送长宁帝姬,看来书史平时教授的是长宁帝姬了。”   “谈不上教授。”安陵容谦虚道:“小女子愚钝,与诗书上不甚精通,不过闲来喜欢扎花儿玩罢了。平日里都是和傅书史一起陪伴帝姬做针线。”   “哦?那看来安书史必是精于女红了,这个笸箩里的可是安书史的绣活儿呢?”   说着,翁氏已经伸手拿起桌上笸箩里绣好的帕子,“呀,这不是紫茉莉花么?绣得真好,如真的花儿一样。”   “王妃不嫌弃小女子绣得粗鄙就好。”   两人又聊了半天针法,准备离开的时候,翁氏眼尖,瞧见了安陵容放在窗前长榻上的披帛。翁氏上前,拿起那条披帛,   “这样的颜色,可不是安书史这个年纪的年轻姑娘能压得住的,怎么不选些更娇艳的颜色?”而且这个款式也不是未婚女子用的,翁氏这么想,并没有说出来。   安陵容含笑道:“王妃好眼力,这披帛并非是小女子之物,是受人之托最近才赶制好的。”   翁氏展开披帛,“真是巧了,这披帛颜色、材质、花色、绣纹皆是我最心爱的,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   翁氏把披帛按在胸口,“只是我实在喜欢这条披帛,安书史可否相赠呢?”   “这……”   安陵容面有难色,旋又赔笑道:   “并非小女子吝啬不愿相赠,可是……这条披帛已经有了主人了……这样可好,小女子再为王妃您绣一条,您看可好?”   “若是我非要这一条呢?”翁氏敛起笑意,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安陵容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还是说了出来,   “请王妃……恕小女子难以从命……”   安陵容的声音发着颤儿,听得翁氏都有些怜爱起来,她把披帛往榻上一丢,假意嗔道:   “我知了,必是托你绣这披帛的人是大大的贵人,比我这个郡王妃品级高,你才不愿与了我,是不是?”   说完,翁氏往榻上一坐,一脸恼意,好像真生气了一般。   安陵容见翁氏动了怒,只好双膝跪下,   “王妃息怒,请容小女子解释。王妃喜欢这条披帛,是看得上小女子的手艺,这也是小女子的福分,小女子欢喜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舍不得一条披帛?实在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已经约好的事情,小女子怎可轻易反悔?托小女子绣这披帛的人,不管是高贵还是微贱,小女子都是带着真心去绣的,如果小女子贪慕富贵或者畏权惧势,心不正绣出来的绣品也是丑陋的,这样的人绣出来的绣品,王妃还想要吗?万请王妃见谅!”   翁氏扑哧一笑,“我不过开个玩笑,就引来你这么一车话。看来安书史真的是个用心做女红的。”   翁氏亲手扶起安陵容,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安书史,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有些事,还是要看你们的造化的。”   安陵容一愣,不明白翁氏的意思,又不知道该不该追问,又听翁氏道:   “这样吧,我也托安书史为我绣两样绣活。不过不要披帛,只要两块和这披帛的花色相配的丝帕就好,不如说,就是笸箩里这两块紫茉莉帕子吧。不知可否劳动安书史呢?”   安陵容忙福了福,“愿为王妃效劳。”   “宫中严禁私相授受,此事还是得过了明路才是,我会去跟皇后娘娘禀报此事,莫让官盐变了私盐。”   “谨遵王妃吩咐。”   翁氏一笑,“好,我已然歇息够了,安书史陪我回采容殿吧。”   回到采容殿,翁氏和安陵容各自就座。安陵容和傅小棠一同坐在长宁帝姬身后,正好和坐在长庆帝姬身后的刘令娴相邻。刘令娴小声说,   “我说你这半天怎么不见人,你怎么跟广陵王妃在一起呢?”   安陵容瞪大了眼睛,“什么?!”   刘令娴拍了安陵容的手一下,“小点声,想让别人听见么?”   “哦,哦。”安陵容脸噌就红了,也跟着压低了声音,“那位王妃大人,竟是广陵王妃么?”   “可不是?广陵郡王是郡王中第一人,他们夫妻同一席,一眼就看出来了!”   “呜呜……”安陵容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自己刚才义正词严个什么啊,分明就是要给人家的东西啊!安陵容抬眼正对上翁氏眼神含笑,脸涨得更红了。   眼看到了黄昏,众人散去。翁氏特意去跟朱宜修禀报了一声,   “皇后娘娘,妾身先前听说敬德院安书史精于绣工,就请她为妾身绣了几样东西,方才听安书史说已然绣好。宫中严禁私相授受,妾身便来跟您禀报一声。”   朱宜修早就知道予潘和安陵容的事,和翁氏交换了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   “本宫还想跟王妃说两句话呢。王长子予潘,你替王妃跑一趟吧。”   这根本是红果果的给了两个年轻人说话的机会,予潘几乎是跳起来应声说是,安陵容更是一颗心快要蹦出来了,还是刘令娴扯了扯她的衣袖,安陵容方镇定下来,   “郡王长子请随小女子来。”   从采容殿到敬德院的路不能算近,可予潘却头一回觉得这条路怎么这么短这么短,让自己不能多和她说说话儿。虽然两个人都比较羞涩,说的完全是天气怎么样这类的话题。眼看敬德院就在眼前,再不说些什么,今天这一趟又要白跑了!予潘心中有些焦急,一直说不出来的话也脱口而出,   “安书史,你心中可有欢喜的人?”   这话一出予潘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这么轻薄?她生气了怎么办?万一她说有怎么办,自己能说别喜欢他了喜欢我么!   安陵容先是被吓了一跳,很快又捂着嘴笑了,这话要是给刘姐姐听了,大概直接就会生气吧。可是现在不管面前的人说些什么,自己好像都不会生气,不如说只要是他说的话,自己听着都那么喜欢。安陵容想起予潘说过的话,我喜欢你昂起头和我说话的样子,她抬起头,直直看着予潘的眼睛,   “有。”   这一个字,让予潘心中不知道是悲是喜,“那个人……知道吗?”   安陵容面上的笑容微微淡了几分,   “也许吧。我以为他是知道的,可是……可是他不知道也好啊。”   “为什么呢?两情相悦,就是要说出来才行啊。”   “因为……”安陵容眼神微微有些晦暗,又笑道:   “我和他之间,实在天壤之别,难以逾越。我不能为了自己,就影响到他的前程。”   这话一出,予潘也沉默了,他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安陵容欢快的声音,   “到了。请郡王长子在此稍候一下,小女子很快就下来。”   予潘看着安陵容的背影,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安陵容很快就拿着披帛下来,交给了予潘。予潘哪里有心情看什么披帛,只是想跟安陵容再说两句话。安陵容笑笑,从袖中取出两块丝帕,   “今日有幸和王妃聊了两句,王妃似乎还想要两块丝帕,好在我一并绣了,劳烦王长子转交。”   予潘一并接过,却不细看,只是盯着安陵容,“安书史除了这个,没有要跟我说的话了么?”   安陵容看着予潘,她的眼神里有着化不开的悲伤,看得予潘的心都收紧了。安陵容努力绽出一个笑容,   “我再陪王长子回采容殿吧,总得送到了才算啊。”   从敬德院到采容殿的路上,两个人反而没有说什么,只是这样一路静静走着,明知道采容殿王妃翁氏还在等着,两个人却很有默契地放慢了脚步。只是路总是会走完的,走到翠微宫门口,安陵容停住了脚步,   “我……不进去了。”   予潘回头,想问为什么,却看到安陵容灿烂的笑容,   “我看着你进去。”   予潘又想起了玄汾的话,   “非要她当正妃,只怕你这郡王长子也保不住了。”   值得吗?不值得吗?答案不是早在看到她的眼睛的时候,就已经呼之欲出了吗?   予潘深深看了安陵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径直进了翠微宫。   五皇子已经满月,玄凌却还没有赐下名字来,慕容世兰多少有点心焦,却不好表现出来,和颂芝聊起这些,只能以“皇上日理万机,浑忘了也是有的”这样的理由自我安慰。   玄凌这边是真的想不起来给五皇子取名,因为五月大理正式合并为大周的滇郡,姚八一行人也早就从大理出发,准备到京中接受玄凌的册封。光是这一件事儿就够玄凌忙的了,慕容世柏也奉命去半路迎接姚八。   五月初十,姚八一行抵达京城。玄凌并未亲去,而是派了广陵郡王长子予潘在京外迎接,姚八册为世袭罔替滇郡王的册封礼将在五月二十八举行。   来到京中,姚八依旧住在驿馆,只是这次的心境已经和上次大不一样。现在自己已经是大理之主,只是历史会怎么说自己呢?顺应时势?卖祖求荣?姚八冷笑一声,随便他们怎么说,流言根本伤不了自己一分!父王啊父王,您在天上看着老八呢吧,您应该没有想到,最后接过您皇位的不是您最心爱的老三或是寄予厚望的老大,而是一出生就被您厌弃的老八吧!不光如此,母妃也很快就要被册为滇郡王太妃,同您合葬,您现在如果还在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姚八这样一想,觉得痛快了不少。   “大王?”   身后响起姚八近臣、大理国相沧敬刚的声音,姚八回头,“什么事?”   “大周皇帝请您今晚入宫赴宴。”   “知道了。称呼那个人大周皇帝大概就这段日子了吧,以后就得叫皇上了。哼,这还是寡人自己求来的。”   “大王……您是为了成就大业……”沧敬刚的声音低沉中透着伤感。   “不用你说,寡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寡人造的孽寡人也自会承担。”   这一点在向大周皇帝下跪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做好觉悟了。至于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现在只要清楚自己要什么,怎么做,就已经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辣辣。   啊,好像有点被九六兄传染到了,感觉没什么好说的诶= =   肩膀好痛……周一开始到现在一个字都没有写出来……存稿就到明天了肿么办TAT   ☆、第 60 章   姚八跟玄凌会面不是一次两次了,被人家设宴招待还是头一回。虽然之前姚八上京的时候,慕容世柏已经陪着他吃遍京中有名的酒楼饭庄,这一次参加国家级别的宴会,姚八还是觉得自己又开了眼界。大周果然地大物博,听慕容世柏说这还是这一任皇帝登基以来一直厉行节俭,皇帝的后宫除了皇后之外,也只有齐淑妃和华妃两人出席。要是前任隆庆帝设宴,还得更加奢华。   都这样了还算节俭?大周你们要多富强才算完啊!姚八心里不痛快,却也不得不承认国力的差别,不得不承认大理并入大周是个明智的选择。姚八化嫉妒为食欲,索性放开肚皮猛吃了起来,不吃白不吃!   欣赏了歌舞之后,姚八不住赞叹,“大周果然国力昌盛!大周的舞姬也个个舞技精湛,美若天仙。”   这几年来,姚八的汉话学得很不错,简单的对话不需要慕容世柏翻译也没有问题。   玄凌喝了几杯,兴致也好得很,“朕虽然没有去过,可听世柏说,大理也是风光秀美,地灵人杰。”   “姚八谢过皇帝陛下谬赞,但愿今后大理、不,滇郡子民也能多多沐浴在陛下的恩泽中。”   “以后滇郡就是大周的一部分,滇郡的百姓也和大周百姓一般无二,朕自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子民。”   姚八一听这话,借着酒劲儿就站了起来,   “如此,就请大周皇帝赏姚八一个恩典。”   玄凌心中戒备,面上依旧微笑,“但说无妨。”   “姚八尚未成婚,听闻陛下有五位公主,不知道能不能有幸娶到一位大周的公主为妻……”   话未说完,玄凌已经离座大步流星走到了姚八的面前,席上朱宜修和淑妃齐氏都变了脸色。玄凌一把提起了姚八的领子,依然一脸笑容,但姚八却能清楚地感受到玄凌笑容下的狰狞和语气中的咬牙切齿,   “朕的长女长宁今年也不过十岁,姚八啊姚八,你才比朕小五岁,不觉得年纪差太多了么??”   萝莉控怪蜀黍神马的去死吧!!!【辣+96摇旗呐喊中】   姚八努力挣扎着让自己站稳,“姚八对大周公主的恋慕之情,可不会因为年纪的差别而动摇半分。”   玄凌的脸愈发难看,“哼,你当朕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么?朕的女儿们都尚未成年,若是现在嫁给你,等到她们成年之后,你的子嗣早就满地乱跑了,你不过就是要个人质罢了!”   姚八反而嬉皮笑脸起来,“陛下英明,只是姚八可是把祖宗都卖了,大理都双手奉上了,讨个公主当妻房不为过吧!何况个中不少勾当您知我知,您就送佛送到西,再多降恩于大理,滇郡人民都会对您感恩戴德的,您说是不是?”   慕容世柏见状,已经按剑上前,“皇上,饮酒伤身!”   玄凌冷冷看着姚八,突然一笑,“姚八王子这金领扣做工不错,就先留下来当个信物吧。”   说着,姚八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衣领上的金领扣已经被玄凌一把撕了下来握在了手中。   玄凌转身回到座位上,把那领扣往案上一丢,心想,姚八啊姚八,比耍流氓耍无赖你赢得过朕么你蠢货!   姚八被玄凌当众撕了衣服(?),本身就尴尬得厉害,偏生玄凌还硬是要把宴会持续下去,大有让姚八就这么穿着一件破衣服一直待到最后的意思。姚八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坐着。转眼又是一支群舞,姚八借着这个空儿,一个人偷偷溜了出去。   姚八到底对紫奥城不太熟悉,在外头转悠久了,很自然地就迷了路。姚八瞎转了半天,远远看见有几个人打着灯笼过来,就想上前问问路。然而姚八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敞着衣襟,虽然里面还穿着衣服,半点走光木有,但也是妥妥地衣冠不整了。   姚八上前,操着带有明显口音的汉话说,“请问……”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声尖叫打断了姚八的话,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这样的声音,   “大人,这里有个轻薄浪子!!!”   姚八的汉话水平有限,一般人教他汉话也不会教到“轻薄”、“浪子”这样的词。故而这句话里,姚八只听懂了“大人”两个字,心想这几个人簇拥的这个人应该是个官吏吧,便上前扯住了那人的衣袖,“劳驾”两个字还没出口,就听见清丽的女声,   “衣衫不整的就冲出来欲行不轨!还愣着干什么,打!”   接下来,姚八挨了人生中第一次打,对方虽然都是女子,但有两个人似乎是练家子,上手也算凶狠,不知道是不是恶趣味,对方着重攻姚八的下盘。姚八虽然也有功夫在身,但顾虑着对方是不是玄凌的宫嫔,也不敢使出十成的功夫来。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有七八个人。女人打起架来和男人不一样,除了那两个会功夫的女子,其他几个女子无非是扯耳朵、拉头发、吐口水,再来就是上嘴咬。姚八这个人多少有那么点洁癖,内心深处其实敏感得很,挨打不要紧,但被陌生人人照着脸吐了口水一下子他HP值一下子就少了三分之二,姚八愤怒地指着那个啐了他的宫女,   “你!!你竟敢往寡人脸上吐……嗷嗷!”   “口水”两个字没说出来,指头先被人咬住了,姚八痛得用力把那个宫女甩开,不意背后有人又给了他一闷棍。虽然力道不足以让姚八晕倒,但也一棍子把他招架得滚倒在地。倒地的瞬间,姚八的想法是,佛祖啊这个女子该不会就是大周公主吧,太彪悍了娶不起啊!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哼,这种登徒浪子就该往死里打,只是这样真是便宜他了!”   那女子近前看了一眼,灯笼的光芒映出她秀美的面庞,正是刘令娴。   “堵了嘴捆起来,交给皇后娘娘处置。”   “是。”   玄凌冷冷看着沧敬刚,“宴会半路溜出去透透气朕能理解,可宴会都结束了,客人还是没个影儿,沧相,你们大理的习俗可真有趣。”   沧敬刚立马离席跪下,“请皇帝陛下恕罪!”   朱宜修劝道:“皇上,许是滇郡王迷路了也说不定呢。”   “哼,紫奥城里这么多人走动,随便找个侍卫也把路问出来了,朕看他不是迷路,根本就不是诚心要归顺我大周吧!”   这话一出,沧敬刚立马不住磕头求饶,一面心里向佛祖祈祷,快点让大王回来。   就在此时,小厦子进来对李长说了句悄悄话儿,李长眉头一皱,连忙上前对着玄凌压低了声音道:   “皇上,敬德院的刘书史在上林苑碰上了个意图不轨的登徒子,她身边的侍女已经将其拿下,现在来请皇上和娘娘的示下。”   玄凌和朱宜修对看了一眼,两人一同出了殿,果然刘令娴站在廊下,她身后两个侍女正押着被五花大绑成一个大号粽子的姚八。玄凌一看姚八的衣服就知道这是谁了,还是故意说,“抬起头来!”   姚八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来,只低着头坚决不肯抬,玄凌下巴一扬,小厦子便上前捏住姚八的下巴一提,姚八那张羞愤且五颜六色的脸就暴露在众人面前。朱宜修和齐月宾绷着脸硬是把笑意憋住,慕容世兰捂着嘴,肩膀用力耸动着。沧敬刚一下子就扑了过去,   “大王,您怎么……”   玄凌不等沧敬刚说完,就怒指姚八,   “好你个姚义瑶,这头儿刚刚求娶朕的女儿不成,那头儿就瞄上敬德院的女官了么!!你把紫奥城当成是你们家后花园子来逛了么!”   姚八:“!!!!!!”   误会当然很快就澄清了,刘令娴没想到自己居然打错了人,只能上前对着姚八福了福身子,   “适才多有冒犯,滇王恕罪。”   姚八冷冷瞪了刘令娴一眼,抬头对玄凌朗声道:   “皇帝陛下,大周的女子个个都是这么野蛮吗?”   这话一出,刘令娴就变了脸,可谁让自己的人打了人家呢?她只好维持着屈膝的姿势,咬着唇并不言语。   玄凌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朱宜修说:   “不知者不罪,不是本宫袒护,只是今儿的事儿确实是误会一场,滇郡王先让刘书史起来吧。”   姚八看着刘令娴,冷哼一声,方道:“刘书史请起吧,寡人不是那么小器的人。”   刘令娴抬眼看了看鼻青脸肿的姚八,只好把这口气咽了下去,退后不语。   玄凌不忿姚八这副样子,冷冷道:   “今天这事儿确实是误会。只是滇王最好以后不要乱跑,接下来你还得在京中留一段日子,别哪天一个不小心走到什么不该走的地方,朕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你。”   “是啊。”齐月宾突然开了口,“本来么,在宫中发现不轨之人,就地格杀都是不为过的,刘书史也不过是按宫规办事。”   朱宜修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还在记恨姚八求娶公主的事儿。虽然玄凌的闺女们都是小萝莉,但是万一玄凌为了安抚滇郡真的决定和亲,首当其冲的肯定是长宁。长宁虽非齐月宾亲生,可也是一出生就养在齐月宾身边的,齐月宾怎么能容忍女儿远嫁大理,还是嫁给这样一个比亲爹只小五岁的大叔!   【姚八:我才二十一!风华正茂粉嫩的很!!】   一说到“格杀”两个字,姚八咽了一口口水,和沧敬刚对看了一眼,见好就收地说:“皇帝陛下说的是,姚八记下了。”   刘令娴回到屋里,心里那个郁闷啊,正好安陵容进来串门子,   “刘姐姐,方才我就来找你的,听说你去了长杨宫,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刘令娴不理安陵容,直接往床上一躺,伸手扯过被子覆在脸上,   “啊啊啊啊!!”   安陵容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坐在刘令娴身边,   “刘姐姐,你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么?我去请太医来。”   “不要啦!”刘令娴掀开被子,“陵容,你不知道,方才我办砸了一件事儿。”   刘令娴说完,不见安陵容反应,翻身坐起,看见她憋笑憋到整张脸都扭曲了,刘令娴一把扑倒安陵容,   “你还笑!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小嘴!”   两个人滚成一团,打闹了半天方停下来。安陵容见刘令娴鬓发纷乱,索性帮她取下发饰,解开发髻,取了梳子帮她梳理,安陵容欢喜道:   “看来那个法子还是蛮有用的,姐姐头发长出不少来,最近梳发髻都不用加假发了呢。”   “嗯,多亏了你的那个土方子,还挺管用的,记你一功。”   刘令娴闭上眼睛,任由安陵容为自己梳头。去年太液池畔被沈眉庄弄乱发髻之后,安陵容知道了刘令娴天生发量稀少的事儿,就把萧姨娘曾经教给自己的治疗头发稀疏的土方子告诉了刘令娴。刘令娴一开始不当回事儿,禁不住每次洗头发安陵容都站在一边大眼睛扑闪扑闪充满希望地看着自己,试了之后意外的很管用,就一直用到现在。   “只是姐姐还是得小心呢,我听曹尚宫说那个滇郡王的册封礼要一直到五月二十八才行,行完礼他少不得还得在京里待一段时间。姐姐今晚这样得罪了他,他胁私报复可怎么办?”   “哼,我才不怕他呢!那么小器的人,能够有什么出息!”   刘令娴心里不是不担心的,只是想着姚八说自己野蛮就一肚子火气,嘴上也不饶人,“他最好下次别乱跑了,不然给我遇见我还要揍他一顿!”   安陵容扑哧一笑,“姐姐觉得自己打架会是一个大男人的对手么?”   “不许抬杠!”刘令娴假装发怒,弹了一下安陵容的额头,“不说我了,你呢?听说连九爷都开始找你要帕子了。”   上次玄汾在纸条上加了两条帕子,本来是想留着安陵容的针线活计,以后调笑予潘用的。只是到底大老爷们儿不懂这些,玄汾光在纸条上写了丝帕两条,安陵容看到了根本想不到是男用的帕子,就在绣完披帛之后绣了两条花色相配的紫茉莉丝帕。此外,安陵容自己还绣了一条男用的帕子偷偷藏在了那两条紫茉莉帕子里,翁氏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回府的路上就给了予潘。予潘如获至宝,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没有离身过。   玄汾看到之后那个不爽啊,索性在安陵容和傅小棠给长宁上课的时候直接去了瑶光宫,要帕子要到了本人面前。安陵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突然被玄汾这样一个没差几岁的半大伙子要绣活,自然是窘到不行。还是齐淑妃出面,哄了玄汾离开,然后吩咐安陵容照旧绣两块女用的帕子,一块绣水仙,一块绣君子兰,正好给庄和太妃和顺陈太妃。   那个熊孩子要是看到鼓足勇气要来的帕子还是女用的,估计会气哭吧。安陵容微微一笑,“是,九爷托我给两位太妃绣帕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门办事,计划停更。   想要更新,想要就求我呀。   嗯,我是96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仰天大笑   ☆、第 61 章   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刘令娴还想着要离姚八远一点,没过两天就在上林苑遇到了姚八。虽说姚八还得过几日才是名正言顺的滇郡王,但这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刘令娴见避无可避,再不爽也只能对着他福了福身子,   “滇王万福。”   姚八像没看见刘令娴一般,转脸对身后的沧敬刚道:   “大周的上林苑果然不同凡响,到处都是珍禽异兽,咱们大理就没有这样的气派。哎呀,这不是刘书史么,抱歉,寡人眼神儿不太好,看见太野蛮的就会以为是野兽呢!”   刘令娴猛地抬头,完全不掩饰凶悍残暴的眼神,直视姚八的眼睛。她本就生得好容貌,先前在夜里姚八没有看清,现在被刘令娴这么一瞪,姚八一下子不知道是心动还是被吓到。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见刘令娴嫣然一笑,   “那是自然。”   姚八一愣,不意刘令娴会这么说,又听她继续道:   “小女子孤陋寡闻,但也听闻大理佛教盛行。”   “不错。”沧敬刚接口道。   “小女子不通佛理,可也知道佛说,心中有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这么一想,滇王把活人看成野兽,也是顺理成章的了。小女子看滇王,就觉得您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刘令娴满面堆笑,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   “你!”沧敬刚怒了,这分明就是在嘲笑滇王心中是野兽嘛,却见刘令娴微微福了福身子,   “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滇王自便。失陪了。”   说着刘令娴连个笑容都懒得挤,直接臭着脸就走人。   沧敬刚没法容忍主子被骂,转脸却看见姚八一脸呆相,   “大王,大王!”   姚八被沧敬刚摇了半天,说出来的话几乎能把沧敬刚活活气死,   “十郎,你说那个女人说寡人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真话还是反话啊。”   接下来几日,刘令娴很无奈地在紫奥城各个角落接二连三地碰见姚八,而且每次人家都是笑脸相迎,没有任何逾礼或者粗鄙的举动。一开始刘令娴还有耐心应付,多少陪姚八聊两句天气。但是当刘令娴意识到自己一天里已经捧到姚八五次的时候,刘令娴白眼一翻直接转脸走人。   姚八见状就冲了上去,想拉刘令娴的手,不想刘令娴经过玄清的痴汉龙爪手的历练,身形比先前要敏捷得多,她迅速后退两步,厉声道:   “敢碰我一下试试!”   姚八被吓到,突然想起慕容世柏说过,中原的未婚女子很是矜持,随便触碰她们的身体或者衣物是很无礼的行为。姚八忙把双手背到身后,嘴上犹自傲娇道:   “谁……谁要碰你了!寡人不过是想问一些关于……额……关于长宁帝姬的事儿罢了。”   这话一出,是个人都知道是谎话,姚八背后的沧敬刚顿时一脸屈辱和无奈,微微偏过头,不看自家主人丢人的举动。刘令娴没好气地说:   “小女子负责的并不是长宁帝姬的课业,滇王问我也没有用。想知道长宁帝姬的事儿,滇王应该去问瑶光宫的掌事宫女宿慎人。不如说,就算是小女子,也不认为皇上会把长宁帝姬许配给您……”   “那你觉得皇帝陛下会把谁许配给寡人呢?”   “你!”刘令娴脸一红,有些羞恼,“滇王这样跟小女子一个尚未婚配的女子谈这些事,不觉得自己失礼了么?”   说完,刘令娴道声失陪转身就走。   姚八一愣,有些不知所措。许久方反应过来,“啊,她说自己尚未婚配,便是暗示寡人她还未曾许人的意思吧!”   刘令娴甩开姚八,一路闷头往前走,一个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刘令娴刚准备开口道歉,手就被一把抓住了。   “可算让清等到你了!”   我!勒!个!去!怎么刚刚甩开一个夜叉,迎面又是大魔王啊!   刘令娴心中怒吼道,早知道昨儿午后就不抢陵容的樱桃蜜冻了!这还不如跟刚才那个滇王姚八说话呢!至少那货还知道抓未婚女子的手不应该!   刘令娴这厢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玄清已经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自从那日太液池一别,清就一直想着你!一直没有问到你的闺名,实在是清这十九年来最失策的事情,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的闺名!”   如果可以挣脱,刘令娴一定会毫不犹豫照着玄清的脸大嘴巴子就抽过去,有什么后果都不管了!然而现实很残酷,刘令娴在此陷入了冬天时经历过一次的窘境,挣不开。只是这次,刘令娴没有忘记背后还有两个女保镖,她扭头大声道:   “铁梅铁菊,你们还杵在那儿干什么!”   铁梅铁菊上次误打了滇王姚八之后,被狠狠训斥了一顿,难免有些束手束脚,听见刘令娴下令,两个人才犹豫着上前,又被玄清瞪了回去,   “我乃先皇六子,当今圣上亲弟,镇……镇国中尉,你们谁敢无礼!”   说到自己爵位的时候,玄清多少有点屈辱,但还是厉声喊了出来。铁梅铁菊一听到这话,吓得又不敢上前了。刘令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你们俩连本官的话都不听了么?”   铁梅铁菊一下子左右为难,索性扑通一声双双跪在地上,自己掌起嘴来。   玄清一脸怜(chi)爱(han)地看着刘令娴,   “为什么不能给清一个机会,为什么不正视清对你一片真心?!如果你是皇兄的宫嫔,也许清还会知难而退,可你不是!你云英未嫁,清亦尚未娶妻,我们本就很相配啊!为什么要这样害怕恐惧?清是不会伤害你分毫的!”   混蛋老娘手腕都快被你掰断了还说什么不会伤害我分毫啊!!!刘令娴气得心里直接开始爆粗,同时怒视铁梅铁菊,   “你们俩要是再不出手,明儿起就不用再在我身边服侍了!”   “你恐吓她们也没有用的,她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   “她们不敢,寡人敢!”   这大概是刘令娴见过的最英勇帅气的姚八了,虽然半个时辰不到之前,她还觉得滇王的娘生他的时候一定不小心把他砸在地下砸坏脑子了,这一刻,刘令娴发自肺腑地觉得姚八那带着摆夷口音的汉话真是不能更加美好。   “你是何人?”玄清沉声问道,告(pao)白(niu)途中被人打断,对方又皮肤黝黑、身着奇装异服,是个人都没法有好气。   “寡人是五天后皇帝陛下就要册封的滇王姚义瑶。”   “原来是滇王,久仰久仰。在下玄清,皇上的六弟。”   “哎呀,原来是镇国中尉,姚八失敬了。”姚八假意一脸抱歉,对着玄清拱了拱手,   “听说六皇子的母妃舒贵太妃和我们摆夷人颇有渊源,姚八一直对六皇子心存仰慕,今日得见,实在三生有幸!请六皇子务必赏脸和姚八一同青梅煮酒,谈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   说着姚八挥了挥手,身后的沧敬刚上前,不由分说地上前扯住玄清就往宫门的方向拖,刘令娴趁机解放了自己的双手,福了福身子,   “恭送滇王。恭送镇国中尉。”   姚八和沧敬刚扯着玄清很快走远,在刘令娴抬头的瞬间,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姚八也回头对着刘令娴眨了眨眼。刘令娴顿时涨红了脸,避开视线,不敢看他,由着那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这个滇王,看来也是好人呢。”   “就是。咱们大人误打了他,他还出手相救。”   铁梅铁菊的话把刘令娴拉回现实,她扭头冷冷地说:   “还有脸说!”   刚起身的铁梅铁菊闻言赶紧跪下,“求大人责罚!”   “皇后娘娘要你们是为了保护每一位女官的安全,方才你们俩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本官陷入窘境,竟只知道抽自己的嘴巴!没用的奴才,留着干什么!”   刘令娴心里真是不痛快,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自己自认为对铁梅铁菊还是很不错的,一出了事儿这两人居然这样对自己!刘令娴阴沉着脸,   “你们是皇后娘娘下令挑选的,本官平时也敬你们三分,只是今天这事儿,本官实在不敢留你们在身边。明儿起不用你们服侍了,自己去跟曹尚宫说清楚!”   曹尚宫很快就知道了这事,见刘令娴态度坚决,知道她是气着了,便知会了内务府重新为刘令娴挑选女护卫,而铁梅铁菊则被打发到了浣衣局。   第二天,刘令娴再次在太液池畔遇到了姚八,这次刘令娴没有生气没有冷嘲热讽,而是诚诚恳恳行了个礼,“见过滇王。”   “书史免礼。”姚八看出来刘令娴的变化,心里喜欢的很,语气也无比温柔。   “昨儿,多谢滇王相助。”   “小事小事,寡人历来乐于助人。”   姚八这样让刘令娴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只好说:   “对滇王也许是小事,但对小女子来说,实在是大恩大德,难以为报……”   “啊,刘书史想要报恩吗?那容易得很哪!刘书史答应寡人三件事就好!”   “哈?”刘令娴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搞得一头雾水,“为什么是三件事?”   “刘书史不是说是大恩大德么?寡人只提三件事已经是很优渥的条件了啊!”姚八一脸无辜地说道。   只是这副样子看在刘令娴眼里真是坑爹无比,昨天积攒的那点子好感度顿时瞬间降到负值。偏生这人昨儿还救过自己,还不能跟他翻脸!刘令娴只好说:“那……是哪三件事?”   “第一,告诉寡人你的名字。”   刘令娴几乎要炸毛了,之前玄清拧着自己的手腕拧了两回都没问出来自己的闺名,面前这个黑皮三言两语就想问出来,苍天啊大地啊,还能更不公平么!   “这怎么行?女子闺名岂能随便告诉外男……”   “你不愿意?那这样吧,作为交换,寡人告诉你寡人母妃的闺名如何?寡人母妃姓段,单名一个青字……”   “不是这个问题啦!”   刘令娴顿时感到肩膀脱力,摆夷人都这么说话的么?真是各种吐槽不能!   姚八眼珠一转,“刘书史不愿意呀,那这样吧,只要刘书史在四天后寡人的册封礼上向整个紫奥城的人承认自己是个言而无信、有恩不报的小人,那这三件事当寡人没说过也行……”   看着姚八得意的神情,刘令娴粉面涨紫,几乎要咬碎银牙。等了半天,姚八终于听到面前的人几不可闻的声音,   “小女子……闺名令娴……”   “什么?书史声音太小,寡人没听清。”姚八故意作势挖了挖耳朵,刘令娴气得抬头大声道:   “我叫刘令娴!滇王可听清楚了吧!”   “嗯,哪两个字呢?”姚八不依不饶道。   刘令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令是刘令娴的令,娴是刘令娴的娴!”   这话一出,姚八背后的沧敬刚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姚八也苦笑道:   “这算什么答案么。”   刘令娴真心觉得要累觉不爱了,只好老老实实答道:   “令是令仪淑德的令……”   “那个……刘书史能不能用比较……呃……明白的词儿来讲……”   姚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刘令娴这才想起面前这人汉话水平有限,只好改口道:“令,就是命令的令……”   “就是说刘书女是个很爱命令人的……”姚八话说了一半,被刘令娴硬生生瞪了回去,只好乖乖闭嘴,听她继续说:   “这个令有美好之意。至于娴,就是娴静的娴。”   “娴静是什么意思?”姚八坏心眼的追问道,其实这个词他是知道的。   “就……就是……就是柔美文静的意思……”   刘令娴越说越小声,从未想过在人前解释自己的名字会是这么害羞的事情。姚八突然放低沉了声音,   “那书史自然是很配得上这个名字的……”   刘令娴脸一红,低下了头,这个姚八,干什么突然用这样的声音说话啊!还没反应过来,姚八的声音突然又轻浮了起来,   “只是文静两个字,书史最好还是再修炼修炼为好。”   说着姚八哈哈哈哈大笑而去,沧敬刚也对着刘令娴拱了拱手,便快步追上姚八一同离去。剩下刘令娴一个人站在原地,差点没把帕子绞破。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前发,我是辣辣。   ☆、第 62 章   五月二十六,距离姚八封王还有两天,本来连着十来天的好天气,突然就开始下起了雨。因为天气不好,帝姬们的功课也停了。刘令娴闷在屋子里和安陵容做针线,突然意识到,自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么?不想见他,躲起来不就好了?这雨下得真好,下得真好!要是这雨一直不停就好了,自己就不用出门,不用出门就不用见他……   “他也不会离京了……”   安陵容听到刘令娴的声音,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娴姐姐,你说什么呢?谁要离京了?”   刘令娴这才反应过来,脸一红,强作镇定道:   “没什么,自言自语而已。”   “真~~的~~吗?”安陵容瞪着大眼睛,直直看向刘令娴,相处时日多了,她很清楚刘令娴说谎时的表情。   “真的,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说起来你快来瞧瞧,这个山茶花暗纹我绣得还凑活吧。”   安陵容心想,都开始自称姐姐了,还说什么都没呢!也罢,令娴姐姐想要告诉我的时候一定会说的,这样想着,安陵容也不再追问。   其实刘令娴不知道,姚八这两天要忙着熟悉典礼流程,还要努力背下好多长篇大论的吉祥话,忙得是脚不沾地。就算不下这场雨,姚八也没有什么时间在上林苑围追堵截。刘令娴看着手里绣好的荷包,心情也像外面的天气一样化不开了。   一到雨天人就爱犯困,刘令娴和安陵容用过午膳后,没有闲聊上几句,就都困了,两人索性在长榻上抵足而眠。不知睡了多久,刘令娴醒来,听不到外面的雨声,她走出房门,发现雨已经停了,只是天还阴沉着。潮湿而清新的空气并没有纾解刘令娴心中莫名的抑郁,反而让她更加烦躁。回头看了一眼,安陵容还睡得香甜,刘令娴折回身子帮她掖了掖被子,突然想要出去走走。   反应过来的时候刘令娴已经独自走在上林苑的小路上,虽然已经是五月底,到底刚刚下过雨,室外还是有些凉风的。刘令娴出来得急,披风也好,伞也好都忘在房内,走了一段实在是觉得冷。正想着要不要回去的时候,突然脸上一湿,豆大的雨点啪嗒啪嗒就打在了她身上。刘令娴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换衣裳,身上就还是那身家常的藕粉色丝质宫装。这样颜色浅又质地轻薄的衣服,一旦被雨打湿了,差不多就跟裸奔没差别了,刘令娴心里稍微有些羞恼,自己今天为什么要穿着这身儿衣裳呢!   恼归恼,刘令娴只能先找个避雨的地方,她记得这附近似乎有个亭子,便一路跑了过去。眼看到了松风亭,亭中已经有个男子也在避雨了,刘令娴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人听见刘令娴的脚步,已经回过头来,正是姚八。   “刘书史你再这么在雨地里站下去的话,寡人就该知道很多你不想寡人知道的事情了。”   刘令娴愣了一下,看到姚八上下打量自己,心里才反应过来。姚八你个混蛋!臭流氓!刘令娴心中毫不犹豫地骂着粗话,人却已经三步两步跳进了亭子。   亭子本就小,六个边又容易溅湿衣裳,两个人往亭子中央一挤,空间一下子更加狭小了起来。姚八笑眯眯看着刘令娴,“令娴……”   “谁许你叫我令娴了!叫我刘书史!”刘令娴抗议道,姚八也不生气,一脸宠溺地说:   “好好好,令娴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刘令娴又羞又气得脸都红了,姚八忙换了话题,“刘书史怎么会到这里来?”   “在屋子里闷久了,出来晒晒……”刘令娴话没说完,就被姚八打断,   “这种天气出来,晒乌云么?啊呀莫生气莫生气,寡人同你闹着玩儿呢!”   见刘令娴变脸,姚八赶快改口。他身上有着馥郁的香味,让刘令娴有些迷糊,她偏过头,想起自己今天刚刚绣好的山茶花暗纹荷包,便从袖子里取出来,丢进姚八怀里,   “这个……给滇王的……”   “为什么要给寡人荷包?”   “先前的……谢礼……”刘令娴嗫嚅着小声回答。   “原来如此,虽然绣得一般,但毕竟是刘书史一片心意,寡人就却之不恭了。”姚八笑着把荷包牢牢握在手心,看着刘令娴粉面涨得通红真是太有意思了。刘令娴女红也不差的,只是这个荷包是临时起意之后硬赶出来的。再加上跟安陵容这样的女红高手呆久了,想不自卑都难,刘令娴有些羞恼,只是咬住了唇,许久方问道:   “滇王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姚八愣了愣,莞尔一笑,   “寡人么?寡人被十郎骂得厉害,嫌他罗嗦,就跑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好不容易停下的雨,居然又下起来了。”   “十郎是谁?”   “就是寡人的国相沧敬刚,之前你也见过的,他小字十郎,自幼就服侍寡人,我们一同长大,快二十年的交情了。”   “咦?”刘令娴歪着头,“你不是大王么?竟也被国相训斥到要躲起来的地步?哼,看来你这大理王当得也不怎么样么,难怪你要臣服大周!”   这话说得实在太刻薄,一出口,刘令娴自己先后悔了,她突然很害怕看到姚八的表情,却又好像知道他脸上现在是什么样儿,只是说了这样揭人疮疤的话,被骂被打都是自己应该的了。刘令娴心虚地低下头,咬住唇,准备不管姚八怎么骂都不还嘴,谁让自己先嘴贱了呢?只是等了半天,却听见姚八淡淡的笑声,   “刘书史说得对,姚八……确实当得不怎么样,这个大理王。”   不要这样!刘令娴心里突然难过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堵在胸口扼制了她的呼吸一样,她低着头,心里大声呐喊着,不要这样!就像初见面那样说我是野蛮女子啊!这样我就可以还嘴,然后你再口出恶言,然后我们接着争吵……为什么要这样干脆承认?为什么要这样?姚八身上散发的浓香愈发让刘令娴感觉头晕目眩,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她眼前发黑,有点站不稳,只好微微向后退了几步,想让自己靠在亭子的柱子上。   姚八没有看到刘令娴的不适,继续说道:   “不过此次上京,寡人也沿途在大周好好游历了一番,大周国力昌盛,大理要想同大周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如果说寡人先前是为了□□而争位,那么现在,寡人心中更重要的是守好这份权,让大理的老百姓也能同大周每一个子民一样过上更好的日子。何况,几百年来,不少汉人来到大理,和大理百姓共同生活,他们也早就成为大理的一部分,汉人文化也早就渗透在大理的每个角落。就连寡人的祖上,也同南安姚氏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寡人并不认为……刘书史你怎么了?”   姚八说得正起劲儿,转脸却看见刘令娴倚在柱子上,手腕脖颈上密密麻麻起了许多成片的红疹子。刘令娴面色惨白,痛苦地用手捂住胸口,“我……我……”   说话间,她已经是十几个喷嚏打了出来,鼻血哗地就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前襟。姚八一看便知绝对不是简单的着凉受寒,也不顾刘令娴的喷嚏喷到了自己脸上,伸手就抱住了她,“令娴!令娴!你怎么了?!不行,你得马上看大夫!!”   说着,姚八解下自己的外袍裹在了刘令娴身上,把她打横抱起,(公主抱达成!!!)冲进了雨中。   刘令娴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想法是,姚八你个蠢货,后天就是你的册封礼了,你这么淋雨,病倒了,可怎么办……   五月二十八,头一天还下个不停的雨突然晴了,原大理国王姚义瑶册封滇郡王的册封礼也顺利地如期举行。大理从此合并为大周的一个郡,姚义瑶正式成为滇郡王。玄凌下旨,滇郡王世袭罔替,居所称妙香宫,正室称王妃,嗣子称世子,受封女儿称君,爵视宗姬,以示殊荣。同时,玄凌追赠姚义瑶之父姚义深为妙香郡王,谥“质”,追封姚义瑶只生母段氏为妙香郡王妃,谥“敦”。玄凌又体恤大理年初刚刚遭了时疫,免滇郡十年赋税。此举一出,不要说姚义瑶,连沧敬刚都不得不心中称赞玄凌宅心仁厚。至于姚八求娶帝姬的事,玄凌和姚八都像忘记了一般,并没有提起。   刘令娴醒来的时候,窗外还在下着雨,躺了几天没吃饭,尤其在满室药香的状况下,脑子还迷糊着,身体就很诚实地做出第一反应,饿了。刘令娴还没起身,腹中便咕噜噜响了起来,一旁亲自盯着药的安陵容听见声响,转头看到睁开眼睛的刘令娴,喜得小鸟一般就扑了过去,   “娴姐姐,你终于醒了!!”   说着安陵容已经是又哭又笑了起来,“娴姐姐,你吓死我了!你睡了整整三天啊,我好怕你就这么一直睡着不醒来!”   刘令娴有点糊涂,还是勉力抬起手戳了戳安陵容的额头,   “有你这个爱哭鬼在一边聒噪个没完,我倒是想接着睡呢,也得睡得着才行啊。”   安陵容见刘令娴还有力气打趣自己,一下子破涕为笑,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对自己的侍女沉香道:   “快去知会邺贤人和曹尚宫,说刘书史已经醒来了。”   沉香福身应声“是”,转身就出去了。另一位安陵容的侍女冰片含笑道:   “大人,刘大人睡了这么久,一直没有吃东西,先让刘大人用些粥吧。”   安陵容这才反应过来,“是了是了,我欢喜糊涂了,竟忘了姐姐。”   冰片和刘令娴的侍女谨儿一起去了敬德院厨房,弄了碗熬好晾着的绿豆小米粥,送回房里。安陵容一勺一勺喂给刘令娴喝,   “姐姐喜欢甜的,只是葛太医说了,姐姐这几日饮食清淡着好些,就不放糖了。”   “难为你一直记着。”刘令娴见安陵容这般关心自己,心里自然欢喜,感觉病又好了三分。   “大人有所不知,您足足睡了三天,安大人一直不眠不休地守着您呢。”另一位刘令娴的侍女慎儿抿嘴笑道。   “好了好了,别给我表功了,当心说多了我问娴姐姐讨了你来!”安陵容笑道,手里喂粥的勺子并没有停下,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因为饿久了,刘令娴饭量反而有所减少,只喝了小半碗粥就饱了。又这么坐着缓了会儿,刘令娴方想起自己那日似乎身上出了不少疹子,左右屋里也没有外人或者男子,刘令娴急得就撩开袖子查看,红疹子都平得差不多了,只有几星几点没有好全。刘令娴这才松了口气,随口问谨儿:“今儿什么日子了?”   “回大人话,今儿五月二十九了。”   “什么?”刘令娴脸色一白,“那册封礼不是已经过了吗?”   “册封礼?什么册封礼?”谨儿一头雾水看向慎儿,慎儿也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安陵容心中微微一动,轻轻拍了拍刘令娴的手,   “娴姐姐可是惋惜昨日没能去观礼?郡王册封礼本来也不许咱们女官观礼呀。而且,七月还有华妃娘娘的册妃礼呢!到时候陵容一定好好陪娴姐姐观礼,姐姐看可好?”   “……哦……当然好……”刘令娴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又听安陵容不经意一般说道:   “不过说来也奇了,前几日雨下那么大,可是到了昨儿突然就雨停日出了。以为总算要放晴几天了,今儿又下了起来。仿佛是老天要成全滇王一般。”   太好了!他的册封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刘令娴难以掩饰脸上的喜色,琢磨着要怎样才能不着痕迹地打听姚八有没有着凉受寒,又听到慎儿的话,   “想必是滇王心善,老天才格外眷顾吧。【他才不心善呢,是辣辣给他开挂了】别的不说,就那日滇王一路抱着生病的大人冲到太医院求医,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好人。”   刘令娴听了这话,顿时回想起那日姚八温暖的怀抱和焦急的语调,不受控制地就飞红了脸。安陵容当了大半年的女官,又时常被刘令娴和傅小棠耳提面命,多少也历练了一些,听了慎儿这话,微微一咳嗽,   “滇王一路护送娴姐姐,是个好人。”   她在说道“护送”两个字的时候,格外加重了音量。慎儿是个乖觉的,一听就意识到自己方才出言有不合适的地方了,吐了吐舌头,忙捂住了嘴不敢说什么。   晚饭时,刘令娴还是不敢多吃,只又用了块山药枣糕配了点儿稀饭,便搁了筷子。饭后,曹尚宫和女贤人邺芳春也一起来探望了刘令娴,曹尚宫指着屋内两个身健体壮的宫女,对刘令娴说,   “个头儿高些的是凤仙,容长脸儿的是杜鹃。她们俩是内务府新挑的,都有些功夫在身的,这次你可以放心了。”   曹尚宫又对两人道:   “你们来的时候刘大人病着,现在刘大人醒了,你们还不过来给新主子磕头?”   凤仙杜鹃上前来磕了头,曹尚宫又继续道:   “都记住了,从今儿起,你们的主子就是刘大人了。先头的铁梅铁菊玩忽职守,惹了刘大人不喜欢,已经被撵到浣衣局洗衣裳去了,你们俩一定要引以为戒,小心服侍刘大人,一定护卫主子周全,知道了么!”   凤仙杜鹃忙磕头不迭,表示一定会好好服侍刘令娴。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更新,我是辣辣。   今天和九六兄一起回来之后,下了阵雨,趁机聊了好多。   九六兄问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我继续写这篇文,是什么让我不惜肩膀劳损过度也要坚持每天更新。   说实话之前没有很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只觉得码字很开心,看到大家的评论很开心。   但是今天被这么直接问道这个问题,我想了一下。   我是为了我自己写这篇文。   我有个亲友好像说过类似于【如果能无心插柳的话当然更好了】这样的话,我也是一样的。   但是这篇文不一样,其实辣馒头只是我的马甲而已,用这个马甲是因为感觉晋江的读者互动性比较高,我想练练文笔,想知道自己写的东西到底有没有人看。   事实就是,越写越喜欢写这篇文,虽然也有卡文卡得很痛苦的时候,但多半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表述,脑子里的情节是一直不停往外冒的。写这篇文写的这么带劲真的不在先前的我的预料中。   有个类似于同事的姑娘说,可是你写这篇文都挣不到钱啊,你赶紧完结,然后写个总裁文什么的不是挺好的么。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所以我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要是为了赚钱,根本就不会有这篇文。   今天我问九六兄,你说会不会有人很认真地逐字逐句看这篇文啊,九六兄超级鄙视地看着我说那你倒是瞧瞧有几个人能看懂你埋的那些伏笔啊你。   应该是有的吧,一个两个也好,应该是有的吧。   不过现实就是,肯定大部分的人是不会那么做,也不会都看懂的。   因为我是个别扭的人,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用语言表达出来是完全没有用的。同样,也有很多事情,摊开了仔仔细细地说,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许多年后当她xxx的时候,她才发现xxxxx】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后来自己会xxxx】   这样的东西对我而言,不是伏笔,是预告。   可是人和人到头来还是不一样的啊,所以如果有人问为什么,我还是会回答。   可是更多的人可能还是倾向于【啊我觉得这个不对作者你怎么这样呢】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家追文绝对不会只追这一篇,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也许看文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也说不定,也许大家看文的时候是在吃饭或者睡前,是清醒的是迷糊的是高兴的是不高兴的。   每个人肯定都会优先自己的情绪,觉得这里不好不对作者别光顾自己想写呀就说出来,是大家的自由。   而我,也会优先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不管过去我是怎么做的,天亮以后,我会优先自己的情绪。这是我的权利。   以前我一直说我不会坑文不会坑文,这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人和人,就是为了我自己。赚不到钱也一直写下去,这是为了我自己。肩膀肿了一星期也一直写,这是为了我自己。   九六兄一直说赶紧在作品简介里加个【爱看看不看滚】吧。   我说这样太傲慢了吧。   以后我会为了自己傲慢起来。   唉呀肯定会有人说作者玻璃心禁不起别人说。   直到九六兄走之前我都觉得不是这样,到我敲下这些字这会儿,后台显示,这篇文一共526条评论。   我从来没有删过任何一条评论,不管是不是对我有利,甚至曾经某一条说我【费流量】【强X眼睛】的评论,现在都还在。   可是现在我突然觉得解释这一切完全没有意义,因为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联系。相信你的人你不说也会相信你的,不相信你的人你磨破嘴皮声泪俱下他最多也只会哦一声而已。   我一直欢迎评论,欢迎讨论,是因为我热爱人和人之间的联系。隔着电脑屏幕隔着网络讨论的时候,我觉得我和读者的距离是那么近。哪怕有一天读者弃文了也没有关系,因为曾经产生过的联系是事实。   但是有的时候距离产生美。   之前有读者说过,不可能同时取悦所有人。   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没有想要取悦所有人啊,我以为自己又心理准备就可以。   但事实上就是这样,我写了A,有人会说怎么不写B呢,我写了B,有人会问哎呀C后来怎么样了,然后我赶紧写C,又有人说你怎么不写A了。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想要追上你们,想要同时取悦你们。   但是我只是个凡人,我做不到。   以后,不会这样了。以后,我想些什么就写什么,想写谁就写谁。   我要取悦我自己。   连自己都取悦不了的人生真是苍白无力,还谈什么取悦别人?   今晚,最后一次,集中回应读者关于剧情的疑问。   姚八和刘令娴CP确定不会更换。   姚八之前争位的时候心态是压抑的,现在当了王,心态发生了改变。他不是二,是阴,是不择手段,再加上语言障碍。   玄凌会答应他求娶帝姬,是因为乾元十三年初大理那场时疫。你们真以为是姚义琬干的?真以为姚义宝和姚义灜是死于时疫?   姚八就是这么个混蛋。   而刘令娴是他的光芒。   至于撕衣服的部分,如果有个比你小五岁的男人跑过来说快把你十岁的姑娘嫁给我,撕衣服我觉得是轻的。在这种场合谈规矩礼仪我只能呵呵。   有没有忘记主线、是不是主次不分我心里清楚。先前说过,这篇文是按照时间来写的,如果发生的事情比较多自然会一个季节连写好多章。早点结束这篇文,其实轻松的是我,但是我不能由着自己的文就这么随随便便三两句【玄凌把甄嬛虐死了完结撒花】。不喜欢看我也没有办法。我不可能一天就给大家写十章来,我不是专职作家,我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就算是专职作家也有歇着的时候,而且大家能力各异。从日更3000到日更4000是我的极限,不喜欢的养肥再看也好弃文也好是大家的权力。   至于打负分神马的,先前那个说我费流量的大大那会儿我已经经历过,所以免疫了。但是真心觉得没有必要跟我强调打负分的事儿,一来我要是想刷分,九六兄的留言从来都是零分,我能饶得了她么。二来,我不会因为读者打负分就去按照读者的意思来写,写到现在20多万字,文章的进度已经安排到了乾元十五年,我自己最清楚自己想要怎么写。不会因为别人一句话两句话改变自己的整体思路和安排。   玄清的部分,指望他在这篇文里还开挂的,真的可以弃文了。原著说他文武双全的时候我和九六兄就快笑哭了,海东青那段就能看出开的挂都是歪的。偷小嫂子也罢了,闯进宓秀宫抱走甄嬛,一把子抓住荣赤芍的手都是他,合着人家这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还是间歇性的。啊对了,甄嬛最嫌玉字俗气了,玄清你还不哭晕在厕所?   开挂的人占便宜,这是自然的,安陵容和刘令娴在本文就是开挂了。她们的戏份吃重也是一时性的,过了乾元十五年,她们的戏份就很少了。但是看到有人不喜欢她们,还挺能激起我写她们番外的意思的。   不知道还有没有遗漏的,但是就到这里吧。   欢迎大家以后继续评论,只不过作者将不再回应。有什么问题,剧情上不理解的可以单独跟我说,至于怎么说,想说的人自然能够有办法说。   大家晚安,谢谢你们。   支持也好,不喜也罢,谢谢你们让我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   谢谢九六兄给我这个自己做决定的机会。   该来的总会来的。   期待这篇文早日完结。   ☆、第 63 章   曹尚宫还有事在身,邺贤人也不愿打搅了刘令娴休息,两人没坐多久便一同告辞了。安陵容陪着刘令娴又说了一会儿话,刘令娴道:   “陵容回去歇着吧,你都累了好几天了。”   安陵容也确实是困了,便也不虚客套,起身回了房。刘令娴看谨儿慎儿也一脸倦容,知道她们也为自己担心受累了几日,歉然道:   “谨儿慎儿也下去好好歇着吧,今晚不用你们俩值夜了。”   “可是,大人身边至少得有一个人值夜吧。不然大人夜里起来口渴都没个人招呼茶水。”谨儿说道。   “嗯,你说的是。”刘令娴看向还站在地上的两个新人,“嗯,就你了,凤仙是吧,今晚你来值夜好了。谨儿慎儿一会儿带杜鹃下去歇着吧。”   接着,凤仙杜鹃去厨房烧水提了上来,谨儿慎儿服侍刘令娴洗脸擦了手脚。大家又一起张罗着为凤仙在地上打了地铺,谨儿慎儿和杜鹃才退了出去。凤仙去厨房又端了方才煮好放着的淡茶上来,才关上了房门。   刘令娴也有些困,说了声睡吧,便躺进了被窝。凤仙起身把屋内的灯一盏一盏吹灭,剩下窗前的一盏还没吹灭,便听到刘令娴闷闷的声音,   “别吹那盏,太黑了我睡不着。”   凤仙没有说话,走到床边为刘令娴掖了掖被角,却并没有去地上睡觉,而是坐在床边。刘令娴心下诧异,随口道:   “怎么不去睡?可是怕地下凉么?那你抱了被子上来与我同睡吧,左右这床也宽敞。”   凤仙脸上微有得色,“真的可以吗?”   男人的声音!刘令娴吓得翻身坐起,噌噌噌缩到了床角,   “你你你你你你唔唔唔唔!!!”   “是谁”两字还没出口,刘令娴已经被凤仙捂住了嘴,“小点声!你想让整个敬德院的人都听到么?是我!姚八!”   一听到“姚八”两个字,刘令娴稍一犹豫,咬住了唇不语。姚八从窗前端了那盏灯过来,刘令娴借着烛光仔细确认了真的是姚八,才稍微放下心来,但神经很快又紧绷了起来,拼命压低音量追问道:   “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想你啊。”姚八嬉皮笑脸答道。   刘令娴脸一红,“油嘴滑舌!”   “真的,不骗你。那天把你送到太医院,让那个白胡子老大夫给你看诊之后,曹尚宫和你们敬德院那个小矮子姑娘就来了。没能亲自送你回敬德院,我总是不放心啊。今天去太医院打听你的病情,听那老头儿说你醒了,正好昨天那两个侍女头一回来敬德院,在路上碰见她们之后,我就想了点儿办法混进来了。”   “什么白胡子老大夫啊,那是葛太医!还有,真的凤仙哪儿去了?”   “嗯,用了点儿迷香,现在还在厨房里躺着呢。”   “哦……”刘令娴低下头,旋又抬起,“那、那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有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来的?你该不会……”   “瞧你想哪儿去了,这种宫女服有什么不好弄得啊。放心,我就是想穿她那身,也得我穿得下才是啊。至于我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给你提热水的还是她,端了茶的就是我了。”   说着,姚八笑着伸手按在刘令娴的手上,被她一巴掌推开,   “干什么啊你!别动手动脚的!”   “没办法啊,谁让我是腊月生的。”姚八一脸无辜。   “腊月生的怎么了?”刘令娴没好气地问道。   “可不得冻手冻脚的么!”姚八一脸促狭,衬着他一身女装和女式发髻愈发滑稽可笑。刘令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他,憋了半天,方道:   “说不过你,不理你!”   说着,刘令娴转过头去,不看姚八。两人这样沉默了半天,刘令娴突然听到姚八噗噗笑了起来。刘令娴回过头,瞪着姚八,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觉得你穿这个衣裳真是好看。”   刘令娴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月色纱质寝衣,某些……曲线隐约可见。刘令娴“呜”了一声,急得扯过被子把自己身子紧紧裹住,“姚八你个混蛋!”   姚八双眼笑得如天边的弯月,食指指节轻敲床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怕什么,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儿么?”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刘令娴把头埋在被子里喊道。   “好了好了,莫生气嘛。不过,看到你疹子也好了,人也这样有精神了,我也放心了。”   刘令娴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如果不是她躲进被子里,姚八一定能看到她涨得如番茄一样通红的脸,   “还是……多谢你了……送我看太医……”   姚八笑了,“那是因为是你啊,别人你觉得我会多看一眼么?”   见刘令娴装没听见,姚八伸手想要拉开被子,却在指尖触碰到光滑的被面的瞬间缩了回去。姚八心中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跟个十四五的怀春少年似的,害羞个什么劲儿啊!姚八微微咳嗽一声,说:   “不说笑了,其实我来还想跟你说句话。”   刘令娴心跳仿佛停跳了几拍,声音也打颤了,“什、什么话?”   该不会是喜欢你吧?嫁给我?跟我走?刘令娴活了十七年,头一回这样脑洞大开,也头一回这么不安:如果他真这么说了,我要怎么回答啊!!!!   “对不起。”姚八敛起轻浮,一脸严肃地说道。   对不起……他说对不起了……他……道歉了!刘令娴瞬间有种脑子不够用了的感觉,为什么要道歉?她本能地拨开被子,露出脑袋看姚八。   姚八眼中全是歉意,“你病成这样全是我的错,那天你起疹子、流鼻血都是因为我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有一枚当门子,我并不知道你对麝香过敏得这样厉害。”   “麝香?你怎么会随身带着麝香?”刘令娴心下疑惑道。   姚八眼中闪过一丝阴郁,还是说了出来,“你知道我今年二十一岁了吧。”   “不知道。”   “……别打岔,我到现在都没有娶妻,平时也总带着那个香囊,就是因为我实在不愿像父王那样。你知道么,都说大理王姚义烈有八子六女,其实这些只包括后宫有名位的后妃所生育的子女。宫内不少侍妾侍婢所生的孩子,都被父亲寄养在宗亲的家里。至于他在宫外散播的种子,真是数都数不过来。我从小就对这样的父亲深恶痛绝,随身带着麝香,也是不想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留下孩子。”   “……哦……”刘令娴低下了头,“那个……这个不会影响到以后你的子嗣吧?”   “当然不会,”姚八伸手抚了抚刘令娴的刘海,“等到该有孩子的时候,提前十六个月避了麝香,再服药一些日子就好。”看着刘令娴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姚八笑着开玩笑,   “怎么,你怕嫁了我以后没有孩子么?”   “谁要嫁你了!”刘令娴羞恼抬头,旋即想起什么,“还有你既然用得着一直带着那玩意儿,肯定是有女人的吧。”   “有啊,大理也是有花街柳巷的。”姚八一脸无辜,让刘令娴气得一巴掌就上去了,姚八忙趁势捉住了她的手,   “啊呀啊呀,逗你玩你还当真了。大理的花街柳巷确实多,甚至慕容世柏我都是在花街认识的,可那都是为了应酬交际。我房里是有两个人,不过等你入主妙香宫,她们就只是烧火丫头啦。”   “谁……谁要入主你的妙香宫了!我有说要嫁给你么!”刘令娴羞得脸蛋红得能滴出血来。   姚八见状,半开玩笑半认真说,“你不愿意么?那也没办法了啊,咱们俩都坐在一张床上了……”   刘令娴被姚八激得掀开了被子,往地上一指,“走开,谁许你坐我的床了!”   姚八不等刘令娴说完话,一把把她搂进了怀里,“可算出来了!哎,可别大声叫,小心把隔壁小安子给招来。”   刘令娴吓得停下来不再挣扎,姚八轻声说:   “真好,你这样有精神,看来病是好得差不多了。两年以后,跟我去大理吧,我只会要你一个人,只想要你一个人。”   姚八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那天的浓香,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柑橘香气,刘令娴闭上了眼睛,   “你……你不是讨厌我吗……”   “是啊,”姚八轻轻抚摸刘令娴光滑的长发,“特别讨厌你呢,又野蛮又凶悍,讨厌得梦里都是你,走到哪儿都想着你,真是没法子了!只有把你娶进门了,反正你这么凶,我不娶你谁还要你啊。”   “哼,没了你本姑娘还不嫁了不成?臭美!想娶本姑娘的人排队都能排到你们大理去,谁说一定轮得到你了!”   刘令娴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只是还是忍不住地嘴硬。不想姚八听了脸一黑,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你指的该不会是那个玄清吧。”   一听到玄清的名字,刘令娴的脸也黑了,只不过黑不过姚八罢了,她用力推开了姚八,   “你非要说这种让人不痛快的话么?”   “你都说要嫁别人了,我能不着急么?”姚八也一脸不服输。   “我怎么会嫁给玄清那个二愣子,我一点都不喜欢他!”刘令娴有点生气,这个人怎么这么禁不起玩笑啊!   “那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姚八不依不饶。   “我……”刘令娴心中一颤,“我谁都不喜欢!”   轻嗤一声,姚八笑嘻嘻地伸手捧起刘令娴的脸,“你说谎。”   刘令娴脸再次涨得通红,声音也发颤了,“我没有!”   姚八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坏笑,手指摩擦着刘令娴的耳垂,“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喜欢的人是谁?”   刘令娴被他盯得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还是嘴硬道:“不说不说偏不说唔唔唔唔唔!!!!”   姚八的唇印在刘令娴的唇上,她瞪大了眼睛,肩膀僵硬得如石头一般。姚八感受到怀中人的心跳瞬间就快了许多,情绪更高涨了起来,他的手温柔地在刘令娴僵硬如石头的肩背上摩挲着,想要缓解她的紧张。只是事与愿违,很快姚八就感到嘴唇一痛,本能地松开了箍着刘令娴的手,   “你怎么咬人啊你,你个野蛮的女人!”   刘令娴愤怒地擦着嘴,“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才有问题吧,恶心死了!!!”   “恶心?”   姚八活了二十一年,头一次被人骂恶心,还是被自己最喜欢的女人骂,他嘴角一弯,呵呵冷笑两声,眼中隐约闪烁着危险的气息,   “小妮子,让我来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恶心吧。”   刘令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姚八扑倒在……炕上……,吻像狂风暴雨一样落在刘令娴的脸上和身上。眼看胸前的衣结就要被扯开,刘令娴嗷呜一声,用力推开了姚八,扯过被子紧紧包住自己,又缩回了床角,“不、不要碰我!”   听到刘令娴被吓得牙齿打颤,姚八自悔玩得太过分了,自己也是,以前的定力都哪里去了,稍微被撩拨一下就克制不住自我了。   “令娴令娴,我错了,我保证不会碰你,你莫怕!”   “骗子!”刘令娴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然带上了哭腔,“你刚才说了不会对我做奇怪的事儿的!大骗子!”   姚八自知理亏,只好低声下气地赔小心,   “是是是是是,你说得对,是我不好我不对,我是大骗子。我以后一定不这样了,我保证我下次碰你一定提前知会你……啊啊啊啊啊放开放开!”   姚八稍微嘴贱了一下就被刘令娴狠狠扯了脸,“这么爱说混话,这张嘴留着没用了!撕了算了!”   “不说了不说了!快松手啊疼!疼!”   刘令娴又使劲儿拧了一把才解了气松手,还了姚八的脸以自由。   姚八顶着个苦瓜脸,揉了两下,哎呦哎呦个没完,好像脸蛋子已经被拽下来一般。   刘令娴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下手重了,却又磨不开面子,只好垂下眼帘,轻声说:“我累了,你走吧。”   “走哪儿去?”姚八一边揉着脸,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   “回你该呆的地儿啊,你总不能在这儿待一宿吧,快回去吧。”   “我还偏就要这么待着,哪儿也不去。”姚八大大咧咧往床尾一躺,随手拨弄着床上系着帐子的绳坠儿。   刘令娴有些焦急,   “你不走,明儿给曹尚宫她们瞧见了可怎么办?”   “瞧见了就瞧见了呗。我这么大半夜冒着危险混进敬德院,你连句喜欢我都不说,你让我就这么回去?”姚八大大咧咧地说,大有真的住下不走的架势。   刘令娴脸又红了,“你胡说什么疯话呢!你不赶紧回去,你那个什么叫十郎的跟班会哭的!”   “十郎要是听见你说他是跟班才会哭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又抬起了杠,这样斗嘴斗了好久,姚八是真的不想走,可是看见刘令娴已经困得点头如啄米,姚八又舍不得了,   “算你运气好,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快点好起来。”还有,下次见到你,要说喜欢我啊,这句话,姚八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摸了摸刘令娴的头。刘令娴心中一暖,居然顺从地点头“嗯”了一声。   姚八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拔了瓶塞,对着刘令娴一吹,刘令娴还没来得及问这是什么,就睡着了。   姚八帮刘令娴盖好被子,轻声说:“等着我,一定等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4 章   沧敬刚看着自己的主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不如说,不知道该不说他些什么。女装,还是宫女打扮;脸上早就花了但是就着也能看出最初是胡乱抹了一把的脂粉,唇上明显的牙印;全身湿淋淋恰如落汤鸡一般……   “大王……您这是……”   姚八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干笑着,“刚才从窗户翻出来的时候忘了外头还在下雨,一脚踩进水塘了。”   沧敬刚无奈,等下人伺候了姚八换好衣服擦干头发,方屏退了众人,换了大理话道:   “大王,一个刘令娴就足以让您分心成这样么?”   听到沧敬刚直呼刘令娴的名字,姚八的表情微微一变,   “十郎,寡人在做什么,寡人心里清楚,不需要你担心。倒是你,寡人不希望你再直呼未来女主人的名字。”   沧敬刚低下了头,“是属下失礼了。可是大王真的打算娶那个刘……刘书史为妃么?”   “是,寡人是认真的。”姚八手指摩挲着茶杯杯沿,表情不似作伪。   “那……那敖相家的大小姐怎么办?”其实沧敬刚想问的是自己的妹妹,但是还是张不开这个嘴,只好扯了原大理国相敖世清来。   “敖绵棠么?原来寡人确实有考虑过她,只是人生处处有惊喜,寡人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遇上令娴。反正之前也只是考虑而已,做不得数的。”   “大王,敖相的势力不可小觑,虽然他现在已经归田,但咱们朝中还是有不少人是他的门生。如果您是厌弃他先前不支持您,还有英氏、卢氏的女子可以考虑。而且大王也说了想要大周皇上的助力能够有所保障,才提出了求娶帝姬。虽然大周皇上未必舍得亲生女儿嫁过来,但少不得要把诸如恭宁族姬那样的宗室贵女封作公主下嫁大理。刘书史的父亲不过是个四品京官,家世背景有限,那您的王妃还得是帝姬王姬那样高贵身份的人才震慑的住……”   “震慑得住谁?”姚八眼神瞬间锋利了起来。   沧敬刚低下了头,旋又抬起,“英氏一族、卢氏一族还有……整个大理的百姓。”   姚八眯起眼睛,笑容缓慢浮上嘴角,“英氏一族是姚义宝的外家和妻族,卢氏一族是姚义琬的妻族,这都还罢了,十郎,你要寡人震慑整个大理的百姓,是什么意思?”   沧敬刚追随服侍姚八快二十年了,怎么会不知道姚八已然动了怒,他气息有些发颤,还是说了出来,   “大王的王位来路……不正,自然需要震慑人心。”   “哈哈哈哈哈哈!!!”姚八并没有像沧敬刚想象得那样把茶杯砸到自己的头上,更没有拔出剑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反而大笑了起来,   “十郎啊十郎,咱们认识有十八年还是十九年了?从认识你第一天,寡人就知道你是个实心眼子的人,没想到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变。寡人的王位来路不正?那是你知我知的事,除了你我,也就大周皇上、慕容世柏知道知道一些。历史都是由人说的,成王败寇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的。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事实就是,是寡人得到了王位,而不是大哥或者三哥。这一点,寡人只对你说一次,希望你能牢牢记在心里。”   “大王……”   “更为重要的是,”姚八脸上微微浮现出甜蜜而略带忧伤的神情,“寡人遇到了令娴……她就是这样的女人,明明遇到她之前,寡人还在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求到大周的帝姬为妻。可是遇到了她,寡人就决定坚决不会把国事寄托在一个女人身上。也许娶了大周的帝姬,寡人的路会轻松一些,可是有一种人,就是有这样的力量,能让你为了她宁愿辛苦宁愿奔波。十郎,寡人真是庆幸遇到她的时候,我们彼此都未婚娶。”   所以母妃才会到死都对王叔念念不忘……能够在合适的时候遇到令娴,姚八何其有幸……   姚八闭上眼睛,“十郎,寡人希望你有一天也会在合适的时间遇到那个人,那个时候,你一定能明白寡人的感受。”顿了顿,姚八又道:   “至于小箜,寡人和你情同手足,自然只当身为你妹妹的她是妹妹而已。说不定小箜知道了寡人曾经的所作所为,以后见到寡人会像躲恶鬼一样呢。不嫁给寡人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小箜一定会幸福吧。”   “可是……”   可是对小箜而言,血池针林,只要有您的所在,都宛如极乐天堂啊!只是对大王而言,连这个一起承担罪孽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沧敬刚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告退出来。   带上房门,沧敬刚看着屋外浓重的夜色,陷入了沉思,小箜对大王,大王对刘书史,这就是凡人的情爱吗?   “寡人希望你有一天也会在合适的时间遇到那个人。”   早就遇到了啊,只是……永远都不可能罢了。   雨停了又下,沧敬刚的叹息融化在绵绵不断的雨声里,无人知晓。   刘令娴睡醒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地上凤仙的地铺早就收了起来,真正的凤仙也很娴熟地做着谨儿慎儿安排的每一样事。刘令娴打量了她许久,她看上去沉默寡言,没什么心眼的样子。姚八昨晚似乎是把她搬进屋里,塞到地上的铺盖里才离去的,凤仙自己也以为是昨晚困了,所以不记得事情,根本不知道自己前半宿其实是在厨房睡的。姚八来过的事情,竟然完全没有人察觉,这件事刘令娴也不好跟别人商量,只好老老实实待在屋里养病,却没想到自己再一次见到姚八,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话说玄凌自姚八册封礼之后,开始认真思考是否要下降帝姬的事情。其实考虑到滇郡刚刚归顺大周的事实,和亲联谊也是很有必要的。慕容世柏早就多方打听过,姚八目前尚无子嗣,要嫁就得嫁个一过去就能诞下子嗣的,嫡子居长,朝廷就能够早点册封世子,下一任滇王自然是亲近大周的最好。只是长宁实在年纪小,别说玄凌舍不得了,就算玄凌舍得,十岁的女娃嫁给二十一岁的大叔,太摧残了!   玄凌皱着眉头手指轻敲桌面,朱宜修一听就知道他是心烦了,起身默默在香炉里点了点儿薄荷油,清新的气味很快在屋内弥漫起来。玄凌注意到,回头看着朱宜修笑了笑,又陷入了沉思。   下降帝姬其实未必要嫁长宁,不如说如果嫁了货真价实的帝姬,只怕他日姚八生了异心,要拿长宁当人质要挟大周。可宗室里面血缘近些的宗女好像年纪都小,要么就是辈分太大,玄凌可不想嫁个姑姑过去,让姚八成为自己的便宜姑父。要是血缘太远,跟自己关系不亲,只怕滇郡人心里不服。   “即刻宣广陵郡王进宫吧。”   朱宜修听见,给李长丢了个眼色,李长会意,转身出去宣旨。又听玄凌自言自语道:   “老二家的恭宁多大了来着?”   “五岁!比咱们长茂还小呢!”朱宜修走到玄凌跟前坐下,“您舍不得良玉,该不会就要把晚衣嫁给滇王吧。”   “五岁啊,那是太小了点儿。”玄凌往桌子上一趴,“嫁个帝姬过去还是应该的,只是良玉太小了,于公,她嫁过去只是给滇郡占了便宜,于私朕也着实舍不得。虽说身为皇室贵女,享受荣华的同时就注定了要承担责任……”   朱宜修一脸不解,“妾身不明白,为什么皇上也同意帝姬下降大理呢?那晚姚八的举动那般无礼,皇上明明那样动怒,为什么不干脆回绝呢?您扯下姚八的领扣,就是答应的意思吧。”   “你……不明白……个中有些缘由,宜修,你和孩子们不知道比较好。”玄凌本能地避开朱宜修的目光,心中努力不去想那件事,虽说成大业不拘小节,可终究是造了孽的事……姚八这个人,够阴狠,和亲也有利于拉近他对大周的忠心。   “但长宁还那么小……”   “是啊。朕是帝王,可朕也是父亲,怎么舍得自己的女儿还是个孩子就要远嫁千里……”说到这儿玄凌自嘲地一笑,   “说是这么说,可老二也好,别人也好,谁的姑娘不是亲生的呢?朕舍不得自己的闺女,别人也是一样的。”   朱宜修轻叹一声,轻轻把手覆在了玄凌手上,“也不一定非要嫁帝姬啊,皇上挑选名门闺秀收为养女,封作帝姬下降如何?恰如昭君故事。”   “也不是不行,只是要是宗室里有合适的自然得先紧着和朕有亲缘的。”   “启禀皇上,广陵郡王到了,在殿外候着。”   朱宜修起身,“皇上和广陵郡王谈事儿,妾身就先回去了。”   “嗯。”   朱宜修步出仪元殿,见殿外除了玄潼还有淑妃齐月宾。玄潼见了朱宜修忙拱手行礼,朱宜修笑道:   “广陵王不必多礼,请快进去吧,皇上正候着呢。”   说着朱宜修又走到避到一旁的齐淑妃面前,齐淑妃忙福身行礼,“嫔妾给娘娘请安。”   她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却始终守着礼节。朱宜修心中暗自赞叹她的稳重老成,也猜到了她的来意,便亲手扶了齐淑妃起来,   “快起来吧。”   齐淑妃正要说些什么,朱宜修开口道:“本宫要回昭阳殿,淑妃妹妹陪本宫走一段吧。”   两人在上林苑的路上同行,齐淑妃始终落后朱宜修半步,不敢和朱宜修并肩。朱宜修也开门见山地说:   “皇上也不像把长宁嫁到大理的,你先别急,本宫也舍不得长宁的。”   “多谢娘娘厚爱,可是,现在宗室里面合适的贵女真的不多,嫔妾还是怕……”   齐淑妃有点说不下去,朱宜修停下脚步,拍拍她的肩膀,   “左右妙香质王是今年年头殁了的,滇王身上还有两年多的孝呢,就算他们大理风俗跟咱们中原不一样,也不能亲爹死了不到半年就大张旗鼓娶媳妇吧。”   齐淑妃眼睛一亮,旋又晦暗了下去,“娘娘说的是,可是这么一说这个滇王更让人觉得太不像话了,他这还在孝期就嚷嚷着要皇上赐婚,得是个多没廉耻的人啊!嫔妾更是不敢把长宁与了他了。也不知道最后谁家姑娘倒霉,要跳进他那个火坑里。”   “也许吧。”朱宜修叹道,“不过这世界上也不乏为了荣华富贵卖姑娘的,结果不到最后,又有谁知道呢?”   齐淑妃把朱宜修送到凤仪宫门口方告退回了瑶光宫。朱宜修进了昭阳殿,剪秋上来招呼了她换衣用茶,方使了个眼色给朱宜修。两人一同步入内殿,剪秋从妆台上取来一个小木匣子打开,   “娘娘您看这个。”   朱宜修扫了一眼,脸色一变,“这东西你从何处弄来?”   “今儿奴婢和染冬一起抱了长乐帝姬去颐宁宫,在宫门口遇见了柔嫔,她非从自己脖子上摘了这个白玉牌要赠给帝姬。因是在颐宁宫门口,奴婢不愿争吵起来,就先收下了。不过柔嫔倒也没有坚持要戴在帝姬身上,见奴婢收下就走了。奴婢看着这个白玉牌实在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就拿过来给娘娘看。”剪秋一脸忧虑。   朱宜修眼中浮起一丝阴狠,“朱柔则,你真是不知好歹,以为太后留了你一条命本宫就不敢动你么!”   说着朱宜修一拳砸在桌上,力道之大,震翻了桌上的茶盏,茶水淋淋漓漓洒了半桌子。剪秋一个惊跳,忙拿起朱宜修的手,仔细检查有没有伤口,“娘娘莫不是认得这个白玉牌?”   “何止是认得!”朱宜修脸色铁青,“这是朱陶氏的嫁妆首饰。本宫清清楚楚记得七岁那年春天,有一次父亲考问本宫和朱柔则的功课,柔则只能背出女论语的前几句,可是本宫就能背出整整十段来。父亲自然是夸奖本宫的,可是第二天朱陶氏突然令人喊了本宫去她房里,当着本宫的面儿一样一样地整理她嫁妆里的首饰,每擦拭一件都问本宫喜不喜欢,其中就有这挂白玉牌。本宫人小,头一次见到那么多漂亮的首饰,哪有说不喜欢的,然后……然后……”   “想要么?门儿都没有!要怪就怪你自己不会投胎,生到了扈氏那个贱人的肚子里,这可怨不得我呀,我的这些嫁妆将来都是要给我的宛宛的。扈氏能给你什么?除了庶出的身份她什么都给不了你!你们母女俩可是在我手心里讨生活的,你最好脑子清楚点儿,庶女就是庶女,再敢抢了宛宛的风头,我叫你娘跟这个镯子一般下场!”   然后,就是一只玉髓镯子砸在地上的清脆响声……   朱宜修冷笑,肩膀不可控制地耸动着,剪秋知道又触及了她的伤心事,只从背后紧紧环住她的肩膀,   “娘娘,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朱宜修深深吸了一口气,“哼,这事儿没完!传章太医来!”顿了顿,又道:“不,传葛太医吧,他是太后的人,母后早该看清朱柔则的真面目了!”   葛霁很快就到了,他行完礼后也不多说,拿起那个白玉牌就细细检查了一遍,“启禀娘娘,这个白玉牌上面涂有不少分量的【辣辣不通药理,此处请大家随便想象一个毒药的名字,金坷垃神马的← ←】,襁褓小儿是万千碰不得的,就是大人戴久了也是极为伤身的,远离为妥。”   朱宜修直直盯着他,“你确定?”   葛霁躬身道:“老臣行医多年,自信绝对不会弄错。”   朱宜修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挥了挥手,“有劳葛太医。”   剪秋取了早已准备好的赏,递到了葛霁手中,送他出去。   朱宜修眉头紧皱,单手支颐,想了片刻,突然起身,“不对,这中间有问题!”   剪秋进来正听见朱宜修的声音,“娘娘可是又想到了什么?”   “方才葛太医怎么说的?这玉牌大人也戴不得的。”   剪秋眉头一皱,立马明白,“可是今儿柔嫔分明是贴身戴着这块玉牌的!而且奴婢也遣人问了娘娘安排在棠梨宫的小蕙,这块玉牌柔嫔虽不是时时随身,这四五年间也是经常戴着的。”   “朱柔则,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四五年……莫不是那年九月……”   朱宜修百思不得其解,心中愈觉烦躁不安,“把这脏东西给本宫丢得远远的!”   “是!”剪秋忙把白玉牌放回盒子里,正欲出去丢掉,又听道朱宜修的声音,“慢着!”   “娘娘?”剪秋回身看向朱宜修,朱宜修叹了口气,“不要丢,好好收着,终究是个害人的东西,丢出去只怕被谁捡了又是一桩作孽的事儿。”   “是啊,说起来柔嫔这一身病痛多年都好不了,尤其镇国公夫人殁了之后,反而越来越厉害了,会不会也跟这个玉牌有关?。”   剪秋忧心忡忡道。   “谁知道啊,不说她了。”朱宜修烦躁地摆摆手,“皇上大婚当日赏给本宫的羊脂玉项圈呢?以后嘉瑞出门就戴那个吧,省得又有人强送什么首饰。”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辣辣~谢谢大家理解支持><   华妃凉凉预计本周领便当【你们都等得很急了吧← ←      ☆、第 65 章   葛霁是太后的人,此事自然不会瞒过太后的耳朵。朱成璧知道此事之后,心中又气又急,连着几宿都睡不好。那个玉牌少不得是朱陶氏死时承恩公带进来的,自己也真是!竟然没有检查一番,幸亏皇后身边的人留了个心眼,不然若是伤到了嘉瑞……唉!只是这种事传出去丢的还是朱家的脸,除了严加防范还能有什么办法!   太后这场气来得厉害,又连着几日睡眠质量不行,不免人就有些容颜憔悴。长庆帝姬是五个帝姬里来颐宁宫陪伴太后最勤的,见皇祖母身子不爽,心下担忧,问了孙竹息,才知道太后最近夜里忧心,辗转难寐。长庆帝姬和太后感情极深,就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练习女红的时候不免也有些牵挂。   “帝姬?帝姬?”   “啊?傅书史怎么了?”   傅小棠伸手指向长庆帝姬手中的绣屏,“您看,您这针又绣歪了。”   “哦这样啊。”长庆帝姬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绣屏,“今儿总是出错,唉。”   “帝姬可是有心事了?不如先歇息一会儿?”安陵容轻轻抚上长庆的肩膀柔声开解着。   “昨儿去皇祖母宫里问安,见皇祖母容颜憔悴了不少,问了孙姑姑才知道皇祖母最近不知为何一直忧心忡忡,夜里也一直不得安睡。唉,让孤怎能不忧心。”   傅小棠歪这头想了想,一推安陵容,“陵容,你不是会制香么?有没有什么香能够安神还不伤身子的?”   “这……让我想想。”安陵容低头想了许久,“啊,有一种鹅梨帐中香,清甜润肺,最能安神了。”   “安书史,你可能为皇祖母制来此香?”长庆帝姬喜得一把握住安陵容的手,“若能让皇祖母身子好受哪怕一分,孤一定重重谢谢你!”   “帝姬言重了,能为太后娘娘效劳,是陵容的福气,陵容一定尽力为之。”   安陵容素擅调弄香料,这一点上朱宜修都未必有她精通,制个鹅梨帐中香实在不是什么难事。前世的安陵容制此香时故意做出千种香料不过是为了让玄凌觉得此香珍贵难配而耍的小手段罢了,今生的安陵容心思比前世纯净得多,一心只想早点配出这香来,没几天就配好了。不过安陵容到底细心,先请了孙竹息过来试闻,让她根据太后平日的喜好再提出改进的余地,又适当做了些调整,很快鹅梨帐中香之太后高级定制版就完工了。   太后用过此香自然是赞不绝口,想着孙女这么担心自己,心情愉快夜里自然也睡得香甜了不少。太后本以为只是内务府新制的香料品种,听长庆解释才知道是敬德院的安书史所制,便传了安陵容来颐宁宫问话。安陵容很大方地把香料配方呈给太后看,孙竹息对安陵容印象很好,也着力添了几句好话,尤其强调了安陵容根据太后喜欢调整配方的事儿。太后听了很是喜欢,连声赞叹,   “是个细心的好孩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么?只要是哀家能做到的,绝不吝惜。”   安陵容想了很久,方跪下道:“为太后奔走,本是小女子的福分,原不该有所图的。只是小女子确实有一事相求,请太后娘娘成全!”   “哦,说来听听。”   安陵容想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请太后娘娘劝说皇上,务必不要起复家父安比槐。”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一般人都是求富贵荣华、高官厚禄,你这个孩子倒是有意思,哪有求不要给自己父兄官职的?怎么,你父亲对你不好么?”   “娘娘明鉴,哪有人不盼父兄娘家好的呢?只是人得有自知之明,小女子深知家父性子贪婪,不是为官的料子,正是因为小女子为家父着想,才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自取灭亡。其实家父年初就已经因腿伤致仕,只是前些日子收到家书,说皇上隆恩,派了温太医为家父治腿。小女子担心家父腿伤好后,又……又会……”   说到这儿,安陵容有点不敢往下说了,只重重往地上磕了几个头。   太后沉默了许久,方道:“你能这样想,是个识大体的。前朝的事情哀家早已归政于皇帝,不便过问。但哀家许诺如果皇帝起复你父亲,哀家会阻止的。”   “多谢太后成全!”安陵容满心欢喜地又磕了两个头。   “起来吧。来,近前来。”   安陵容依言起身行至太后身边,孙竹息搬了个小杌子,安陵容推让了半天方告了罪坐下。太后又问了问安陵容家中的事儿,最后说:   “你为哀家结了失眠的难题,是个好孩子。都说忠孝难两全,哀家看你倒是个忠孝两全的,只当个正六品书史委屈你了。”   安陵容忙起身,福身道:“太后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这次的事,小女子不敢独占功劳。其实若是没有敬德院的傅书女提醒,小女子都想不到能从香料上入手的。”   “很好,细心、识大体、纯孝、不贪功。安书史,你的父母会因为有你而感到自豪的。”   一日,玄凌和朱宜修同至颐宁宫请安时,闻到满室鹅梨清香,太后把安陵容的事儿提了提,又说:   “其实一点香料能值什么,哀家只是高兴那孩子的心意和孝心。”   玄凌和朱宜修对看了一眼,看来安陵容已经入了太后的眼,抬举她更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了。   六月上旬,玄凌下旨,晋了安陵容为正四品女尚书、傅小棠、刘令娴为正五品女贤人。安陵容一跃成为敬德院诸女官中官位最高之人,邺芳春的立场顿时尴尬了起来。安陵容也自知自己家世寒微,威信、能力均不如邺芳春,亲知昭阳殿自请把女尚书之位让给邺芳春。后来邺芳春也被晋为女尚书,仍旧负责敬德院的事务,邺芳春也因此和安陵容越发亲厚了起来。   转眼到了六月中,滇郡王姚八一行辞别玄凌,踏上回大理的路程。   马车走了一个上午,沧敬刚想了很久还是问道:   “大王,您真的不跟刘书史说一声就走?”   姚八一直在闭目养神,闻言并没有睁开眼睛,“咱们这都出了京城了,你问这个,不觉得没意思么?”   而且自己这样罪孽深重的人,她跟了自己是自己的福气,不跟自己是她的福气。   姚八这样想到,口中犹道:“还有,令娴现在不是书史,是女贤人了。”   沧敬刚只好改口道:“是,是刘贤人。”心道大王你对你死了的两个哥哥官位都没这么在意过,你十八的时候还把你大哥的名字写错过呢!   姚八面上平静,心里却纷乱如麻,皇帝为什么会突然给令娴晋位?听说敬德院的女官晋位要么是逢年晋,要么是离宫晋位。这次几个女官晋位,和令娴交好的那个小安子是首功,晋位是自然的。那个嘴比自己还贱的傅丫头,和小安子一同教导长宁、长庆两位帝姬,晋位也说得过去。敬德院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官要管束敬德院全体女官,不晋位不足以服众。那令娴呢?仅仅因为她和小安子交好就能晋位吗?难道,是大周皇帝看上她了?   这样一想,姚八的妄想更如脱缰野马一般自由奔放了起来,令娴呢,她该不会也对皇帝有意思吧!不过看那个皇后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应该能够管得住自家汉子的吧。唉,早知道那个晚上就不该轻易放过令娴,该让她说喜欢自己的!甚至就该和她发生点什么!不对不对,令娴那样性子,如果自己用强,只怕她当场会羞愤而死!不急不急,将来日子长得很,有的是时间和她往死里幸福!嗯对!我和令娴,我们是要生一大堆孩子到老了都幸福恩爱腻死人的!可是她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啊!应该是愿意的吧,她都绣了荷包给我了,还选了我们大理人最喜欢的山茶花。不对,那个是个女式荷包,她这是什么意思呢?让我送给别的女人?不会吧!可是令娴都很担心我的子嗣了!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   姚八越想越心焦,只听嘎嘣一声脆响,随后是沧敬刚带着薄愠的声音,   “大王您这可是已经攥碎了三个玉扳指了,就算您是郡王也不能这么败家!来,换上这个属下用石头磨的!”   六月下旬,玄凌远嫁凉州的姐姐真宁长公主携年仅四岁的女儿陈慧生回京省亲。因为记忆中前世的真宁长主因为这一次归宁劳碌过度而大病一场,以至于下一次回京一直到了十二年后的春天,玄凌五月就打发人去凉州接真宁母女,又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们路上不要着急,徐徐来京即可。   真宁长主下降凉州的时候,胞弟玄凌还是个孩子,如今十来年过去了,他已经是十个孩子的父亲了,真宁自然是感慨万千。   回到宫里,真宁和慧生一同住在颐宁宫里,先去永寿、宁寿等宫拜会了四大太妃。真宁久不回京,钦仁、庄和、顺陈三太妃有都是和太后交好的,对真宁也是真心关怀。就连舒贵太妃也破天荒地派了人来请真宁,不过说了两句话,就把话题扯到玄清指婚上头了。真宁远在凉州,可她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姐,长公主爵比诸侯王,她消息也是很灵通的。对于玄清的所为,近的不知,可先前的降爵圈禁忤逆不孝什么的,真宁知道的清清楚楚。面对舒贵太妃的哀求,真宁也只以“今年并非选秀之年”、“嫁出去的姑娘怎么好再管娘家事”为由,坚定不移地婉拒了。   真宁拜会完诸位太妃,回到颐宁宫,朱宜修已经领着后宫妃嫔和诸皇子皇女在慈懿殿里等着了。真宁出嫁时,玄凌尚未登基,后妃里她也只认识表妹朱宜修和自由鞠养宫中的齐月宾。朱宜修便依着位分高低,一个一个介绍。   介绍到朱柔则的时候,真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朱宜修,“这不是阿……”   “嫔妾棠梨宫柔嫔朱宛宛,见过长主,长主万福。”   不等真宁把话说完,朱柔则自己竟出言打断,并福了福身子。真宁愈发不解,可她到底也是朱成璧的女儿,心中万分震惊,面上却不显出来,只微笑颔首,仿佛朱柔则真的只是玄凌的一位再普通不过的低位嫔御罢了。而介绍到甄嬛的时候,真宁更是没法理解,只能强按下心中的好奇和冲动,想等她们散了再追问朱宜修或者太后。   介绍完后妃,自然是诸皇子皇女了。予泽年纪不小了,可他也知道这位姑母难得回来一次,不趁这个时候卖萌什么时候卖?他带着予湉予浩予洋,四张甜丝丝的小嘴姑母长姑母短的,可是让真宁美得不行。长宁、长庆、长熙年纪虽小,已经很有皇室贵女的风范。长茂比陈慧生大几个月,两个人倒是很投缘,长茂给姑母行完礼就和陈慧生手拉着手儿去了庭中一起吃点心玩七巧板去了。长乐帝姬尚在襁褓之中,皇五子不满百日,两个小的倒没有什么可说的。   真宁接过粉雕玉琢的长乐,喜欢的不得了。亲了又亲,方交还给乳母。真宁对太后笑道:   “想当年儿臣下降的时候,淩儿哭着到我窗前,说万一驸马欺负了我,他一定打到凉州去,救姐姐出来。彼时儿臣心中酸涩,姐弟两人相对无言,只是涕泣不止。没想到十多年过去了,淩儿都是十个孩子的父亲了。以后也不能再叫淩儿,得叫皇上了。”   太后眼角有些湿意,微笑道:“可是哀家心里,皇帝永远都是那个调皮的淩儿。你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呢?不管母后苍老成什么样儿,心里想起你们姐弟俩,总觉得自己还不能老,不能倒下,总得要为你们撑起一片天才是。其实你们都长大了,母后不过是人老了,白操心罢了,哪一日操不动心了,也就走了。”   真宁闻言眼圈儿立马红了,朱宜修、齐淑妃和苗昭媛都和太后相处时日长久,感情深些,不免都有些伤感。慕容世兰机敏,见气氛不对,忙道:   “那嫔妾可得紧紧抱住太后不撒手了呢!”   太后含笑看她,“哦,你这猴儿,又在想什么呢?”   “谁不知道太后是大周第一福泽深厚之人,又是最笃信佛理的,您百年之后必然是被佛祖选中了去极乐世界成佛呢!嫔妾这样肉体凡胎的,又资质愚钝,潜心修炼也不过成个妖精罢了。可不得紧紧抱住您老人家,好一起升天成仙呢!”   太后扑哧一笑,指着慕容世兰道:“猴儿越发油嘴滑舌了!还不快过来,让哀家打你!”   慕容世兰倒也很配合地走到太后面前,福了福身,   “能劳动太后娘娘玉手,这可是难得的福气呢!嫔妾斗胆请太后娘娘的示下,您是打一百下呢还是打两百下,哎呀您可别小气,得多打两下让嫔妾多沾沾喜气呢!”   太后笑着在慕容世兰肩上一捶,“妮子忒促狭了,仔细哀家让你先去天上给哀家探路!”   说着众人都笑了,苗昭媛更是上前挽住了太后的手臂,   “太后偏心,怎的只打华妹妹一人?也让嫔妾沾沾光吧!”   众人笑成一团,朱宜修和真宁相视一笑,也上前凑趣逗乐。人群中真宁偶一抬头,看到了朱柔则嘴角诡异的弧度,心下微微一颤,却也没有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又要出差,提前发,我是辣辣。   预告一记,下一章华妃凉凉领便当。   沧敬刚妹妹的名字本来没计划叫这个的,沧敬刚的名字也跟苍老师没有关系,当时写到那里的时候都没计划给他妹子起名字,是打字打快了输入法出来了苍老师的名字索性就起了沧敬箜这个名字。   谢谢96兄今天请我吃鸭腿,好开心,我胖死了都是你的错啦><   ☆、第 66 章   夜里,安顿了陈慧生睡下,真宁方向太后追问,   “母后,阿柔不是好多年前就病故了吗?怎么会在宫里?她又为何装作不认识儿臣?”   太后沉默不语,许久方道:“竹息,你说与真宁听吧。”   孙竹息最初也是太后从朱家带进宫的,只避重就轻地把乾元二年到现在朱柔则的事情讲了一遍。   真宁叹道:“阿柔那个人啊……小时候她们与儿臣常在一起玩耍,那时候彼此都是小姑娘,阿柔对阿宜自然是好的,只是当时就已经能觉出来,阿柔骨子里那种嫡女的自负。”   说到这儿,真宁低头一笑,伏在太后膝上,   “其实啊,儿臣自己也是庶出,每次看着阿柔对阿宜像施舍一样的态度,儿臣看着心里就真不是滋味。想着如果废后夏氏有所出,她的女儿会不会也这样对儿臣。可是大家好像都喜欢阿柔,觉得她更好,儿臣也只好表现出一副也喜欢她的样子。”   太后轻抚着真宁散落在自己膝上的长发,“难怪那时候你那样爱说爱笑,反而爱往性子沉默的阿宜身边凑。”   “阿宜这个人心思细密,有了什么都不说出来的。可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都记在心里。儿臣记得舅母有个陪房辛氏,总爱对阿宜冷嘲热讽,阿宜也从来不告状,只是若是辛氏陪着她们姐妹俩一起入宫,阿宜一定都离她远远的,就是不要她抱。倒是当时母后宫里曾经服侍过儿臣的白姑姑,一直对阿宜很是温和。她的儿子参了军,正巧儿在陈舜麾下,也来给儿臣磕过头。听说,乾元三年之后,每年白姑姑的生辰,阿宜都会让人送一份寿礼去她家。”   “阿宜那个性子,其实是很危险的。若有人从旁引导,必能有所成。可若是走了歪路,移了心性,只怕十个阿柔十个朱陶氏都对付不了她一个。”太后低语,“哀家当日属意于阿宜,着实也是一步险棋。现在想想,也不是没有存了和朱陶氏置气的意思。”   “说到底还是舅母害了阿柔。其实玉牌的事儿,儿臣并不觉得阿柔是有意的。葛太医说了那玉牌大人戴着也有损伤,她既然随身戴着,许是不知道那玉牌有异。”   太后轻声叹息,“哀家也不知道阿柔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了。只是不加以防范,实在难安阿宜的心。”   “阿宜么?阿宜是个有福的,她得到了凌儿的心。”真宁翻了个身,深深吸了一口鹅梨帐中香的香气,“这香真好,清甜滋润,仿佛置身梨花丛中。”   “你喜欢,母后让安贤人也制些与你。”   “母后莫嫌儿臣甫一回娘家就伸手讨要便好。”真宁俏皮道。   “你是母后唯一的女儿,母后有什么不能给你的呢?”太后温柔点了点真宁的鼻尖,“都当了母亲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当心慧生笑你。”   夜色深沉,殿外隐约能听见太后带着羡慕的叹息,“不过阿宜……确是个有福的……”   七月初十,皇五子百日,慕容世兰册妃礼。同日还有容华陆岫玉、简贵人孙妙清、才人杜佩筠被分别晋位,陆容华晋为从三品婕妤,简贵人晋为正五品简嫔,杜才人晋为正六品贵人,赐号“恬”。但这三人都非主位,晋位不过一道旨意罢了,这一日的风头而还是属于慕容世兰的   因为慕容炯、慕容世柏父子在吐蕃大理的功绩,玄凌本来是很舍得花钱的,下令册妃礼务必办得锦上添花。只是慕容世兰到底比先前懂事了许多,又是儿女双全万事足的,生怕浪费多了糟践多了造了孽,一直力求朱宜修礼仪从俭。朱宜修见慕容世兰没有因为登上妃位就猖狂起来藐视了自己,心里也颇为满意。   “华妃慕容氏,得天所授,承兆内闱,望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朱宜修含笑看着慕容世兰,心里倒是比以往说这话时诚恳了一些。慕容世兰也恭谨三拜,   “承教于皇后,不胜欣喜。”   慕容世兰抬头和朱宜修交换一个彼此都懂的眼神,又脉脉望向玄凌。   皇上,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是可以改变的。就算自己永远都无法成为您心中的最爱,世兰也是会努力变成您想要的样子的,这就是世兰爱您的方式,也是世兰唯一能为您做的。   今日的宴饮设在翠微宫,帝后自然不说,太后也难得和真宁长主母女一同出现。六宫嫔妃全部出席,身份贵重的宗亲也皆来参加。予潘自然也随父母前来,只是这次玄凌又给敬德院女官放了一天假,予潘又是一个扑空。玄洵这么些年连生了三个儿子,最近终于由侧妃何氏诞下他的长女。玄洵因此心情好得很,坐在席上看什么都能看出花儿来。玄济本不想来,只是想着之前有风声说玄凌似乎有把闺女晚衣封了公主嫁到大理的打算,玄济再不想去也还是带着贺氏出席,不愿招惹玄凌。玄清带着侧室汤静言出席,一坐下那眼神儿就没停下来,一直在搜寻刘令娴的身影。太后看着心中觉得真是不像话,后年选秀也该给玄清指个正妃好让他收收心才是。   甄嬛坐在贵人一席上,心中怏怏不乐。自己和杜佩筠同年进宫,但自己受封贵人可比她早啊!内务府这群势利眼,竟然把自己安排在了杜佩筠的下首,简直狗眼看人低!自己现在唯一不足的就是家世,论容貌论资质论性情那一点不比杜佩筠强?甄嬛默默无言,手中的酒杯根本停不下来,心中烦闷有增无减。入宫快一年了,皇上一直没有临幸自己。而闯入自己内心的玄清……甄嬛抬头看向玄清,正好瞧见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和汤氏在说些什么,心下更是酸楚难当。   席间,玄凌当场宣布,皇五子名字为予汐。此时,和孙妙清同坐一席的朱柔则突然起身,   “皇上,今日是华妃娘娘和五皇子的好日子。请允许嫔妾献上一舞,略表寸心。”   玄凌和朱宜修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两人的眉头都紧皱着。玄凌刚要开口回绝,慕容世兰已经笑盈盈道:   “柔嫔进宫多年,不想还藏了这么一手。”   其实慕容世兰一向是看不上柔嫔的,只是今日实在心情好,又稍微喝了两杯,她转脸抚上玄凌的胳膊:   “皇上,柔嫔既然要献舞,必然是精心准备过的,嫔妾很是期待呢。”   玄凌看着慕容世兰,不忍拂了她的面子,便点了点头。朱柔则便下去换装。   朱宜修心道,朱柔则这几年来一直为哮症所折磨,今日她容光焕发,想是服了什么药物提精神的吧。也不知她能不能坚持完这一支舞,总之小心防范是没错的,朱宜修唤过绘春附耳吩咐了一番。   不一会儿,朱柔则换好一身素白的舞衣从侧殿出来,要不是她的舞衣上绣了不少红梅,大概玄凌已经直接叫人把她丢出去了。朱柔则看见帝后身后突然多了不少陌生的面孔,心中冷笑一声,对着乐工们点了点头,摆好了起手式。   丝竹声响起,大殿上空突然如下雨一般飘落下不少各色花瓣来,原来朱柔则提前在每一根柱子上都用布盛了不少花瓣,大殿一侧角落里,寺春梅遥遥指挥几个小宫女一齐均匀拉动丝线,说话间,一枝红梅已经飞到了朱柔则手中。朱柔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一边舞动着,一边高声吟唱了起来。她本就精于歌舞,舞姿优美、歌声悠扬,一时间整个大殿都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丝竹声和朱柔则的清越的歌声在殿中回响。   太后和真宁十多年前就见识过朱柔则的歌舞,时隔多年在此看到她的歌舞,两人心中都感慨万千。朱柔则脸上的累累伤痕已经用厚厚的脂粉遮过,但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痕迹来。真宁眼中隐隐有了湿意。自己确实不喜欢朱柔则,可到底也是自幼常在一起玩耍的,见到她这副光景,真宁心中也多少有些不忍。只是想着太后说过的话,真宁还是提起了全副精神,绷紧了每一根神经。   慕容世兰已然微醺,她自幼跟着父兄学习骑射,于歌舞上并不十分精通。前几日夜里朱柔则上门自请献舞,她还没怎么当一回事。如今见朱柔则歌舞俱佳,慕容世兰心中已然倾倒,双手不自觉地拿起了象牙箸,轻轻击打着节拍,看来自己以前还是小瞧柔嫔了嘛。慕容世兰兴致渐浓,完全沉浸在了朱柔则的歌舞之中。   朱柔则的笑容渐渐变得明艳,她素手清扬,臂上轻纱披帛已被抛向大殿上空,歌声也高昂激烈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那披帛。只有朱宜修知道,在一个下腰之后朱柔则会一个旋转,披帛就再度回到她肩上。   就像年幼的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样。   忽然听见朱柔则惊呼一声,已经背对着帝后的席位跌坐在地上。事实上朱柔则自己也感到药效有点快撑不住了,她有些眼花耳鸣,声音仿佛痛彻心扉一般,   “阿宜,姐姐的脚好痛!”   朱宜修心中一颤,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她不受控制地起身,却被身后的绘春一把按住了肩膀。绘春轻声道:“娘娘小心有诈!”   朱宜修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慕容世兰已经翩然起身,她有些醉意,曼声道:   “柔嫔,你怎么了?”   慕容世兰两三步行至朱柔则身边,轻抚她的肩膀,“柔嫔,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忽觉腹部一痛。慕容世兰呆呆地低头看,发现朱柔则手中的红梅枝中竟然藏着一把锋利而细窄的匕首,深深刺入了自己的腹部。朱柔则握住匕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又往侧边一横,慕容世兰的鲜血便涌泉一般喷了出来。   慕容世兰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轻声低语:   “为……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要在这个时候结束?我、皇上、还有我的馥妍和予汐,我们不是从此要一直幸福下去吗?哪怕我不是他最喜欢的,他也是喜欢的啊!我的孩子还那么小,我走了,谁照顾他们?!   酒精和疼痛混合在一起,慕容世兰捂住了伤口,缓缓蹲了下去。慕容世兰的声音并没有传进朱柔则的耳朵,朱柔则以为自己已经得手,一口气没提上来,已经昏了过去。   采容殿立刻陷入了混乱,太后看到面色煞白,真宁本能地起身护住了太后,惊声叫道:“护驾!”几个有子女的嫔妃连忙捂住了孩子的眼睛,陈慧生拉住了长茂,“表姐不要看!”   玄凌大惊失色,几乎是跳着起来,冲到了慕容世兰身边,一脚踹开昏迷的朱柔则,把慕容世兰抱起,“世兰!世兰!振作点!朕就在你身边!坚持住啊!”   朱宜修脸色惨白,“太医!快传太医!!!”她的声音不可抑止地颤抖扭曲着,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章弥和葛霁很快赶到,两人一同为慕容世兰诊治后,都变了面色,连忙出寝殿向玄凌禀报。   葛霁道:“皇上,伤口很深,伤及脏器,这都罢了。问题是那匕首上……淬了毒……”   “那还不解毒等什么!”玄凌额上青筋暴露,声音都扭曲了起来。   “这……”葛霁语塞,还是章弥壮着胆子说了实话,   “皇上,华妃刚刚饮了酒,这毒性已经借着酒力运行到娘娘全身,只怕……”章弥咬咬牙,道:“只怕撑不过半个时辰了。”   玄凌一拳砸在柱子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么!!”   “皇上!”一直沉默的朱宜修突然出了声,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快去和她说说话吧!别……别留遗憾……”   玄凌转身大步进了寝殿,朱宜修颤声对李长道:“速传靖平伯慕容炯一家入宫觐见。”   她声音有些哽咽,“总得见上最后一面吧……”   “世兰,世兰,是朕,你可听得清么?”   玄凌焦急的声音回响在慕容世兰耳边,慕容世兰奋力睁开双眼,看清了是玄凌,方勉力一笑,   “皇上……”   玄凌温柔地把慕容世兰抱着怀里,“世兰,你没事儿的,养两天就好了,不要害怕。”   慕容世兰面色惨白,嘴唇发紫,她微微摇头,“皇上休要骗我了,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不要这样,世兰,你会长命百岁!你和馥妍予汐,咱们一家人都会长命百岁的!”玄凌想要挤出笑容来,却怎么样都笑不出来。   “皇上,我想见皇后娘娘,想见诸位姐妹。”   “好,你说什么,朕都依你。”   玄凌扬声唤了众妃嫔进来,低位宫嫔一进来呼啦啦跪了一地,高位嫔妃都和慕容世兰关系不错,站在床尾低声哭泣。   朱宜修心中难过,上前握住了慕容世兰的手,   “是我带累了你,她原是要杀我的,你是替了我的……”   慕容世兰眼前开始发黑,她努力微笑着,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怨不得谁。只是,只是,皇后娘娘,欠了我一个人情呢。”   她努力回握住朱宜修的手,“照顾我的孩子。”   “我一定视他们如我亲生。”朱宜修眼泪一点一点往下淌,洇湿了慕容世兰的衣襟。   慕容世兰满意微笑,“多谢你。”她喘了许久,又道:   “皇上,我要死了,皇后娘娘子女众多,还是得要有个人当馥妍和予汐的养母。让我来决定吧。”   “好,你说是谁就是谁。”   玄凌温柔托起慕容世兰的肩背,让她能够看清楚屋内的众人。慕容世兰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滑过,吃力地抬起手臂,指向了屋子的一角。   甄嬛见指向自己这个方向,心中一喜,忽地就站了起来准备往华妃床前去,却听慕容世兰说:   “皇上,我死后,让陆妹妹抚养两个孩子吧。”   跪在甄嬛左侧的陆婕妤一愣,她这么些年也算不得失宠,但肯定不能算有宠的。和慕容世兰同年入宫,关系比泛泛之交能好那么一点点。慕容世兰会选中她托付孩子,实在是意外,只听慕容世兰道:   “皇后娘娘孩子多,忙不过来。你我同年入宫,求你照顾好她们。有什么不晓得的就去问皇后娘娘和几位姐姐。”   陆婕妤一听华妃提到同年入宫,心中回想起慕容世兰曾经的娇艳飒爽,心中也悲伤了起来。她起身快步走到慕容世兰身边跪下,   “岫玉用性命起誓,一定会把长茂帝姬和五皇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抚养看顾。如违此誓,鬼神不佑!”   “谢谢妹妹,皇上提一提她的位分吧,让我两个孩子不至于无所依靠。”   慕容世兰用祈求地眼光看着玄凌,玄凌深吸了一口气,   “婕妤陆氏,晋位为正三品贵嫔。朕为你赐号‘信’,望你能够信守对华妃的承诺,善待长茂帝姬和予汐。”   陆岫玉对玄凌和慕容氏拜了四拜,又听慕容世兰说:   “不要让馥妍看到我,会吓到她。”   说话间,慕容世兰胸口一紧,混身都疼痛了起来,她口中溢出痛苦的低吟,又道:   “苗姐姐,记得跟太后说,我先去天上,为她老人家……探路了……”   苗昭媛是个直性子的,见慕容世兰这样,转脸就哭了泪人,冯若昭低头叹息着把手里的帕子递给了她。李庭芳轻轻拍着苗昭媛的肩膀,低语安慰。   慕容世兰眼前已经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她呼吸有些急促,轻声说:   “让大家回去吧。咱们…说话。”   众人一一退去,把空间留给玄凌和慕容世兰。慕容世兰看不到玄凌,本能地伸出了手,“皇上……皇上,在哪里?”   玄凌握住慕容世兰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脸上,   “世兰,朕就在你身边。”   慕容世兰迷惘地笑了,“皇上,我现在一定很丑……”   “不,世兰一直都是最美的。”玄凌的眼泪打湿了慕容世兰的手心,顺着她的掌纹流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袖。   “是么?”慕容世兰神情愈发悲伤,“那皇上,来世愿意娶我吗?”   玄凌的手微微一颤,慕容世兰看不到他的表情,可他没有立刻回答,慕容世兰便知道他的答案了,   “皇上……真真小气……一定把来生许给了皇后……”   玄凌咬住唇,“世兰,对不起。朕不能这个时候还骗你。”   “我要你的歉意……做什么……你……你要记着我……记着世兰……”   玄凌痛苦地闭上双眼,他低下头在慕容世兰耳边说:   “朕永远都不会忘记,世兰的兰,是玉兰花的兰。”   慕容世兰脸上绽放出灿烂的欢喜来,   “你……知道……你……终于知道了……”   药性在慕容世兰体内肆虐,疯狂吞噬着她的生命,慕容世兰感到全身上下如同被碾碎一般疼痛,心中却甜蜜无比,   “来世……你要……当我哥哥……背我……上……上花轿……我的夫婿……若是欺负了我……你就去……去……责打他……为我出气……”   说话间,已经有黑色的血从慕容世兰口鼻中逸出,玄凌心痛地用帕子为她擦拭着,她犹自在说:   “我……我的孩儿……你……要教他……骑射……我的女儿……你……你要……疼爱……来世……不要躲着我……不要……不理我……”   慕容世兰的声音渐渐微弱,玄凌抱着她,依稀能感觉温暖渐渐从她的身体流失,她的生命就这样渐渐消逝……   窗外忽然响起雷声阵阵,玄凌面上泪痕交错,慕容世兰,朕欠你的,终究是还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依然是有事提前发。   华妃凉凉终于领便当了。   最初的设想是华妃凉凉生长茂的时候就难产挂了,后来总是希望她和朱柔则、甄嬛有些对手戏再领便当,就一直拖到现在。总之一直等到她成为华妃,再解决她。   感觉写完这一章有点瓶颈了。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   现在文章的进度来看,玄凌肯定已然是极度厌恶甄嬛的,可我觉得玄凌现在好忙,忙到没有时间去收拾甄嬛了。倒是尚未登场的尤静娴、徐燕宜、胡蕴蓉我期待的很咧。   小安子和刘令娴的感情也必须得有个交待。   题外话,最近住家不是的是不是有了老鼠了,晚上总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开了灯又什么都发现不了各种烦躁~   ☆、第 67 章   慕容炯和黄氏冒雨赶到翠微宫的时候,慕容世兰早已气绝身亡,老两口只能看到已经哭成泪人的一众后妃和满脸泪痕神情麻木的玄凌。黄氏当场扑上去抚尸恸哭,慕容炯没说话,盯着慕容世兰的尸体看了许久,一口血喷出来,昏了过去。慕容炯这一倒下,半年多都没有传出好转的迹象,这是后话。   华妃遽尔薨逝,后宫哗然,因为朱柔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死了华妃,就是太后都不想护着朱柔则了。何况太后想着那日朱柔则本来是唤的朱宜修,就心惊不已。月前自己还在颐宁宫开玩笑说让华妃“先去天上探路”,不想一语成谶,不到一个月,她人就香消玉殒了。太后心中感伤,夜里时常梦见慕容世兰被刺伤得浑身是血,哭着向自己求救的样子,一时间身子竟也大不如前了。   玄凌下旨追封华妃慕容世兰为庄华贵妃,以贵妃丧仪治丧。玄凌自己依例辍朝三日后,继续开始上朝办公,好像慕容世兰并没有死一样。可是朱宜修知道玄凌是真的伤心。慕容世兰的头七过后,玄凌依旧黯然神伤。这日,外头的雨又开始绵密起来,玄凌在御书房批完奏折,盯着面前案上的白纸,突然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个“淅”字。   朱宜修进来的时候,正听见玄凌吩咐李长,“皇五子予汐之名,着改为予淅。”   朱宜修上前行了礼,“皇上万福。”   “你来了。”玄凌声音有些喑哑。   “皇上好端端地怎么要改予汐的名字?”朱宜修走到玄凌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自她走后,这雨淅淅沥沥就没有停过,朕想让老五知道,他娘是在下雨的日子没了的。可怜他人还这么小,已经失了母亲。”   朱宜修轻轻环住玄凌,“皇上也该善自珍重才是,不然,她在天上也要不安的。”   玄凌并没有回答朱宜修,他闭上眼睛,很久方道:   “宜修,你不会这样吧。”   “嗯?”朱宜修没有反应过来。   “不要像她一样,突然就离开朕。”玄凌反抱住了朱宜修,“那日朱柔则其实是想要杀你的对不对?幸亏你没有中计,不然……不然,朕简直无法想象。”   朱宜修轻声叹气,她握住玄凌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的。绝对不会像她一样,突然就离开你。”   玄凌的眼泪轻轻滑下来,“我们一起活到老吧。”   “好。”   两人依偎了很久,朱宜修听到玄凌的声音,   “朕想要下旨,以后选秀,宫里不必进人了。”   朱宜修眉心一紧,“为什么?”   “能少辜负一个是一个吧,”玄凌环住朱宜修的手臂又增加了三分力,“朕已经五个儿子五个女儿了,后宫要那么多人作什么?反正你总是在朕身边的。”   “那以后选秀不往宫里进人了就是。贸然下旨,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你说的对,是朕思虑不周了。”   说话间,李长进来禀报,“皇上,柔嫔……呃……棠梨宫罪人醒了。”   “褫夺封号位分,赐死。她不配姓朱,改姓毒。棠梨宫服侍过她的人一个都不用留,亲近者就地处决,其余杖责后流放,即刻去办吧。”   “是。”   朱宜修的手微微一颤,玄凌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你无须可怜她,她杀了馥妍和予浠的母亲,合该抵命。”   “我没有可怜她,她那日本是要杀我的。我只是有些话想要问清楚。”   玄凌脸色一变,“我不许你去!那个女人太危险!”   朱宜修低下了头,“可是有些事,不问清楚,我以后都没法放下了。”   玄凌眼神忧伤,“是不是我不许你去,你也会偷偷去。”   朱宜修看着玄凌没有回答,玄凌轻叹一声,“我怎么忘了你就是这样性子的人了。去吧,万千小心。”   “你放心,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我带着人呢,不会有事的。”   朱宜修柔声说道,轻轻拍了拍玄凌的手。   步出仪元殿,朱宜修看到在殿外候着的甄嬛,她眉头一皱,   “你怎么在这儿?”   甄嬛上前匆匆福了福,“请皇后娘娘安。嫔妾只是心中感伤华妃娘娘英年早逝,想要……”   “那玉贵人应该去延年殿啊,来这里做什么?”   朱宜修直接打断甄嬛,这个女人的这张脸就让自己没法对她有好感。   甄嬛有些沉不住气,“娘娘,那日华妃娘娘安排后事时,其实指的是嫔妾,是陆婕妤自作主张站起身来……”   “荒谬!”朱宜修拉下了脸来,“华妃口口声声说的陆妹妹,玉贵人可姓陆么?何况华妃素来并不与你交好,倒是信贵嫔,她和华妃同年进宫,数次晋封都是沾了华妃的光,华妃有惠于她,自然放得下心把子女托付。资历、位分、性情,信贵嫔哪一点不胜过你?反倒是玉贵人你,华妃头七才过,你就想着抢她的孩子了,你居心何在!”   朱宜修素来对嫔妃还算大度,鲜有发这么大脾气的,尤其这还是在仪元殿外,很快就有几个小太监出来查看情况。甄嬛的脸立马就挂不住了,虽然不情愿,她还是不得不跪下认错:   “嫔妾有罪,请娘娘责罚。”   “责罚?华妃尸骨未寒,就有人上赶子把她的孩子当争宠的工具,可见也是个不怕阴司报应的,本宫倒是不敢责罚你了!自去皇上面前请罪吧!”   说着朱宜修也不看她,一行人径直往棠梨宫去了。   走了一半,朱宜修忽然想起了什么,对身后的染冬说:   “回咱们宫里,跟剪秋说,让她把柔嫔那块玉牌装好送过来。”   剪秋很快带着那件首饰和染冬赶过来,她听染冬说朱宜修要去棠梨宫,心下不放心,便又唤了六个昭阳殿的女护卫一同前来。朱宜修见她细心妥帖,点点头,一行人去了棠梨宫。   进了棠梨宫,李长正领着一众人,手持白绫勒住了棠梨宫掌事宫女寺春梅的脖子,寺春梅被勒得喘不过气来,双手拼命在脖颈上抓着。李长见朱宜修来,忙挥手示意众人停下,上前给朱宜修行礼。朱宜修一眼望去,见甄嬛居然跪在正殿一角,满面惊恐。她脸颊高高肿起,像是被掌掴过一样。   朱宜修道:“本宫来送送柔……”她顿了顿,“那一位。玉贵人怎么在这儿?”   站在甄嬛身后的小厦子忙上前道:“回娘娘话,方才玉贵人在仪元殿门口惹了您不喜欢,皇上着奴才在棠梨宫掌玉贵人嘴,顺便让玉贵人瞧瞧,不敬皇后、心存不轨是个什么下场。”   “哦?”朱宜修冷冷瞄了甄嬛一眼,看到她握紧的拳头,知道这货心存怨气,根本没有反省。   “皇上让打了她多少?”   “回娘娘话,八十下。”   “再打八十。”   朱宜修冷冷道,举步准备进寝殿,忽然见寺春梅手足并用爬到朱宜修面前扯着她的裙子哀求哭喊,   “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奴婢是冤枉的啊!一切都是柔嫔小主的主意,奴婢半点也不知道啊!奴婢服侍小主,只有奉命行事,哪里敢违抗啊!!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啊!!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啊!!”   朱宜修心情纷乱,深深叹一口气,回头对李长说:“给她个痛快吧。”   剪秋上前附耳说了几句,朱宜修点点头,又对李长道:   “棠梨宫里有两个宫女一个内监,是本宫的人,绣夏会告诉你是谁,过后本宫会去跟皇上说。”   李长会意点头,“谨遵娘娘吩咐。”又道:   “娘娘,那罪人凶悍,您还是带几个人进去吧,免伤了娘娘贵体。”   “将死之人,不足为惧。”   寝殿里,朱柔则躺在床上,她昏睡了太久,全身如同被一寸寸碾过一般疼痛,她隐约看到眼前有个身着月色宫装的女子朝自己走来,   “谁?”   “是我,阿宜。”   “朱宜修?”朱柔则努力想要翻身起来,身子却使不上劲儿,她瞪大了眼睛,终于看清面前的人是朱宜修。朱柔则愤怒喊道:   “你怎么还没死!!我明明刺中了你的!”   朱宜修脸上没有表情,“你刺中的不是我,是华妃。”   “怎么……可能……”朱柔则几乎要绝望,她肩膀耸动,发出凄厉的笑声,“朱宜修,你真是好命!这种时候都有人替你死!”   朱宜修起身行至床前,左手提起朱柔则,右手毫不犹豫地就一掌狠狠打了下去,“这一掌,是本宫替世兰和她一双儿女打你的。”   朱柔则被打得嘴角开裂,血珠滴在她身上的锦被上,她只是眼神涣散,凄然惨笑:   “娘!宛宛没用,不能为你报仇了啊!娘!”   朱宜修抓住朱柔则的衣襟,用力晃动着,   “你什么意思?给本宫说清楚!”   朱柔则怒视朱宜修,“没有关系?分明是你让人下毒害死我娘!娘的信里写的清清楚楚的!朱宜修,你就这么敢做不敢当么!”   “什么叫为你娘报仇!陶氏之死与本宫没有半点关系!她是自己服毒后悬梁自尽的,这一点父亲和朱府上下都能作证……”   “你是皇后啊,父亲怎么敢违抗你的意思?至于朱府上下,我娘的人只怕早就被你清除殆尽了吧!不然,父亲怎么会这么些年都对我娘不管不顾!连见个面儿都得贿赂下人!”   “哼,好,本宫就让你死个明白。”朱宜修冷笑着,“乾元三年,皇上就为父亲赐下两个名门闺秀为侧室,几年来养下两子一女。朱柔则,你说好笑不好笑,父亲原先只有你我两个女儿,过了四十你娘一病倒,父亲反倒生出儿子来了,你说是怎么回事!父亲没有休了陶氏,已经给足陶家面子,是陶氏自己不惜福,自寻了短见,与他人什么相干!你就因为这个误杀了世兰,让馥妍予淅小小年纪就失了母亲。我知道你想杀的是我,我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啊!我的予泽,我的嘉瑞,你可有想过他们会怎么样么!!”   朱宜修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她双目圆睁,   “朱柔则,你跟你母亲是一个样儿,你们自己的苦痛就是苦痛,别人的就不是!你们自己的欢喜就是欢喜,为了你们心里一时的痛快,别人就该死!本宫当年就不该留着你们母女的性命!”   朱宜修用力推开朱柔则后退几步,剪秋和染冬忙上前扶住了她,朱柔则倒在床上,口中犹在说:   “你……胡说!你胡说!你污蔑我娘!她不是这种人!她不是!”   朱宜修不想跟她多费口舌,从绣夏手里接过那个盒子,扔到朱柔则面前,   “这块玉牌是你的吧,太后身边的葛霁已经检查过了,上面涂了不少【卧槽辣辣真心不懂药理啊,金坷垃行不行啊TAT】,为了害我和我的孩子,你竟然这般丧心病狂,不惜连自己的身子骨都搭上!可嘉瑞她只是个不满一岁的婴儿,你连她都不放过!朱柔则,你还有心吗?!本宫和你,已经没有什么话说了!”   朱柔则接过那块玉牌,难以置信地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你……胡说……”   朱宜修转过脸,并不理会朱柔则,剪秋扶着朱宜修,忍不住冷冷开口:   “小主的病,小主比谁都清楚。听说原先是有过好转的迹象的,这几年反而犯得厉害,焉知不是这块玉牌的过?”   说着,剪秋转脸对朱宜修说:“娘娘,咱们不要理这个疯子了,走吧。”   朱宜修点点头,转身扶着剪秋染冬的手,出了寝殿。   正殿,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哭声喊声求饶声呼天抢地。甄嬛还跪伏在地上,眼神涣散,全身瑟瑟发抖,恨不得下一刻就能从这个地狱逃脱。   朱宜修冷冷看着甄嬛,从未觉得这张脸有这么招人厌弃,   “即是皇上旨意,就等全部人都行完刑再放玉贵人回承光宫,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朱宜修出了棠梨宫,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脑中犹在纠结,看朱柔则的神情,她应该是不知道那块玉牌有问题的,那么那块玉牌从何而来?她杀死慕容世兰用的那把匕首,窄小锋利,不像是寻常之物,还有上面淬的毒药,又是从何而来?   朱宜修身心俱疲,才走了几步,腿一软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我是辣辣~   华妃凉凉一死突然就卡文了~   接下来还有好多情节要写,但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写【抓头~   ☆、第 68 章   朱宜修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神情焦急的真宁长公主,   “皇……皇姐……”   真宁忙扶住朱宜修的肩膀,“别动别动,你得好好歇着。”   朱宜修顺从地躺好,“皇姐,我这是怎么了?”   “你……”真宁犹豫了很久,还是说:“阿宜,你和淩儿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的。”   朱宜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像有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眼泪簌簌流下来,打湿了枕头。   真宁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她生陈慧生之前也曾经小产过,知道朱宜修心里有多难过,   “哭吧,哭出来了就不难受了。”   说着,真宁自己眼泪也淌了下来。   朱宜修道:“皇上呢?”   真宁用帕子拭了泪,道:“皇上一直守着你,方才李长过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皇上又赶去仪元殿了。”   “不要打搅他,前朝的事要紧。我歇几日就好了。庄华贵妃的丧仪未了……”   真宁接口道:“你放心,有淑妃盯着。你是知道她的,办事素来妥帖,不会出差错的。”   朱宜修的眼泪不住的流,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下不了地,皇上那里一定伤心得很,有劳皇姐多跑几趟,宽慰皇上。”   “你放心。”真宁紧紧握住了朱宜修的手。   真宁走后,剪秋和绣夏扶朱宜修起来,喂了点粥给她。朱宜修问:   “棠梨宫那里怎么样?”   “回娘娘话,小蕙、芽儿和小戚子都被李公公先送到凌波殿了。”   “日后找个由头,赏了银子放他们出宫过日子去吧。”   “娘娘善心。只是娘娘也该好好歇一阵子了,这阵子您实在用心过度……”   这话一说,朱宜修的眼泪又泉水一般涌出,剪秋见状,心中发酸,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真宁出了昭阳殿,心里还记挂着太后,又赶紧回了颐宁宫。   慈懿殿中,太后刚刚服过药,苗昭媛服侍她漱过口,又递了一块儿蜜饯。太后摇摇头,神情凄然,   “哀家这几日什么甜的都不想吃。华妃才走,皇后又小产,一定是哀家德行有亏,老天才会这么降罪于后宫。”   “太后……”素来爽利、口齿伶俐的苗昭媛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正巧真宁进来,听见太后的话,便快步上前,坐在太后床沿,握住了她的手,   “母后,您怎么能说这样丧气的话。皇上皇后、前朝后宫,哪一个不仰仗您的福泽呢?越是这种时候,您越是得打起精神来才是啊!”   太后眼角红肿,“你回来了,阿宜的状况如何?”   “她醒了,很是哭了一场,可也还算沉得住气,还嘱咐儿臣多宽慰皇上。”   “真真苦了她了……阿宜是个懂事的……不像阿柔……”   真宁向苗昭媛使了个颜色,苗昭媛会意,行礼告退。真宁方正色道:   “母后,咱们以后都不要再提那个人了。阿柔……她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你说的对,只是哀家还是后悔,当年为什么不心狠一些。唉,人老了,反而挂牵不舍的越来越多了。”   苗昭媛出了颐宁宫,心里一直闷闷的,想要去采容殿,又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一路漫无目的地走着,竟走到了瑶光宫。宫门口,同样徘徊着的,还有李昭容和冯淑仪。   披香殿里,齐淑妃并未换下素服,她靠在如意身上打了个盹儿,权作养精神了。正准备去翠微宫,又听说三人求见,便令吉祥迎了三人进来。   齐淑妃看着苗昭媛眼圈儿泛红,只拍了拍她的手,紫奥城最最爽利活泼的两个人,如今只剩苗昭媛了。   李昭容道:“淑妃娘娘要操心庄华贵妃的丧仪,咱们本不该打扰。只是……”   “心里憋得慌,是吧。”齐淑妃抬眼看她,眼中平静无波。   “可不是吗?”冯淑仪轻声叹息,“这几年她顺风顺水,父兄争气,娘家长脸,皇上自不必说了,连皇后娘娘也疼她。又是儿女双全的,上午刚刚册了正二品妃,谁知……谁知……”   李昭容垂下眼帘,“嫔妾说句心里话,其实她刚一进宫的时候,嫔妾很是不喜她。可是日子久了,发现她这个人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还是称得上厚道二字的。”   “本宫明白你们的意思,只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太后凤体违和,皇后娘娘现在也……”   她顿了顿,又说:   “越是在这种时候,咱们更不能哭哭啼啼、软弱无能。旁的不说,咱们几个都是有子女的,各自看好孩子、看好自己宫里人才是正经。昨儿玉贵人不长眼,冲撞了皇后,皇上有多不痛快,咱们都是瞧得见的。听说,厦公公昨儿送玉贵人回承光宫的时候,她吓得腿软的都直不起来的。宫里现在也就咱们几个位份高点儿,更是得自矜主位身份,管好宫里人,别让那起子眼皮子浅的吵了尊上的清净。”   三人对看一眼,都肃容道:“谨遵娘娘教诲。”   齐淑妃眉头深锁,昨天朱宜修小产,玄凌召她去仪元殿书房安排交待事宜的时候,她偷偷瞥到了案上奏折的一点点内容,知道玄凌的低气压还要持续很长时间。只是军国大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又怎么敢付诸于口,只能细细叮嘱了苗、李、冯三人,   “庄华贵妃人是不在了,可咱们活着的人总不能跟着她都去了吧。都说日久见人心,若是惦记她,只多疼长茂和予汐一些,多帮衬帮衬信贵嫔就是。总也算全了咱们和庄华贵妃姐妹一场的情谊。”   日子还要过下去,但玄凌反而连着几个月都没有去昭阳殿,也不召幸其他嫔妃,只是一个人独宿在仪元殿。真宁放心不下玄凌和朱宜修,屡次去劝,总是无功而返。加上太后缠绵病榻,真宁索性让人送了信给凉州的丈夫陈舜,只说太后身体不好,要在宫中多逗留些时日。   昭阳殿里,绘春绣夏染冬都有些沉不住气,几次劝朱宜修去仪元殿跟玄凌联络感情。朱宜修只是笑笑,并不以为然,她知道玄凌一定又是遇到一个一时过不去的坎儿。在这种时候,有的人会果断伸出手拉对方一把,但朱宜修知道,默默等待也未尝不是一种温柔。   真宁是越看越急,眼看着就要到年尾了,她还得回凉州跟丈夫过年,走前非把这事儿解决了不可。   这日,真宁也不顾李长的阻拦,径直闯进了仪元殿御书房,正巧碰上玄凌和几个大臣在议事。为首的正是朱宜修的小舅舅扈自芳,坐在扈自芳下首的男子和少年真宁只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真宁也懒得追问,直接对着三人指着门口道:   “孤有极为要紧的事同皇上商议,请三位大人暂且移步侧殿。”   话说的算不得客气,眼神更直接就是“出去!”的凛厉。   那三人面面相觑,都忘了行礼,只看向玄凌。玄凌眉头一皱,   “皇姐,军国大事,不是妇道人家能够参与的,皇姐还是……”   “所以孤才请三位大人回避。”   真宁眼神坚定,直直盯视玄凌,玄凌吞了一口口水,一下子想起了四岁那年,玄济故意把自己推倒在地,接过被真宁用柳条追着满紫奥城抽打的事儿。玄凌心中一抖,要是真宁是皇子,说不定先皇早就立太子了。   玄凌只好点了点头,“好吧。”他看向那三人,   “自芳、隆竹、全忠,你们三个先去侧殿吧。”   三人退下。玄凌方道:“皇姐说说你那比军国大事还要紧的事儿吧。”   “皇上,你跟阿宜到底怎么了?她刚刚小产昏迷不醒那会儿,你急得面上不见半点血色,她一醒你倒是把人打入冷宫了?”   玄凌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皇姐说什么呢?只是最近前朝太忙了,朕……”   “别说什么你太忙了没时间去昭阳殿的话,淩儿,我是你姐姐,有些事儿你瞒得过阿宜也瞒不过我。”   真宁不依不饶道。   一听到真宁唤自己的小名,玄凌抿嘴一笑,只是那笑容渐渐凝在眉间,变成难以化解的悔恨,   “皇姐,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宜修啊。”   玄凌狠狠咬住唇,紧紧握住案上的琉璃纸镇,虽然这个动作对克制住眼泪没有任何帮助,   “皇姐啊,朕犯下罪业,害得宜修的孩子都保不住,朕有什么脸去见她!”   “什么罪业?我怎么听不懂?”见玄凌只是掉泪,真宁有点急了,“你倒是说啊!”   玄凌深吸了一口气,把在吐蕃和大理的事儿简单说了说。真宁听得目瞪口呆,憋了半天方道:   “是……是够缺德的……”   玄凌看了真宁一眼,眼泪更是如开了闸一般喷涌而出,真宁自悔失言,忙安慰道:   “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好多话你比姐姐知道的多。你是帝王,身上背负的责任和重担岂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听章弥说,阿宜怀长乐的时候身子就有些亏损没养好,怀这一胎的时候她又用心过度,再加上玉贵人冲撞于她,她难免动怒,才失了孩子。”   “玉贵人……甄嬛!!”玄凌脸色瞬间扭曲,成天忙着国事,都快忘了这个女人了!   真宁不知道为什么提到甄嬛玄凌会这么生气,只是继续劝解,   “阿宜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如果你不说,打死她她都不会追问。你现在只顾自己一个人窝在仪元殿痛苦,可曾想过阿宜现在的心情?”   玄凌眉头一动,面上似有所思,真宁接着说:   “就算你们夫妻十年,早就默契无比,可有的时候越是亲近的人越能伤害到彼此,这一点你不会不比姐姐知道。你在仪元殿为这种十有□□不相干的事情自我折磨,须知道阿宜受的折磨更甚你千倍百倍。她失了你们的孩子,最需要的就是身为孩子父亲的你,而你呢,你却只顾自已一个人躲起来难受。你可对得起这么些年为你生儿育女、操劳宫务的阿宜么?”   玄凌低头不语,但真宁知道他已经被说动了,便不再逗留,起身道:   “皇上,要是觉得再这么把阿宜晾在昭阳殿都问心无愧的话,那皇姐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妾身先告退了。”   说着真宁对着玄凌福了福,转身就往殿外走,刚要跨过门槛,真宁听见玄凌音量不大的声音,“姐姐……”   真宁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听玄凌带着一丝于年龄不甚相符的羞赧道:   “好像每次我陷入什么瓶颈的时候,姐姐总会来拉我一把。那个时候玄济总是欺负我,姐姐每次都替我出气,每次都告诉我要为母妃争口气。”   真宁低头一笑,果然人都是这样的,不管年龄怎样增长,性子怎样成熟,在心里最深处,总有那么一个小角落,一直封印着最开始那个干净得如白纸的自己。她回过头,灿然一笑,   “知道姐姐对你好就行,十年后别忘了给我闺女挑个好女婿!”   “这是自然,只是姐姐也得努力再生个外甥给朕啊,待他长成,朕一定挑个绝色美人给姐姐当儿媳妇。”   真宁脸一红,混小子真是不一样了,都会打趣亲姐姐了。   “少油嘴滑舌了,先把你媳妇哄好了再说!”   真宁回了颐宁宫,玄凌召回那三人,处理完手边的事儿,便去了久违数月的昭阳殿,帝后关系又恢复到最初的和谐。   此后,玄凌又下旨,承光宫绛云轩玉贵人甄氏赐居棠梨宫莹心堂。   旨意是小厦子亲自去绛云轩传的,甄嬛接了旨,心中感觉跟生吞了一只苍蝇一般。见小厦子传完旨客套两句就准备走,甄嬛忙起身强笑道:   “公公留步。”   小厦子转脸,笑容可掬道:“小主还有什么吩咐?”   甄嬛忙道:“不敢不敢,不过是想问问公公,皇上怎么会突然想着要我迁宫呢?”   小厦子一笑,“皇上的心意,咱家可不敢乱揣测。不过,”小厦子拖长了语调,   “都说求人不如求己,许多事儿,小主自己比旁人要清楚得多,您说是不是?”   说着,小厦子略一躬身,回了仪元殿复命。   甄嬛身旁的流朱有些不服气,她气得想要追上小厦子理论,可是并不灵活的右腿在追人这种事上一点都不给力,流朱急着追了两步就被门槛绊倒,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流朱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腿就叫道:   “那个小厦子真是欺人太甚!什么叫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小主行得端坐得正,能跟棠梨宫有什么牵扯!”   这话一说,甄嬛顿时变了脸色,侍立于她身后的侍女品儿佩儿对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虽然明知道流朱那日留守绛云轩,并没有随自己出门,自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可是她并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人,实在没法不迁怒道流朱身上。   “腿脚不灵便还跑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躺在地上咋咋呼呼自己不觉得难看么!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用的丫头!”   说着甄嬛一甩袖子,转身朝寝殿走去,口中犹道:   “什么时候能够稳重一点呢?光是嘴快有什么用!心思细密不及浣碧半分!唉,若是浣碧还在……”   品儿想去搀扶流朱,被佩儿拉住,朝着甄嬛寝殿的方向努努嘴,品儿立刻会意,两人便跟在甄嬛的背后进了寝殿。剩下流朱一人呆坐在地上,她凄然一笑,心中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而对甄嬛有过的歉意和内疚一丝也不剩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出差,提前发,我是辣辣。   没啥好说的诶……   除了卡文……      ☆、第 69 章   整个晚上,甄嬛都情绪低落,更是发了几次莫名其妙的脾气。品儿佩儿早就打了心理预防针,一晚上小心伺候,各种逆来顺受,好容易才熬到甄嬛困了睡下。今晚轮到流朱值夜,品儿佩儿伺候了甄嬛睡下,才回到两人的房间准备休息。   品儿佩儿原来是绛云轩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流朱因为昔年在虹霓阁时受了甄嬛牵累伤了腿,行动不灵便,渐渐就失了甄嬛的欢心。到了绛云轩之后,品儿佩儿也算伶俐,两相比较,流朱在甄嬛眼里越发显得罗嗦没眼力见儿。虽然也有菊清晶清两个更年长稳重的丫头,但菊清因名字有个菊字容易让甄嬛想到沈眉庄,在太液池事件沈眉庄假死之后,菊清就渐渐被甄嬛厌弃。晶清和菊清同年入宫,两人一直交好,见甄嬛厌弃菊清,竟然自请和菊清一起去做粗活。所以这几年,品儿佩儿倒是成为甄嬛身边比较得脸的人,两人的住所也从粗使宫女的大通铺厢房升级成了两人间。简单洗漱之后睡下,品儿心里还揣着白天的事儿,翻了身问:   “佩儿,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今天你干嘛不让我扶流朱姐姐啊,她平时对咱们挺好的呀。”   “这还用问么?”佩儿声音里带着倦意,“今儿小主摆明了就是不想搬去棠梨宫,才拿流朱姐姐撒气。今儿你扶了流朱姐姐,小主那么小心眼儿的人,仔细她瞧见了打发你去跟菊清姐姐一起!”   “小主也真是的,她心里有鬼,关流朱姐姐什么事呢?分明是她出主意用弓弦绞死柔嫔小主的……”品儿有些不解。   “哎呀哎呀,你噤声!大晚上的提柔嫔小主做什么!她才死了几个月啊,仔细她夜里来找!”佩儿性格比品儿稍微精明稳重些,对怪力乱神什么的却是怕到了极点。   品儿不服,“我怕什么!那日眼瞧着李公公和厦公公一个一个处决棠梨宫的人,我虽然也吓得脚软了,可我也没有为了赶紧离开就出主意勒死柔嫔小主呀!冤有头债有主的,柔嫔小主干嘛要找我?”   “唉,你说的我都知道,可谁知柔嫔小主会不会怪罪咱们俩狠心,眼睁睁瞧着她被勒死啊。”佩儿还是有些发怵。   “咱们俩哪里能有小主狠心啊,”品儿嘟着嘴道,“虽然说柔嫔小主杀了华妃娘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是那么一个弱女子躺在床上哭着喊着说不想死,小主可真的狠得下心啊!”   “可不是么,尤其柔嫔小主生得跟咱们小主那么像,对着至少有七分肖似自己的脸,还能狠心怂恿别人上弓弦……唉……这么一想啊,觉得她对流朱姐姐那么冷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   佩儿倦意全消,翻身爬了起来。品儿的八卦之心这地被激起,她也坐起来,抱着被子跑到佩儿床上,两人并肩坐好,品儿问:   “你是知道了什么关于流朱姐姐诶的事儿吗?”   “哎呀,也算不得流朱姐姐的事情。只是你记不记得,小主斥责流朱姐姐的时候,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什么换被子姑娘。”   “怎么不记得!”品儿一把抓住佩儿的手,“今天小主不是还说流朱姐姐不如那个什么换姑娘心思细密么?怎么,你知道那个换姑娘?”   “嗯,稍微听晶清姐姐说过一点。她先前和流朱姐姐同住一室,今年四月小主私下里庆祝生辰,流朱姐姐喝多了,睡前就告诉她好多那个换姑娘的事儿。说是那个换姑娘原是小主父亲的外室生的,不知怎的自小就在小主身边为近身侍女,后来甄大人犯了事儿,小主的娘亲就要打死换姑娘,给小主拦下了,就给卖到窑子里去了。”佩儿压低了声音道,品儿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方道:   “咱们小主也……也太狠了吧……还有啊,她她她她现在好像还心心念念要让她那个苦命的妹子来服侍她呢!”   “所以在她面前才更得万事小心啊!她连对亲生妹子都这么狠,何况咱们这种货真价实的下人,在她眼里那还不如她身上的珍珠钮子紧要呢!”佩儿有些丧气。   品儿往床上一倒,唉声叹气道:“佩儿你说咱们这么跟着小主真的不要紧么?皇上根本就不喜欢小主,别宫的娘娘小主也不喜欢小主,难得没了的沈小主跟小主交好,她还见死不救,为了个贵人位子,一句话就把人家的命给交待了。”   “别人跟对了主子,都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主子吃肉下人还有口汤喝吧。偏生咱们这小主,成日里好事不上门,坏事一个劲儿地找她。现在宫里都说七月里皇后娘娘小产,是小主气得呢!咱们跟着她,这是倒了什么霉啊……”   长夜漫漫,两个人都睡不着了,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咱们……总得有些个打算吧……”   十月里,舒贵太妃突然摔了一跤,昏迷了几日便殁了。玄清在永寿宫母亲床前守了两日,也没把母亲唤醒,整个人形容枯槁,几乎脱了形。让玄清没有料想到的是,玄凌竟然以玄清已然出继为由,不许他为生母服斩衰三年,只许他同福滢所有庶子一样规格服丧。舒贵太妃被追封为舒廉贵妃,丧仪也办得不温不火,严格依照成例办,更别说要跟之前庄华贵妃慕容氏相提并论了。玄凌还很坏心眼的让玄汾为舒贵太妃穿孝一年,其实以舒贵太妃的位份,也不是当不起玄汾的孝服,但明眼人都知道,反正就是打玄清的脸就对了。玄清欲入宫求见太后分辩,被玄凌直接使人堵了嘴五花大绑撵回中尉府,又勒令他面壁思过一年,不得随意出府。   玄清无法,只能躲在府里遍身缟素日夜号哭。苏氏听见了自然少不了冷嘲热讽,听在玄清耳中更觉烦扰,悲痛和怨忿纠结在一起,玄清几乎夜夜难以安睡。沈眉庄瞧见了是忧心不已,几次为苏氏下了蒙汗药,趁着苏氏熟睡,亲自用合欢花煮了粥给玄清送去,希望能够改善他的睡眠。玄清一见那合欢花粥,就想起宫里镂月开云馆那几株上好的合欢树,心中苦闷更甚先前,索性寄情于杜康,动不动就喝得酩酊大醉。   玄凌从天听处知道了此事,冷笑一声,小兔崽子从来就不知道礼字怎么写,朕不让你服重丧是嫌你这种货色拖出去只会丢了大周皇族的脸!正经别的宗室现在还知道有九个月的国孝,你倒是先喝上了?   地上跪着的夏刈最近刚刚开始接受父亲夏忠良的活儿,他到底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忍不住问道:“皇上,属下该怎么办?”   玄凌一挑眉,“怎么办?由着他喝!他年纪轻轻的不怕喝坏了身子,与朕什么相干?”   合欢花粥的事儿没过几天苏氏就知道了,她一开始大为光火,恨不得立马给沈眉庄几拐杖。荣嬷嬷怕惹事,忙劝解了许久。苏氏年纪也大了,没有早年那么固执了,很快就改变了主意。自己终究是年纪大的长辈,论时日自然熬不过玄清,与其一直僵持,倒不如主动示好,免得自己百年之后这混小子不好好料理自己的后事。   沈眉庄夜里偷偷摸回自己的房间,刚刚关上门,身后就传来苏氏阴森森的声音,   “上哪儿去了呀?”   沈眉庄吓得腿都软了,一下子就溜在地上,转身一看正是苏氏和侍立在她身边的荣嬷嬷等人。沈眉庄心慌意乱,就着跪下的姿势,转了身子,俯首道:   “老夫人万安。”   本以为苏氏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不想苏氏扑哧一笑,   “瞧你吓得那样儿,可怜见的,快起来吧。”   沈眉庄第一反应是苏氏吃错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虐久了,沈眉庄越来越有抖M的意思了。苏氏对她凶暴彪悍,她倒也习惯了,如今对她和颜悦色起来,她反而不自在起来。苏氏喊她过来,沈眉庄磨磨蹭蹭半天还是不敢过去。苏氏哪里来那么好的性子,脸色一变,厉声道: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你杵在那儿做什么呢!耳朵聋了不成!”   好吧,这才是正常的苏氏。沈眉庄这下才稍微觉得手脚松快了一点儿,乖乖上前。苏氏拉过沈眉庄,握住了她的手,荣嬷嬷上前把沈眉庄的袖子往上撸了一截子,露出沈眉庄雪白丰润的一截子臂膀。苏氏赞道:   “瞧这细皮嫩肉的,慢说是咱们清儿了,我瞧着心里也是怜爱的。”   沈眉庄心中只觉屈辱,又听苏氏道:   “你来咱们府上也有日子了,我素日冷眼瞧着,咱们府里的丫头,数你资质最好。你对清儿的情谊,我也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只要你一句话,我便能成全了你。你若是个有福的,将来生下个一男半女的,便能跟汤氏比肩了。”   沈眉庄惊得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荣嬷嬷一个眼色丢过去,便有一个苏氏身后的丫鬟上前跪下捡起帕子,双手高举过头。   “梅儿给月姨娘见礼。”   一句“月姨娘”让沈眉庄一下子清醒过来,自己早就不是沈眉庄了,自己是侍女采月,所以才会被苏氏像人牙子一样验看皮肉。   自己现在只是个……奴婢。   沈眉庄咬住唇并没有动,苏氏见状拉下了脸,“怎么,你不愿意?”   荣嬷嬷忙打圆场道:   “老夫人太心急了,新姨娘害羞呢,这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儿,新姨娘感激您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拒绝呢?本来么,”荣嬷嬷顿了顿,微微拖长了音调,   “哪有放着主子不当,一门心思当奴婢的呢?”   沈眉庄仿佛能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她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家里有那么多丫头渴望爬上父亲的床,而自己现在,也要成为那众多专注爬床的卑贱女人中的一个……   沈眉庄接过了梅儿手中的帕子,轻轻跪下,抬起头已经是笑容满面,   “一切全仰仗老夫人做主。”   苏氏满意的微笑,荣嬷嬷和梅儿忙不迭扶起沈眉庄口称姨娘。而沈眉庄心里的屈辱和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接下来,在苏氏的安排下,除夕夜里,沈眉庄被送到了酒后的玄清的床上。为保事情顺利,苏氏还稍微用了点儿药,总之等玄清醒来的时候,生米早就煮成熟饭了。玄清看着满床的……颜色……,顿时变了脸色,他不知道该问沈眉庄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还是问她为什么一直原装未拆。至于现在还在他亲娘孝期,本不该和妻妾同房的事儿,玄清这种在佛门清净地都能勾引小嫂子的优秀爬墙党党员还真没放在心上。   不如说他心里还是有点儿窃喜的,春天在太液池被沈眉庄推了一巴掌之后,他就一直“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惜这个时空没有XX肾宝蚁X神给他喝,玄清才十九岁,怎么好意思为了这个延医吃药,就只能忍着。没想到苏氏歪打正着,一点XX不倒散倒是让玄清重新找回了自信,看沈眉庄也没以前那么不顺眼了。   总之事儿也发生了,又有苏氏从旁干涉,沈眉庄很快成为玄清的“月姨娘”。苏氏拨了一座临近玄清的小院儿翠浓苑与沈眉庄,除了院里本来的大丫头、粗使丫头婆子,苏氏又指了梅儿去服侍沈眉庄。   沈眉庄住进了新房子,不用再半夜起来倒夜香,平白无故挨棍子,觉得真是心情舒畅。她便委婉地表示希望把翠浓苑改名为梦菊苑,苏氏正是力捧沈眉庄的时候,哪有不同意的?很快就遣人请了匠人来做新的牌匾。苏氏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爵位,可汤氏只是个侧室,又性子懦弱遇事就躲,比不上苏氏现在是玄清名正言顺的嗣母。故而苏氏的话在镇国中尉还是很有震慑力的,在苏氏的一心推动下,沈眉庄的衣食用度眼看都要比上汤氏了。汤氏心里醋味十足,实在胆小怕事,只能打碎牙齿肚里咽,成日躲在屋子里不出来,不与沈眉庄争锋。   开春,正逢太后五十大寿,玄凌为祈太后凤体康宁,为太后上徽号“仁哲”,全号“昭成康颐仁哲皇太后”。又尊钦仁太妃为钦仁贵太妃,庄和太妃为庄和淑太妃,顺陈太妃加礼遇。玉厄夫人因隆庆帝旨意不便加封,玄凌便让玄潼暗示玄济,可以上表请封贺氏了。   玄济知道自然心里乐开了花,虽然他不通文墨,却也请了人写了言辞恭顺、情真意挚的折子来。玄凌故意拖了几日方准了此事,还特意强调了一般侧妃是不可以转正的但是看在贺氏生了两个娃了这么多年又对自己男人不离不弃对他积极加以感化推动他脱胎换骨重新做人blabla,罗里吧嗦的,后面的部分玄济直接掐了不播。总之,看到患难与共的心中挚爱终于成为能够名正言顺并肩站在自己身旁的妻子,玄济顿觉幸福指数high到爆表。玄凌又以太后名义,把一部分玉厄夫人生前用过的衣饰器物赐给了贺氏和恭宁族姬,打一棒子给个糖吃早就成了玄凌的习惯。   二月十八,料峭春寒中,大周和吐蕃边境又燃起了战火。吐蕃赞普明孜塔玛镇南奇上次出兵大理不成,反而被慕容炯和扈自芳杀了个措手不及。这次明孜塔玛镇南奇打听到慕容炯发病已经半年有余,却始终没有传出病愈的消息来,便大胆推测慕容炯已死,大周皇帝畏惧战事,封锁了他的死讯,故弄玄虚,一如当年齐敷故事。明孜塔玛镇南奇以为,都说大周皇帝是个情种,他刚刚死了宠妃和手下宿将【其实不是刚刚,只是路途遥远,吐蕃赞普消息延迟得太厉害】无心战事正好给了吐蕃一个好机会!明孜塔玛镇南奇再次召集精兵,准备深入大周腹地,直捣皇都。   然而,明孜塔玛镇南奇并不知道,在这篇文中,大周皇帝,早就开了外挂。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我是辣辣。   关于太后的徽号,简单说一下,我去掉了原作里的“闵敬”,大榴莲真是中文系的好学生,就算不翻翻她上尊号起封号最爱翻的谥法,好歹也度娘一下吧扶额~我一个外语专业的都知道闵字不是神马好意思啊,亲娘在世用这个字的皇帝绝壁是生的时候人扔了胎盘留下了~   然后,就没有别的可说的了~   ☆、第 70 章   明孜塔玛镇南奇率领将士一鼓作气攻破了大周和吐蕃边境的重镇,斡雷歌渠城。为了一雪去年被慕容炯打得屁滚尿流的前耻,明孜塔玛镇南奇很是帅气地挥挥手,笑容中满是残暴和兴奋,“屠城!”   士兵们沸腾了,冲进去了,正准备烧杀掳掠大干一场,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座空城。不可能啊,进城前这群人明明还负隅顽抗的啊!人呢?钱财牲口?都哪儿去了!搜!遍寻不找后,吐蕃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迷茫、愤怒、不解……还有一缕小小的……不安。   很快有人注意到了异状,   “城墙上有人!!”   “放箭————————”   一声令下,城门紧锁,万箭齐发。   站在东面城墙上指挥大周弓弩队的正是从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任上累迁至兵部侍郎的齐淑妃之侄齐隆竹,在西面指挥的则是广陵郡王长子予潘 。一时间,火箭、毒弩乱飞,整个斡雷歌渠城瞬间就笼罩在凄厉的惨叫声、求饶声、咒骂声中,恰如人间地狱一般。   明孜塔玛镇南奇也算得上身经百战,他挥舞弯刀砍断不少朝自己飞来的流矢,身边不少亲卫更是甘愿为肉盾为他挡箭,即使这样明孜塔玛的右臂也还是中了两箭。再这么耗下去不过是让更多的手下白白送命,明孜塔玛镇南奇满眼都是戾气,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来,“撤退!!”   斡雷歌渠城规模小,只有南北两个城门,北门出去便是回吐蕃的路,而南门出去则是通向大周内地的官道。明孜塔玛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年前自己夹着尾巴逃回吐蕃的熊样,胸中突然燃起一团烈火像是要把他燃烧殆尽一样,明孜塔玛镇南奇咬牙一挥刀,“从南门走!”   然而就在这队人马即将通过南门的时候,城门忽然打开了,一队人马出现在吐蕃军的面前,旗帜被风展开,上面的“周”字一清二楚,为首的……竟然是慕容炯!慕容炯微微一笑,声音低沉有力,   “要么降,要么死!!”   “慕……慕容炯来啦!!!!”   不知道是先用吐蕃语喊出来的这句话,明孜塔玛镇南奇还来不及反应,他身后身边不少人已经下了马跪下大喊着愿意归降。其实慕容炯的战斗力比起齐淑妃的亲爹齐敷还是差了些的,只是齐敷得名于力拒赫赫,这些英名在吐蕃人看来都是虚的。而对于去年刚刚见识过的慕容炯这个笑面虎,吐蕃士兵还是记忆犹新的。尤其在众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亡的状况下,突然出现简直各种犯规,吐蕃的军心一下子就一盘散沙了。   明孜塔玛镇南奇气得几乎要咬碎满口牙齿,他随手抓过身边一个已经跪下求饶的吐蕃士兵,手起刀落,鲜血立马溅了明孜塔玛一脸。他回头狰狞道:   “想背叛我咆徽赞普,不要命了吗?”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自己的胸口已经被一根长矛从背后贯穿。   “不要命的是你吧!”   鲜血汩汩流出,明孜塔玛镇南奇痛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努力想要看清是谁掷得这根长矛,却因剧痛失去了平衡,从马上栽了下来。   城墙上齐隆竹和予潘看到,两人对看一眼交换了眼色,立刻齐声高呼:   “咆徽赞普已死,尔等快快束手就擒,尚能给你们一条活路!”   两人的话很快被翻译成吐蕃话,吐蕃士兵们见赞普已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也有不到两成的人当场自杀殉主。   “大哥好臂力!这头功非大哥莫属呢!”只见“慕容炯”朗声笑道,声音不复方才的低沉,他从脸上取下贴上的胡子眉毛,原来是慕容世柏。而同样妆扮成慕容炯的慕容世松则从南边策马过来,那根长矛就是他的手笔。   “臭小子,还说!你心里正美的吧!大哥我一向说话算数,既然那蛮子选了南门就是你赢了,小刘各庄那座三进的宅子是你的啦!”   慕容世松嘴上气鼓鼓的,其实心里也兴奋得紧,一想着临行前病床上的父亲握住自己的手说一定要立功一定不能让兰儿死后没了脸,慕容世松突然都有点想哭了,兰儿,你在天上看着呢吧!大哥这回可是给你长脸了!   经过明孜塔玛镇南奇身边的时候慕容世松道:   “傻了吧,压根儿就没打算留你的小命!咱们有比你更好使的呢!”   说着,慕容世松挥挥手,便有几个大周士兵押着一个满面血污、神色晦暗的少年走向慕容世柏的队伍。明孜塔玛镇南奇躺在地上,双目圆睁,那人正是自己的长子萧萧捻吉梅勒叠,   “萧萧捻吉,你竟敢背叛你父亲……”   明孜塔玛镇南奇用力咳嗽两声,颤抖着举起左臂,拳头用力一握,一枚锋利的暗器便倏地从明孜塔玛镇南奇左臂的青铜护腕中飞了出去。刚从城墙上下来的齐隆竹和予潘注意到明孜塔玛镇南奇的动作,急得就冲过来,予潘口中大叫:“小心暗器!!!!”   电光火石间,慕容世柏用力推开了身边的萧萧捻吉梅勒叠,自己却来不及躲开。“唰”地一声,然后暗器刺进肌体的声音,慕容世柏没有感到疼痛,他抬头一看,慕容世松已经张开双臂,护在了自己面前。   “大哥!!!!!!!”   说时迟那时快,齐隆竹已经冲上前,怒吼着一刀砍断了明孜塔玛镇南奇的左臂,予潘也果断照着脖子就补了两刀,明孜塔玛镇南奇这才带着一丝没能达成目标的遗憾笑容,彻底死绝了。   只是这些对慕容世柏来说完全看不到,他一把扶住大哥慕容世松,焦急地问道:   “大哥!大哥!你不要紧吧!”   慕容世松嘿嘿一笑,“没事儿,皮外伤而已,这玩意儿跟蚊子叮……”   话没说完,慕容世松膝盖一软就倒了下去,慕容世柏惊得面色惨白,用力扶住慕容世松,   “大哥!你别吓我啊!”   慕容世松觉得全身都使不上劲儿,他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口舌麻痹,“我……我……”   一旁萧萧捻吉梅勒叠面如死灰,“那是父亲从大理人手里弄来的见血封喉,没得救的。”   “不可能!!”慕容世柏用吐蕃语冲萧萧捻吉梅勒叠怒吼着,“我大哥吉人天相,他会长命百岁!!!”   “老二……”慕容世松吃力地抬起了手臂,在慕容世柏身上碰了碰,   “你们……叽里呱啦……说个什么呢……吵……耳朵疼……”   “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我在问他解药呢!”慕容世柏努力保持微笑,却头一次觉得挤出笑容是这么艰难的事情。   慕容世松勉强笑了笑,“我……要死……啦……告诉爹……我……没丢……兰儿的……脸……枫哥儿……你……大嫂……”   带着未尽的话语和对人世的牵挂不舍,慕容世松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十日后,扈自芳所率领的左军和齐隆竹率领的右军在斡雷歌渠城顺利会师,扈自芳此次战果也颇为丰硕,只是听闻慕容世松的英年早逝为大周的大获全胜蒙上了一丝阴影。明孜塔玛镇南奇的赞蒙、萧萧捻吉梅勒叠的母亲安直石莱答绛宥率领吐蕃国相伦甲卜项思等人投降,身份贵重之人皆被押送回京,萧萧捻吉梅勒叠因为父亲射死慕容世松的那只毒镖本来是冲着自己来的,一直郁郁寡欢。有几个慕容世松的亲近属下还试图杀死萧萧捻吉母子为慕容世松报仇,被齐隆竹及时发现,没有酿成恶果,但还是有不少人不服,   “咱们大慕容将军就这么白白被那蛮子赞普害了么?”   对此,还是慕容世柏一句话才使众人的情绪平息了下来,   “你们杀了赞普之子,我大哥才真正白死了。”   所有人都知道,慕容世柏不是不痛苦,他是在咬牙忍着不倒下,好撑到班师回朝那一天。如今已是三月里,等到返京只怕慕容世松的尸体禁不住放,扈自芳、齐隆竹一直劝着要不要就近埋葬或者火化,可慕容世柏只是沉默不语,憋到最后他只轻声说,   “京里,家父家母,嫂嫂侄儿,都在等着家兄回家,世柏不能在这里丢下他。”   后来还是予潘拿出郡王长子的身份拍了板,弄来大量的冰块保存慕容世松的遗体不腐。同时队伍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日到达京城,让慕容世松能够入土为安,全军上下齐心协力,终于只用了两个多月就赶回了京城,这是后话。   话分两头,却说甄嬛奉命搬进棠梨宫也快小半年了,这段日子里甄嬛和流朱的关系终于恶化到了新的境界。   去岁华妃头七刚过,甄嬛就去抢孩子已经让她在六宫的评价几乎要跌到负值了,迁宫的时候品儿佩儿异口同声不愿离开承光宫,宁愿天天和晶清菊清扫空房子。甄嬛在外没朋友,回宫也没个伶俐一点儿的下人,棠梨宫的人她也不熟,不敢信任。重要的是进宫一年半了,玄凌根本就没有睡她的意思,以前也罢了,可朱柔则死的时候,甄嬛就在跟前,她看得真真的,自己的脸和朱柔则至少有七分相似,难怪皇上会厌弃自己。可是,如果说是性情不招人喜欢,还可以改,兴趣不招人待见,还能培养新的,唯独这容貌早了人的厌弃,就只有毁容一条路了。甄嬛急得便秘上火满脸痘,夜里又时常梦见断了半拉脖子的朱柔则前来索命,很快皮肤粗糙黑眼圈和姨妈不调也成了她的好盆友。   是个人都会烦躁的,何况甄嬛这样唯我独尊老娘如花似玉老娘才貌双全的宫廷潘金莲候补,受到的怨气根本不可能自我消化,只有再转发给别人才算舒坦,流朱的膝盖中枪也就成了难以避免的事情。饭不好吃,是流朱不伶俐,天气不好,是流朱不机灵,夜里猫叫,是流朱没眼力见儿……反正流朱比时臣还罪大恶极就对了【自从有了金坷垃,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写的了←   】   流朱心里委屈不平,可她不同于寻常宫女,犯了错打发到浣衣局凌波殿什么的,她是甄嬛带进宫的奴才,死了都是甄嬛的人,只有甄嬛不要她,没有她不要甄嬛的道理。流朱只能忍气吞声,默默等待小主回心转意,重新惦记起自己的好儿来,大不了熬到二十三岁就出宫嫁人!只是她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这天夜里,轮到流朱值夜,她服侍了甄嬛洗漱,期间自然少不了因为些子鸡毛蒜皮的事儿被甄嬛冷嘲热讽半天。流朱只能低着头一脸恭顺,心里掰着指头期盼自己赶紧二十三岁,到时候随便出去嫁个小厮都比呆在小主身边强啊!甄嬛睡前是服了助眠的汤药的,很快就睡着了,前半夜倒也平平稳稳,只是到了天快亮的那会儿,不知道是药效不够了还是因为什么,甄嬛又梦见了朱柔则。   “甄嬛!长得再像我,你也只是个影子!你取代不了我!”   ……   “甄嬛你好狠的心!我和你有什么仇怨!你竟怂恿他们用弓弦勒死我!!”   ……   “甄嬛,你可知道被弓弦勒死是什么滋味么!”   ……   “甄嬛你看看我的脖子啊,你看是断了的!”   “啊啊啊!!!”甄嬛尖叫个不停,流朱急得翻身爬起,急急取了为甄嬛帕子擦汗,“小主莫怕小主莫怕。”   甄嬛还没有从噩梦中醒来,竟把流朱当成了朱柔则,一把推倒了她,翻身骑在流朱腰上,咬牙切齿道: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张脸!皇上才会不宠幸我!我才不得不在这宫里守活寡,都是你的错!你迟早要死的,怎么死的有什么分别!!还敢纠缠我,我必杀你千次万次,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甄嬛情绪激动,精神有些错乱,竟掐住了流朱的脖子,“让你阴魂不散!让你纠缠我!!”   流朱不意甄嬛竟会对自己下手,她素来忠心,纵然多番对甄嬛失望,却始终不曾忘了下人的本分,见甄嬛梦魇了去安慰服侍,根本没想到甄嬛会反过来掐自己的脖子,自然毫无防备,很快就被甄嬛掐的眼珠凸出,双手本能地抓抠着甄嬛的手。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流朱突然想起床上的瓷枕,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流朱在床上拍了半天,摸到了瓷枕,冲着甄嬛的肩膀就砸了下去。   “哎呦”一声,是个人都被砸醒了。甄嬛感觉自己的左肩像是碎裂了一样,她愤怒地看着流朱,   “好你个犯上作乱的贱婢!”   甄嬛喊得咬牙切齿,不知道的人是真的没法想象到方才她还疯子一样要掐死流朱,肩膀上被招架这一下也完全是流朱的正当防卫。甄嬛自己也直接无视了这个事实,只知道自己被流朱重创,却不想想分明是自己动手在先,   “好贱婢,早就知道你有了二心,不想你竟这么大胆!你叫我以后如何容得下你!来人!拿下这个意图加害主子的贱婢!”   这会儿天刚刚亮,棠梨宫素来不蒙圣驾降临,一宫人的规矩都松弛得很,甄嬛这一嗓子吆喝出去,竟然只有崔槿汐跑了进来。   流朱见势不妙,想也没想,挣扎起来,一头撞在崔槿汐肚子上,撞崔槿汐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流朱赤着脚就奔出了棠梨宫,一路往南边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事,更新会延迟   ☆、第 71 章   胡君荣几日前刚刚从大理回来,玄凌也依言加他为太医院正六品院判,有因着他在大理立下的功劳,破例加封他嫡母正六品乡君,生母从六品乡君。这几日,嫡母态度的明显转变,胡君荣心里high爆了,当然他也知道生母终究还是矮了嫡母一肩,且自己一介太医能爬到院判的位子,已经是谢天谢地,今生也不敢奢望能够再进一步了。嫡母娘家有几个侄子年纪尚小,但是看上去都是读书的料儿,万一有一个两个将来出息了,到时候不知道嫡母又会是什么嘴脸。现在依然保持良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何况自己也已经有了新的打算,料想嫡母不会不答应的。   今日正是胡君荣回宫谢恩的日子,胡君荣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一大早兴奋地睡不着觉,索性就进了宫。这会儿时辰尚早,太医院里只有几个洒扫的小太监,胡君荣闲坐无聊,干脆出了太医院,沿着小路从容散起了步。   正走着,胡君荣突然被斜刺里冲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先是吓了一跳,旋即镇定下来,眼神上下一打量,便知道面前滚到在地的女子不过是个在主子前有点脸面的宫女,并不是正经的娘娘小主。虽然是对方走路不长眼,但胡君荣今天心情好,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自然不会跟个女子见外,只和颜悦色道:   “是我不好,冲撞了你,姑娘恕罪则个。”   连句你有没有受伤都懒得问,胡君荣转身就打算走,却被那女子一把抱住了大腿,   “这位大爷您行行好,救奴婢一救!流朱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大爷的恩情的!”   胡君荣皱紧了眉头,想要一脚踹开,又怕自己男人气力大,踹出个内伤就越麻烦了,只好忍着额头的青筋,皮笑肉不笑道:   “姑娘你这样可不好,先放开再说。”   流朱抱住胡君荣大腿的手越发用力了,她哭着说:   “不放!放了奴婢就死路一条了!”   混蛋现在天都亮了!待会儿给人瞧见咱们俩在宫里这么搂搂抱抱咱们俩都没命了!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胡君荣一肚子火气,只好压下怒意,道:   “那你倒是说说,要我怎么救你?”   流朱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就听见远处响起崔槿汐的声音,“那边也要找找!莫让那偷了小主首饰的婢子逃脱了!”   胡君荣哼了一声,“原来是个女时迁……”   “奴婢没有偷窃啊!”流朱急道:“我……我……我是知道了小主的秘事,她才要杀我灭口的!”   秘事?胡君荣心中的八卦之火突然就燃烧了起来,虽然不为人知,但他在玄凌跟前挂上号说难听点也是因为卖了八卦的,如今听流朱这么一说,胡君荣突然对面前这个小妮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抬眼一看,崔槿汐一拨儿人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简单思考了一下,又四处张望看了看环境,胡君荣道:   “流朱姑娘是吧,你可信得过我?”   没过多久,崔槿汐等人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救命啊!来人呐!有人跳井啦!!!”   崔槿汐心下一紧,忙带着人追了过去,只见流朱面上唇上惨白无一丝血色,全身湿淋淋躺在地上,周围围了几个太监宫女在指指点点。流朱身侧有个太医打扮的人,正伸手隔着一块儿帕子按在她脖颈处。很快,那太医道:“太迟了,已经没气了,通知内务府吧,也不知道是哪个宫里的。”   崔槿汐忙上前福了福,“这位太医大人好,奴婢是棠梨宫掌事宫女崔槿汐,这宫女是我们小主玉贵人的陪嫁丫鬟。”   “哦?下官太医院院判胡君荣。崔姑姑是么?既然是棠梨宫的人,那请姑姑通知她的家人领了尸首回去吧。这宫女才死不久,仔细尸变诈尸什么的。”胡君荣面无表情,一脸见怪不怪。   一听说诈尸,崔槿汐背后的几个宫女有点儿发憷,谁都不敢上前细看了,崔槿汐也有点儿害怕,只强笑道:   “可怜了流朱姑娘了,只是她本是我们小主娘家的家生子儿,父母早就无处可寻了。奴婢禀明小主之后,把尸首丢在乱葬岗便是了。”   “成,有劳姑姑,先行一步了。”   胡君荣已经是正六品院判,崔槿汐身上的正七品顺人早就被撸了,要不是去年大赦,她现在还在浣衣局洗衣裳呢,自然是不敢怠慢,忙又福身,“恭送大人。”   天气炎热,甄嬛见流朱死了,心中本来也有一丝愧疚,只是她肩膀被流朱一瓷枕拍得脱臼了,膀子肿得半天高,疼得她又张嘴骂流朱该死,那点子愧疚也消失不见了。   胡君荣去给玄凌磕了头请了安,把白天的事儿说了一遍,玄凌不置可否,只说:   “一个丫鬟的命而已,并不打紧的,你既然救了便救了。济人署的事儿如今已经有了章程,到时候滇郡两广一带防治疫情的事儿就交给你胡太医了,这是个责任重大的苦差,可也是个济世救人积功德的好事儿,你务必上心。”   胡君荣跪地叩头:“臣谢主隆恩。”   天黑之后,胡君荣带了两个婆子两个小厮去了乱葬岗,打着灯笼找了许久方找到仍在昏迷中的流朱。胡君荣和几个小厮都背过身去,由着两个婆子为流朱换了衣裳,又塞进轿子抬回了府。流朱醒来之后,胡君荣细细查问,才知道流朱口中的秘事也没什么价值,心中有些小失望。不过到底是一条人命,胡君荣的生母倒是很喜欢嘴甜的流朱,胡君荣的嫡母最近正是跟胡君荣母子关系处在蜜月期,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让人送了些衣料过来,说是给大爷“屋里人”裁衣用的。胡君荣知道两位母亲都误会了,苦笑一声,却也懒得反驳,左右一个丫头罢了,现在要紧的是她身上新伤旧伤不少,先治好了再说。自此流朱便在胡君荣府上住下了,这是后话。   话说胡君荣告退之后,玄凌又拿起案上的密信,是现在还扮做尤公公,跟温实初在松阳县出差的庚的手笔。玄凌看完密信,没有说什么,只是坐下思考了一会儿,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句话。   三月初九,又是玄凌的生辰,他以战事刚刚结束为由,并没有如往年那样大肆庆祝,而是让百官轮休三日,自己则领着老婆孩子去颐宁宫陪老娘欢欢喜喜吃了顿饭。玄凌知道,去年朱柔则一事上,太后气得狠了,身子大不如前,玄凌只想多多陪伴母亲,不至于留下遗憾。   刘令娴和安陵容自然也放了假,两人自然是打算去逛逛京城,这次傅小棠也跟着凑热闹。三人还同去邀请邺芳春,才知道邺芳春已经去了曹尚宫那里,三人每人带了个侍女出了宫。先是去积珍阁瞧了瞧首饰,女人似乎天生都喜欢精致小巧的东西,刘令娴和傅小棠去年都晋升了,俸禄涨了不少,两人的家境也好,自然挑了不少东西。安陵容只是笑眯眯在一边看着她们挑,自己并没有买什么。   傅小棠是个直性子,见安陵容空着手,张嘴就问:   “陵容,你光给沉香冰片每人带了耳坠子,怎么不给自己买点什么呀?”   刘令娴睨了傅小棠一眼,但也知道她是无心的,只说:“你哪里知道,陵容最喜欢红宝了,只是咱们身份有限,在宫里也忌讳多多,买了也是不能戴。倒是你,现在急着买这么些,可是上赶子给自己攒嫁妆么!”   傅小棠脸一红,“哼,算你运气好,这是在外头,要是在宫里,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就知道满口胡吣!”   刘令娴笑嘻嘻往安陵容身后一躲,一脸狐假虎威道:“大胆!安尚书在此,傅贤人,你可要自重!”   安陵容也撑不住了,扑哧一笑,主仆几人有说有笑又去买胭脂水粉。傅小棠兴奋地走在最前面,安陵容轻声说:   “谢谢娴姐姐为我解围。”   刘令娴捏捏安陵容的脸,“我岂会不知你的难处?你既叫了我姐姐,自然就是我妹妹了呀,哪有姐姐不帮衬着妹妹的?”   安陵容高兴地用力点了点头。   逛了一下午,转眼已经是傍晚了,傅小棠还念着听安陵容提过的夜市小吃,嚷嚷着要去。刘令娴和安陵容虽然有些疲倦,可也禁不住傅小棠这样磨缠,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然后两人这下才发现原来她们身边一直有个值得天下女子羡慕嫉妒恨的人,干吃不胖简直太犯规了!   刘令娴从傅小棠手里夺过咬了一口的牡丹饼,“不能吃了不能吃了!你不怕肠胃撑坏了么?”   傅小棠又夺了回来,“撑不坏!我娘说了,我的肠胃是铁打的!”   刘令娴无法,只好看着傅小棠继续要了烧鸡和锅贴。转脸看见安陵容面前的碧波伞丸只吃了三分之一,而安陵容自己却没有再吃的意思,刘令娴问道:   “容儿怎么不吃了?可是肠胃不舒服么?来前儿,你一直说要来这里吃碧波伞丸的。”   安陵容一笑,“没什么,只是吃不下了。”   “你也是,每次咱们出来你都喜欢来这儿吃碧波伞丸,可是每次都吃不完。”   安陵容有些不好意思,“姐姐可别笑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每次吃的时候都觉得也不过如此,甚至有时候还觉得味儿有些冲了。可是在宫里吃不着的时候,又想这个味儿想得慌。”   刘令娴笑道:“那你应该还是喜欢这个味儿的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心心念念想着了。”   这句话刚一出口,刘令娴心中一动,好似明白了什么。   安陵容见她神情黯然,还以为是自己没有吃得尽兴坏了刘令娴的兴致,忙努力继续吃着鱼丸,一边说:   “其实这味儿也挺好的啊,只不过是我先头没有发现罢了。”   刘令娴的声音很轻,带着些微的叹息,“是啊……自然是很好的……不如说,就算是不好……又怎样呢?”   吃完饭,本来打算去刘令娴家的,可是刘令娴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兴致想要喝酒,傅小棠也是个能喝的,听见刘令娴这么说,只有举双手赞成的,自然不会反对。安陵容拦也拦不住,好说赖说才把两个人哄回了慕鸿馆,又打发了慕鸿馆的两个丫鬟去附近打酒来喝。   三人在傅小棠的屋子里推杯换盏,安陵容酒力一般,见刘令娴和傅小棠兴致这样浓,怕她们喝醉了磕磕碰碰地伤了自己,越发不敢喝酒了。饶是这样,也被傅小棠按着灌了两杯,安陵容又气又笑,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身,也灌傅小棠两杯,不想傅小棠的技能点全加在干吃不胖上了,酒量虽然不是舔舔杯子就倒下,但也没强多少。安陵容见她躺在榻上呼呼大睡,全无半点平日里大家闺秀的仪态,自己也觉得可笑了。安陵容取了床被子覆在傅小棠身上,又招呼了下人来服侍傅小棠安睡。自己则和谨儿一起扶了刘令娴去了她的房间。安顿好刘令娴,安陵容正准备走,却被安陵容拉住了手,   “容儿……你……别走……陪我……说说话……”   安陵容苦笑一声,“好好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姐姐说体己话儿。”   说着安陵容转头对谨儿道:“你下去歇着吧,这儿有我呢,有事儿我再喊你。”   谨儿应声下去,安陵容方拍了拍刘令娴的手,   “娴姐姐,现在就只有我和你啦。”   刘令娴嘿嘿一笑,抓着安陵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   “容儿,你可知道……我一直……难受……从夏天开始……我好难过……可是我说不出来……我……梦里……都是他……”   安陵容手一颤,以她的细心,早就看出了些端倪,自然不会不知刘令娴口中的“他”是谁。只是她素来爱重刘令娴,知道未婚女儿谈情说爱是大忌讳,故而刘令娴不提,安陵容自己也绝对不会开口。只听刘令娴接着说:   “可他一定不会是欢喜我的……我一句好话都不说……只知道骂他贬他……可是……可是……”   说到这里,刘令娴眼泪哗哗就淌下来,“可是他不在……我怎么……这么难过……为什么……人要欢喜别人……为什么……我十八了,从来没有这样过……我好害怕我这样……我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了……”   安陵容自己心里也恋慕着现在还在战场上的予潘,一听刘令娴这么说,安陵容眼圈儿也红了,   “姐姐,我知道你难过。我……也是一样……好多事情……那么难……那么难……难得我不敢想像。可是我的心,它不听我的话,不管我怎么说不可以不可以,它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去了予潘那里。安陵容死活说不出这句话,只是紧紧抱住刘令娴默默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抱歉><   碧波伞丸这个,记得好像有看过说原作把首都设在洛阳的,就随便度娘了一个洛阳的小吃。   流朱,唉,没什么好感,没什么恶感,先这样吧,也不知道今后会怎么发展,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 72 章   转眼三月二十八,皇五子予浠满周岁。玄凌简单调整了后宫的位分,昭媛苗婉如晋位为正二品恪妃,昭容李庭芳为九嫔之首昭仪,淑仪冯若昭为昭容,信贵嫔陆岫玉为昭媛,简嫔孙妙清为婉仪。李庭芳、冯若昭本就是从二品九嫔,平级移动并没有晋位,简嫔不是一宫主位,故而要行的册封礼只有苗婉如和陆岫玉。苗婉如本来也想学着玄凌不设宴庆寿,但是被朱宜修这样劝道:   “本宫怎么不知道你的心意?你进宫也十来年了,一直跟着太后研习佛理,从来都崇俭厌奢,你想节俭,这本是极好的。只是你也得为信贵嫔着想啊,虽然去年庄华贵妃没了的时候皇上就晋了她为贵嫔了,可到底一直没行册封礼,名不正言不顺的,她现在都约束着不许畅安宫的人喊她娘娘。若是你不行册妃礼了,那信贵嫔又该如何自处?该办的自然要办,不能因噎废食,一切从俭便是了。”   苗婉如想了想是这个理,更觉得朱宜修考虑事情比自己周全。   颐宁宫中庭,难得的好天气,太后坐在廊下看予洋一脸臭美地给皇祖母显摆自己刚刚学会的拳法,欢喜道:   “哀家瞧着予洋好似个头儿又长了,小孩子就是长得快。”   孙姑姑含笑道:“四皇子人小志气高,您瞧这拳耍得有模有样儿呢。”   “孩子们身子骨结实,心里头喜欢,哀家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说着,太后又问道:“予浠呢?”   “回娘娘话,五皇子昨儿抓周抓了一把围棋黑子儿,抓着就要往嘴里送,还好信贵嫔和皇后娘娘拦下了。皇上又气又笑,说五皇子这也不知道是吃货还是棋迷。”   “男孩儿好动是好事情,看来信贵嫔还算可以,不枉庄华贵妃一片苦心。”太后淡淡一笑道。   孙姑姑想了想,问道:“娘娘,奴婢不明白,庄华贵妃为何不把五皇子托付给皇后娘娘,再不济也是淑妃娘娘啊,为何会是信贵嫔呢?”   太后随手拔下头上的白玉簪子,放在身侧几上,   “所以说慕容丫头在宫中数年还是历练出来了,阿宜是中宫皇后,宫务繁多,膝下又有三子一女,虽说予泽予浩都搬进端本宫了,可日常起居阿宜也时时操心,怎么顾得上她的一双儿女?若是平日里过问两句,那是阿宜的本职,若是送到昭阳殿让阿宜亲自抚养,难免不会忙中出错。再来,予浠放在阿宜膝下,也未必是件好事。月宾、婉如、李氏、冯氏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子女,哪怕因为予浠是皇子而上心,但对于长茂未必能够照顾得体贴入微。但是陆氏,她本就不甚有宠,如今因了慕容丫头,子女、位分、皇上的关怀,一下子全有了,她怎么会不拼尽全力照顾好两个孩子。”   说到这里,太后轻声叹道:   “慕容丫头……真是可惜了……”   甄嬛在棠梨宫听说孙妙清在此晋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明明同年入宫,自己的容貌才情要比孙妙清强多了,为什么皇上就不能看到自己呢?!甄嬛心中不平,觉得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玄清根本就指望不上,现在首先要做的是改变自己的境遇!   甄嬛打定主意,准备下手勾引皇帝。自流朱用瓷枕砸伤甄嬛的肩膀后,甄嬛便弹不得琴了,只是吹箫也还是拿得出手的。甄嬛心想,自幼便知皇上也是个好音律、有情趣的,投其所好自然不会错的。   甄嬛暗暗使人去打听玄凌的行踪,只是这点子手段玄凌并未放在眼里,连天听处的人都觉得有点智商被侮辱的感觉。玄凌也是在低气压中呆久了,急需找个人折腾折腾发泄一下,便只是由着甄嬛继续打听。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管一个人用的是诚心还是邪心,这个理儿总不是错的。很快甄嬛便收集了【她自己认为】足够多的情报,拿着箫便守在了昭信宫附近,天天等待玄凌的到来。   “小主,皇上来了!”   甄嬛现在的贴身侍女花穗远远看到玄凌乘着肩舆过来,忙小声提醒。甄嬛立马拿起箫吹奏了起来,却不知道一炷香之前她刚刚站在这里的时候,玄凌就知道她在这儿了。   玄凌含着一丝嘲讽的微笑,挥手示意肩舆停下,端坐在肩舆上看甄嬛背对着自己吹箫。甄嬛用心吹着《杏花天影》,吹着吹着,自己竟也悲伤了起来,想着自己母亲的一生恰如杏花一般,花虽美,最终结局却……这样想着,一曲已然终了。甄嬛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几乎要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勾引皇上了。   玄凌却不知甄嬛还有这么一段,只是淡淡道:“可吹完了?”   甄嬛吓了一跳,手里的箫也掉在了地上,她忙转身上前行礼,   “嫔妾给皇上请安,愿皇上长乐未央,千秋……”   话没说完,已经被玄凌打断,“贵人是乾元十二年入的宫吧。”   甄嬛心下一喜,皇上他记得我!虽然表情依旧恭顺,眼神里却隐约有了一份得色,   “皇上好记性,嫔妾正是前年秋日入宫。”   “贵人的箫吹得很是娴熟,可还会吹些别的曲子么?”   甄嬛忙道:“嫔妾素爱姜夔的曲子,白石道人自度曲,嫔妾皆略有通晓。”   玄凌微微一笑,“那就再吹一支《扬州慢》来听听。”   甄嬛哪有不答应的,应声称是,欢欢喜喜又吹了一支《扬州慢》。   玄凌笑眯眯道:“再吹一支《翠楼吟》来。”   “是。”   “再吹一支《淡黄柳》。”   ……   “再吹一支《疏影》。”   ……   ……   ……   等甄嬛反应过来玄凌不过是在折腾自己玩儿,她已经因为缺氧而滚倒在地上。小厦子上前瞄了两眼,   “启禀皇上,玉贵人晕过去了。”   玄凌面上是淡淡的微笑,“让她的丫头拖回去棠梨宫便是。去端本宫吧。”   花穗一个小丫鬟能把甄嬛拖回去才怪,加上花穗自己也是个爱攀高枝不愿受苦的,索性把甄嬛就那么晾在路上,自己回了棠梨宫喊康禄海过来抬甄嬛。康禄海本来就有点儿瞧不上甄嬛这样的小主,在花穗面前更是耍足了首领太监的威风才过去抬人。这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不少功夫,等康禄海等人赶过去的时候,甄嬛四仰八叉躺在路上的熊样早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过了。   甄嬛回宫后才醒过来,并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艺术已经在宫里传遍了,只恨自己去岁跪经次数太多,整个人气血都有损伤,精力大不如前,没能坚持到皇上对自己改观为止。   然而,让甄嬛意外的是,接下来一段日子,玄凌倒是经常传甄嬛去仪元殿吹箫,反正一吹就吹十好几支曲子,每次都吹得甄嬛眼前发黑,腿都站不直。而且每次吹完了玄凌都让李长赏银锭子给甄嬛,甄嬛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里羞愤交加,却也无可奈何。她一个姑娘家儿的,实在不能冲到皇帝面前说,皇上咱们快来困一觉吧,心里头憋火憋得倒是要炸了。   这样一直到四月初,小厦子忽然来了棠梨宫传旨,玉贵人今夜侍寝。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甄嬛喜得眼泪先簌簌落下来,竟连接旨都忘了,还是崔槿汐保持着冷静,递了荷包与小厦子,   “小主喜欢疯了,公公莫怪。”   小厦子拇指在荷包上一摩挲,已经猜出里面装着的是玉佩,微微一笑,“多谢小主赏赐。”   小厦子走后,棠梨宫上上下下都过来给甄嬛磕头道贺。康禄海面上欢喜,心里是有点害怕的,生怕小主秋后算账,不想甄嬛实在兴高采烈得厉害,哪里顾得上这些?只是急急忙忙准备香汤沐浴,恨不得耳朵眼儿,PP缝儿,脚趾间都洗得香喷喷的。崔槿汐一边服侍着甄嬛沐浴更衣,心里暗自高兴,玉小主一看就是个有资质有福气有野心的,跟着她一准儿没错!像当年沈小主那样盛宠算什么,还不是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了。宓秀宫的那个方选侍也是个嘴上没门的,去年被掌了嘴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复宠。都说打人不打脸,方小主被掌过了嘴,实在是天大的耻辱,只怕她这辈子都难再翻身了。   崔槿汐略带得意地想着,浑然不知面前这个主儿也是挨过嘴巴子的,还挨了一百六来着。   夜里,甄嬛乘坐着凤鸾春恩车,前往仪元殿东室。四月里的夜风已经不那么冷了,甄嬛听着车上铃铛清脆作响,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欢喜。   然后他们就河蟹了。   玄凌懒得听甄嬛上辈子说过的那些伦家会伺候皇上却不会伺候自己男银的扯淡话,老鹰抓小鸡一般把甄嬛扔到了【大家喜闻乐见的】炕上,结结实实河蟹了一回。河蟹完也不管甄嬛,扯过被子翻身就睡去了。   甄嬛疼得心里嗷嗷乱叫,嘴上却不敢说出来,躺着缓了一会儿,方起身给玄凌盖好被子,下地去看蜡烛。   “做什么呢?”玄凌有点不太耐烦。   甄嬛听出玄凌语气中的不悦,心里一怵,窥探着玄凌的表情,   “嫔妾吵醒皇上了?”   废话!你盖被子那动静儿跟特么砸东西似的,是个人都醒了!摆明了就是要弄醒朕,还装什么害怕样儿!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演呢?甄远道那货是在戏班子把你养大的么!玄凌翻身坐起,“朕在问你话。”   甄嬛脸一红,忙跪了下去,“回皇上话,嫔妾在瞧那蜡烛。”   玄凌并不接话,甄嬛愣了愣,又欢喜道:“嫔妾听说民间嫁娶,新婚之夜必定要在洞房燃一对红烛烧到天明,而且要一双烛火同时熄灭,以示夫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哦?”玄凌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来,让甄嬛心中有些不安,只是身为大周后宫首席drama queen,此时不演简直不敬业!甄嬛吞了口口水,壮了壮胆,抬脸已经是一脸羞射,   “不过民间燃的皆是龙凤花烛,眼前这双红烛,也算是了。”   【注:甄嬛的话引自原作】   玄凌披了寝衣起身,走到甄嬛身边,笑容温柔和煦。甄嬛心跳得扑通扑通的,感受着玄凌的气息包围住自己,他的手落在她的脸上,温柔地抚摸,   “贵人,真是这么认为的么?”   甄嬛满脸通红,用力点了点头。下一秒钟,玄凌的手已经从甄嬛的脸上滑到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一把掐住了甄嬛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暴力让甄嬛呆若木鸡,或者说一只任由人掐着脖子的呆木鸡。前段日子刚掐了流朱,现在就轮到她自己被人掐了。甄嬛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做错了,突然间被人夺去呼吸的机会,甄嬛简直无法思考。   玄凌嘴角依然是温柔的笑容,只是眼神里透出浓浓的杀气,就在这一刻掐死她也不错嘛……   甄嬛张牙舞爪着挣扎,伸长的手臂打到了烛台,发出了沉闷的响声,玄凌一分神,手劲一松,甄嬛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力咳嗽着。李长在殿外听见响声,忙从门缝中探头进来。只见玉贵人只穿着寝衣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盯着她发呆,两人身侧的烛台滚倒在地,红色的烛泪淌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形的印记。   玄凌淡淡说:“进来收拾。”   李长忙应声同几个小太监一起进来收拾,看玄凌的脸色那么难看,李长想了想问道:“皇上,留不留?”   玄凌嘴角微微一抽,“不留。”   甄嬛闻言身子一颤,本能地抬头问道:   “皇上,为什么?可是嫔妾做错什么了么?”   玄凌回到床上坐下,“你合该请个教书师傅教教你,什么是娶妻,什么是纳妾。龙凤花烛也是你能用的?小小的贵人就敢觊觎后位?就凭你这种货色?”   玄凌挥挥手,“拖出去拖出去,朕不想瞧见她的脸。”   五月中旬,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大周军顺利凯旋。玄凌下旨论功行赏,慕容世柏封靖远侯,加授上柱国,妻子郝氏封府夫人,父慕容炯封宁国公,母黄氏为国夫人。扈自芳封定远侯,加上柱国,妻子越氏封府夫人。齐隆竹封绥远侯,加上护军,妻子石氏封郡夫人。其余诸人,自有封赏。又追赠慕容世松为耿国公,谥武桓,遗孀丛氏为国夫人。   慕容炯得知长子为国捐躯之后,老泪纵横,许久只说了一句,   “战死沙场,是将领莫大的荣光,松儿,没有给咱们慕容家列祖列宗丢脸!我慕容炯,教出的儿子都是好的!”   黄氏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一下子失去了爱女和长子,痛苦得寻死觅活,说什么也不许慕容世柏再上战场,更不许孙儿们再学武。虽然在慕容世柏劝解下黄氏有所让步,但慕容氏后来百年内竟然真的没有再出过一个武将,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了……   ☆、第 73 章   予潘在对吐蕃一战中也立下了军功,但对他的封赏却完全没有被提起。玄潼心里不是不纳闷儿的,但想来想去,又觉得,予潘已经是郡王长子了,再进一步就自然是继承自己的郡王爵位了。可自己不过四十三岁,再干七八年也是没有问题的,皇上犯不着为了加封儿子就把他老子削了。所以,玄潼还是觉得儿子这次自请去军中“镀金”意义不大,只是几天后予潘的一道奏折让玄潼在差点惊到下巴脱臼的同时,深深明白了予潘去军中的“意义”。   玄潼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予潘,   “你现在了不得了,立了军功,就不把你爹放在眼里了,是吧。”   予潘低头不语,恨得玄潼一脚就要踹过去,翁氏急得伸手扯住了玄潼,   “哎呀,你这又是做什么,孩子还小,他也是一时糊涂了。”   不想予潘却沉声道:   “母亲,儿子没糊涂,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父亲要责打出气,也是儿子应得的。”   “兔崽子你!”   玄潼气得操起桌上的茶杯照着予潘砸过去,滚烫的茶水浇得予潘满头满身,碎瓷片溅起,划过予潘的右颊,很快沁出细密的血珠,如玛瑙晶莹。   翁氏一见予潘流血,就心疼了起来,把老公一丢,跑过去关心儿子的伤口,一面用帕子摁在了予潘的伤口上,一面回头抱怨玄潼:   “儿子是你亲生的,你要打要骂都使得,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别下这么重手啊,潘儿脸上已经留了伤疤,你还要再给他添新伤么!!”   “我……”玄潼看了看予潘脸上的伤痕,自己也心疼了,要是自己这个儿子本来长得挫也罢了,可他本是近支宗室里最俊秀最长进的好苗子啊!自己家教虽然严格,也不是没有打骂过,可给孩子身上留伤口,这真的是头一次。   玄潼脸上挂不住,只哼了一声,转身不看地上那母子俩,   “留疤怎么了?这小子不是要以仪容损毁为由请辞王长子么!给他再添一道口子,倒也便宜!”   予潘闷声道:“儿子不明白父亲为何这样生气,咱们家还有予渝和予澧,两个弟弟天资聪颖,都是母亲所出,照样可以承袭父亲爵位……”   予潘话还没说完,就被玄潼怒声打断,   “混账!你还知道自己是王长子,要承袭父亲的爵位啊!那怎么悄无声息地就上了折子?上折子之前知会父亲一声是能死还是怎么了?什么仪容损毁,不就是脸上带条疤么!你出去瞧瞧,近支里哪个孩子长得比你俊的?你脸上就贴坨翔都比某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宗室子弟强!你倒好,自毁前程,都不跟父亲商量一下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子么!”   “好了好了!”翁氏跳起来,往玄潼胳膊上打了一下,“你嗓门儿再大点,房顶都给你掀了!折子已经上了,追也追不回来了,你是要潘儿怎么办?有本事别往潘儿脸上添伤疤啊!你说万一皇上惦记起来,把潘儿叫到宫里请安,一瞧,得,旧伤是战场上的,这新伤怎么回事儿呀?你让潘儿怎么解释?怎么不说话了?你倒是说呀?刚才不是有理么你?”   翁氏一个不小心,拿出了绝大部分女人吵架时的的必杀技——超快语速。玄潼被她绕的糊里糊涂,都不知道该从何答起,只听地上的予潘大声喊了一句,“父亲母亲!”   夫妻俩停下来,都看着儿子,之间予潘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这次上折子的事情,是儿子没有思虑周全,儿子没有顾及父亲的感受,罪大恶极,不管父亲如何责罚,儿子都甘愿领受,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只是,即使父亲责罚儿子,儿子也是打定了主意要辞去王长子之爵位,这个决定不会更改。儿子不求父亲宽恕,只求父亲能够保重身体,少生点儿气就是儿子的福祉了。”   翁氏一听,便知道予潘所谓的理由是什么,她转身过去扶起予潘,   “孩子,你真的这样想,不会后悔么?”   予潘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坚定地摇了摇头。玄潼看他们母子情深,倒显得一直发脾气的自己像后爹了,顿时觉得没意思起来,狠狠一甩袖子,“罢罢罢!折子已经是递上去了,几日里上头就会有批复,我还能怎么样?只盼你日后少让我生点气,才是我的福祉!”   昭阳殿里,玄凌问朱宜修,“你可说与淑妃了?”   “已经说了。”朱宜修道:“淑妃很是喜欢的样子,说只要长宁不嫁到滇郡,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是么?”玄凌笑笑,“看来去年真是把她吓着了。不过慕容枫也是个好人选,人品相貌自不必说,门楣也配得上。虽然慕容世松追封的国公是死后哀荣,但他是长房长孙,将来慕容炯的爵位少不得由他来袭了。”   “只是慕容枫年纪比长宁小了一岁,不如慕容杨年岁合适。”朱宜修一边为玄凌按摩着太阳穴,一边说。   “朕素日也是属意慕容世柏这一房的,只是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让他这一房尊荣太过,总得有个平衡才对。而且长房长子绝对是比二房长子尊贵的,也不辱没了咱们长宁。虽说现在长宁举止气度都很有淑妃当年的风范,是个大姑娘了,但说到底也才十一岁,朕心里是很想多留孩子几年的。这样先把婚事定下,待到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再行婚仪也无妨。”   “是了,”朱宜修颔首微笑,“五个帝姬里,数长宁的规矩礼仪是最好的了。”   “你也别这么谦虚,咱们十个孩子里,各有各的好儿。就说五个闺女吧,长宁稳重端和,长庆大方爽利,长熙温柔可亲,长茂明丽鲜妍,至于咱们长乐么,阖宫上下的心眼子加起来都没有她多!”玄凌说着在朱宜修鼻尖上点了点,   “也不知道像谁呢!”   朱宜修脸一红,“长乐才多点大,您就看出她心眼子多了?再说了,都说女儿肖父,自然与妾身不相干了……”   “小样儿,拐着弯子说谁呢!”说着玄凌伸手便要挠朱宜修胁下,朱宜修吓得跳起来连声求饶,玄凌方放过她。随手为朱宜修理了理鬓发,玄凌道:“不过最让朕欣慰的还是予泽,虽说他从小就是个小大人儿,只是这么快就能为朕分忧,实在是朕不曾预料的。”   “哦?怎么说?”一听丈夫说到予泽,朱宜修心中小小咯噔了一下。   “前儿广陵郡王家的王长子予潘上了折子,说是在战场上伤了脸,仪容损毁,请求辞去王长子。你道他是听的谁的主意?”   玄凌坏笑道。朱宜修一脸不可思议,“该不会是予泽……”   “没错儿,就是予泽。还记得先头儿你跟朕说,予潘瞧上了敬德院的安氏么?那会儿朕都没怎么上心,后来又听老九说过两回,也不过想着明年女官离宫,把安氏指给予潘为侧妃罢了。玄潼这个人,心里是很亲近玄济的,朕不得不防,只是他在宗人令上素来勤谨,他这一支在宗室里身份也颇为贵重,总是不能明着削他们家的。去岁冬日朕着凉那会儿,手臂酸痛握不住笔,让予泽在御书房为朕代笔那会儿,跟他提过几回,他倒是上了心。三言两语就说动了予潘,让他去军前效力,这样就是辞了郡王长子也好有点军功傍身。”   “妾身还是有点糊涂。”朱宜修听得一头雾水,玄凌笑了笑,   “朕会成全予潘和安氏,只要他放弃王长子的爵位。玄潼还有两个嫡子,予渝不过八岁,予澧更小,才四岁。再过几年,朕会册封年纪小一些的予澧为王长子,在他长大成人之前,玄潼就该是时候交出宗人令的位子了。虽说咱们大周的宗人令多半出自广陵郡王一支,可也不是非他们莫属,那个位子他们坐久了,也该让出来些时日了。”   玄凌说着,见朱宜修还是有点困惑,气得一戳朱宜修的额头,笑道:   “傻妮子,朕在给咱们予浩留活儿干呢!”   朱宜修这才反应过来,捂着额头嘟嘴小声道:   “生个娃憨三年么,还不是皇上的错……”   “说什么呢!当心朕让你再憨三年!”玄凌假意怒道,说完自己也觉得可笑,两人笑成一团。朱宜修方道:   “只是如此,予潘只能袭镇国将军了,倒也有些可惜。”   “无碍,他若是个长进的,镇国将军也能再晋封郡王。若是个不长进的,王爵也给他折腾没了。”   朱宜修知道玄凌指的是谁,并没有说破,又听玄凌说:   “听温实初说,安比槐的腿医得差不多了,虽然一瘸一拐的,总算能够勉强走路了。朕会寻个由头,赠安比槐正四品赞治尹,虚衔而已,抬一抬安氏的门楣罢了。”   “如此说来,予潘倒是能够得偿所愿了。也不枉他去战场上生死门里走这一遭。”   “可不是么,”说到这里,玄凌好似想起了什么,伸手握住了朱宜修的手,“宜修……朕从去年世兰死后没多久,就开始谋划着这场战事了。连慕容炯的死讯都是朕派了人传到吐蕃去的……宜修,朕是不是很狠毒?”   朱宜修微微叹了一口气,突然从背后环住玄凌,   “妾身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狠毒,妾身只知道若是庄华贵妃现在还在,必然会为自己的父兄的功勋而感到骄傲。”   “是啊,她一定欢喜得厉害,说不定拼着被朕训斥一顿,也要再在上林苑骑一圈儿马呢……”玄凌轻声说,面上有迷惘的笑容。   朱宜修绕到玄凌面前,挽住他的手臂,“外头天气这么好,咱们去畅安宫瞧瞧馥妍和予淅吧。”   畅安宫里,陆昭媛并不知道帝后很快就会前来,只是和乳母唐氏哄了予淅睡下,又去了长茂帝姬房里。   长茂今年五岁,因为还在孝中,身上的素服还没除,她继承了生母慕容世兰的美貌,是玄凌五个女儿中生得最好的。自去岁生母急逝,她整个人都沉默寡言了起来。见陆昭媛来,她也只是起身像模像样的屈膝福了福,   “信母妃好。”   陆昭媛并没有介意长茂对自己的称呼,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柔声道:   “这么客气做什么呢?听黄三姑说你午膳没胃口,没怎么用,现在可饿了?想吃些点心不吃?”   长茂摇摇头,眼里隐约的几分警戒已经不如刚来昭信宫时那么强烈。她年纪小,可也知道这大半年来,陆昭媛对自己和弟弟予淅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伸手不打笑脸人,长茂对陆昭媛生不起气来,只说:“长茂不饿,不想吃。”   陆昭媛爱怜地拨了拨长茂额前的刘海,“那也得吃些什么吧,你不吃,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旁人不说,你若饿坏了身子,予淅又该哭了?”   一听到予淅的名字,长茂敏锐地抬头问陆昭媛,   “信母妃是害怕予淅哭了才要劝我吃饭么?”   这话一出,陆昭媛身后的掌事宫女青萍就吓得变了脸色,陆昭媛自己却并没有生气,只是蹲下身子说:   “是的,母妃确实害怕予淅哭,但是这不是母妃来劝长茂吃饭的原因。母妃在你母亲庄华贵妃面前答应过,一定会好好照顾好你们姐弟俩,所以母妃会为你有没有吃饭担心,如果你饿坏了身子,母妃会心疼。”   说到这里,陆昭媛轻轻握住长茂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胸口。   长茂直勾勾盯着陆昭媛的眼睛,像是想要看穿她一样,   “可是,不管我和予淅怎么样,母妃都不会回来,她不要我们了,对不对?”   殿外朱宜修有点着急,她不知道陆昭媛会说些什么,更不知道小小年纪的长茂听了会有什么反应。玄凌拍拍她的手,食指按在唇上,给了朱宜修一个“且慢”的眼神,他想知道陆昭媛到底会怎么说。   陆昭媛胸脯微微起伏着,她头一次对自己即将说出的话感到了不安,可是头脑中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回避,要正视这个问题。陆昭媛想了很久,轻轻摸了摸长茂的小脸,   “是的。庄华贵妃,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一个她不想去却不得不去的地方。她确实回不来了。”   这话一出,长茂的眼泪便如泉水一般涌出,只听陆昭媛继续说:   “但是,她会一直在那个地方看着你和予淅。如果你们欢喜,她也会跟着一起欢喜。如果你们难过,她也会跟着一起难过。因为她是这世上最最喜欢你们的人,不管你们在哪里,她总会一直看着你们,守着你们,就算她知道你们看不见她听不见她,她也会一直看着你们。”   长茂低下头,她的泪水淌在雪白的裙摆上,“可是我不想不要母妃,就算她不要我和予淅,我也只想要母妃。”   陆昭媛伸手抱住了长茂,“孩子,你不会失去你的母妃。你只是多了一个母亲而已,不管你心里喜不喜欢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你都要记住,我并不是要取代你的母妃,也没有人能够代替你的母妃。”   陆昭媛的怀抱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如果我好好吃饭,母妃会看到吗?她会喜欢吗?”   “会,一定会的。”   玄凌和朱宜修对看一眼,两个人没有进去,而是静静地离开,把空间留给殿内的母女俩。两人携手漫步在上林苑,玄凌道:   “你可放心了?”   “嗯。”朱宜修点头,“原来还担心陆昭媛没有生育过,会一下子照顾不好两个孩子,如今看她有这份心思,是个老实忠厚的人,皇上要不要再晋一晋她的位分?”   “不急。”玄凌抬头看了看天,“日久见人心,多观望观望总是没错的。一下子捧得太高,只会生出骄纵之心。若是恪守本分,不怕将来没有更多的福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告一下,接下来还有大量的安小鸟和刘令娴。   ☆、第 74 章   话说温实初在松阳待了一年多,终于把安比槐的腿医得差不多了,玄凌也下旨让他和尤公公回京复命。去年九月底萧玉婵为温实初诞下一对龙凤胎,温实初因为在松阳办差,一直没能见到孩子,如今想着终于能够见到亲儿子亲闺女了,温实初心里欢喜得快要哭出来,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城。   回京之后按说应该先入宫复命的,但温实初风尘仆仆地跟X洲难民似的,这么直接去妥妥的御前失仪。还好玄凌放他三天假,准温实初先和家人团聚。温实初还没进门,就听见家里的仆人们个个兴高采烈地喊:   “大爷回来啦!!!”   温实初几乎是跑进正堂去给父母磕头,温步秀喜上眉梢,萧氏则是眼泪跟开了闸了一般,   “黑了……瘦了……这几日在家,快让玉婵好好给你补补。”   一听到老婆的名字,温实初急得追问,“玉婵和孩子呢?”   说话间,玉婵和乳母一人抱了一个,从外面进来。玉婵对着公公婆婆行了礼,又对丈夫福了福,   “实……”她脸一红,想着公公婆婆都在,不好意思喊温实初的名字,便改口说:“相公一路辛苦了。”   温实初喜得从玉婵怀里接过孩子细看,玉婵道:   “这是大姐儿,比哥儿早生不到一刻钟。”   说着,又抱了儿子给温实初细细看过,孩子们的眉眼都肖似小时候的温实初,尤其大哥儿跟温实初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温实初激动得抱着儿子又哭又笑,又狠劲在儿子白嫩的脸上香了两口,胡茬扎得大哥儿哇哇哭了起来。大姐儿一听弟弟哭了,也跟着扯起嗓子来了。温实初不怒反笑,“声音这般洪亮,可见孩子身体健壮。”   温步秀和萧氏笑着接过孩子,萧氏嗔道:“还不快去洗个澡!仔细身上气味儿熏坏了我孙子!”   一泡进澡盆,温实初才发觉自己多疲倦,洗澡水里添加了消除疲劳的药材,淡淡的药香让温实初精神放松了不少,他感念玉婵的细心,诚恳道:“辛苦你了,玉婵。”   玉婵笑吟吟为温实初擦着背,“不辛苦,只要是为实初哥哥,我做什么都不打紧的。”   温实初转过身子握住她的手,“你越是这样,我心中越是愧疚。你身怀六甲的时候,我本该守在你身边的,可是皇命难违,我要去松阳办差,害得你一个人孤单……”   玉婵伸手按在了温实初的唇上,“不孤单,我从来都不孤单的。爹娘对我一直极好,从来都是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疼爱的。而且,”她握住温实初的手放在胸口,“实初哥哥一直都在这里,我不孤单。”   温实初没说话,只是站起来紧紧拥住了妻子。   “玉婵,在松阳的时候,我想明白了。人就是这样,在眼前的不珍惜,总是想着得不到的。等不在眼前瞧不见了才知道有多珍贵。过去再也不说了,以后温实初只有你。”   玉婵知道他话中的所指,也回抱住温实初,“我……也只要实初哥哥就好……”   抬头望着澡盆上方气雾氤氲,玉婵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甄嬛,你以为天下男人都非得喜欢你不可么?也许你在皇宫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不过是皇帝众多妾室中的一个罢了。而我,却实打实地真正拥有我深爱的男人。   三日后,温实初回宫复命,老老实实地跟玄凌汇报了在松阳的工作情况,还简单收集了一些安比槐致仕之后在松阳无心插柳办的好事儿。其实尤公公的密信早就到玄凌桌子上了,内容比温实初说的要详细得多了。玄凌见他说的和尤公公的版本差不多,还算满意,赏赐了些金银布匹给他。温实初谢过恩,又把出宫是玄凌所赐的令牌交还,小厦子从温实初手中接过递与玄凌。温实初扫了一眼小厦子面色,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说。   直到出了仪元殿,温实初才忍不住问小厦子,“厦公公,请恕我多嘴,您最近是不是用心过度,夜里也不得安眠?”   小厦子闻言眼圈一红,“多谢温太医关怀,咱家……咱家……有个妹子,年方十三,前儿忽然一觉不起,就……没了……咱家……嗐,奴才秧子在宫里的,慢说妹子了,就是亲娘没了,也没什么孝不孝的……”   说到这儿,小厦子低下了头,肩膀微微耸动。温实初知道他哭了,只能说:   “厦公公节哀,公公的手足情深,令妹泉下有知也会欣慰的。”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吧,由我去代替公公为令妹烧一陌纸钱,也算全了公公和令妹的兄妹一场的情谊了。”   小厦子一听眼泪更是哗啦啦的止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跪下,给温实初磕了个头,   “蒙温太医不嫌弃,咱家谢过温太医了!”   温实初回到太医院,琢磨着回头瞧瞧黄历,捡个宜上坟的休沐日,去给小厦子的妹子烧烧纸钱,再把小厦子攒的银票送到他家,也算做做好事积积德了。别的不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当了父亲的人了,得有个好父亲该有的样子才是。   正想着,忽然有个宫女说棠梨宫玉小主染了风寒来请太医瞧瞧。也不知怎地,太医院诸人一听说是玉小主,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老好人的温太医又一次被推了出去。   去棠梨宫的路上,温实初一直在想,奇了怪了,之前棠梨宫住着的不是那个长相肖似嬛儿的柔嫔小主么?怎么一年过去了,又换了个玉小主?总不会是皇上可怜柔嫔小主,给她晋了位份了吧。当然,也有可能那个玉小主是住在偏殿的。   温实初纠结了一路,走进棠梨宫的正殿,规规矩矩行礼,   “微臣温实初给玉小主请安。”   甄嬛一听到温实初的名字又惊又喜,“温实初……果真是你么?”   温实初抬头一看,竟然是甄嬛,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嬛儿……”   一听到温实初的这句嬛儿,甄嬛嘴角微微一抽,“温太医自重,我现在是皇上的嫔妃。”   温实初顿时有些局促,忙低下了头,“微臣唐突了,小主请见谅。”   甄嬛看着温实初,心道不论如何温实初的医术总是很精湛的,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对自己还有意,不如趁现在把他拉拢过来。自初次侍寝那夜之后,玄凌倒也召了自己又侍寝了几次,只是每次都会着人给自己服药。若是能借着温实初的医术,偷偷服些化解的药物,等到自己一举得男,看在皇嗣的份儿上,皇上也会好好对待自己的。   想到这里,甄嬛面上又浮出了微笑来,“你们都退下吧。”   这话听在温实初耳朵里着实刺耳,方才她还要自己自重,现在就要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么?脑中闪现一双儿女可爱的小脸,温实初本能后退了两步,“且慢!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请小主不要屏退下人。”   “你!”甄嬛顿觉被人照着脸搧了两个耳刮子一般,两颊都火辣辣的。有的事儿,做便做了,但说破天都是没道理的,即使是甄嬛。   崔槿汐忙道:“温太医说得哪里话?小主不喜欢太多人围着伺候,嫌屋子里气闷,哪里会是孤男寡女呢?反倒是温太医,您来可是为了给小主请脉的……”   温实初点头称是,外面粗使的婆子丫鬟们都退了下去,屋内留了崔槿汐、花穗、花宜服侍。温实初为甄嬛请了脉,思忖片刻道:   “小主是染了风寒,吃几剂汤药便好。小主身子似乎先前也有过寒气侵体之状,万万不要多碰寒凉之物,纵然现在天热,饮食上也少用生冷之物为宜。”   还有一句,温实初沉吟着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提笔写好药方递与崔槿汐,崔槿汐双手接过转身递与甄嬛。甄嬛扫了一眼药方却不肯去接,只抬眼问:   “甄嬛记得,当日快雪轩中,温大人曾说过会一生一世对甄嬛好,不知道如今这话可还作数?”   崔槿汐一脸了然,花穗和花宜则听得目瞪口呆,合着咱们小主跟这个太医是旧识!怪说小主方才要屏退下人,这分明就是要鸳梦重温的节奏啊!万一哪天这个温太医把持不住了,跟小主有个什么苟且,阖宫人都别想活了!花穗和花宜心照不宣地对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听温实初沉默了很久,方道:   “微臣……确实说过这话。”   甄嬛难以察觉地松了口气,又听温实初继续说:   “但是微臣当日的意思是,如果甄小姐嫁给微臣,微臣一定会一辈子对她好。”   听了这话,花穗和花宜眼中都浮起淡淡的讥讽,两个人本能地垂下眼睛,不敢让甄嬛看到。甄嬛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语气中透着阴寒,   “看来……是甄嬛自作多情了……”   温实初后退一步,垂首道:   “微臣记得甄珩兄说过,甄小姐希望微臣做好自己的太医,不用再为甄小姐费心。温实初人微言轻,没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只能按着甄小姐的意思,好好做自己的太医,不再打扰与她。何况,”   温实初抬眼扫了甄嬛一眼,旋又垂下眼睛,声音波澜不惊,   “何况,微臣现在已经是一对儿女的父亲了,自然会为父母妻儿保全自己,不会立于危墙之下。”   听到温实初有了孩子,甄嬛心中狠狠咯噔了一下,一个克制不住,实话就出来了,   “温大人对家人真是关怀备至。只是温大人不怕得罪了甄嬛,你的父母妻儿也会受到伤害么?”   温实初的右眼眼角微微抽动,他头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是这么的招人厌恶,一股恶气猛地涌上心头,变成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呵呵呵呵,就凭玉小主么?小主还是先想想怎么为皇上留下子嗣吧!”   这话一出口,甄嬛顿时觉得像被人当胸一拳,她双膝发软,面色惨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崔槿汐赶紧上来招呼花穗花宜为甄嬛按摩顺气,一面回身怒指温实初,   “你!你放肆!”   看着这样狼狈的甄嬛,想想家里的娇妻爱子,温实初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意,直觉告诉他,自己想要这样做很久了!温实初越性敞开了继续说:   “微臣是放肆,可微臣说的是实话,小主以为自己今生还能再为人母么?”   他快速上前两步,微微弯下腰靠近甄嬛,   “小主,让我告诉你吧,你的身子,现在就像一块儿千年寒冰一样,坚硬、冰冷,没有一点温暖的环境来孕育一个孩子,你的身体里分明有大量用过……”   说到这里,温实初猛地想起了两年前,皇上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即刻开个方子,让女人几副药就绝育的那种。”   这方子……莫非是……   温实初如遭雷击,他胸口快速欺负着,很快发出畅快的笑声,   “啊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老天爷要这么做,生生斩断这份孽缘,让我看清我最珍爱的!原来两年前你就不能生育了,真是天意!真是天意!”   甄嬛浑身颤抖,她拼命扶着桌子想让自己站稳一点,一把扯住了温实初的衣领,她厉声嚎叫了起来,声音扭曲而变形,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胡说!!!!”   说着甄嬛一掌便狠狠扇在温实初脸上,温实初也不躲避,也不捂脸,只是又哭又笑,由甄嬛抽打自己。甄嬛打了半天,把温实初变成了猪头,胳膊也酸了,自己也出够了气,方一把丢开温实初,   “你这狼子野心的东西,还不滚出去做什么?以后棠梨宫不欢迎你来!”   温实初冷笑,“小主好大的口气,好像微臣愿意上赶子来这里一般。”   “你!”   崔槿汐不愿两个人再拉扯纠缠下去,连声让花穗送温太医出去。温实初神情木然顶着被打肿的脸,跟着花穗身后走出殿去。走到宫门口,温实初回头看了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棠梨宫”三个大字,心道,甄嬛,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  要说的话就是没什么热情了,对这篇文,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前段时间华妃之死和老鼠的事儿【主要是老鼠】弄得心力交瘁,反正就是没什么热情了~   肯定不会坑,但是在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写,如果只是要讲完这个故事,真的随便一个小号挂个限时bo也挺好玩的~   温实初居然跟甄嬛划清界限了……唉……本来还想切了丫的小丁丁的……   ☆、第 75 章   温实初顶着猪头一样的脸回了家,小心翼翼地避开了父母,却瞒不过媳妇。萧玉婵也在甄家为奴十余年,知道主子们的心意从来都是阴晴不定的,可一般太医犯错,就是上了板子也鲜有掌嘴的。玉婵心生疑窦,连番追问,温实初才吐出实情,   “今儿给棠梨宫玉小主请脉,说话惹了她不痛快……”   “那她也不能让人这样掌你的嘴啊!太医品级再低也是正经的职官,她一个后宫嫔妃怎么能责罚官吏!”   玉婵有些激动,温实初忙拍着她的手安抚道:   “无碍的,也是我自己说话不当心……”   玉婵甩开温实初的手,霍地起身,盯着温实初,   “玉小主就是甄嬛,对吧。”   温实初眉头一皱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玉婵低头苦笑一声,   “果然如此……只要是关于她的事,实初哥哥从来都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区区几巴掌算什么呢?我真是傻,这么明摆着的事儿……”   “玉婵,你想岔了,我说过的,过去再也不说了,以后我只有你。你要相信我啊,为了宝哥儿和珍姐儿你更要信我啊!”   温实初起身双手放在玉婵的肩上,诚恳道:   “今日我已经和她划清了界限,以后也不会再跟她有任何牵扯,你放心!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温实初了,我有父母妻儿,为了你们我也一定会远离危险,拼尽全力保全咱们一家的平安!不瞒你说,我其实有个打算,今天在太医院还听到了一点风声……”   予潘的请辞折子,玄凌一直留中不发,直到予潘第三次上书,玄凌方准了他的要求,为他改授镇国将军爵位。又依着他在吐蕃的军功,为他赐了新的宅院为府邸。予潘的镇国将军府选址也有些微妙,离广陵郡王府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让玄潼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皇上分明就是站在那小兔崽子的背后给他撑腰了!罢罢罢,只当予渝命好,予潘没这个福气了!七八年后再为予渝请封吧,到时候自己也五十岁的人了,予渝一个十来岁的毛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担得起重担……   玄潼自为幼子担心,而这个时候,入宫谢完恩的予潘正站在安陵容的面前。   安陵容已经知道了予潘请辞王长子的事情,又看到他脸颊上的伤疤,心疼的眼圈儿已经红了,半天才嗫嚅道:   “你……这又是何苦……”   予潘微微一笑,“自然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你说过的,我和你之间天壤之别,如果你不能上天,那只好我从云端跳下来到你身边啦。”   如果是刘令娴这个时候,一定会说:“谁说是你啦!我说的是我和我喜欢的人之间天壤之别,我有说我喜欢你么?!你少自作多情了!”BLABLA反正先把人呛死再说的蹭得累。   但是安陵容此时心中满是甜蜜和震动,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有着微微的颤抖,   “你……不怕自己有一天后悔吗?”   “其实,母亲也问我这个问题来着,我当时是很肯定说不会后悔的。现在你这么一问,我也不知道了。”予潘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我只知道,这么做了将来未必会后悔,可是若是今日没这么做,我会后悔一辈子。”   安陵容低着头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滑落,沾湿了她宽大的绛紫色裙摆。日头渐高,到处都是聒噪的蝉鸣声,喧嚣中,予潘听到了安陵容低低的声音,   “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努力成为不让你后悔的人……”   予潘欢喜地想要紧紧拥住眼前人,却又想着这是禁宫之中,又知道安陵容胆小,不敢吓着她,伤了她的清名,满腔冲动没处去,他只能激动地甩着手,苦笑着说:   “快点到明年吧。快点。”   几天后,正是六月十四,胡君荣的嫡母六十大寿,太医院的同僚都前去胡府祝寿,温实初也带着萧玉婵前去。温实初自然是在外厅翠荷厅和众官客应酬,萧玉婵则被引到内堂金萱堂和众堂客同坐。宝哥儿前儿夜里受了凉,没有带出来,萧玉婵只抱了珍姐儿来赴宴。珍姐儿长得其实有点发福的意思,只是在座诸人自然不会没眼力见儿到要说:“哟,温太太,您家的姑娘该减减肥了。”大家都跟好话儿不要钱似的满口“珠圆玉润”、“多可人哪”、“不哭不闹的多文静啊”、“一看便知是有福的”、“温太太好福气”……   萧玉婵自己也觉得很有面子,在座的太太中数她年纪小,但却是难得的儿女双全,珍姐儿宝哥儿抱到哪里都很是给她长脸。温实初那个长相拾掇拾掇也算半拉师奶杀手,性格也温和,爱爬墙爱犯贱爱当备胎的屌丝病这辈子也在结婚生子后改得差不多了,比某些回了家就只知道躺着听小曲儿抠脚趾头罗里吧嗦的糙汉子要有爱得多。众位太太看向萧玉婵的眼光无不是充满羡慕的,也就丈夫官位最高的章弥夫人和年纪最长的葛霁夫人比较淡定沉得住气,萧玉婵也很乖巧地处处以二人为先,金萱堂的气氛各种和谐稳定。   说话间,坐在萧玉婵上首的江穆炀夫人一个不小心带翻了茶杯,半杯茶水淅淅沥沥地洒在萧玉婵的裙子上。江太太立马起身致歉,满口都是“对不住”,萧玉婵心里不痛快,却也知道人家不是故意的,面上自然不会露出什么。胡君荣丧妻多年,身边只有侧室,故而在座招待的是胡君荣的弟媳马氏。马氏不意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忙起身招呼萧氏去自己房里换衣裳。   马氏身量比萧玉婵略微高大些,正巧这几日新裁了衣裳做小了,便取了与萧玉婵。萧玉婵换好后出来,马氏赞道:   “温太太真真是花容玉貌,穿什么都好看。说来也巧,这衣裳是前儿刚裁的,彼时还说尺寸小了要改呢,一直想不起来。原来是和温太太有这样的缘分。”   萧玉婵忙道谢不迭,这样的小插曲很能让女人们拉近彼此心灵的距离,两人便挽了手一同准备回去。刚出了小院儿,便见有个丫鬟出来走到马氏跟前福了福,   “二奶奶,温大姑娘不见了温太太,急着找娘亲呢。”   “温大姑娘真是孝心可嘉,小小年纪便记挂着母亲,难得难得!”马氏赞道。   萧玉婵笑笑,“您谬赞了,这孩子也是,时刻离不得娘亲的,都是我惯坏了她。”   “这有什么,女孩子本该娇贵着养的,有些气度靠的便是天长日久的熏陶,日后长大成人才好持家理事、相夫教子呢。”   马氏和萧玉婵你来我往的,那丫鬟却听着萧玉婵的声音耳熟,忍不住抬头端详,很快她便想了起来,   “浣碧!你是浣碧不是?”   这人正是到了胡府后改名二花的流朱,自乾元九年浣碧离开甄府,到现在她已经五年没有见到浣碧了。到底是自小一起生活了不少年,虽然感情不至于好到魂牵梦萦,可偶尔想起来也多少有些慨叹,二花情绪难免便有些激动,   “你想不起我来了?我是流朱啊!你忘了么?哎呀,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被卖到窑……”   “窑”字刚出口,二花突然意识到,浣碧现在穿金戴银的,完全不是奴婢打扮,二奶奶也对她这么客气地招呼,绝对不是寻常婢仆,窑子这样的字眼,说出来只怕自己会被打死吧,流朱吓得马上闭上了嘴。   只见萧玉婵身后的丫鬟琥珀立马接口道:   “是,我是差点被卖到姚家庄,不过幸好遇到了我们太太,她好心买下我,现在我在温府过得挺好。对了,我现在不叫浣碧,改叫琥珀了。”   说着琥珀还很亲热地上前拉住了二花的手,好像真的跟她很熟悉一样。萧玉婵不为人知地松了一口气,心中暗叹琥珀机敏,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微笑对马氏,“胡太太,看来咱们真是有缘分呢,连我的丫头都能在府上遇见故知。”   “是啊是啊,日后少不得咱们多走动来往,好亲香亲香呢!”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把二花放进眼里。二花虽然还是个大嘴巴,到底也被胡君荣折腾了不少日子,没有以前那么“人有多大胆,嘴有多大煽”,很是见好就收的闭上了嘴,不敢再多看萧玉婵一眼。   夜里回温府的路上,萧玉婵想了很久,还是把遇见流朱的事儿说给了温实初听,温实初想了很久,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不要紧的,这世上面容相似的人何其之多,流朱一个小小奴婢说出来的话又有几个人信?日后该和胡府的人怎么来往就怎么来往,不必有什么介意的,大不了以后问胡院判讨了那个流朱过来,你也大可放心了。”   “实初哥哥,这事儿没这么简单。”萧玉婵摇了摇头,“你想啊,流朱她本是甄府的丫头,又素来在甄……玉小主面前得脸,若是没有随玉小主进宫,她比我年长两岁,现在差不多也是配小厮的年纪了,怎么会在胡府上?若是随了小主进宫,那就更不能在胡府上了。这个中隐情,难以猜测,只怕胡院判未必能轻易让咱们讨了流朱来。”   胡府这边,胡君荣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二花,   “你胆子大了,到胡府才几天,就敢不把主子的话当回事儿了。”   二花嘟着嘴,小声说:“可是厨房人手不够……”   “厨房人手不够?厨房人手不够你就蹦跶到金萱堂去了,哪天金萱堂出了什么岔子,你是不是就要上房了?”胡君荣说着,弯下腰靠近二花的脸,   “是不是大爷我治好了你的腿和脸,让你觉得不四处乱跑给人瞧瞧,别人就不知道大爷医术精湛了?”   二花脸“噌”地就红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声音也开始打颤,   “不……不是……”   胡君荣伸手拔下了她头上的银嵌绛纹石簪子,食指中指夹着簪头用簪尖在流朱嘴唇上轻轻划拉,   “看来下次爷就该割下你这张小嘴,再缝起来,等肉长好了再割开,然后再缝起来,再割开……”   流朱听得毛骨悚然,浑身冷汗,手脚不住地打颤,可最后还是说:   “如……如果……大爷喜欢……”   “嘁!”胡君荣把簪子一丢,自个儿愿意了还有什么好玩儿的,这丫头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玄凌这头在昭阳殿里,也把滇郡王妃的人选定了下来,经过多方考虑,他和朱宜修选择了敬德院女尚书邺芳春。邺芳春十八岁入宫为女官,今年已经二十岁了,跟姚义瑶年龄相差不算太大,容貌称不上也绝色但也极为端庄,官位是敬德院众女官最高的,家世出身也不错,论人品绝对配得上姚八了。玄凌心想,反正姚八自己长得也一般,人家邺芳春身量修长,目测比姚八还高出不少呢。朱宜修心中暗道,打死她都不信皇上没有胳应姚八的意思,当然问出口的自然不是这个,   “那么皇上打算什么时候指婚呢?”   “明年春天吧,到时候敬德院的事务让曹尚宫多操点心就行。等到秋天,先让老瑞安郡王妃收作义女,明春出嫁前封宗姬,然后再给她父亲加个爵位,咱们收为义女,封帝姬下嫁。”   玄凌边说边拿起苹果准备啃,被朱宜修夺过,一面亲自削皮,一面问道:   “您原来不是说要让岐山王收她为义女么?”   “瑞安郡王封地在青海,他跟朕的血缘其实已经很远了,借这个机会也算是降恩于他这一支。玄洵那个性子么,只怕见了邺氏就听不见‘义女’两个字,只当又是朕赐的庶妃了。”玄凌没有直说,但朱宜修听出来这后面一句话的意思概括一下就是三个字:嫌丢人。朱宜修笑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玄凌,   “如此,滇郡王只等着明春带着彩礼来当咱们的女婿了?”   这句话刚说完,便听见殿外“哗啦”一响,玄凌眉头一皱,   “谁在外头喧哗?”   江福海很快进来回到:“皇上,长熙帝姬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   “快让她进来。”朱宜修含笑道。   长熙进来请安,负责她学业的女官刘令娴和苑书史,乳母、保姆、侍女,呼啦啦进来不少人。朱宜修叫了长熙坐在自己身边,搂着她问了她近日来的学业和针线,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玄凌也出了几道题考了考女儿,长熙倒是答得都算流利。一团和气中,刘令娴的魂不守舍,并没有人注意到。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要坑文的意思,只是有点懒得再在晋江写了而已,做事肯定有始有终,我不会坑文,总是这样强调反而有立FLAG的意思了。   老鼠已经……嗯……你们懂的。只不过心理阴影有点厉害而已。   二花就是金银花,下次给哪个丫鬟小厮起名叫三七好了。   温实初闺女名字是佳珍,儿子名字我就不说了。   胡君荣一开始的设定就是个追求利益的人,今晚来大姨妈来得汹涌澎湃,就想写个变态出来发泄一下。啊,胡君荣前妻不是被他虐死的。   剩下的,真心懒得解释了。   96兄请不要剧透或者给读者HINT,我COS你玩得很开心。   晚安。   ☆、第 76 章   安陵容从瑶光宫回来,想着去和刘令娴分享长宁帝姬和慕容枫定亲的八卦,便去了刘令娴的房间,   “娴姐姐,你知道吗?长宁帝姬订亲了呢!”   满屋子的酒气熏得安陵容几乎要跌坐在地上,她急急去看,只见刘令娴一个人躺在床上,桌上三个一斤容量的小口酒坛,安陵容拿起来晃了晃,开了封的两个已经空了。   “容儿你来啦……”   刘令娴懒懒冲安陵容摆了摆手,还有些口齿不清,   “长宁帝姬?嗯,看来是真的……”   安陵容急快步跑到床边坐下,   “姐姐怎么大白天的就喝起酒来?当心给邺尚书知道了!谨儿慎儿怎么不见人了?”   “不碍的,不过千日春,不醉人的。谨儿慎儿不肯陪我喝……我就……嘿嘿……把她们撵出去了。来,咱们俩接着喝。”   刘令娴嬉笑着爬起来抱住安陵容不肯撒手,安陵容只好哄孩子一般说:   “好好好,我陪姐姐喝便是了嘛,咱们去我房里吧,让谨儿慎儿把屋子收拾一下可好?”   “陵容啊,你说,为什么男人们都那么讨厌呢?”刘令娴伏在安陵容肩头呆呆说着,“他们总是说话不算数!说好了……说好了要……要来,怎么……怎么就变成别人了呢……”   没关系,至少予潘是好的,我信他!安陵容心中这样想道,任刘令娴眼泪口水哗哗沾湿自己的肩。又听刘令娴说:   “容儿,明年秋天咱们就该离宫了,咱们俩也学曹尚宫,去跟皇后娘娘求留在宫里好不好?”   “啊?”安陵容还没反应过来,刘令娴已经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拉着安陵容一起跪下,“咱们义结金兰,从此就跟亲生姐妹没有分别了!”   说着刘令娴身子一歪,就睡着了,安陵容目瞪口呆,却又觉得好笑,只好出门叫了沉香冰片一同抬了刘令娴去自己房里睡下。又寻了谨儿慎儿来收拾屋子,焚了百合香来遮盖屋子里的酒味不提。   刘令娴醒来之后只隐约记得自己说过要和安陵容结拜的事儿,索性后来告了假带着安陵容回府,让父母收了安陵容为义女,两个人感情也更胜以往。而关于姚八,刘令娴没有再对任何人提起,只是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不眠之夜,辗转反侧间泪水沾湿她绣着山茶花的枕头。   七月上旬,沈眉庄有了一个月身孕,苏氏兴奋地准备着人去宗正府报告,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不对,现在玄清刚刚除了九个月的孝服,就有了这个孩子,传出去了妥妥的孝中生子。玄清对此并不以为然,他表示礼法皆是约束人的真性情的,没必要墨守成规。且皇兄已经有了十个子女,他一定能够用宽大的父母之心理解自己。苏氏跟他说不清,索性去跟沈眉庄谈,最后达成一致,沈眉庄先安置在凌云峰清凉台,一个月之后再上报宗正院,总之把一切都安排成这个孩子是七月以后才有的。   沈眉庄为了孩子,自然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倒是汤氏眼热得浑身哆嗦,可也没有什么办法,玄清对她情分本来就一般,有了沈眉庄之后,更是不会去她房里了。汤氏嫉妒得不知道撕烂了多少丝帕,明明心里快怄死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采月妹妹真是好福气,但愿她早日为爷诞下健康活泼的子嗣”的样子。   其实苏氏还另有安排,如果沈眉庄生的是姑娘,那只好好养着便是。如果生的是儿子,就记在汤氏名下,然后抱过来自己养,这样一举把玄清、沈眉庄、汤氏三个人都牢牢控制在手心里。玄清的想法单纯而不切实际,等到沈眉庄生下孩子,自己就为她请封侧室,让孩子的母亲能够有点名分,却根本没有想过,沈眉庄的身份根本就是见不得光的。   总之到了八月,玄凌正式下旨定下了长宁帝姬和慕容枫的婚事。淑妃心里这下是狠狠松了一口气,闺女不用远嫁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淑妃高兴狠了,素来端庄守礼的她,夜里居然还小酌了两杯,把长宁吓得都顾不上紧张接下来几年自己都得恪守未嫁女的礼仪一事了。   知道长宁帝姬要嫁的不是姚八,刘令娴的心稍微放下了一小会儿,但很快又提了起来。皇后娘娘说得很清楚,姚八要当皇上的女婿,不是长宁帝姬,下面还有长庆帝姬和长熙帝姬,姚八这个混蛋是真的打算要老牛吃嫩草了,混蛋!刘令娴夜里睡得更不好了,个中原因却实在没法诉诸于人。   八月中,玄清的侍妾“程氏”有孕一事被上报宗正院,要是寻常的镇国中尉,玄潼自己就循例来办了。只是玄清虽然出继,到底也是先帝的皇子,玄潼不敢擅作主张,很快禀报给玄凌。玄凌本来并不以为然,有小蜜蜂一般勤劳的天听处在,他早就知道玄清这是孝期生子,却没有阻止或者惩罚的意思。不如说,玄凌真心的希望玄清赶紧生个儿子,好继承他的镇国中尉,免得他无后而终,自己五个儿子少不得得出继一个给他为嗣——自己才舍不得自家的乖孩子去给那种爬墙党当儿子呢!   不过让玄凌意外的是,太后对此事非常关注,在她看来,玄清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一直没个正妻实在不像话,只会让天下人说皇帝刻薄寡恩、虐待手足。太后本就打算明年选秀一定要给玄清选正妃了,现在知道玄清有了子嗣,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太后都对这件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点名要玄清和“程氏”入宫觐见。   玄清一听可以入宫,欢喜地都能上天了,进宫这个词现在在他看来跟“找刘书史”简直就是同义词,接了旨之后,二话没说就换了朝服准备进宫。倒是沈眉庄犹豫了起来,就算顶着采月的名头,她也是原先紫奥城的小主,还跟太后打过照面的,这么进宫真的合适么?   玄清根本就没把沈眉庄的话当会儿事,他急着进宫泡妞,随口说:   “这有什么,在太后面前,你只低着头便是,你如今面容比先前也是有改变的,太后未必认得出你来。只要太后认不出你,说你是程采月,你便是程采月,旁人又怎么敢多事呢?”   沈眉庄自己也迫切希望能够有个名分,将来好在府中站脚跟,抱着侥幸心,她和玄清一起踏上了入宫的马车。   玄清入宫后,自然带着沈眉庄先觐见太后,不想孙竹息直接在颐宁宫门口拦住了两个人。孙姑姑笑容可掬,垂首恭恭敬敬道:   “太后说了,这个好消息最应该先让先皇的舒廉贵妃知道。永寿宫一切陈设都保留着舒廉贵妃去世之前的样子,请镇国中尉移步永寿宫,先给舒廉贵妃上一炷香。”   自母亲去世这九个月来,玄清就没再去过永寿宫,听孙姑姑这么说,自然是欣然前去。到了永寿宫门口,沈眉庄心里有点发怵,不敢进去,索性倚在梅儿身上虚弱道:   “梅儿,我头好晕……”   玄清回身扶住沈眉庄,“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要进去了,我去跟母妃说说话,你和梅儿去太液池那边转转,松风亭里凉快,不怕日头晒,你吹吹风大概就不难受了。”   沈眉庄点点头,扶着梅儿的手转身去了太液池。不想还没到松风亭,就冤家路窄地遇到了甄嬛。   甄嬛一早就知道沈眉庄没有死而是去了玄清府上,可也没有想到会再在紫奥城里见到沈眉庄,尤其沈眉庄现在衣食用度皆是照着汤氏的分例来的,除了没有朝服穿的是常服,她现在看上去就同一般宗室家的侧室没有什么区别。甄嬛心中大冒酸水,想着沈眉庄现在能够在玄清府上和他朝夕相处,她就难以按捺心中的妒火。   “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甄嬛含笑问道,声音却潮湿而阴冷。沈眉庄静静听着,心里冷笑一声,好姐妹啊,若不是有玄清,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听到这样的她,也不会看到真正的她吧。可是甄嬛,就算我堕落成了奴婢之身,我现在也怀了我最爱的男人的孩子,也是你最爱的男人的孩子,咱们两个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沈眉庄也微笑福身,   “程氏见过玉小主。”   “程氏?”看到沈眉庄向自己屈膝行礼,甄嬛面上的笑意只增不减,“不知是哪家的女眷,行礼也行得不三不四。”她转脸看向花穗花宜,   “你们俩,教教这位程氏怎么行礼。”   花穗花宜昨儿刚听了八卦,知道今天会有个玄清的有孕侍妾入宫,两个人都不敢招惹,跪在了地上齐声说:   “奴婢等规矩差,不敢教导贵人。”   沈眉庄肩一耸,鼻子里已经哼了一声,梅儿则转脸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甄嬛各种挂不住面子,声音多了三分恼意,“槿汐!”   崔槿汐心里是不愿意干这种丢份儿的事儿的,可也架不住甄嬛端着小主的架子,只好上前结结实实给甄嬛行了礼,口称奴婢给玉小主见礼。然后甄嬛令崔槿汐起身,并要求沈眉庄再行一次礼。   沈眉庄没有见过崔槿汐,看她年岁打扮,倒也猜出她是掌事宫女,等崔槿汐起身,她方用帕子摁在鼻尖,   “实在对不住,劳烦这位姑姑了,只是……”   沈眉庄看了看梅儿,梅儿立刻接口道:   “小主有所不知,我们月姨娘已经有了身孕,不能下跪。”   身孕?听到这两个字甄嬛顿时觉得有人给了她当头一棒,眉庄怀孕了?玄清的孩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和我之外的女人有了孩子?那我呢?我怎么办!!前些日子温实初的话犹在耳边,   “……小主以为自己今生还能再为人母么?……”   “……你的身子,现在就像一块儿千年寒冰一样,坚硬、冰冷,没有一点温暖的环境来孕育一个孩子……”   凭什么?凭什么她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男人,而我却要在这后宫年赴一年日复一日地煎熬,连盼个孩子都成了不可能!不!这不公平!!   甄嬛脸色铁青,直到崔槿汐扶着她的手臂轻轻掐了一下,甄嬛才反应了过来,她强笑道:“如此,真是恭喜了。”   沈眉庄温柔一笑,她的手温柔地抚上自己还没有显怀的肚子,   “多谢小主,这事对于妾身和六爷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不管旁人是怎么想的,六爷是很喜欢的,而六爷喜欢了,妾身也就喜欢了。女人嘛,最重要就是得心爱男人的疼爱,小主说是也不是?”   沈眉庄毫不掩饰挑衅的目光,让甄嬛更觉胸中恶气不出不行,她妩媚一笑,   “那是自然。哎呀,天气炎热,日头这么毒,我还让你这么站着,伤了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好?不如你我一同去湖心的镂月开云馆坐坐?那里凉快的很的。”   沈眉庄本来就打算去松风亭,换个地方无所谓,加上她现在心中满是战胜甄嬛的胜利感,自然不疑有他,谦让两句便跟在甄嬛身后去了镂月开云馆。   自女官都搬到敬德院后,镂月开云馆便不常有人在了,只是有人定时前来打扫。甄嬛和沈眉庄行至镂月开云馆背阴处的小亭子坐下,甄嬛吩咐槿汐,   “说了老半天,口渴了,你去咱们宫里取些点心茶水来。”   说着,甄嬛抬手抚了抚眉毛,又按了按脑后的烧蓝珠花,食指中指在珠花上分别按了两下。   崔槿汐心中一紧,这是甄嬛信任自己之后定的暗号,意思是赶紧回宫,不用再来了。花宜素来伶俐,一见有机会离开现场,她一扯花穗的衣袖,脆生生道:   “崔姑姑一人拿不了,奴婢等帮姑姑端点心吧。”   甄嬛不置可否,三人便一同告退。甄嬛想了想,又对梅儿说:   “啊呀,只顾让她们去了,还不知道你主子喜欢什么点心呢,你去瞧瞧吧,现在大概还追得上。”   梅儿看了看沈眉庄,沈眉庄点点头,她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   沈眉庄看梅儿走远,方笑道:   “这才多久,你便忘了我喜欢什么点心了?”   “怎么会?”甄嬛温柔笑道:“眉姐姐最喜欢桂花糖蒸藕粉糕了,我怎么会忘?”   “那你这样屏退众人,又算什么?总不会是要跟我说体己话吧。”沈眉庄的眼角多了几分讽刺。   “眉姐姐不信么?”甄嬛抬眼看着沈眉庄,一脸哀伤,“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那个时候不帮你。”   “过去是真恨,现在不了。”说着沈眉庄又觉得胃里涌上一阵酸意,她皱紧了眉头,不自觉地用帕子捂住了嘴。   “眉姐姐怎么了?可是害喜害得厉害了?”甄嬛关切道,上前扶住沈眉庄的胳膊,“要不要吐出来?吐出来会舒服些。”   方才在永寿宫门口,沈眉庄为了不进去,说自己头晕,现在倒是真晕了。甄嬛扶着她穿过湖面上长长的走廊往前殿走,   “害喜害得这么厉害,许是个男孩子吧。”   一听甄嬛说到孩子,沈眉庄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承你吉言。”   “眉姐姐,还记得我们共同期许的吗?”   甄嬛的声音温柔如水,让沈眉庄有种回到昔年待字闺中时代的错觉,她含笑道:   “怎么不记得?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是过去的我们一直盼望的啊。”   “是啊。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甄嬛的声音陡然降下温度,沈眉庄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身体已经接触到了冰冷的湖水。 作者有话要说:  好饿……   ☆、第 77 章   甄嬛冷冷看着在水里拼命挣扎呼救的沈眉庄,双手犹在打颤,她环顾左右,周围并没有人来。甄嬛深深吸气,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身离开镂月开云馆。沈眉庄并不通水性,镂月开云馆平时没有什么人,又在湖心,她叫破喉咙也没有听得见!   甄嬛快步返回棠梨宫,崔槿汐和花穗花宜已经在宫里候着了,甄嬛问:   “程氏的那个丫鬟呢?”   花穗花宜不解其意,崔槿汐道:“回小主,奴婢方才打发了花穗花宜先回来,带着那个梅儿在上林苑饶了半天,把她一个人留在上林苑的翠竹林里了。”   “你做得很好。”甄嬛赞许点头,又转脸看向花穗花宜,“你们两个听清楚了,今天咱们主仆四人,一直在棠梨宫,没有出去半步,更没有遇见什么程氏。知道了么?而我,今天一直在宫里抄佛经,都给我记住了!”   花穗花宜忙跪下道:“谨遵小主吩咐!”   甄嬛又道:“槿汐,记得跟门口的侍卫都通通气,让他们口径一致,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崔槿汐面有难色,“小主,咱们宫里的分例本就有限,棠梨宫的侍卫又多得很……”   “银子又不够用了么?”甄嬛烦躁地坐下,右手抚着额头,“这宫里一年到头到处是用银子的地方,贵人那么点子俸禄够干个什么!只恨我没个能干的父亲哥哥,娘家使不上力,我能怎么办!”   甄嬛的哥哥甄珩自出了云辛萝的孝之后,又回到了军中,只是去岁大周和吐蕃作战之前他就突然失踪。一开始他是要被当作逃兵处理的,是扈自芳力保甄珩不会叛逃,才没有株连家人。直到战争结束,甄珩遭受过严刑拷打的尸体才被人发现。原来,甄珩奉命混进了吐蕃军队当奸细,散步慕容炯已死的消息。其他五个奸细都全身而退,唯有甄珩因为牙疼病发作,睡梦中用汉话喊了几句疼,被吐蕃人发现,光荣暴露。后来的,大家都知道了。甄珩死前被折磨得尸体几乎看不出人形来,他级别地位也没法跟慕容世松比,没人会为了他弄冰块冷藏他的尸体,还是一同去的另外五个奸细一起就地火化了他的尸体,把骨灰给带了回来。   玄凌对甄家人没有任何好感,却也知道赏罚分明是必须的,赏了甄家八百两银子抚恤金,又把甄远道的官位提了一级。   甄爹被削了这么些年,好容易遇上这个晋升的机会,还是踩着儿子的尸体上的。甄远道就甄珩一个男丁,甄珩尚未婚配,这么一死,甄远道这一支算是绝了后。悲痛欲绝的甄远道把皇帝上的八百两银子全部花在了甄珩的葬礼上,完全忘记了宫里的甄嬛。   甄远道升了一级后调到鸿胪寺司仪署为正九品署丞,俸禄并没有增加多少。先头甄嬛入宫的时候,为了闺女在宫里能够有点立身之本,甄远道把云辛萝的嫁妆几乎都变卖了换成银票给了甄嬛。如今家里穷得叮当响,不靠甄嬛接济已经是甄远道省吃俭用顿顿白菜帮子萝卜缨子的努力成果了,更别说给甄嬛送私房了。只可惜甄嬛心心念念都是那没有分给自己一文钱的八百里银子,哥哥已经死了,在死人身上花钱有什么意义!   不知不觉间,甄嬛跟甄远道也开始有了隔阂。春天甄嬛觉得手头紧,写信委婉地表示希望父亲能支持一下,被甄远道同样委婉地回绝了。如今,甄嬛根本不想再跟父亲求助。   崔槿汐见甄嬛为难,挥手示意花穗花宜退下,小声道:   “其实还有那个木匣子的……”   甄嬛一脸不甘,“那木匣子本是……那来历你也知道,之前用了几次我心里就觉得不舒服,如今……我……”   “小主志向远大,不把寻常帝宠放在眼里,何必在意过程?小主也常常对奴婢等说,凡事若如杏花一般,开头很好结局潦倒,也没有什么意义【原作中甄嬛初遇玄凌说过的话】。”   甄嬛低下了头,“用吧。”   话说方淳意自去年春天被掌嘴降位之后,就一直窝在宓秀宫里不敢出门。这日天气好,方淳意的丫头翠雨便撺掇着她出门散散心。方淳意也是在屋里闷久了,便只带着翠雨出了宓秀宫,一路去了太液池。   刚到太液池南岸,就远远看见一个蜜合色的身影在湖面挣扎,方淳意眼尖,指着问翠雨,   “翠雨你看,有人溺水了!!”   翠雨手搭凉棚望过去,犹豫道:“小主,咱们还是别多管闲事了吧……免得又得罪了谁……”   “可那是一条人命呀!我不管,救人还能有了错了?你不救我救!”   说着方淳意脱下鞋子丢了披帛,扑通一声跳进湖里,朝溺水的沈眉庄游过去。翠雨没办法,只好也跳进湖中救人。好在两个人的水性都很好,太液池虽宽广,两个人拼尽全力,总算是合力把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沈眉庄拖回了岸上。   翠雨跑到附近的颐宁宫求助,太后震惊不已,但也猜出应该是玄清的侍妾程氏,便派了孙竹息前去处理。孙竹息领了人过去,又是请太医,又是着人抬了沈眉庄回颐宁宫,安置在偏殿。   到了颐宁宫,方淳意主仆湿淋淋地给太后请安,太后皱眉道:   “衣服都湿透了吧,可怜见的,竹语,先带她们下去换身干衣服。”   葛霁很快就到了,他为沈眉庄号脉之后,叹息道:   “大人也罢了,腹中胎儿是保不住了。”   沈眉庄此时正悠悠醒转,听见了葛霁的话,大声嚎哭了起来,满口都是自己对不起六爷,被玉小主所害BLABLABLABLA。太后对玄清的小老婆没有任何兴趣,这次宣玄清入宫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去永寿宫而已。只是程氏突然落水失了孩子,又语涉玄凌的妃嫔,太后想不管也不行了,只令人去永寿宫喊玄清回来,又去通知朱宜修和玄清。   话说玄清进了永寿宫正殿之后,发现永寿宫的陈设居然还保留着舒贵妃去世前一天的样子,玄清仿佛又回到去年母亲去世那会儿,眼泪涌上来,视线也模糊了。他走进西暖阁,仿佛还能看见舒贵妃在这里弹琴的样子,玄清一下子陷入哀伤不能自拔,“母妃……清回来看你了……”   玄清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看到眼前走来一道素白的身影,   “谁?”   玄清定睛一看,原来是身着素服的积云,玄清一见故人,心中感慨更甚,伸手握住了积云的手,“积云姑姑,清,回来了。没想到姑姑还在永寿宫,清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姑姑了。”   积云也激动不已,反握住玄清的手,   “奴婢本该被遣返回原籍的,只是奴婢舍不得贵妃娘娘,便去求了皇后娘娘,准了奴婢留在永寿宫为贵妃娘娘守孝三年再离开。六爷今儿是来给贵妃娘娘上香的吗?”   “额,我的侍妾有了身孕,我来给母妃说这个好消……”   “身孕?”积云瞪大了眼睛,“贵妃娘娘去年十月才殁了,这才一年不到,六爷就让自己的侍妾有了身孕?”   “姑姑你听我解释,是皇兄他不许我服丧三年……”   玄清这才意识到苏氏为什么要纠结那一个月,连忙抚着积云的肩膀解释,却被积云用力推开,她情绪激动,声音扭曲,   “奴婢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说的,可是皇上不许六爷服丧,却没逼着六爷和侍妾同房!八年前六爷出继那是不得已,但八年过去了,爷就忘了贵妃娘娘才是您的生身母亲了么?”   “姑姑何必说这样重话,繁文缛节不过是制定出来限制生者的,如今清有了子嗣,母妃在天上也会高兴啊!”   玄清是积云看着长大的,感情也算深,只是他自以为很有耐心的解释在积云看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六爷指婚八年了,贵妃娘娘在世之日您从来不体谅娘娘对您子嗣的关切,如今在她孝期您倒是迫不及待生孩子了?这么一想,皇上不让您服丧倒是对了!”   说到最后,积云几乎是声嘶力竭喊了出来,   “娘娘在世时因为六爷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委屈,为了六爷她被困在这永寿宫一困就是十三年!如今她的亲生儿子就是这么打她的脸的!!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们的孩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滚!!滚出娘娘的宫殿!!!你呆在这里只会脏了永寿宫!!!滚!!!!”   接下来积云把自己活了四十多年的脏话储备全部都掏出来贡献给了玄清,其中还有不少是玄清听不懂的摆夷话。把玄清骂了个狗血淋头之后,积云用力把玄清推搡出永寿宫。在宫门阖上的瞬间,玄清听到了积云的嘶吼,   “滚!!永远不许你来扰了娘娘的清静!!”   玄清又急又气,想要再跟积云解释,却发现宫门已经从里面插上。玄清一拳砸在宫门上,心里焦急而难过,突然背后有人喊他,   “六爷,六爷?”   玄清不耐烦回头,见个小太监对着他打了个千儿,   “六爷,太后请您回颐宁宫呢。”   玄清只能先跟着那太监回到颐宁宫,一进正殿,就看见太后、玄凌、朱宜修端坐殿中,玄清上前依次行礼问安。太后见玄清眼圈儿红着,知道他在永寿宫一定哭过,一下子也有点开不了口,就丢了个眼色给玄凌,玄凌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踢皮球一般把眼色又丢给朱宜修。朱宜修下首再没有别人,只能强笑着说:   “六弟,有个事儿……你听了一定冷静。”   玄清不解,“皇嫂所谓何事?”   朱宜修去年刚刚小产,又不知道偏殿躺着的“程氏”竟然是死了一年多的沈采女,心里也是颇为同情的,她微微吸了一口气,道:   “程氏不慎落水……你们的孩子……没了……”   玄清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他神情呆滞,“没……没了?”   朱宜修忙柔声劝道:“六弟,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的……”   “没了……没了……”玄清跪倒在地上,积云方才的话回响在他耳畔,“你们的孩子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玄清双肩耸动着,发出了诡异的笑声,朱宜修慌得连声道:“六弟,六弟,你这是怎么了?”   玄凌冷眼看着,伸手拍了拍媳妇的手安抚她,又看向李长,“愣着干什么,就让他这么在太后面前咆哮失仪么?”   李长应声走到玄清面前,躬身道声“得罪了”,便捋起袖子,结结实实两个大嘴巴子招架了过去。玄清的脸登时就肿得半天高,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脸疼,眼泪唰地就淌了下来,“母妃……儿子不孝……”   太后捂着胸口道:“哭出来了就没事了,快去侧殿瞧瞧程氏吧。”   玄清转向太后,磕了两个头道:“母后,程氏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但她的孩子也是儿臣的血脉,如今她在宫里莫名其妙失了孩子,请母后彻查此事,为儿臣做主!”   太后和玄凌对看一眼,让人叫了方淳意出来。方淳意起初救人单纯是不愿意见死不救,没想到会因为这个在太后面前挂上号,难免有些喜形于色,还是翠雨想着偏殿还躺着一个刚流产的,附耳叮咛了两句,方淳意才敛了面上的笑意。   “嫔妾拥翠阁选侍方氏见过太后娘娘,愿太后娘娘长乐无极。”   “起来吧……”太后话音未落,玄清已经上前抓住了方淳意的手,“是你把她推下去水的?!你怎么能这样狠心?!采月她和你无怨无仇!”   方淳意吓得心惊胆战,腿都开始打颤。太后也生起气来,一掌击在扶手上,   “住手!是方选侍不顾危险,亲自救了程氏,她是程氏的救命恩人,你话都不问清楚就这样对别人动手动脚么!老六,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行!别让人说是哀家和舒贵妃惯坏了你!”   玄清这才松开方淳意的手,拱手道:“是清失礼了,小主见谅。”   玄凌气得心里破口大骂,卧槽你的小老婆落水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拉扯你哥哥小老婆的手,知道错抓了救命恩人,一句见谅就完了?你都不知道说句谢?合着你那没名没分的小老婆比朕的选侍都金贵了?玄清你大爷的!不对,朕跟他一个大爷!擦!   玄凌一肚子火气,右手几乎要把椅子扶手攥碎了。朱宜修细心,瞧见了丈夫不舒服,连忙在他手上摸了好几下,把他心里愤怒的毛给捋顺了,又转脸对方淳意道:“方选侍,你仔细想想,程氏落水的时候,她身边可还有什么人?”   方淳意腿肚子还有点打颤,眼泪都出来了,   “娘娘,嫔妾和翠雨看到程氏的时候,她已经落水了,嫔妾没有看到她身边有什么人……”   方淳意还没说完,就听见偏殿传来沈眉庄痛苦的呼喊,   “害了我的人是玉贵人!!!是棠梨宫的玉贵人!!!”   玄清一听就沉不住气了,拱手道:“请皇兄传召玉贵人!”   玄凌冷冷一笑,别人也罢了,这个小老婆倒是真的无所谓让不让你见!   “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甄嬛的结局,我有思考过,现在的玄凌,老婆孩子工作就够他操心忙了,根本就木有那个兴趣和时间去理甄嬛,所以最后肯定是甄嬛自己不作不死。   是不是现在大家都这样啊,淘宝拍东西之前也好歹看一下店铺公告啊我说。   不解释不是因为说不过,而是因为很多东西根本就不需要解释。   真是没热情了。   提问一下,如果我挪窝换地方写,大家希望我在哪里写?   ☆、第 78 章   甄嬛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沈眉庄失子获救的消息,心中懊恼不已,谁知道她竟这样命大!崔槿汐感到甄嬛的手在发抖,知道玄清的侍妾落水失子肯定跟甄嬛脱不了干系,崔槿汐心中暗叹,小主到底还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做事冲动,没有万全准备就下手,早知道自己应该一直陪着她的……罢罢罢,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尽可能圆过来了。   甄嬛进了慈懿殿,依次行礼,刚刚直起身子,玄清就冲了过去,双手握住甄嬛的肩膀,“是你害得采月失了孩子!说!你为什么这么狠毒!采月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甄嬛被玄清晃得几乎要散架,幸亏孙竹息和崔槿汐用力拉开了玄清,不然她就得成为大周有史以来头一个被晃死的嫔妃。甄嬛看着玄清,没有说话,只是眼泪开闸了一般往下流。朱宜修眉头一皱,这小眼神儿,也太红果果了,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对皇上的弟弟有想法么?   甄嬛心里是委屈不已,玄清啊玄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狠毒的女人吗?果然,不管曾经的你我情深几许,这些感情都在沈眉庄的破坏下烟消云散了!玄清,你这般凉薄,我对你的痴心,全都错!付!了!   【等不及了,现在就要说,揣摩甄嬛的想法真的好简单又好难!!!!反正不管她有没有做,别人怀疑她就是不可以~】   太后厌恶地看了玄清一眼,开口问甄嬛,   “玉贵人,今天老六和他的侍妾程氏入宫觐见,程氏方才落水失了孩子,她说是你推她下水的,你可有什么话说?”   甄嬛用帕子拭干眼泪,上前两步,福了福身子,   “启禀太后娘娘,嫔妾今晨一直在莹心堂抄佛经,并不曾见过什么程氏,请娘娘明鉴。”   “你胡说!”玄清又咆哮了起来。   玄凌额角上的青筋终于爆满,朱宜修识相地收回了手,本能往下首蹭了蹭。玄凌表情阴鸷,起身慢慢走到玄清面前,狠狠甩了一耳光,   “母后面前,轮不到你瞎嗷嗷!聒噪死了!你给苏氏那老虔婆当儿子当久了,也学会她那疯婆子样儿了么!真是丢人!”   玄清被玄凌打得嘴角开裂,本能地捂住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后微微咳嗽一声,   “皇帝言重了,舒廉贵妃也没有想到她生的儿子今天会是这样。”   朱宜修见丈夫人也打了,难听话也说了,估摸着他气肯定多少出了一些,起身行至他身后,伸手在他背上抚摸,一面对玄清说:   “六弟,不是本宫说你,程氏身怀有孕,这又是你第一个孩子,你怎么不多安排几个人看顾她?让她孤零零一个人掉进太液池。”   太后也道:“皇后说的有理,镇国中尉府上竟连个照顾怀孕侍妾的丫头都匀不出来了么?”   玄清的反射弧终于开始工作,“对啊,梅儿在哪里?”   太后看了看孙竹息,孙竹息会意,转身走进了偏殿,很快又回来道:   “太后娘娘,程氏说她的丫头梅儿跟着玉贵人的宫女去了棠梨宫取点心。”   太后眼角一抽,“去棠梨宫,搜宫。”   “且慢!”甄嬛想好了说辞,上前一步,道:“娘娘容禀,如六爷所说,嫔妾和那位程氏并无仇怨,那么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就定下嫔妾的罪来,嫔妾实在难以心服。”   “梅儿可以作证!”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甄嬛的声音,沈眉庄在偏殿大声喊道。   玄凌心情烦躁不已,是不是所有人跟苏氏生活久了都会传染上这个破毛病啊,规矩呢?礼仪呢?都特么进狗肚子里了!   甄嬛一脸不以为然,“梅儿是程氏的丫鬟,自然主子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她的证词如何作得数。何况,程氏口口声声说是嫔妾推了她下水,试问这种事嫔妾怎么会自己去做?找个气力大的心腹内监去做,不是更为妥当?再说,焉知不是旁人假借了嫔妾的名字诬陷嫔妾?当然也可以说是嫔妾推她入水之前,曾经自报家门,只是既然要害人,嫔妾随便报个后宫嫔御的名字便是,何必那么老实地真得报出自己的名号呢?”   “分明就是你!我岂会不认识你!”   沈眉庄躺在床上几乎要气晕过去,却听甄嬛笑道:   “奇怪了,你是六爷新纳的侍妾,先前从未入宫,你怎么会认识我?还是说,你原先……”说到这里,甄嬛顿了顿,   “这样吧,你自然是知道谁推了你入水的,不如你瞧瞧我是不是那个人咯?”   说着甄嬛带着请示的目光看向太后,太后点点头,甄嬛转身便进了偏殿。   沈眉庄偏殿闭上了嘴,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实在见不得光,也知道甄嬛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在要挟自己,虽然失去孩子自己实在不甘心,但现在……一旦甄嬛说出自己的身份,自己跑不了是死路一条,六爷也难免也要受牵连……   沈眉庄含着彻骨恨意看着甄嬛得意洋洋朝自己走来,满眼血红,最后却只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是我……看错了……”   甄嬛嘴角一弯,上前坐在了床边,沈眉庄本能地瑟缩,一脸警戒,甄嬛冷哼一声,伸手为沈眉庄掖了掖被角,   “请大声儿点儿,让正殿的各位都挺清楚,你看错了。”   沈眉庄恨得咬破嘴唇,眼泪和着血流进嘴里,是无尽的苦涩,她咬牙切齿,大声道:   “是奴婢看错了!!”   甄嬛满意一笑,凑近沈眉庄的耳朵,低声说:   “从小你就赢不了我,现在是,将来也是,到死,你都是输家!”   说完,甄嬛迅速起身,退后几步,朗声道:   “多谢你澄清,还了我清白。”   说到这里,甄嬛颊上的笑意加深了许多,   “还请善加将养,早日为王爷再添子嗣。”   甄嬛就这样全身而退,葛霁“无意间”指出沈眉庄的孩子已经成形,至少是三个月的身孕。这下也没有人关心谁推了沈眉庄下水,众人掐指一算,不管是三年孝期还是九个月孝期,这个孩子都妥妥的是孝期里怀上的。   太后冷冷瞥了玄清一眼,   “老六你也不必伤心,这个孩子没了也不是坏事,孝期的孩子,依律是不能留的。”   玄凌也在欢乐地补刀,“是啊,老六,你的孩子挺孝顺的,他这么一走,你也不用徒一年了。”   说话间,突然小厦子来报,“皇上,永寿宫的积云姑姑吊死在正殿了。”   玄清脸色一变,几乎没法站稳,“姑姑她……她不肯原谅我……她恨我对不起母妃……”   玄清说不下去,痛苦地捂住了脸,嚎啕大哭。   太后没有理会玄清,面容平静无波,   “积云是宫里的老人了,葬仪从县君。”   沈眉庄小产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梅儿在上林苑被人找到之后,就被以擅离职守、看护不力的罪名拖到慎刑司杖毙。为免扰了太后清静,沈眉庄被抬回了玄清府上将养。失去了和心爱之人的孩子,沈眉庄几乎要绝望,对甄嬛的恨意也与日俱增,她每时每刻都恨不得能够冲进紫奥城手刃仇人,为孩子报仇,却苦于自己无能为力,只能夜夜啼哭不止。玄清因为积云之死始终耿耿于怀,深感自己和沈眉庄的孩子不该来到人世,去看了沈眉庄几次,见她只是啼哭不止,对她没有之前那么上心了。   太后和朱宜修始终没有亲眼看到程氏,也不知道程氏就是沈眉庄,连玄凌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这个程氏躺在侧殿里大声嗷嗷的豪放架势着实吓到了太后,打定主意明年选秀哪怕把玄汾缓一缓呢,一定要给玄清挑个大家闺秀为正室,管好他的内院。同时,太后想着那日方淳意不顾危险亲自跳入湖中救人,便不住赞叹,下旨晋选侍方淳意为从六品才人,又命孙竹息传话给方淳意,让她多来颐宁宫走动。方淳意从此倒是混成了半个太后的人,玄凌依旧不喜欢她,却也不像过去那样冷着她了,方淳意的雪藏到此结束。   日子还要过下去,八月中旬,朱宜修对邺芳春略微透漏了一下指婚的意思,邺芳春当场就长跪不起,表示自己无意嫁人,愿学曹尚宫,长留宫中服侍。起先,朱宜修还当邺芳春是未婚女子羞于谈婚论嫁,后来见邺芳春跪在地上一直磕头把额头都磕破了,知道她是真的不愿意嫁到滇郡。朱宜修示意绘春去扶她,一面劝慰道:   “本宫知道你的心意,滇郡遥远,你自然是舍不得娘家……”   “娘娘!小女子,有难言的苦衷……不管对方是滇郡王还是别的什么人,小女子都不能嫁!乾元十二年小女子入宫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终身不嫁,永远留在宫中服侍娘娘帝姬……求娘娘成全!”   邺芳春没有由着绘春扶起自己,而是继续磕头如捣葱,   “娘娘看得上小女子,愿意收作义女本是天大的福气,可是……可是小女子实在不配消受这样的福气!皇命难违,如果娘娘一定要小女子承受这样的福气,小女子……小女子只有一死了!求娘娘恕罪!”   朱宜修冷了脸,“邺尚书,本宫一直以为你是敬德院众女官中最端方稳重的,一直对你寄予厚望,连曹尚宫当年都难以比拟。今天你这个样子,实在让本宫失望!回去面壁思过,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出来!”   邺芳春走后,绘春一边为朱宜修揉着肩膀,一边试探着问:   “娘娘,您该不会是真的生了邺尚书的气吧……”   “你想为她求情?”朱宜修睁开眼,淡淡说。   绘春的手一僵,不敢搭话,又听朱宜修继续道:   “本宫怎么会不生气呢?只是本宫不是气她不愿从命,嫁到滇郡意味着什么,本宫不会不清楚。不是每个人都是王昭君,本宫也没有指望她一下就答应。滇郡王不是盏省油的灯,他的王妃自然得要是个稳重沉得住气的女子,才能以静制动,不被滇王牵着鼻子走。可是她今天这样的反应,动辄寻死觅活,实在没法让本宫放心。”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呢?”   “先禀报皇上再说吧。再怎么说皇命难违,也没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   玄凌听说邺芳春不愿嫁给姚八之后,沉默了片刻道:   “这个邺尚书挺有眼光的。”   朱宜修又好气又好笑,“那皇上是打算成全她了?”   “难得有个脑子清醒又不贪慕富贵的,君子成人之美嘛。”   说着,玄凌指了指砚台,“帮朕研点墨。”   “皇上!”   “孩子他娘,给孩子他爹研点墨!不然孩子他爹今儿夜里不让你睡!”   玄凌板着脸,一本正经开着玩笑,气得朱宜修在他肩上削了两拳,但还是老老实实过去开始研墨。   玄凌一笑,“邺芳春不行,自然还有别的人选,你又何必着急上火。这也好,别的也好,什么事儿能有你要紧?明年就是选秀之年,还怕选不出一位滇郡王妃么?何况,敬德院十位女官,不说家世,单论人品也都很拿得出手。安氏已经要给了予潘了,刘氏和傅氏也很不错……”   说到这里,玄凌突然坏笑了起来,“对啊,刘氏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嘛。”   “皇上,刘氏是最不可能的!”朱宜修丢下墨锭,“别忘了刘氏可着人打过滇王!”   “所以,为了保护朕的闺女,嫁妆里会增添一样,十二名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女,每个人都赠予正六品乡君的封诰,看谁敢小瞧她们。”   玄凌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姚八被胖揍成猪头的样子,笑得满脸都是牙,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根本就是对姚八最大的成全。   只是这一次,为免节外生枝,朱宜修没有直截了当地跟刘令娴说要她嫁给姚八,而是准备在瑞安郡王一家进京之后再提此事。而且,接下来还有不少事情有的她忙,首当其冲的就是八月里和定长公主的册封礼。   和定长公主就是在对吐蕃之战中被俘虏的吐蕃赞蒙,现在吐蕃新任赞普萧萧捻吉梅勒叠的生母,安直石莱答绛宥。萧萧捻吉梅勒叠去岁秋天已经被玄凌放归吐蕃,回去改名为明孜塔玛歩豪奇,继承他死去父亲的赞普之位,而萧萧捻吉梅勒叠的母亲,则被以“京中天气温暖适合赞蒙颐养天年”为由,当成人质留了下来。   为了安抚萧萧捻吉梅勒叠,玄凌在安排安直石莱答绛宥和太后吃了几顿饭之后,就以太后名义收了安直石莱答绛宥为义女,赐号和定。玄凌也在京中划了地方,准备给这位便宜姐姐修府建宅,只是后来十月里除了舒贵太妃的事儿,才搁置至今。如今,公主府已然完工,和定长公主的册封礼自然也被提上了日程。   就在内务府和礼部紧锣密鼓地准备接下来一连串的仪式,温实初总算挤出了空子,带着一个苍头一个小厮,找到了小厦子的本家,把小厦子入宫以来积攒的体己交给了他的家人。又去了小厦子妹子的坟上祭奠,全了自己的承诺。只是让温实初不解的是,小厦子的母亲河氏面色极差,看上去像是极为疲劳的样子。出于医者父母心,温实初为河氏号了脉,得出的结论也只是用心过度而已。温实初开了补心益气的方子给河氏,便回了府。   八月二十八,和定长公主册封礼成,安直石莱答绛宥的身份从先吐蕃赞蒙括弧战俘括弧完,变成了爵比亲王的长公主。虽说原先玄凌没有缺过她的吃穿,可到底还是俘虏的心境,如今下人们不说,连帝后也一口一个皇姐,境遇可以说是天翻地覆。安直石莱答绛宥,不,现在是和定长公主了,对大周的看法开始有了转变。   其实要不是安直石莱答绛宥比玄凌还大五岁,玄凌是真的不介意收她为义女,好当萧萧捻吉梅勒叠的便宜外公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接下来,玄凌准备为自己新姐姐选个夫婿,最好他们赶紧生上三五个孩子,好把这女人的心定在中原。玄凌端坐在龙椅上,含笑看着对自己行礼的和定长公主,心里已经开始了盘算。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要挪窝一定会提前告诉大家。挪不挪窝都是我个人的事,跟其他人无关。   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自己没热情了(笑)   ☆、第 79 章   九月初五,予泽十二周岁生辰。玄凌下旨立皇长子燕王予泽为太子。皇二子江陵王予湉、皇三子魏王予浩移居去岁新修建好的撷芳殿。   九月十二,是行册皇太子仪的日子。玄凌看着身着皇太子冕服的予泽肃容行礼如仪,心中感慨万千,这小子当年才多点儿大啊,现在个子抽开了成了俊秀的小伙子,也就比他老子矮不到一头了。好儿子,朕不会像皇考那样对皇子放任自流,朕会把你培养成为一个伟大的君王,你日后的成就一定会在朕之上!   予泽在引礼官的引导下依次受了皇太子册宝,复至中宫对朱宜修行朝谢礼。礼毕,予泽又到文华殿接受诸王世子朝贺,到武英殿以家礼见宗室诸叔、诸兄。玄清告病未至,倒是没有给予泽添什么乱子。   次日,文武百官循例上表庆贺中宫。朱宜修心中的大石并没有完全放下,她知道,予泽成为太子之后,一切才刚刚开始。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照顾好丈夫儿子的生活,让他们父子之情不被离间伤害。   十月上旬,皇四子予洋封唐王,迁居撷芳殿。皇五子予淅封胶西王。同日,先皇九子玄汾封平阳王,待王府修建完工后开府居住。   十月中旬,瑞安郡王予淇奉母亲郡王妃谢氏,携正妃甄氏入京觐见。虽然同样姓甄,但甄氏和甄嬛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没有一点关系。甄氏母家系出名门,乃中山无极甄氏。祖上系过五代列侯,祖父在隆庆帝为太子时为詹事府詹事,父亲官至正三品通政史,长兄甄殊是隆庆一朝最后一次科举中的探花,现任翰林院学士。乾元六年,年方十四岁的甄氏通过选秀,指婚给当时的瑞安郡王长子予淇。如今八年过去,甄氏膝下只有一女,予淇的侧妃李氏有一子,两个孩子皆未获封。甄氏本就生得花容月貌,更是持家的能手,成婚后侍奉翁姑勤谨,打理府中事务更是一把好手。予淇对她又敬又爱,两位侧妃也不敢对她有半点不敬。   【文昭甄皇后出自中山无极甄氏】   老瑞安王妃谢氏的母亲和庄和淑太妃是堂姐妹,因此,在隆庆帝一朝,谢氏便和太后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此次进京,老亲戚难得见面,少不得要多聊聊陈年往事。太后见甄氏模样、言语、礼节皆是出挑的,心下喜欢,令孙竹息取了一只赤金嵌南珠手镯,亲自戴在甄氏手上。婆媳俩自然感激不尽,太后又留谢氏和甄氏在紫奥城小住几日,为免宫中规矩多,她们不自在,太后安排她们随庄和淑太妃一同居住。   这日,谢氏陪着太后和庄和淑太妃听戏文,知道甄氏不爱听,也舍不得拘束了她,只让她自己在附近散散心。甄氏平日要服侍婆婆,相夫教子,也乐得有这一半日清闲。考虑到紫奥城里贵人多,为免张扬冲撞,甄氏便只带了两个丫鬟素云和素月出门。   如今已经是十月早冬,怎么都说不上暖和的天气,不过甄氏在青海呆久了,回到京里反而不觉得冷了。甄氏越走越精神,几乎不想回去了。路上倒是也远远遇见了两个成年宗亲,甄氏都及时避开。这样走了一个时辰,甄氏有些饿了,准备和素云素月回宫,转身就遇上了甄嬛。   甄嬛自八月里害得沈眉庄失子之后,见玄凌没有处罚自己,心中着实得意了一阵子。只是天气转凉之后,她便偶尔会神思昏聩,身体不适,请了太医来看,也只说是思虑过多,清淡饮食将养一段便好。崔槿汐便时时劝了甄嬛外出散心,少闷在宫里,她精神倒是好了些。只是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了一位身着郡王妃服制的贵妇,甄嬛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起面前的人。   甄氏神色平静地看着甄嬛红果果的视线,直到甄嬛意识到自己太过露骨而歉意地笑了笑,甄氏方礼貌性地回了甄嬛一个业务用笑容。甄嬛道:   “我是棠梨宫的玉贵人。不知您是……”   甄氏淡淡一笑,玉贵人么?不要以为住在青海就不知道京里的八卦了,旁的不说,单跟着庄和淑太妃一起住的这几日,就够甄氏知道甄嬛是个神马货色了,   “玉贵人好。妾身瑞安郡王妃甄氏。”   甄嬛眼睛一亮,“真是巧了,我娘家也姓甄。看来咱们还是一家人了。”   “是么?”甄氏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妾身出身中山无极甄氏,不知小主是哪里人氏呢?”   一说到出身,甄嬛脸一红,强笑道:“我便是京城人氏,自幼不曾出过京的,不过一笔写不出两个甄字来……”   正说着,甄氏背后的素月扑哧一笑,甄氏假意嗔道:   “这丫头,恁般没规矩,傻笑些什么?”   素月吐吐舌头,福身道:“回王妃的话,奴婢只是觉得一笔怎么能够写出两个甄字呢?纵然粗通文墨如奴婢,也是知道甄字有十四笔的。”   【甄字简体十三笔,繁体十四笔。】   甄氏瞪了素月一眼,“越来越没规矩了,小主何时说能写出来了?罚你回去接着抄写经书!”说着甄氏又转脸含笑对甄嬛道:   “只是,妾身跟小主似乎未必是一家呢。”   甄氏笑容可掬,更是刺痛了甄嬛的眼睛。崔槿汐有种不安的预感,扯了扯甄嬛的袖子,“小主,您出来久了也累了,不如回宫歇息吧。”   但此时的甄嬛本能地不想输给面前这个女人,她甩开崔槿汐,上前一步道:   “纵然娘家不是一家,论起夫家辈分来,王妃还得叫我一声婶母呢……”   “婶母?”甄氏敛去了面上的笑意,肃容道:   “小主只怕是天气冷冻坏了有些神志不清醒了吧,妾身自知粗鄙,蒲质柳资,蒙今上天恩册为瑞安郡王嫡妃,虽然不敢恃宠而骄,可更知道不能妄自菲薄,丢了皇室脸面。妾身只知道能让妾身叫婶母的除了中宫娘娘之外的,就是宗室各位玄字辈贵戚的正室,从来不曾听说有个玉贵人也要跟皇后娘娘比肩的。妾身久不入宫,生怕礼仪生疏,冲撞尊上,竟不知何时又冒出新婶母来,还请贵人小主为妾身指点一二。”   这番话说得甄嬛面色铁青,她目光阴鸷,冷冷地看着甄氏,   “但我再怎么说也是王妃的长辈……”   “哈哈哈哈!!!”不远处的假山石后传来了爽朗的笑声,绕出一个身着亲王服制的人,正是刚刚封王没过多久的玄汾,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甄氏一见玄汾过来,忙退后两步,先行国礼,后行家礼,   “妾身瑞安郡王正妃甄氏,见过平阳王叔。”   甄氏的侍女也忙跪下行礼。   “侄媳妇不必多礼。”玄汾笑着抬手虚扶,“终日里听和母妃说,予淇家的媳妇规矩礼数都是最好的,今天瞧见,实在名不虚传。予淇那小子真是有福!”   甄氏心道,明明我男人比你还大十岁呢,好意思说人家是小子!当年我选秀那会儿你还拖着鼻涕踩在小太监肩膀上偷看秀女来着,后来被太妃胖揍一顿,婆婆可都告诉我了!想归想,面上终究含着得体的微笑,垂下目光道:   “九王叔谬赞了,妾身愧不敢当。”   甄嬛被晾在一边,心里各种不是滋味,突然玄汾像刚刚看到她一样,随意拱了拱手,   “哟,这不是皇兄的玉贵人么?方才没瞧见您,可别见怪呀。”   甄嬛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皮笑肉不笑道:“九弟好。”   “九弟?”玄汾嘴角一抽抽,皇兄啊皇兄,以前您的品味一直都不错啊,怎么如今宫里进来这么个货色,“玉贵人该不会是在叫小王吧。”   “那是自然,”甄嬛调整好呼吸,带着三分亲切,“平阳王是皇上亲弟,皇上是我夫君,我于平阳王乃是四嫂,便不拘俗礼,冒昧叫一声九弟了……”   “是么?本王倒是不知道如今这世道已经是小老婆都能论资排辈称嫂子了,本王的四嫂那只有一个,就是凤仪宫昭阳殿的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轮得到妾媵之流也来充大了?”   玄汾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之意,甄嬛又羞又气,一甩袖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   说着甄嬛转身欲走,却被玄汾出声拦住,“且慢!”   甄嬛心道定是玄汾怕此事张扬出去,不敬天子嫔御的罪名可非同小可,转身冷冷道:“平阳王还有什么吩咐么?”   玄汾冷笑,“侄媳,九叔借你两个丫环一用。”   甄氏垂首微微一屈膝,“九叔请自便。”   玄汾指着甄嬛对素月素云道:“为本王拿下这个目无礼法、心怀叵测的玉贵人,去颐宁宫太后面前分辨,一切后果自有本王担着。”   甄氏本来是不愿多事,只是实在是厌恶甄嬛,也不愿让一个妾媵之身小瞧了自己去,便没有阻拦玄汾之意。素月素云看了看甄氏,见她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知道是默许的意思,便不再束手束脚,上前一边儿一个捉住了甄嬛的肩膀。崔槿汐急得想要劝解,被玄汾身后的两个小厮直接照着小腿肚子一人一脚踹得跪在了地上。   玄汾一声令下,甄嬛和崔槿汐便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押去了颐宁宫。   到了颐宁宫,太后和庄和淑太妃、谢氏已然听完了戏,玄凌和朱宜修刚刚来了没多久,正陪着一同说话。玄汾进来也不行礼,直接就往太后怀里扑,哭着嚷着要太后为他做主。   隆庆帝驾崩时,玄汾才一岁多点儿,一直是庄和淑太妃和顺陈太妃共同抚养,他和太后的关系也极为亲密。   今世玄凌重生,因为痛心前世玄汾胆小懦弱,受制于甄玉娆不敢纳妾,不得不以玄清之子为嗣,故而多疼爱玄汾许多,加上两位太后的溺爱,玄汾今世的性子恰如霸王一般。只是他很有眼力见儿,每次都能巧妙地在太后和玄凌真正动怒之前见好就收,故而一直在宫中生活得如鱼得水。   玄凌见玄汾这个猴儿样儿,咳嗽一声,“老九!”   玄汾立马从太后身上下来,乖乖请安见礼,“请皇兄安。”   玄凌又好气又好笑,照着玄汾后脑勺拍了一下,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母后和朕素来是不疼你么?都封了王的人了,还没个正形儿!仔细侄儿们瞧见了都笑话你!”   庄和淑太妃和顺陈太妃见玄凌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都暗中松了口气,只听玄汾嘟着嘴卖萌道:   “皇兄和母后当然是最疼臣的,所以臣最见不了那起子不敬皇兄皇嫂的人,拼着皇兄惩罚,也要分辨个清楚!”   太后也笑了,“这孩子,难为你这么把皇帝皇后放在心里,哀家倒要瞧瞧,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惹了汾儿了?”   玄汾拱手道:“回母后话,方才儿臣在上林苑里瞧见予淇家的侄媳妇,就打算上去问好。没想到走近了,就看见有个宫里的小主上杆子要予淇媳妇给她叫婶母,予淇媳妇不肯失了郡王妃该有的尊重,她就搬出皇兄来说自己个儿是长辈。儿臣看不下去,就上前制止,不想这位小主又让儿臣喊她四嫂!儿臣再糊涂也知道儿臣的四嫂只有一个,就是昭阳殿的皇后娘娘!儿臣气不过,就把她带来母后跟前,求母后给儿臣做主!予淇媳妇也在外头候着,她能为儿臣作证!”   朱宜修已经猜到了是谁,太后神情沉静,淡淡道:   “是么?宫里竟还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哀家今儿倒要好好开开眼,传。”   太后一声令下,被堵了嘴绑成粽子一样的甄嬛和崔槿汐就被推进了慈懿殿,甄氏也进了殿给太后等人依次行礼。   太后很喜欢甄氏,唤了她上前,   “方才老九的话,你在殿外也听见了。哀家问你,可有没有这事儿?”   甄氏福了福,“回太后娘娘话,玉小主确实对妾身以婶母自居,也自称是平阳王叔的四嫂,太后凤驾面前,妾身不敢撒谎。”   “好,你是个好孩子,你的话自然没有假的。”太后转脸对着跪在地上的甄嬛,“当年害了长庆淋雨的就是你吧,两年过去,你越发又长进了。平阳王、瑞安郡王妃,何等金贵的身份,你是个什么东西,妄想在他们面前拿大!分明就是心怀叵测、觊觎后位。皇帝,这事儿交给哀家办理,你不要插手。”   玄凌笑笑,“是。”   太后继续道:“前年哀家罚你跪经,就是因为你心存邪念,只是念在你年纪轻、糊涂不晓事的份儿上,才小惩大诫,给你个自新的机会。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你非但没有半点长进,还越猖狂起来了。哀家不罚你,实在难以服众。竹息,拖出去,掌嘴四十。”   甄嬛这么被绑着,连台词都没有一句就被拖出去抽嘴巴子了。太后扫了一眼地上正瑟瑟发抖的崔槿汐,“你是何人?”   孙竹息上前拿掉崔槿汐嘴里的帕子,崔槿汐颤抖着答道:   “奴……奴婢棠梨宫掌事宫女崔槿汐……”   “不劝着主子向善,这样的奴才,留着做什么。即刻杖毙。”   崔槿汐身子一软,身子抖若筛糠,她想说点什么求饶的话,却发现自己连呼吸都不能正常控制,就这样由着自己被拖出去了。   玄汾见太后直接下令了解一条人命,心中咋舌,转脸跪下,对玄凌垂首道:   “玉贵人到底是皇兄的嫔御,臣绑了她来,就是失礼,请皇兄责罚!”   玄凌心中已经猜到是谁,扑哧一笑,在玄汾面前弹了一下,   “你还知道啊你!起来吧,朕罚你……明年不给你指婚了,再给朕打三年光棍吧你!”   玄汾欢喜地几乎要跳起来高呼万岁,又想着是在御前,忙摸摸头,嘿嘿笑着不再说什么。又听到玄凌淡淡的声音,“何况,她现在也不是什么玉贵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册太子仪参照了明朝礼仪,虽然照搬过来会比较装逼,但是这种随便度娘就能出来的东西感兴趣的人自然会去找,塞进来不过是白撑字数罢了,所以一笔带过。   崔槿汐戏份到此结束,R.I.P.   本来打算把崔槿汐送给李长的,但是算了,没兴趣了。   最近越来越这样觉得,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对我越客气,我就对别人越客气。别人对我越亲热,我就对别人越亲热。同样,说话颐指气使的人,我也不会给好脸色。   我就是这样的人,在96兄的帮助下真是不断开发出新的自己来。   有点意思。   ☆、第 80 章   甄嬛被降位为从七品选侍的旨意于第二天已经传遍后宫,更引人注意的是,太后指了芳若暂居棠梨宫,着她每日午时掌甄嬛的嘴。对付已经厌弃了的人,太后似乎格外喜欢这种钝刀子割肉的办法。   接下来一个月,刘令娴经常被宣召至颐宁宫,陪太后和老瑞安王妃谢氏说话。刘令娴相貌不俗,又博览群书,很是得太后和谢氏的青眼。离京之前,太后借了庄和淑太妃的口,略微提了提,谢氏便欢欢喜喜收了刘令娴为义女。玄凌趁势为刘令娴父亲赐了安康郡伯的爵位,又加封刘令娴为慎成族姬。   刘令娴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夜之间成了宗室贵女,连父亲都跟着获封爵位,只当是自己平时侍奉勤谨,才入了太后的眼,除此之外,没有多想。只是这样一来,她便不适合再在敬德院呆下去了,但刘家似乎又已经不是她的本家,朱宜修便下旨让她到凤仪宫和长乐帝姬同住。   乾元十五年的春天很快就来了,姚八本来打算上折子请求把刘令娴嫁给自己,只是他跟慕容世柏素来友善,书信往来间得知了刘令娴便是那个新册封的慎成族姬。姚八略一思忖,便猜出了玄凌的心意,他决定再耐心等待,毕竟,能从大周皇帝那里拿一份公主的嫁妆还是很爽的。姚八觉得耐心等待,与此同时,礼部和内务府依然忙得脚不沾地。   二月初二,皇太子予泽加冠礼。皇家冠礼行得都早,去岁予泽十二岁生辰时,玄凌就想为他加冠,只是实在希望予泽能以皇太子的身份加冠,才一直等到现在。玄凌心中暗道,好儿子,朕不曾有机会得到的,你都会得到。   三月十二,玄凌和朱宜修收瑞安郡王义妹慎成族姬为义女,赐封号长福。宫中诸皇子帝姬皆改口称皇姐,而玄清终于在册封礼成之后,知道了自己魂牵梦萦数年的佳人闺名,不过这次他稍微学聪明了点,知道不抓人家手了。   “原来你叫令娴。”玄清隐约觉得眼中有泪要涌出,刘令娴淡淡一笑,头一次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对着玄清甜甜一笑,   “是的,六叔!”   玄清不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叫,这辈子估计还有成千上万被人这么叫的机会,只是这一声实在是最让他感到五味杂陈的一声。毫无疑问,他和刘令娴的关系比以前拉近了不是一点两点,但他们的关系也永远停留在叔侄关系上。   玄清感到心里某个地方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他知道随着时间推移,这个小口子会越来越深,变成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痕。   “是清错了吗?”玄清泪流满面,“清一早就该向太后求娶你的……为什么清会这样自信,自信只要你知道清的诚意,就一定会被清所感动……却不知世事无常,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   玄清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刘令娴在认完叔叔后就离开了。   三月十八,玄凌下旨指婚,长福帝姬和滇郡王姚义瑶的婚事提上了日程。姚八在十日后赶到了京城,路上他就一直派人打听长福帝姬原先的出身,并在得到答案后开心地在路上就喝了两盅,沧敬刚拦都拦不住。   刘令娴,或者说,长福帝姬令娴,接旨之后,只是神情呆滞,保持沉默。谨儿慎儿都以为她是不愿远嫁,可着劲儿劝解,她也只是一言不发。直到夜里,长福突然爬起来问谨儿,“谨儿,我是真的要嫁给滇郡王了么?”   谨儿心疼地抱住她,“是啊,帝姬,皇命难违啊……”她以为长福会哭或者闹着说不嫁,没想她只是“哦”了一声便翻身躺倒睡下,整夜都睡得很香。朱宜修体谅她很快就要嫁人,许她回安康郡伯家住了十天。接下来的日子里,长福帝姬每日只是循例请安,陪尊上说话,剩下的时间就都用来看书习字、绣花作画。   五月很快就到了,长福帝姬令娴如期下降。滇郡王姚八早就赶到了京城,盼了四十多天才终于等到正日子,笑了一整天,让所有参加婚礼的皇亲贵戚都记住了他一口雪白的牙。   这场欢喜劲儿还没过去,朱宜修为敬德院女尚书安陵容请封郡君,接下来的七月里,玄凌又把安陵容指给了镇国将军予潘。因为安陵容娘家在松阳,多有不便,刘令娴的父亲安康郡伯一家便以安陵容的义父的身份出面,而安比槐夫妻俩带着萧姨娘也赶到了京城,安陵容最后便从安康郡伯府出嫁。虽然如今安比槐身上有了正四品赞治尹的虚衔,到底还是有一些人对安陵容和安家抱着轻视之心,直到添妆那日,安康郡伯一家自然不必说,长福帝姬、滇郡王也亲自来添妆,玄凌、朱宜修、淑妃齐氏、恪妃苗氏等都各有赏赐。这些也罢了,后来太后颐宁宫里的孙竹息更是亲自上门代表太后赐下一套赤金嵌羊脂玉头面,这下众人才知道,别看安氏早先出身不高,人家也是太后名牌儿上的人,对安比槐夫妇也比先前尊重了不少。   长福帝姬要和安陵容说体己话儿,让姚八在外头应酬着,自己先去了内室去见安陵容。两人小声说了好久,笑声不断,只是究竟聊了些什么,就不为人知了。   八月初二,镇国将军予潘迎娶原敬德院女尚书安氏。   八月初八,滇郡王姚义瑶携正妃长福帝姬返回大理,让人意外的是,服侍了姚八二十余年的沧敬刚此次并未随行,而是留下住在了京中某位太医的府邸,滇郡王是否还有未尽事宜要沧敬刚处理,为什么不住在驿馆,并没有太多人留心,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两天后的选秀上。   由于原女尚书安氏、原女贤人刘氏都通过敬德院跻身宗室,今年的选秀参选女官的人数达到了历史新高,虽然总人数肯定不能跟参选嫔妃的相比,但比例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   八月初十,帝后出席选秀,玄凌真的如同他之前说过的,本朝后宫不再进新人,选秀只为选女官和匹配宗室。前世的乾元十五年,福祺祥瑞四位贵人因娘家军功,没有通过选秀便进入玄凌的后宫。今生因为对西南战事提前,管氏、倪氏皆没有赶上时运,尚未崛起,两家都没有想要送女儿入宫,再加上管氏和倪氏都娇气,也不适合入宫,她们的娘家都是使了点法子让闺女撂了牌子。洛氏和黎氏祖上自有根基,故而前世的瑞贵人洛临真和福贵人黎萦都进入了玄凌的视线。洛临真被指给咏熙郡王予泠为正妃,黎萦则被授予女贤人的官位,成为乾元十五年十位入选女官中的一个。   玄清的正室也定了下来,正是明着暗恋他许多年的沛国公之女尤静娴。要是以往,就玄清现在的爵位而言,配尤静娴其实还是有点儿不够的。只是太后一早就打定了主意要赶紧找个大家闺秀给玄清,好管好他的内院,别再四处丢人现眼。故而在玄凌和朱宜修安排完之后,太后着人把剩下所有留了牌子的秀女都召集起来画了画像,又录下姓名、年纪、父祖官位,又传了玄清到颐宁宫,令孙竹息一个一个念名字与玄清听。   玄清心中还沉浸在心爱之人变成侄女又出嫁远方的哀愁中,根本心不在焉。直到孙竹息念出了一个名字,“尤静娴,年十六,沛国公尤涌之嫡女……”   玄清心口微微一紧,他霍地起身,“就是她了!”   太后皱了皱眉,玄清难道现在想用镇国中尉这样的爵位迎娶国公嫡女么?不过也就是尤静娴这样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的,一定会愿意嫁给玄清吧。好端端一个姑娘,恋上年轻男子也罢,还把这事张扬的人人皆知,真不知道她是不是用情用深了,脑子都坏掉了。罢罢罢,总是要推人进火坑的,推个愿意进火坑的总比推个不愿意的强。   太后爽快地答应了玄清,并着人知会了玄凌,玄凌也痛痛快快下旨指了婚。尤静娴欢喜地天天躲在闺房做针线,沛国公心里对这门亲事其实不是很喜欢的,寻常宗室也罢了,可玄清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个会有出息有担当的,也不知道女儿是瞧上他那一点了。只是女儿思慕玄清的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不嫁玄清还能怎样呢?沛国公心里越想越不痛快,恶狠狠在嫁妆单子上又多添了几笔。   玄清和尤静娴的婚事定在九月二十,繁琐的婚仪过后,玄清整个人都快散架了。玄洵素来是爱灌酒的,玄济跟玄清不和,敬了一杯酒便回家看孩子去了,只不过他是用海碗敬的,玄清喝完那一碗酒,腿软得都快站不起来了,还是阿晋搀着他进的洞房。   玄清一进洞房就趴桌子上睡着了,尤静娴端坐在婚床上等到半夜,都不见新郎来掀盖头,只好自己撩了盖头,起身扶了玄清到床上睡觉。吉服厚重,尤静娴担心玄清睡不好,只好含羞解开了玄清的衣服,刚刚脱了一层,就见玄清迷离双眼问道:“你……是谁?”   “我?”尤静娴脸一红,“我是静娴,尤静娴。”   “什么?令娴?令娴?!”玄清翻身起来紧紧抱住了尤静娴,接下来的事情也顺理成章了。次日一早,玄清一觉醒来,看到身边□□的光洁肌肤,才意识到都发生了什么。   沈眉庄躺在床上,听着外头传来的鼓乐声,神情木然,眼泪横流。她深恨自己去年没有保住孩子,如今玄清有了年轻貌美出身名门的妻子,还会把自己放在眼里么?甄嬛!一切都拜你所赐!沈眉庄咬住被角,任泪水沾湿枕头,不发出任何声音。   话说八月间小厦子的母亲河氏竟然也莫名其妙一睡不起,几日内就去了。小厦子悲痛欲绝,恨不得跟着母亲一块儿去了。李长和小厦子师徒一场,一直对他疼爱有加,便以他身上还有热孝为由,让他少在玄凌跟前伺候。小厦子不能出宫,少不得又托了温实初去他家祖坟上香烧纸。   温实初去了小厦子的本家,慰问了一番,听小厦子的父亲汪老五简单说了说河氏去世之前的症状,温实初中愈发不安了起来,直到回家的路上,温实初还在思考河氏的病症。   晚饭的时候,全家人都吃得各种欢实,只有温实初一个人扒着米粒儿闷闷不乐。玉婵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直到哄了珍姐儿和宝哥儿睡下,玉婵一边为温实初揉着肩膀,一边柔声问道:   “实初哥哥,可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晚饭都没见你吃多少。”   “无碍的,我就是在想个事儿而已。”温实初拍了拍玉婵的手背,“难为你费心了。”   “是不能对我说的吗?”玉婵停了下来,绕到温实初面前坐下,“如果不要紧的话,说出来会不会好些呢?”   温实初想了想便把小厦子母亲妹妹在短短一年间相继去世的事儿说给玉婵听,玉婵素来心细,听温实初说完后,只道:   “实初哥哥真的要牵扯到其中去吗?我总感觉这件事不是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也许会有什么阴谋。”   温实初变了脸色,“你的意思是,这事情是人祸不是天灾?”   “是的。”玉婵严肃道:“如实初哥哥所说,小厦子的母亲和妹子身子骨儿一直结实,单纯的用心过度怎么可能伤得到根本?何况两人的死时间相距也太近了吧!小厦子近身服侍皇上,他的身份实在敏感,也不知道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还是……”说到这里,玉婵犹豫了一下,继续说,   “还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总之实初哥哥,停手吧,万一沾惹了什么咱们开罪不起的人可怎么好?”   “这……”温实初看着妻子,脑中浮现出宝哥儿和珍姐儿甜甜的的笑脸,温实初叹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   “让我……再想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1 章   咏熙郡王纳妃仪也定在九月底,礼成次日,予泠便带着正妃洛临真回宫谢恩。洛临真本是个气质清冷,极为出尘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新婚夜发生了什么不快,眼睛竟然有些红肿。朱宜修看在眼里,少不得得过问两句,洛临真起先只推说是夜里没睡好,并不肯吐露实情。后来朱宜修又逼问洛临真的侍女明镜,才知道是予泠的祖父,上上代咏熙郡王福泾的侧妃甄氏在作怪。   这个侧妃甄氏倒是甄嬛嫡亲的姑祖,甄远道的亲姑姑,闺名一个懿字,福泾为王长子时纳的庶妃。甄氏一门前世是在甄远道手里发家的,甄懿做姑娘那会儿甄家的门楣也就够她当个郡王庶妃,后来因着为福泾生育了一子一女才被福泾请旨封为侧妃。甄懿当年也着实是把予泠的嫡亲祖母,福泾的嫡妃钟氏给折磨了个半死不活,福泾几次差点动手要了钟氏的命。   所幸隆庆帝虽然自己在内帷上也槽点略多,可对宗室皇亲的约束是从不会手软的。隆庆帝见福泾闹腾得实在不像话,直接就把钟氏的长子玄涯封了王长子,又把玄涯接进宫中抚养,以防遭了甄氏的毒手。时不时的还让当时还在后位的废后夏氏申斥甄懿,只是后来废后夏氏和琳妃、舒贵妃的斗争日趋白热化,最终夏氏被废自尽。舒贵妃一个小老婆上位的人自然不会站在钟氏的立场上思考,言语之间反而比较亲近甄懿,福泾愈发有恃无恐,几乎就到了宠妾灭妻的地步,几次要请旨休掉钟氏,钟氏也因为这个郁郁而终。   然而甄懿在钟氏死后并没有得到正妃的位子,不如说钟氏的死为隆庆帝敲响了警钟,他迅速逼福泾辞去郡王之位,由玄涯袭了郡王之位,又在予泠年仅两岁的时候就封他为王长子,手段雷厉风行,让福泾措手不及,也彻底断了甄懿扶幼子玄沁上位的希望。虽然一年之后隆庆帝便驾崩,但此举也着实大大巩固了玄涯的地位。   再后来,甄懿之女淑柔养到十四岁上一直未曾获封,眼看到了及笄之年要封族姬指婚,淑柔突然跪在甄懿面前宣称自己爱上了同父异母的哥哥玄涯。慢说甄懿对玄涯恨之入骨了,就算玄涯是她生的,她也不可能由着这样的丑闻传出去。甄懿把淑柔连打带骂收拾了一顿,第二天早起便见了女儿一条素绫汗巾子就把自己悬在了屋梁上。甄懿悲痛欲绝,难免就对幼子玄沁有些疏忽。在淑柔自尽后不到百日,玄沁就掉进了莲花池子。   老来丧子的打击让福泾的健康恶化得很厉害,他很快便随着爱女幼子而去,剩下甄懿一个人苟延残喘。乾元十年,玄涯因天花病逝,王妃殉节,咏熙郡王的爵位便由年仅十三岁的予泠继承。五年来,予泠敬甄懿是自己的祖辈,一直对她以礼相待,难免把甄懿的臭毛病又都惯了出来。   今日洛临真要和予泠一同入宫谢恩,姑娘家家的刚经人事,自然有些嗯嗯啊啊的不便之处,起得不是很早,甄懿便在自己的院子里扯开了嗓门儿大声冷嘲热讽个没完。偏生甄懿跟甄嬛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个好淫词艳曲的“才女”,一开始只是嘲讽,后来就把些子闺房里的事儿都掏了出来喋喋不休。洛临真才才新婚,正是面嫩的时候,如何经得起这样的污言秽语,自然就有些委屈。予泠一个男人总不能去跟个老太婆罗嗦,只能尽力劝解,即使这样,也还是在朱宜修面前露出了迹象。   朱宜修本来不欲管宗室皇亲的家务事,只是甄懿实在可恶,朱宜修作为国母实在不能不为她出这口气。便令剪秋亲自扶了洛临真去了内室,携了她的手柔声劝慰,   “你也是堂堂郡王正妃,也该拿出自己的款儿来。”   洛临真苦笑一声,“娘娘说的是,可是她到底辈分高,也是祖父的正经侧妃,加上年纪在那里放着,妾若是去和她分辨,纵分辨赢了又算什么呢?”   朱宜修叹了口气,突然庆幸自己的婆婆既是亲生姑母又是太后娘娘,不会有一群“小婆婆”、“小祖婆婆”来找自己的麻烦,不用承受洛临真所承受的。朱宜修道:“你是好的,知道敬重长辈,只是也别太忍着,若是甄侧妃做得过份,直接来昭阳殿找本宫为你做主。”   洛临真恭谨叩拜,“多谢娘娘关怀,妾身感激不尽。”   这么说的时候,洛临真并没有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和甄懿翻了脸。   话分两头,却说在连续拒绝晋康翁主三次之后,玄凌决定去翁主府坐坐。有了前生的记忆,玄凌知道这不过是晋康翁主向自己推销胡蕴蓉的手段而已,看在舞阳大长公主是自己姑祖的份儿上,玄凌今生还是想给晋康翁主一个机会的,一直拒绝去翁主府做客。晋康翁主到底是玄凌父辈的人,玄凌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面子上实在不好看。太后不知就里,某次玄凌请安的时候,随口劝了两句,玄凌笑了笑,并没有向太后细细解释,而是安排了时间。   十月中旬的某一天,玄凌带上朱宜修亲至晋康翁主府做客。晋康翁主一家皆列队在府门口跪迎,年方十三岁的胡蕴蓉也跪在母亲身后,右手握成拳状。她虽然年纪尚小,但已经生得十分娇艳明丽,眼中隐约带着几分自矜之色。晋康翁主的身躯遮不住胡蕴蓉的探头探脑,玄凌牵着朱宜修的手下了车之后很快就看到了不能更加高调的胡蕴蓉。   前世玄凌和朱宜修关系一般,去晋康翁主府也没有想着要带上老婆,只顾着自己去别人家玩得爽就是了。如今玄凌和朱宜修感情甚笃,对于女人而言,爱情的滋润胜过这世上一切灵丹妙药,朱宜修在玄凌的呵护下,保养得倒是真的比前世抢了不是一两个档次。玄凌恨不得去哪里都把老婆带上可着劲儿显摆,加上又知道胡蕴蓉惦记后位的事儿,自己自然是要带着正妻去镇场子了。   晋康翁主和胡蕴蓉没有想到皇后也会来,胡蕴蓉难免有些不豫,她一直自恃是公主外孙女、翁主之女,“血统高贵”,看不起暴发户家庶女出身的朱宜修。纵然今生朱宜修并非填房继室,而是玄凌的元后,在胡蕴蓉看来,自己叫她一声表姐已经是给足了她面子。晋康翁主先是有些措手不及,旋即又想,皇后不是素来有贤德之名么?这么贤德的皇后,怎么好意思不给皇上充实后宫,广开子嗣之门呢?这样一想,晋康翁主的嘴角流露出了笑意。   “妾晋康恭迎皇上皇后。愿皇上皇后千秋万代,长乐无极!”   朱宜修本要抬手虚扶,却被玄凌扯了扯袖子,便什么都没有说,玄凌淡淡道:   “翁主免礼。”   晋康翁主嘴角微微一僵,以前玄凌都很亲切地唤她晋康姑母的,今天却这样清汤寡水的语气,只称呼自己翁主,难道皇上今儿心情不好?早知道先打听了皇上心情好了再请了!不过人也到了,此时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晋康翁主心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把帝后迎入正堂,分了君臣主次坐下,晋康翁主又起身道:   “蒙圣驾厚爱降临,妾身顿感蓬荜生辉……”   话没说完,玄凌已经扑哧一笑,打断了晋康翁主的话,   “翁主何必自谦,府上这样金碧辉煌,富丽堂皇,都快比过淑妃的瑶光宫和冯昭容的望仙宫了,哪里能说是‘蓬荜’呢?”   说着玄凌转脸对朱宜修微笑道:“皇后你瞧,朕说的没错吧,晋康翁主在她一辈里最是谦虚了。又会摆置收拾屋子,你瞧,你的昭阳殿都没这么奢侈呢!”   朱宜修知道晋康翁主是撞到玄凌的枪口上了,不过她也乐得陪丈夫欺负人玩儿,只颔首微笑道:   “皇上说的是。只是自您登基,就一直大力推行节俭、杜绝骄奢淫逸。于私,妾身是您的妻子,自然唯夫君马首是瞻。于公,妾身是一国之母,更是不敢违背圣上旨意,行奢侈之举。”   “朕就知道皇后最是贤德了。”玄凌笑着拍拍朱宜修的手,看得晋康翁主一脸便色,合着老娘请你们两个来我家秀恩爱么!想是这么想,嘴上却还得满口“皇后娘心如此贤良淑德,是我大周之福”地去跪舔。至于玄凌暗示翁主府太过奢侈的说法,则被晋康翁主给自动省略了。   胡蕴蓉坐在母亲下首,眼睛都快瞪出血了,她本以为皇后今年已经三十岁,早就人老珠黄。不想朱宜修却保养得宜,看着虽然没有十七八小姑娘那样水嫩,说是二十出头总是有人信的!更让胡蕴蓉心头冒火的是朱宜修身上那种从容的气度,那是经历过幼年父亲突然遭贬、一家只靠母亲维护家声的自己所没有的。胡蕴蓉坚信,是皇后的凤位让朱宜修这个老女人拥有了自信和美好,如果自己也坐上凤位,一定会比她更加雍容华贵!   胡蕴蓉这边厢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朱宜修的声音,   “翁主身边的可是胡家大姑娘?”   胡蕴蓉心下一喜,忙起身福了福,脆生生答道:“回皇上话,小女正是胡蕴蓉!”   朱宜修和玄凌对看一眼,这个妹子的豪放程度真是让人惊喜,皇后问话她答“回皇上话”,这都罢了,玄凌再怎么跟她是隔房表兄妹,也没有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就自报闺名的。朱宜修微微一笑,用帕子点了点鼻尖,   “胡大姑娘真是……有趣。”   玄凌心中羞愧不已,自己前世怎么就好这一口儿呢?瞧这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样子,哪里有半点豪门千金该有的做派!玄凌突然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兄弟,看来胡蕴蓉的品级还能再压低一点。这样想着,玄凌笑眯眯开口问道:   “胡表妹可曾许了人家了?若是没有,朕会为翁主留意的。”   晋康翁主一听玄凌开口问这事,心中高喊天助我也,忙起身把胡蕴蓉拉近自己,一脸为难道:   “正是为了这事儿想要求皇上的恩典呢!”   玄凌心道,演吧你们,和颜悦色道:“翁主请说。”   晋康翁主伸手抬起胡蕴蓉的右臂,神情哀伤道:“皇上请看,蓉儿这孩子,一生下来,右手便握成拳而不能展开。这么些年了,请了多少名医都瞧不好。眼看着蓉儿也十三岁了,过两年便是说亲的时候了,妾身又着实不愿因为这点小病而委屈了她……唉……”   说着,晋康翁主便以帕拭泪,胡蕴蓉忙用左手握住母亲的手安慰,   “娘,您别伤心,都是女儿不好,累娘操心。”   仿佛是不经意一般,胡蕴蓉抬手的时候,丝质的袖子滑了下来,露出一段如藕节般雪白丰润的手臂。朱宜修看在眼里,皱了皱眉,心道难为这个胡蕴蓉十月里了还穿这样单薄的丝质衣裳,勾引人是勾上了,可她难道觉得冬天穿夏装是件体面的事儿么?尤其这还是在御前,当帝后都是瞎了眼了的么!说起来这些年都是怎么了,京里不少大家闺秀都不学好儿,见了男子一个个又是抛媚眼又是露膀子的,简直是勾栏里做生意的!这个胡氏无论如何不能让她进宫!长宁已经定下亲事,长庆、长熙都不小了,别把我闺女们都带坏了!   朱宜修这样一想,面上的笑意自然就敛去了不少,看在胡蕴蓉眼里还道皇后嫉妒自己年轻貌美,眼中的得色更甚了。   晋康翁主道:“不是妾身夸口自家的女儿好,实在蓉儿她容貌、性情、德行、才艺都是上佳,唯有这一点瑕疵,让人心中忧愁不已。”   玄凌淡淡一笑,“这有何难,乾元十八年的时候胡表妹便十六岁了,彼时循例参加选秀即可。”   晋康翁主见玄凌并不吐口会纳胡蕴蓉为妃嫔,面上有些焦急,“可是蓉儿的右手……恐怕是过不了选秀这一关……”   玄凌作思虑状,“是呢……胡表妹这样嫁到寻常人家,只怕难免受气……唯有天家皇室,才能护着胡表妹一份尊荣。”   晋康翁主眼睛一亮,“是呢,还是皇上想得周到!”   玄凌心中狠狠翻了个白眼,刚刚夸你谦虚好不好,你给朕留点面子会死啊!面上却平静无波,   “只是胡表妹这手……只怕最初的时候难免要委屈一些……”   “这有什么呢!”晋康翁主很是喜欢,位份低点儿怕什么,只要胡蕴蓉入了宫,皇上摸了她的手,取出那块赤玉来,她便从手有残疾升级成为后宫最有祥瑞征兆之人,还怕没有似锦前程么?   玄凌看着满面喜色的母女俩,转脸对朱宜修说:   “皇后帮朕留意着,待到乾元十八年选秀的时候,待到最后一轮,直接记下胡表妹的名字。”   朱宜修稍微急了一下,但看到玄凌的眼睛的瞬间,突然放下了心,只微笑道:“是。”   玄凌又微笑对晋康翁主道:“朕觉得胡表妹很是娇憨可爱,是个与天家有缘的,翁主可要好生教养。再者,为免节外生枝,今日之事可万万不能透露给外人知道。”   晋康翁主忙福身道:“妾身知道,多谢圣上隆恩。”   虽然今天没有按照计划让皇上亲自从蓉儿手中取出赤玉,但蓉儿三年后入宫为妃的事儿是板上钉钉了!晋康翁主欢喜得过了头,竟没有看出玄凌眼中那一抹讥讽。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耽搁了,今天补上,加上今天的更新,一共两更   ☆、第 82 章   回到宫中,朱宜修一边亲自服侍玄凌换衣裳,一边问:“皇上既然对胡氏无意,何必要许下那样的承诺呢?虽然今日在场不过十余人,到底君无戏言啊。”   玄凌笑着刮了刮朱宜修的面颊,“不错,这次倒是看出来朕对她无意了。”   玄凌拉着朱宜修的手坐下,“胡氏既然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朕自然会成全她,只可惜朕的后宫是容不下她这样品行的人啦。”   朱宜修想了想,追问道:“那皇上是怎么个打算呢?你说了她与天家有缘,可是要指她给近支宗室么?您要说的是予泽的话,妾身可不依,不光辈分不对,就她那个性子做派,妾身就不喜欢!”   玄凌扑哧一笑,“就她?她给咱们予泽提鞋都不配,也就打发到谁家当个庶妃罢了,你也太小看朕了,予泽可不光是你儿子,还是朕最金贵的太子呢,他的妻室人选,自然要慎之又慎。”   “唉……”朱宜修叹了口气,“予泽大了,过两年也该选妃了,妾身不求什么豪门贵女,只要是个贤良有德,能为予泽打理好端本宫的淑女便是。”   “你说这话,可就是想岔了。”玄凌随手拔下朱宜修头上的玉搔头,“若予泽只是寻常皇子也罢了,可予泽已经是太子,他的太子妃便是未来的国母,要面对的何止是后院那点子事儿呢?你自己说说,当了十来年皇后,可觉得轻松了?”   朱宜修笑笑,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玄凌的话。玄凌又道:   “予泽才十三岁,年纪小早早近了女色难免坏了身子,老九就是多少于这上头吃了亏,如今生怕有人管着拘着他,死活不肯成婚。所以,朕心里头是不想操之过急的,但现在开始留意却是没错儿的,方才你有句话说得很是,咱们不求什么豪门贵女,却一定要选一个心性坚韧沉稳、识大体的女子,才能匹配得上咱们予泽。”   就像你一样。这句话玄凌放在心上没有说出来,只是握住朱宜修的手,十指紧扣。   十一月初九,定远侯扈自芳长子子扈青娶承恩公之三女朱贤箴为妻。这桩婚事还是玄凌撮合的,朱贤箴虽然是庶出,但继承了母亲赵氏的美貌,性格也落落大方,女红上一般,却如同异母姐姐朱宜修一般写得一手好字。扈青则不像他父亲扈自芳那样外向的性格,而是性子沉稳温和,看上去人畜无害,骨子里其实是个腹黑的,当然这个设定,目前也就他的母亲越氏能瞄出几分来。   是日,玄凌朱宜修并未亲至,而是遣了太子予泽带着江陵王予湉、魏王予浩亲自上门道贺。三个少年个顶个儿的玉树临风,身份更是贵不可言,在座宾客不少都动起了心思。门楣高家世好的自然是盯着三个人正妃的位子,门楣家世上差点儿的又有不少人动起了送女儿为侧妃的心思,再不济庶妃也算啊,一旦诞育子嗣,便可以请封侧妃。予泽冷眼看着众人眼神表情的细微变化,心中冷笑,面上却一直满是和煦春风。他扫了一眼身后两个弟弟,予浩自不必说,予湉更是剑眉星目,站在那里活脱脱一个师奶杀手。予泽心道,幸亏有外客堂客之分,里面那些媳妇太太们瞧不见,不然光一个予湉就秒死她们了。罪过罪过!   予泽知道自家兄弟三个身份金贵,待久了只会拘束了众人,吃了两杯酒便匆匆离去。但此举也着实给扈家撑够了面子,为了不让扈自芳的出身被人诟病,他是皇后生母幼弟的事情一直只有很少人知道。今天予泽等人亲自到来,倒是让不少人联想起来,乾元八年承恩公夫人殁了的时候,皇上追封的皇后生母宁国夫人似乎就是朱扈氏。只是扈自芳不说,也没有人敢上去问侯爷您家是不是有亲戚是承恩公小老婆呢。   昭阳殿里,玄凌问朱宜修:“真的不去吗?你若是不知道该怎么独自面对承恩公了,朕陪你去便是。”   朱宜修笑着摇头,“不用了。有些事早就想开好多年了。”   年幼时大夫人总说虽然自己只比姐姐晚出生两个时辰,可是姐姐的名字是一早就想好了的,而自己的名字是一个月以后父亲随便起的。   那年慕容世兰问自己,闺名的来历是什么,自己才明白,原来父亲心中不是没有母亲的,母亲生前最爱吟诵的就是楚辞,父亲为自己从楚辞中择了名字,总能说明他心中不是完全没有母亲的吧。至于后来……后来的事,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吧,知道得太多太清楚,只会伤了人心。   这样便已很好。   日子跑得飞快,眼看就进了腊月。   这日,镇国中尉府里,尤静娴坐在玄清的书房,看着案上满满写着“令娴”两个字的几十张白纸,面上阴云密布。玄清啊玄清,枉我年幼对你一见钟情,痴心至今。我堂堂国公之女,嫁给你这个被贬数次的镇国中尉,已经让我父母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来,可我从来不曾对你有半点不满,只要你心里装着我,什么我都甘之如饴。现在,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每晚你梦中不断地喊着的,原来不是静娴,是这个叫令娴的女子……玄清,你太绝情!   “夫人?”   尤静娴贴身侍女连枝的声音打断了尤静娴的思绪,她抬起头面色平静,   “何事?”   连枝道:“夫人,老太太房里的荣嬷嬷来了。”   “让她进来。”   荣嬷嬷进来对着眼睛福了福,“给夫人请安。”   尤静娴淡淡道:“嬷嬷多礼了,寻我可有什么事么?”   荣嬷嬷窥觑着尤静娴的神色,小心翼翼道:“老太太说今晚想吃人参汽锅鸡。”   尤静娴嘴角一抽,“既是老太太的意思,往厨房吩咐一声便是,嬷嬷来寻我做什么?”   说到这里尤静娴微微一笑,“总不会是嬷嬷以为我是厨娘丫鬟之流,可以任君驱使吧。   这话一出,荣嬷嬷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实在是厨房的井大家的多有为难,去说了几次都不济事,不是说鸡了,就是喊参贵。奴婢又不敢拂了老太太的意思……”   尤静娴冷冷扫了荣嬷嬷一眼,对连枝道:“叫井大家的来。”   井大家的原是玄清的乳母,玄清开府后她一家人都跟着到了玄清府上伺候,她的独子便是昔年在紫陌阁案中受牵连被腰斩的井恪腊。玄清怜她老来丧子,便把厨房里的差事都交给了她。井大家的心中总觉得儿子是奉了玄清的命才会牵扯到案子里,失了性命。玄清欠自己一条人命,自己多捞点油水充作养老之用有什么不对的?先头井大家的还有点畏惧苏氏,如今尤静娴进了府,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她的心就活络起来,也不把苏氏放在眼里了。毕竟,跟苏氏这样被废为庶人的“前王妃”不同,尤静娴是正经夫人,又有沛国公这样拿得出手的娘家,苏氏一下子就显得一文不值了。   井大家的来时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地上的荣嬷嬷,心道这没眼力见儿的老货,又得罪夫人了吧!井大家的满脸逢迎,跪下给尤静娴行礼,   “奴婢给夫人请安。”   “起来吧。”尤静娴和颜悦色道:“这几日爷总说身子乏力短精神,又觉得没必要延医问药,我想给他进补一下,今晚加一道人参汽锅□□。”   “是是是!”井大家的满口答应,嘴里犹对主母赞个不停,“夫人对爷真是关怀有加,无微不至!”   尤静娴笑了笑,“看来厨房里也不是做不了人参汽锅鸡咯?那怎的老太太想吃,嬷嬷就不给做呢?”   “这……”井大家的语塞,知道是荣嬷嬷告了状,急得只好把实话说了出来,   “夫人明鉴,不是奴婢偷懒,实在是老太太已经连着吃了五日人参了,还要吃,奴婢怕老太太补大发了伤了贵体……”   “哦?”尤静娴眉毛一挑,“这么说,老太太爱吃什么想要什么,还得问了厨房的奴才咯?”   井大家的吓得膝盖一软,口中忙道不敢。尤静娴冷笑一声,“你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老太太年纪大了,贪嘴是常有的事儿,若觉得不合适了只有徐徐地劝着,再不济你来禀报给我或者爷都可以,这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为做主了!”   说着,尤静娴也不由分说,对连枝道:   “拖到院子里,给她吃二十板子,让府里的奴才们都瞧瞧,眼里没有爷没有我是个什么下场!”   井大家的急得就哭着求情,“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夫人看在奴婢奶了爷一场的份上,全了奴婢的体面吧!奴婢那苦命的儿子,也是为了爷才送的命……”   “哼,我说呢,一个奴才秧子何来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仗着爷小时候吃了她几年奶!你不提你那儿子也罢,你既然提了,咱们就好好分辨分辨,当年我在闺中也听说,分明是你那不长眼的儿子居心叵测,和逆贼有所勾结,自己没了命不说,累得爷丢了王爵。爷没跟你计较,还给了你这样油水丰厚的差使,你不心存感激,夹着尾巴做人,还倒拿这威胁起主子来!拖出去打四十板子,完了交到大理寺,就说是当年紫陌阁案的余孽,省得又给府上惹出什么祸患来!”   井大家的吓得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尤静娴毫不手软,照样让拖了出去打板子。井大家的挨了两板子就疼醒了,满府都能听见她的惨叫声。荣嬷嬷吓得面色惨白,浑身瑟缩,又听尤静娴道:   “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的老人了,又这么一把年纪了,该知道什么才是忠仆。老太太身子骨不结实,有时候任性也是有的,嬷嬷不劝解着,还任由老太太胡吃乱喝,要是吃出个什么毛病来,传出去,又成了我和爷的罪过。嬷嬷说,是也不是?”   荣嬷嬷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不停磕头称是。尤静娴又简单嘱咐了两句照顾好老太太少不了你的好处之类的套话,才放了荣嬷嬷走。荣嬷嬷回到苏氏的院子,这才发现兜了这么一大圈儿,人参汽锅鸡还是没要到。   井大家的被打醒之后很快又疼晕过去,不过没有被送到大理寺,而是在尤静娴的吩咐下胡乱上了点止血镇痛的药丢进了柴房。等到晚上玄清回来,重新打扮过的尤静娴已经在房内燃起了暖情香,玄清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只觉得身子发热,口干舌燥,而面前,静娴居然那么好看……   后来,灯就被吹灭了……   黑暗中,玄清不停地喊着一个人名,听不清是静娴还是令娴。尤静娴一脸屈辱地咬紧牙关,努力不发出任何声音,任由玄清做着健身运动……   很快,房内的灯再次被点亮,尤静娴没有喊人来服侍,而是自己静静坐在妆台前整理纷乱的鬓发,抬眼看着镜中映着的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玄清。尤静娴握紧了拳头,孩子,只要有了孩子,他的心一定会是我的!   沈眉庄的小院儿梦菊苑离尤静娴的积珍阁并不远,两个小丫鬟白菊和绿菊的窃窃私语飘进了沈眉庄的耳中,   “爷和夫人真是感情好,夫人白天刚处置了井大家的,爷都不舍得责问一句。”   “那是自然,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何况夫人年轻貌美,家世又好,是个男人都舍不得呢!”   “你说,爷和夫人这般恩爱,会不会明年,夫人就有好消息了呀?”   “呸,真是没羞!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这些不怕人听了笑话!”   “哎呀,我也只是和你好,才口无遮拦的,你可别说与旁人听!”   沈眉庄躺在床上,并不言语,她的身子已经垮了,原来还想着要再生个儿子好在府里站稳脚跟,如今看来真如镜花水月一般,是不可能的事了。玄清成婚后就没再来过梦菊苑,他定是忘了自己……沈眉庄伸手在枕下摩挲着,那里有用帕子包好的一瓶鹤顶红,只消一点,自己就能解脱了……   “从小你就赢不了我,现在是,将来也是,到死,你都是输家!”   甄嬛的声音再次在沈眉庄耳边回响,沈眉庄死死咬住嘴唇,不让眼泪往下流。不行!还不能死!我还没有为我的孩儿报仇,我还没有为我自己报仇!甄嬛,我一定要她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半墨玉萧年,你猜对了,恭喜你,谢谢你细细看这篇文。只要有哪怕一个人能细看这篇文,我都会坚持下去。谢谢你。   再来,应九六兄的强烈要求,简单说明一下吐蕃人的名字。   真的,那几个名字反复念两遍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真的。   ☆、第 83 章   翌日清早,玄清醒来的时候,尤静娴已不在身边。玄清迷迷糊糊爬起来,才看到尤静娴正端坐在妆台前,连叶端着首饰木匣子,连枝正在为尤静娴梳头。玄清起身走到尤静娴身边,从首饰匣子里拣出一支赤金簪在尤静娴头发上比了比。尤静娴从手中的靶镜中看到玄清,微微一笑,   “爷醒了?”   “嗯。”玄清也笑了笑,看到连枝把发髻盘好,他又拿起一只白玉簪,自言自语道:“这个素雅些……”   玄清正准备为尤静娴戴上发簪,尤静娴却微微一偏头避开,当着丫鬟的面儿玄清难免有些尴尬,他讪讪道:“你不喜欢么?”   尤静娴转脸已经是一个灿烂的微笑,她伸手握住玄清的手,声音温婉,   “怎么会呢?只是待会儿还要去瞧瞧老太太,首饰太素净了老人家心里忌讳,爷起先选的那支赤金的就很好。”   “原来如此。”玄清一听尤静娴说要去看苏氏,整个人便泄了气一般,转身坐回了床上,   “老太太那个人……你不晓得,她……”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尤静娴对连枝连叶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马福了福身子就退了出去。尤静娴也走回床边和玄清坐下,和言劝慰道:   “我进府也就是几个月,跟老太太相处不多,她那个人的人品我昔年在闺中也略有所闻的,怎么会不知道她那个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爷名义上的母亲,爷心里再不喜欢,面上该过去的总要过去。不然传出去,又是一桩罪名。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已经被削去王妃位号,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爷可不一样,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   玄清有些不好意思,“你说的是,只是我想着先前她加诸母妃身上的污言秽语就气氛不已,实在不愿意见她。”   “爷既不愿意,也无需勉强自己,我一个人去便是了。”   尤静娴这般体贴,让玄清心里更是舒服极了,他高兴地拍了拍尤静娴的手,   “有劳你了。”   两人拉着手又温存了一会儿,尤静娴方唤了连枝连叶进来接着服侍自己。临出门之际,玄清忍不住说:“要不是你要去瞧老太太,戴那个白玉簪子更好看的。”   尤静娴笑笑,“是了,可见有时候不是第一个就是最好的不是?”   玄清不解其意,正欲追问,尤静娴已经转了身往苏氏院子里去了。   苏氏昨儿没吃成人参汽锅鸡,很是给了荣嬷嬷一顿脸色,她自己也因为这个气了一宿没睡好,到了天快亮那会儿才困得睡着。故而尤静娴过来的时候,苏氏还睡着没起来。荣嬷嬷昨儿是见了尤静娴的厉害,心里有些害怕,亲自服侍了尤静娴坐下,又从丫环手里端了茶亲自奉于尤静娴。   尤静娴自己心里也不是很痛快,虽然刚才自己有稍微使了点脸子给玄清,但一般来说,女人都会希望丈夫说“我陪你去”而不是什么“有劳你了吧”!玄清这个人,真是跟自己小时候见过的那个丰神俊朗的孩子不一样了……   尤静娴心里有气,面上却带着笑着接过荣嬷嬷的茶,微微抿了一口,赞道:   “好香的茶。可是太平猴魁?”   荣嬷嬷忙恭谨道:“夫人英明,正是太平猴魁。”   “茶是好茶,只是如今都腊月里了,早就该换茶了吧。”   尤静娴把茶杯往几上一放,面上依旧含着和煦的笑容,   “连叶,回头记得把房里上好的老君眉送些来给老太太,别让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挑拨了爷和老太太母子情分。”   连叶忙应声是,荣嬷嬷急得满头大汗,就在此时,苏氏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夫人好大气派,只是情分这种事儿,若有,旁人自然伤不着,若没有,就更伤不着了。”   尤静娴见苏氏出来,笑着起身,“老太太早。”   苏氏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夫人早。”   说着,苏氏在荣嬷嬷的搀扶下坐好,扬声问尤静娴,   “夫人这一大早儿的,来老身院里有什么吩咐呢?”   尤静娴扑哧一笑,“老太太惯会说笑,您是长辈,我能有什么吩咐您的呢?”   “哼,夫人何必自谦?老身现在连吃食上的事儿都得夫人拍板,怎么敢不听夫人的安排呢?”   苏氏冷冷笑一声道,满脸不屑。   尤静娴心里本来的打算是,如果苏氏能够放乖点,那自己以后自然会好吃好喝供养着她,如果她不识相,那自己也没有热脸往她冷屁股上贴的意思。尤静娴起身微笑着说:   “老太太能想明白自然是最好的,我也省得多费口舌了。我院里还有点儿事儿,不打搅老太太歇息了。”   说着,尤静娴转身欲走,苏氏气得颤巍巍站起来随手操起桌上的茶杯杯盖,朝着尤静娴就丢了过去,“你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眼看杯盖就要飞到尤静娴身上,连枝眼疾手快,伸手一掌打开,杯盖砸在地上碎成几块,发出清脆的声音。尤静娴脸色一沉,转脸道:   “好个老刁妇!我原先念在你有了些年纪的份儿上,对你睁只眼闭只眼,你到撒起泼来!”   “你!你敢说我是刁妇!!我是你的正经婆婆,你不怕我去宗正院告你忤逆么!”苏氏厉声道。   “哼!怎么不怕?我可怕得紧呢!老太太是什么人,一个庶民也敢对镇国中尉之妻动手,我可是开了眼界了。只是,上次去宗正院就是出首告爷忤逆的吧,上次您告出一顿板子,不知道这次您能告出什么来呢!”   尤静娴看苏氏脸色越来越难看,勤劳地继续补刀,   “老太太若是闲的没事儿干,自去宗正院告便是。只是上次老太太可还有王妃的位号可以削,这次就不知道会是怎么样儿了。唉,一想着这个我就怕得紧呢!”   说着尤静娴阔步走了出去,正碰上厨房里的丫鬟沙枣儿端着人参汽锅鸡过来,   “请夫人安。夫人昨儿吩咐的,已然做好,就给老太太送过来了。”   尤静娴面上阴云密布,一掌过去,“哗啦”一声,鸡块、参片、火腿淋淋漓漓洒了一地。沙枣儿吓得退后两步,扑通一声跪下,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尤静娴冷冷道:“谁要你的命了!老太太吃饱了撑得厉害,不用送进去了。收拾了喂狗便是。”   苏氏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气得就要冲出来和尤静娴干架,被荣嬷嬷硬是给抱住了。苏氏院里的下人们见夫人这样侮辱老太太,也没见苏氏出来放个屁,渐渐地也都朝着尤静娴靠拢了。   尤静娴回到自己房里,便吩咐了厨房的差事暂由自己的陪房钱四家的领了,又打了几个不听吩咐、偷奸耍滑的奴才,而井大家的伤养好之后,被打发到苏氏的院子里服侍。此后,凡是办事得力的奴才,尤静娴都毫不吝啬地给他们肥差美差,办事不力、蠢笨没用的奴才都被塞进了苏氏的院子。渐渐地,苏氏连个能使唤得动的伶俐人都找不到了,这是后话。   开春便是乾元十六年,长茂帝姬便满了五岁。这两年玄凌冷眼瞧着陆昭媛是个有良心的,一直把长茂帝姬和予淅视如己出,两个孩子也跟她越来越亲。正月十六,玄凌下旨,畅安宫芳心殿昭媛陆氏晋正二品信妃,三月行册封礼。   芳心殿里,青萍领着宫里的下人向陆昭媛道贺,   “恭喜娘娘获封正二品妃!”   陆昭媛自有了一双儿女,比先头谨言慎行了许多,越发有了几分李庭芳的风范,晋位她心里不可能不高兴,但还是吩咐说:   “皇上旨意可是三月才行册封礼,等到那个时候本宫才是名正言顺的正二品信妃,你们都注意着称呼,万万不可急着这几十天,被有心人拿了把柄。”   青萍等人忙不迭答应了,陆昭媛这才放心。   上林苑里,甄嬛扶着花穗花宜的手散心,忽见前方一道浅青色的身影,正是婉仪孙妙清。甄嬛和孙妙清同年入宫,但她一直自诩是那年秀女中容貌才艺最好的,对中上之姿的孙妙清一直很是看不上。只是孙妙清素得玄凌青眼,她又大方恭谨,故而虽然入宫三年多一直没有好消息,却一直不曾失宠。每次后宫嫔妃集体晋封,都会有孙妙清的名字。甄嬛心里不平极了,却不敢青天白日地就跟孙妙清对着干,只福了福身子,   “孙婉仪好。”   孙妙清刚刚从颐宁宫回来,今天她讲的笑话惹得太后开怀大笑,太后喜欢便赏了孙妙清一串红玉髓手串,孙妙清心情正好,含笑抬手虚扶,   “甄选侍好,咱们姐妹何必多礼。”   孙妙清这一抬手,便露出雪白皓腕上的手串,那剔透晶莹的红色刺痛了甄嬛的双眼,本能地她就说出了口,   “婉仪这手串儿真好看。”   孙妙清一愣,看看了自己手腕,方才反应过来,笑道:“多谢,是太后娘娘的赏赐。”   孙妙清真的只是随口一说,但在甄嬛耳朵里,就变成了耀武扬威,她深吸了几口气,幽幽道:   “婉仪很是得太后娘娘的喜欢呢。只是可惜了,婉仪再怎么得尊上的欢心,没有子嗣,到底是没用的。宫里的女人,就像鲜花儿一样,开过一茬又是一茬,虽然去岁皇上没有添新人,焉知以后会不会……”   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孙妙清再大度也拉下了脸,   “旁的也罢了,只是子嗣一事上,妙清实在不知道有什么事需要选侍指点的。”   甄嬛见孙妙清变了脸色,心中得意,哼,你也不过是个年轻沉不住气的罢了,谁又比谁强多少!甄嬛脸上更是得意,   “嫔妾怎么敢指点婉仪呢?只是嫔妾素来无宠,没有子嗣也是正常的,哪里比得上婉仪素日多承皇上雨露……”   孙妙清见甄嬛把闺房里的事都掏了出来说,脸色更是难看,她沉声道:   “住口!光天化日的,选侍就把闺房之事也拿出来说么!莫不是觉得妙清好欺负,就口无遮拦,什么都浑话都敢往外蹦了!”   “哼,嫔妾说的可是事实。怎么,婉仪心虚了?”   甄嬛不依不饶道,花穗花宜吓得脸色都白了,在身后不住地扯甄嬛的袖子,却拦都拦不住。孙妙清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种侮辱,入宫以来她一直小心谨慎,却被一个小小选侍如此冒犯,何况这还是个入宫以来捅娄子不断,完全无宠的选侍。孙妙清冷冷道:   “既然选侍这么不知礼数,妙清只有去昭阳殿请皇后娘娘做主了,还得劳烦选侍跟妙清走一趟。”   甄嬛轻嗤一声,“婉仪说不过嫔妾,就要找帮手么?苏州孙家真是好教养!”   “你!”孙妙清见甄嬛辱及自己娘家,气得一口血便喷了出来,她的侍女碧桃青梅急得就扶住她,一面用帕子为她擦拭。   甄嬛一见此状,心中窃喜,往日听人说过,少年吐血,年月不保。这个孙妙清日后纵然命长,只怕也不过废人一个了!   其实如果这会儿甄嬛见好就收,赶紧滚蛋,大概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问题是作死之人往往搞不清的就是那一条收手的界限。甄嬛洋洋得意道:   “婉仪也该善自保重些,别动不动就吐血,不知道给谁看呢!”   “来人,为本宫拿下这个冒犯尊上的甄选侍。”   背后响起端庄温婉的声音,正是淑妃齐氏。甄嬛吓得脸色泛白,已经被淑妃身边的小丫鬟捉住了手臂不得自由。孙妙清伏在碧桃身上,勉强做了个福身的动作,   “淑妃娘娘,请恕嫔妾失仪了。”   淑妃走到孙妙清身边,抚了抚她的肩膀,   “无碍,本宫知道你是守礼敬上的。你才吐了血,得赶紧瞧瞧太医才是。这里离本宫的瑶光宫不远,暂且过去歇歇吧。”   孙妙清也着实被气的厉害了,虚弱道:“如此,妙清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娘娘了。”   “同为皇上妃嫔,姐妹之间,何必客气。”   说着淑妃又回头吩咐,“如意,你替本宫押了甄选侍去昭阳殿请皇后娘娘的示下,把方才看到的一个字不少的禀报给娘娘。”   甄嬛一听说要去见朱宜修,急得一边挣扎一边喊道:   “淑妃娘娘开恩,嫔妾不过是一时口快,才会冒犯了孙婉仪,娘娘饶恕嫔妾这一回吧!嫔妾再也不敢了!”   淑妃冷冷瞥了甄嬛一眼,心里庆幸如今长宁已经是待嫁之身,自己平日里也不甚带她出门,不然今儿听了这个甄选侍满口皇上雨露的,长宁不得羞死过去!   “胆大妄为,不知羞耻,还妄想有下次么!堵了她的嘴,免得她嘴里又蹦出什么不干不净的字儿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4 章   齐淑妃嘱了人请太医来瑶光宫,自带着孙妙清回了宫。如意则按着淑妃的吩咐,一条帕子堵了甄嬛的嘴,押着她去了昭阳殿。   昭阳殿里,朱宜修正抱着长乐帝姬,看长庆帝姬和长茂帝姬练字,一旁恪妃和陆昭媛坐着正陪朱宜修说话。长庆到底大了好几岁,也练习多年,一手行楷已经写得很好。长茂才五岁,刚刚开始握笔,看着长庆写得又快又好,难免有些心急,蘸墨的手一用力,便有几滴墨汁溅到了脸上。长庆离她最近,忙笑着用帕子为长茂擦拭,朱宜修也笑笑,吩咐剪秋带了长茂下去洗脸。   恪妃笑道:“馥妍这个好强性子,跟庄华贵妃是一样一样的。”   陆昭媛也笑了,   “是呢。姐姐不知道,平日里馥妍和予淅一起吃点心,馥妍五岁了,不用人服侍,自己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予淅到底小几岁,太大块儿的点心拿不住,有时候还得青萍颂芝喂着。有那么几回吧,予淅都学姐姐想要自己抓,抓不住就急得直哭,比姐姐好强得多呢。”   正说话间,染冬进来通报,“娘娘,淑妃娘娘身边的如意来了。”   朱宜修点点头,“传她进来。”   如意进来给朱宜修、恪妃和陆昭媛都请了安,说是有事要禀报,又请两位帝姬回避。   长庆帝姬很有眼色,“母后,母妃,儿臣去瞧瞧馥妍。”   朱宜修点点头,又把怀里的长乐交给绣夏抱去内殿。如意这才把方才在上林苑的事儿讲了一遍与朱宜修听,说到皇上雨露那块儿,如意年纪虽然不小,却依然是未婚的完璧,羞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才说出来。朱宜修、恪妃、陆昭媛听了面面相觑,脸都红了,恪妃憋了半天方道:   “这个甄选侍,这么些年,就没见她哪一日是有点规矩的。”   朱宜修皱眉,“甄选侍何在?”   如意躬身答道:“回娘娘话,正在廊下候着。淑妃娘娘怕甄选侍口中再出秽言,污了娘娘耳朵,让把她堵了嘴绑过来的。”   “本宫入宫十余年,像甄选侍这样言行无状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朱宜修心中对甄嬛的厌恶达到了历史新高,“传本宫旨意,甄氏褫夺封号,降为采女。”   这些年玄凌很是放开了朱宜修的权力,基本上宫里五品以下的嫔妃都是由朱宜修处置,玄凌并不会多加过问。不过朱宜修出于对玄凌的尊重,从来都是赏赐,很少给惩罚的。   恪妃像是想起了什么,“娘娘,之前太后不是指了芳若去甄氏宫里么,怎么竟没有半点长进,反而愈发满口浑话了?”   朱宜修眸光一闪,“传芳若过来。”   芳若还没过来,瑶光宫的吉祥又来报喜,原来孙妙清被诊出两个月的身孕来。恪妃和陆昭媛忙起身恭喜皇后,朱宜修含笑道:   “很好,孙婉仪是个恭谨柔顺的,这个孩子她早该有了。可曾向皇上禀报?”   吉祥福身道:“回娘娘话,已经着人去了。”想了想,吉祥又道:   “只是温太医说,孙婉仪方才动了气,急怒攻心,一时血不归经,才会吐血出来。须得好好将养,生不得气。方能保住皇嗣无虞。”   吉祥这一说,众人又惦记起孙妙清吐血的原因是被还跪在外头待罪的甄嬛气的,朱宜修冷了脸吩咐道,   “孙婉仪生产之前,不许甄采女靠近秋来宫一步。”   又不知过了多久,芳若才到了昭阳殿,她身体虚弱、走几步便气喘吁吁,要不是两个小丫头搀扶着她,她不知何时才能到了昭阳殿。   芳若颤巍巍跪下给三人行礼,朱宜修和恪妃、陆昭媛见她这副样子,都吓了一跳,朱宜修道:   “芳若,去岁冬日你身子还好得很,怎么现在竟成这样了?”   芳若面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太医来瞧过几次,都说是累着了,将养几日便可,不想养到现在,反而一日不如一日了。许是奴婢命中合该遭逢此劫,只是能再见娘娘一面,给娘娘磕头请安,奴婢心里也知足了。”   朱宜修心下惨然,芳若病成这个样子,还指望谁管教甄嬛呢?怪不得甄嬛最近又蹦跶起来!朱宜修道:   “你也莫说这丧气话,先搬回仪元殿好好将养吧,棠梨宫那边,本宫会请太后再安排人的。”   芳若又磕了个头,“娘娘宅心仁厚,只是奴婢将死之人,实在不敢再留在仪元殿惹得主子晦气。”   朱宜修叹息道:“既然如此,你且先家去,待病好了再回来服侍。皇上爱喝你泡的茶。”   即使这样,朱宜修还是召了太医在芳若离宫之前为她再次看诊,来人正是刚刚给孙妙清请过脉的温实初。温实初号了脉之后神色大变,这脉相分明和先前没了的小厦子的娘河氏是一样的!温实初心里满是悲悯,难道芳若也很快就要撒手人寰了么?   芳若见温实初神色不对,笑笑道:“温太医,老奴的病怕是没救了吧。”   温实初忙掩了脸上神情,和言道:“怎么会,下官只是有些吃惊,姑姑分明只是累着了,没有歇息好,才会这样虚弱。方才皇后娘娘吩咐的时候,下官见她神色担忧,还以为是多么严重的病症,现在看来并不要紧。姑姑家去调养几日便可大好了。”   芳若虚弱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玄凌知道孙妙清的身孕之后,很是喜欢,下旨晋孙妙清为正四品容华,想着杜佩筠和方淳意和孙妙清都是同年入宫,便把她们两个也捎带着各晋了一级为小媛和贵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已经降位为采女的甄嬛,玄凌直接把她的位分又撸到最低的从八品更衣,甄嬛在宫里恨得不行,气还没消,孙竹息带着太后掌嘴的旨意又来了。   花穗和花宜两个躲在房里不敢出去,两人今天经了这一遭吓得浑身冒冷汗,都想起了去年冬天被甄嬛累得杖毙的崔槿汐。花穗小声说:   “咱们小主这人到底是怎么了?平白无故的招惹孙小主,还好孙小主肚子里的龙胎没事儿,不然咱们俩肯定跟崔姑姑一样被活活打死了。”   花宜也点点头,“你一说崔姑姑我倒是想起来了,冬天那会儿崔姑姑被活活打死,尸首就那么拉到乱葬岗上丢了。小主只顾自己捂着脸躺在床上哼哼,都不说出点钱给崔姑姑准备一副棺材板。再说奴才命贱不值钱,也是服侍了她一场,她提都不提一句,我就瞧不上她那绝情样儿!”   “这算什么!先前小主哥哥死在吐蕃,皇上赏的烧埋银子,小主还打主意呢!嫡亲的哥哥她都不当回事儿,何况咱们这些奴才秧子!”   花穗越说心里越不痛快,声音也有些大了。花宜忙用帕子握住她的嘴,   “噤声!不要命了么?仔细小主听见!”   花穗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不过现在想想,咱们小主从长杨宫到承光宫再到棠梨宫,她身边的奴才就没有好儿的。崔姑姑不说,听说原先她从母家带来的一个叫流朱的姐姐,和她自幼一同长大,被她逼得跳了井。她在承光宫用的顺手的菊清晶清两个侍女都自请去当粗使丫头也不服侍她,得脸的两个丫头品儿佩儿也留在承光宫洒扫。听说菊清晶清好像都被放出了宫,品儿佩儿过几年也熬出去了,咱们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呢!”   “唉,”花宜叹了口气,“只怕不到熬出头,就被她连累死了。”   话分两头,却说咏熙郡王府里,甄懿平日是不大出门的,今儿却闹着非要出去积珍阁逛逛。洛临真觉得甄懿现在是守寡之身,不便出门抛头露脸,便劝阻了两句。只可惜甄懿跟她的侄孙女一样是视男女之大防为无物,反而觉得洛临真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卖弄正妃架子,直接难听话一箩筐就砸了过去。洛临真气不过,起身拂袖而去。   回到房里,洛临真想着自己出生以来从没听过这么多粗俗不堪的话语,心里委屈地伏在妆台上哭了起来。明镜明台俱不敢劝,没过多久,予泠回来,看见老婆伤心,忙上前安慰。听洛临真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予泠取了帕子为她拭泪,   “她既然自己老不尊重,咱们不管她就是,何必为了她伤心生气,多不值当。”   洛临真眼睛已经哭肿了,声音里有明显的鼻音,   “可是她好歹也是先皇册封过的正经侧妃,出去不是丢咱们咏熙郡王府的脸么?咱们还年轻,将来有了孩子,让孩子们可怎么出去见人!”   予泠笑着歪楼,“阿真想要有和我的孩子么?”   洛临真脸一红,在予泠手上一打,“说什么呢!就会挑人家的话儿来抬杠。”   予泠笑着搂紧了妻子,“谁让你生得这么好颜色,看着你我就想和你亲近。”   说到这里,予泠敛了敛面上的笑容,正色道:   “不说笑了,那老货不知羞耻的要出去丢人,丢的也是她母家甄氏的脸,与咱们有什么相干呢?恶人自有天收,咱们慢慢看着就是。”   甄懿只带了两个小丫头,便坐着车去了积珍阁。简单挑了三两样首饰,甄懿便出了积珍阁,去了甄远道府上。甄府守门的小厮自然不会认得甄懿和她的丫头,一脸警戒道:“没听老爷说过在京里还有这门亲戚的啊。”   甄懿在车里听到这话,气得嘴角抽搐,下了车扬声道:   “告诉你们老爷,咏熙郡王妃来访,让他速来迎接!”   那小厮上下一打量甄懿的打扮,心里有些不屑,口中嘟哝道:   “看着不像啊……”   尽管如此,小厮还是把甄懿主仆迎了进去,又去通知甄远道。   甄远道很快就来了,一听说是咏熙郡王府的,他便猜出是甄懿,心下难免有些愕然。甄懿进王府的时候,甄远道才四岁,对这个姑姑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甄懿曾经为了勾上名门大户,试图跟母家断绝关系,认时任御史大夫的苏遂信之堂叔苏虎为义父。虽然事情最后以苏家瞧不上甄懿,拒绝了她认干亲的要求,但甄懿此举着实伤了父兄的心。甄远道的父亲也因为这个不亲近甄嬛这个孙女,不过这些反而促进了甄远道对女儿的溺爱和放纵。直到甄嬛对甄珩的丧葬费动了心,甄远道才明白当年父亲的心情,现在瞧见甄懿,甄远道自然不会有好感。尤其当甄远道看见甄懿面容已经苍老却依然穿着颜色衣裳,打扮得花里胡哨,想着她守寡的身份,心下更加厌烦,却不得不顾及她侧妃的身份,只拱了拱手道:   “懿妃大驾光临,远道有失远迎。”   甄懿起身笑了笑,“远哥儿,咱们本是骨肉至亲,你何必这么见外,你小时候都叫我小姑姑的。”   甄远道目不斜视,“远道是有过一个小姑姑,只是她早就得了急病殁了,这是祖父亲口说过的话,远道不敢不遵祖父教诲。”   甄懿脸上有些挂不住,“远哥儿,当年是姑姑年轻冲动,做事谨慎,可是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咱们不能让它过去么?说到底,我还是甄家出去的姑奶奶,你的亲姑姑。”   “甄家的姑奶奶不会在父兄去世的时候都不回来奔丧。”   甄远道冷冷道,只不过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儿,稍微心虚了一下。   甄懿眼神一暗,父亲去世的时候她正忙着装病装可怜,好博取福泾的同情和怜爱,哪里顾得上奔丧呢?至于兄长去世,甄府根本就没给自己报丧,等甄懿知道的时候,兄长的尾七都过了。彼时甄懿正借着小产在陷害钟氏,满心都是只许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甄府不报丧她也只认为是甄府的错,索性断了和甄府的联系。只是如今想要重新续起亲戚情分,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甄懿平生最恨别人不敬自己,见甄远道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语气也不那么客气了。   “远哥儿,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生姑姑,我们留着相同的血缘,你就一定要这么绝情么?”   “说别人绝情的人最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绝情在先,否则终有一日会自取灭亡!”   说完,甄远道看都不看甄懿一眼,端起了茶杯,“送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5 章   甄懿见甄远道油盐不进,气得拂袖而去,心道难不成天下再没好的女孩子了么,大不了另找一个,调教得好了,比亲侄孙女儿还顶事儿!甄懿扶着丫鬟的手,气乎乎往外走,却在照壁附近看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儿,虽然还一团孩气,却能看出几分明艳来。甄懿愣了愣,这分明就是几十年前的自己,她上前牵起那女孩儿的手,和颜悦色道:“你名字唤作什么?”   那女孩并不言语,只是盯着甄懿指上新买的多宝戒指。甄懿笑了笑,费了点儿劲才撸下那戒指在女孩眼前晃了晃,   “你可是想要这个?”   女孩脸一红,甩开甄懿的手,带着三分羞恼道:   “谁说我想要这个啦!我生平最厌金玉俗物了!”   甄懿也不生气,这孩子跟自己小时候真是一样一样的,可是自己后来才明白,小时候自己讨厌金玉并不是因为金玉不好,只是因为自己得不到罢了。甄懿笑眯眯把戒指举高,“那我只能丢了它了。”   “别别别!”女孩立马伸直了手臂想要抢过那戒指,意识到甄懿在耍弄自己,女孩气鼓鼓瞪圆了眼睛,“你欺负人!”   甄懿笑着把戒指放进女孩手里,“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个就给你好不好?”   女孩看着手心里的戒指,犹豫了一下,很快握紧手心把拳头藏在身后,   “说好了可不许反悔!我叫甄玉娆,是这府里的三小姐。还有我可不是喜欢这戒指,是你非要这么做,我才勉强收下的!”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是,玉娆,你说你是这府里的三小姐,那屋里的甄远道便是你的爹爹了?”甄懿很有耐心地劝诱着。   “是啊,那就是我爹爹。你是谁呀?”甄玉娆歪着头直勾勾看向甄懿,完全没有半点认生的意思。   甄懿摸摸甄玉娆柔软的发丝,“我是你爹爹的小姑姑,也就是你的姑奶奶。”   甄玉娆往后一躲,“不认得,没听说过还有个姑奶奶的。”   甄懿脸一僵,旋又笑道,“我出嫁的时候你爹爹也不过四岁,你还没出生呢,你自然不会认得我。”   说着她从颈上取下一串翡翠长珠链为甄玉娆戴上,“快叫我一声姑奶奶吧。”   甄玉娆人小,并不懂得鉴赏珠宝,只见珠链晶莹可爱,心里喜欢极了,面上却犹豫了起来,   “我并不知你是不是真的姑奶奶……”   甄懿笑着拉起甄玉娆的小手,“我自然是真的了。你想,若非你是我嫡亲的侄孙女,我怎么舍得一见面就给你这戒指和珠链?你可知道这一样首饰就值多少银子么?我不自己收着,平白便宜了外人,你说,我有那么傻么?”   甄玉娆低头不语,心里已经默认了甄懿的话,又听甄懿道:   “好孩子,告诉姑奶奶,你既然是三姑娘,上面当还有两个姐姐才是。”   甄玉娆点点头,“我大姐姐名叫甄玉嬛,在皇宫里,给皇上当娘娘!我二姐姐名叫甄玉姚,去年冬天嫁去南边了。”   一听说甄远道两个成年了的女儿都已经出嫁,甄懿难免有些泄气,娘家这清清白白知根知底的女孩子用不了,偏要去便宜外人么?转念又想,面前这个孩子看上去倒是块好料子……   甄懿复又弯下了腰,含笑道:“那你几年多大了啦?”   “别看我人小,我可十一岁了呢!”【原作番外说甄嬛二十五岁的时候甄玉娆实岁十七,本文现在是乾元十六年春天,甄嬛十九岁,甄玉娆十一岁。】   甄懿心中一喜,今年十一岁,□□两年正好赶得上下次选秀!   正说话间,忽然听见甄远道的声音,“娆儿,娆儿,你在哪里?”   “爹爹在找我了。”甄玉娆吐吐舌头,转身欲走,却被甄懿拉住。甄懿取下甄玉娆颈上的翡翠长珠链,连同她手心里的多宝戒指一起用帕子包了,装进甄玉娆腰上佩着的荷包里。   “玉娆,你真好看,戴着这些首饰显得更娇俏了。下次姑奶奶还会带更多漂亮首饰来,下次咱们再一起玩可好?”   “嗯,我二姐在!”甄玉娆用力点头,甄懿笑了,这孩子真是像自己小时候。   所以要知道她在想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你爹爹不喜欢我,咱们一起玩的事可莫要让他知道。”   甄懿叮嘱道,带着一□□惑的神情,“姑奶奶最喜欢信守承诺的孩子了。”   “信守承诺的孩子会得到奖赏,对吧姑奶奶?”   甄玉娆甜甜问道,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渴望。   甄懿微微一笑,捏捏甄玉娆的小脸,“那是自然。”   芳若离宫后并没有回到娘家,她已经四十多岁了,本以为会老死宫中,如今染上奇疾,自然没有指望娘家还会收留自己这个老姑娘。不如说即使娘家愿意收留,自己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想回去找娘家人的晦气。本来打算随便去个尼姑庵等死,不想在去甘露寺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安陵容的马车。安陵容力邀芳若去将军府养病,却被芳若婉言拒绝,   “夫人美意,奴婢铭感五内。只是奴婢也是有娘家的人,如果奴婢不回娘家反而去了将军府,只会让人笑话了奴婢娘家人。请夫人成全。”   安陵容见芳若心意已决,也不好勉强,   “既然如此,左右姑姑也是要找地方的,我坐着车也便宜,不如我送姑姑去一个地方吧。那里总比寻常庵庙干净些,姑姑去了便知。”   到了目的地,沉香冰片扶着安陵容和芳若下了车。芳若抬头一看,是一座新修建的道观,上书“玉真观”三个大字。沉香亲自走到道观门口,敲了敲门,很快出来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对着安陵容行礼,   “原来是将军夫人,奴婢失礼了。”   安陵容笑笑,“我带了个故人来,你且瞧瞧。”   那姑娘见是芳若,上前福了福,笑着说:“芳若姑姑,您可还记得我么?”   芳若一看,原来是先前的女尚书邺芳春身边的丫头杨桃,喜得拉住了她的手,   “这不是杨桃么,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这里头住着的是邺大人?”   “正是呢,姑姑快随我来吧,我们县君久不见宫里故交,一定喜欢得很呢。”   杨桃亲热地招呼安陵容和芳若进了道观,进了正堂,杨桃和另一个丫鬟柑橘一起为安陵容和芳若上了茶。芳若知道邺芳春在敬德院时官至女尚书,离宫至少会加封郡君的,现在杨桃却称她为县君,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隐情。   很快,已经作了道姑打扮的邺芳春也出来厮见,握住了芳若的手,   “芳若姑姑,别来无恙?”   芳若忙就着邺芳春的手福了福,“不敢不敢,奴婢给邺大人请安了。”   邺芳春苦笑道:“姑姑客气了,我早已不是什么大人了,不过天地间一寻常道姑而已。”   芳若知道邺芳春在此修行定有原因,但她在紫奥城待了三十多年,早就养成了不关己不多问的习惯。邺芳春不说,她也不打算问。三人叙了会儿旧,安陵容方说明来意,邺芳春很爽快地邀请芳若留在玉真观养病。   芳若有些窘迫,起身福了几福,“大人这样客气,奴婢病残之躯,怎么敢叨扰了大人修行的清净。”   邺芳春笑着摆摆手,“姑姑莫要笑话我了,我在这里成日不过看看书养养花儿,哪里来那么多规矩。姑姑在这里正好同我作伴聊天,”   说到这里,邺芳春拉下脸假意恼道:   “姑姑莫不是嫌弃我聒噪吧。”   芳若忙道不敢,见邺芳春是实心想留自己,便答应下来,   “如此,奴婢就腆着老脸在大人这里打搅一段日子了。”   玉真观平日就注意勤加洒扫,房舍院落都干净得很,拎(着)包(袱)即可入住,也不需要特别收拾。邺芳春命了人招呼芳若去东头儿的客房歇下,自己复与安陵容说体己话儿。   安陵容从袖中取出一个鹅黄镶边的荷包,交到邺芳春手上,   “前儿我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那人叫我给你的。”   邺芳春欣喜接过荷包,捂在了胸口,闭上了眼睛。安陵容叹了口气,轻抚邺芳春的肩膀,   “不是我说你,你……你明知道的,你们之间……”   “我知道。”邺芳春脸上浮现淡淡的哀伤,“我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未来可言。其实前年顶撞皇后娘娘的时候,我心里还想着,若是娘娘一怒之下处死我,至少我可以就这样解脱,不会拖累……那个人。”   安陵容伸手揽了邺芳春入怀,   “你们俩都是一样的。其实皇后娘娘未必就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之所以不让你留在宫里,也是怕哪一日你们被人拿住了把柄。去岁你离宫,虽然降了一位,娘娘还是给了你封诰,也是为了护着你在宫外不被人欺凌。”   “娘娘对我的好,我自是知道的。如今娘家是回不去了,玉真观已经很好,这里……很清净。”邺芳春强笑道,安陵容掏出帕子为她拭泪,软语劝慰,   “你也别急,你今年已然二十有一,日子过得快得很,很快你们便能长长久久厮守在一起了。”   “贫嘴的妮子,可是笑话我年纪长了?你也不是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了,仔细明儿和你们家将军生一个小贫嘴出来!”   邺芳春笑着刮了刮安陵容的鼻子,安陵容脸一红,啐了她一口,跳起身来后退两步,   “好没良心!人家特意来看你,你倒拿我开起玩笑来,不理你了!满口说别人生……生孩子什么的,好个不正经的道姑!”   邺芳春扑哧一笑,   “我本就是打着修行的名号来这里躲着的,夫人还真当我是道姑啦。”   说到这里,邺芳春的笑容里已经带上了几分自嘲,   “本来我这样的人,就没指望能够修成什么正果,只要不累及那个人我便心满意足了。”   安陵容拍拍她的肩膀,“我虽不能明白你们,却也知道,你们都是心善的好人,更是从没害过任何人,好人一定会有好的结局的。”   安陵容怕芳若病弱,身边无人照料,杨桃柑橘是邺芳春的贴身侍女,断没有近身服侍芳若的道理。如今天色不早,找人牙子也不是时候,一回到将军府便在府内择了两个伶俐的小丫头红豆和青果送去玉真观,嘱咐了她们务必照顾好芳若。   温实初知道芳若离宫的事,因为医治好了安比槐的腿,他跟予潘夫妇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温实初本身也很关心的芳若的病情,只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去玉真观未免有所不便,便折中了一下,他和芳若都定期去予潘府上做客,顺便给芳若看诊、继续治疗。芳若到底命大,在玉真观善加调养加上温实初的妥善治疗,最后竟逃过一劫,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玄清府上,尤静娴略劝了两句,连心——尤静娴陪嫁过来的四个大丫头之一,便痛快跪下道:   “奴婢谢夫人恩典。”   尤静娴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我素来看重你,阿晋又是爷的心腹。你嫁了阿晋,以后这府上还能有那个下人越得过你们夫妻俩?好好办差,以后好处多得是。”   说着尤静娴又从几上取过一只红色鸳鸯戏水缎面的小锦盒子递与连心,   “你的嫁妆我早已准备好,这个是前几日我吩咐人新打的,你打开瞧瞧喜不喜欢。”   连心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嵌珠赤金手镯,式样却眼熟地很,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连心忙推辞道:“这样贵重,怎敢让夫人这般破费,奴婢不敢收。”   尤静娴一笑,拉起连心,亲手为她把手镯戴在腕上,   “咱们小时候你陪我去外祖府上玩,彼时你瞧见外祖家里管事娘子的闺女芙蓉手上戴着这样式样的银镯子,心里羡慕得很,你都不记得了?”   连心脸一红,“陈年往事了,夫人还一直记得。”   “怎么不记得,当年是谁说了两个月的梦话来着?”   尤静娴戏谑道,又敛起笑容,郑重道:“连心,你和连枝连叶是自幼和我一起长大的,连琐虽然来得晚,也是相处了七八年了。我只对你们四个放得下心。你服侍我这么多年,这对镯子你很当得起。”   连心眼中也带了湿意,不意已经换了称呼,   “小姐对奴婢的好儿,奴婢也一直记在心里。”   尤静娴握住连心的手,“所以,日后我倚重你的地方还有很多。连心,爷的爵位不过是个小小的镇国中尉,可是这府里的情况却错综复杂,有时候我自己光想着都觉得吃力。连心,你可愿为我多操一份心,帮我守好我这个家?”   连心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会尽心竭力,当好小姐的耳目喉舌,一如既往,不,要从前还要服侍得好!”   尤静娴温柔微笑,对付下人嘛,自然要恩威并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6 章   晚上玄清回来,和尤静娴一起在愉快的气氛中共进晚餐,本来要就寝,尤静娴脸一红,小声说:   “爷……今儿……不方便。”   玄清淡淡一笑,“无碍,我去梦……”   玄清本来想说梦菊苑瞧瞧沈眉庄,却被尤静娴打断,   “今儿委屈爷去书房歇着了,求爷见谅。”   玄清愣了愣,不好意思回绝尤静娴,便笑了笑,“好,那你也早些歇着吧。”   玄清走后,尤静娴卸了妆饰洗漱毕,由连枝连叶服侍着换了寝衣,并没有马上就寝,而是坐在妆台前,随手翻捡首饰匣子里的珠宝。   “连琐那里都准备好了么?”   尤静娴语气平淡,好像在说天气一般,但连枝连叶跟她相处多年,熟知尤静娴的脾气,这种时候她发顿脾气也罢了,越是这样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其实越暗潮汹涌。连枝连叶对看了一眼,还是连枝壮着胆子道:   “回夫人话,连琐已经在书房候着了。”   “唔。”尤静娴应了一声,从珠宝匣子里捡出一只嵌珊瑚鎏金银簪,随手掷在妆台上,“她要是服侍得好,就把这个赏了她。”   “是。”连枝接过了银簪,不敢多说什么。主子心里不痛快是自然的,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男人的床上有自己以外的女人,何况那个女人还是自己送上去的。   尤静娴盯着镜中映出的红烛,烛火闪烁,看得人眼睛生疼。玄清现在正在做什么,正在抱着连琐吗?正在脱解她的衣裳吗?正在触摸她的肌肤吗?……   心烦意乱。   玄清到了书房,并没有倒头就睡,而是真的看了会儿书,觉着困倦了才脱了衣服躺在书房的长榻上睡下。许久没有去沈眉庄院子里了,玄清稍微有点想念她,不过这想念也不过是对小妾的想念罢了,并不是沈眉庄要的。至于尤静娴,她是合格的妻子,却不是玄清心口的朱砂痣。玄清就是这样身心并不合一的男人,心有所爱,并不妨碍他睡心爱之人以外的女人。一时间,玄清又想起了刘令娴,想起她开心时的喜笑颜开,愤怒时的怒目圆睁,无不如春花灿烂明艳……   正思索间,玄清忽然觉得被角被轻轻解开,旋即有一个温暖柔软的躯体躺在了自己身侧,   “奴婢连琐,奉夫人之命服侍爷。”   “连琐?静娴叫你来的?”玄清有些意外。   “是,是夫人的意思。”到底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虽然尤静娴的乳母兼陪房舒嬷嬷已经教过连琐不少X知识,连琐的声音还是充满了颤抖和羞涩,惹人怜爱。   玄清轻嗤一声,“静娴未免太过贤德了,还有你也莫要害怕,我不是猛兽,不会吃了你。”   连琐沉默了,黑暗中玄清感受到她的颤抖并没有停下,许久,连琐方怯怯道:   “爷是嫌弃奴婢么?奴婢蠢笨,但是奴婢会努力服侍好爷,请爷给奴婢一个机会,不要赶奴婢走。”   玄清苦笑一声,“我并没有说要赶你走,只是……算了,咱们说说话,困了便睡着了。你方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奴婢贱名连琐。”   “什么贱不贱的,你也是个人,跟我一样,我们都不过是凡人罢了。”   玄清努力纠正连琐,连琐吓得翻身起来,直接跪在榻上就开始给玄清磕头,   “奴婢贱命,草芥之身,怎敢跟爷相比,爷折煞奴婢了!”   “……你……额……罢了,咱们换个话题。来,快进被窝来,仔细受了风寒。”   玄清一向怜香惜玉,招呼连琐进被窝,却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如果对人家无意,直接打发她出去便是。   连琐进了被窝,便听玄清接着问:   “你说你叫连琐,连字必是和连枝连叶她们一样的连字,琐又是哪一个琐字?”   连琐有些窘迫,“奴婢愚笨……并不识字……”   “奇怪,沛国公府上并没有禁止奴婢习文识字,连枝连叶更是通晓文字的。”   玄清有些诧异,只听连琐轻声嗫嚅道:   “奴婢十一岁才被卖到了公爷府上,没赶上和连枝连叶她们一起学认字儿……”   “连琐这个名字想必是到了沛国公府上才改的吧,你原来叫什么?”   一听到连琐的身世,玄清很是同情,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完全不想想阿晋就是他年幼头一次和玄凌偷偷出宫时买回来的。   “奴婢本姓刘,叫线儿,是爹娘给起的名儿,后来到了公爷府,说是奴婢的名儿听着跟小姐,就是夫人的名儿重了,就给改了连琐。”   连琐回忆起小时候的事儿,情绪也放松了下来。   玄清低声念着连琐的原名,“线儿,刘线儿,刘线儿,刘娴儿!”   连琐不知道玄清为什么突然激动了起来,有点害怕,正欲开口问玄清自己现在滚蛋是否还来得及,便听玄清说:   “连琐这名字不好,我为你改名叫淑诗可好?”   连琐哪里敢反驳,慢说叫什么叔叔了,就是让她改名叫大粪她都不敢有丝毫违抗的,小声说:“奴婢……谢爷赐名……”   话音刚落,连琐便被玄清一把搂进了怀里。带着嗑了药一般的狂热,玄清低声呢喃着,   “刘淑诗……刘书史……刘书史……娴儿!”   玄清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把连琐吃了个干干净净。   次日清晨,玄清一觉醒来,细细端详身边人的相貌,略微有点失望,相貌不俗,但跟刘书史一点都不像。玄清简单梳洗后,便出去了。连琐昨晚被玄清折腾了整整一宿,又是初经人事,全身到处都是淤青和抓痕。舒嬷嬷带着两个丫鬟秋棠秋葵来,一见连琐身上,两个丫鬟都快吓哭了,舒嬷嬷也叹了口气,不知道该为自家小姐感到遗憾还是庆幸。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姑娘起身梳洗?”   连琐被秋棠秋葵叫醒,洗了个澡换了衣裳,简单吃了两口饭,又去给尤静娴磕头。尤静娴心里别扭,却还是大大方方受了连琐的头,又赏下一套鎏金的银头面,让阖府上下都改了口称刘姑娘。连琐的房间也收拾了出来,又配了一个小丫头双喜来服侍。只是这样一来,尤静娴身边的贴身丫鬟便缺了两个,舒嬷嬷便在二等丫鬟里提了宝云宝雪两个上来近身服侍。连琐休息过后,又去拜见汤氏和沈眉庄。   汤静言早就绝了对玄清的念想,见尤静娴抬举连琐,也不敢给连琐脸色看,始终是客客气气的。沈眉庄这几日身子稍微养得有了些子精神,扶着绿菊和白菊的手起来,和连琐说了好一会子话,又是埋怨丫头们惫懒,招呼不周,怠慢了新姨娘。   连琐赶紧起身表示自己不过是个通房丫头,不敢称姨娘。沈眉庄笑笑,   “妹妹这样花容月貌,又是夫人的贴心人,爷的心头肉。要我说,夫人也忒小气了,这样如花似玉的妹妹,合该摆了酒开脸做姨娘的。”   连琐只是讪讪笑着,低头不语。沈眉庄也没再多留,又说了会儿话便道了乏,接着睡觉去了。   晚上,尤静娴的大姨妈还在原地徘徊,玄清宿在了连琐房里,双喜偷偷溜了出来,去了尤静娴房里汇报情况。   “梦菊苑那位真这么说?”   尤静娴黑着脸问,双喜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夫……夫人饶命,那都是月姨娘说的,与奴婢不相干啊!!”   “那,刘姑娘是怎么说的?”尤静娴调整了呼吸问道。   “回夫人话,刘姑娘什么都没说,只是出了梦菊苑之后,说月姨娘很是不着调儿,以后远着梦菊苑些。”   “知道了,下去吧。”尤静娴摆了摆手,连叶取了一个银锭子塞进双喜的手里,拉着她出去。   连枝低声道:“夫人您看,梦菊苑那位也太……”   尤静娴冷冷哼了一声,“原以为她是个病西施,府里也不欠这点儿药食银子,白养着她我只当积德了。若是她自己个儿上赶着作死,慢说是我,就是神天菩萨也救不了她!”   玄清府上的势力几乎都已经被尤静娴掌握,要折磨沈眉庄简直是易如反掌。沈眉庄既不反抗也不收敛,尤静娴使的招子,她囫囵全受了。可完了接着蹦跶,把尤静娴起了个半死不活,但心里也渐渐对沈眉庄生出几分兴趣来,这是后话。   话说先头玄汾得了玄凌三年后再指婚的承诺,自然是欢喜疯了,他现在已经开府建衙,身上又无差事,除了定期回宫里请安,简直是自由爆了。玄汾是一得空儿就出门撒欢,京城的酒楼饭庄,没有不知道周九爷的。至于青楼楚馆这样的娱乐场所,玄汾虽然低调了点儿,但也是玩得各种嗨皮,动不动就演个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戏码。只一点,玄汾始终放在心上,就是从来没有闹出过人命,也从来没有敢动过玄凌倚重的青年派,他知道只要做到这一点,不管自己再怎么胡闹,御史言官们再怎么罗嗦聒噪,皇兄都只会一笑置之。   至于自己未来的王妃,玄汾知道这根本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事儿,太后年纪大了,越发不爱管事儿,皇嫂虽然说话有分量,可一旦牵扯到自己身上,她从来都是顺着皇兄的。也就是说,皇兄高兴了,自己就能娶个好一点的媳妇儿,皇兄恼了,自己就等着跟老婆打一辈子架吧!早几年,玄汾对未来媳妇还有点儿幻想,封王之后在京里横行了差不多两年,现在完全无所谓了。   又或者说,玄汾是对女人审美疲劳了,出于好奇,他还偷偷去小倌馆玩过几个当红小倌,可惜还是提不起兴趣来。后来玄凌知道了,把他叫回去狠狠踹了一顿屁股,告诉他留下子嗣之前休想泡男银,玄汾也因此不敢再去为大周的耽美事业添砖加瓦。   这日,正逢予潘休沐,玄汾跑到镇国将军府拐走侄子出去逛街,顺带还吃了一碗侄媳妇安陵容亲手炖的山药排骨汤。满大街转了个遍,玄汾是越逛越觉得没意思,京城再大,到底地方有限,自己早就逛腻了,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正准备打道回府,予潘非要去买一份碧波伞丸给老婆带回去。上了车,玄汾皱了皱眉,“那玩意儿汤汤水水的难带得很,带点别的也是一样的,干嘛非要买那个?”   予潘微微一笑,“容儿,呃,你侄媳妇最爱吃这个,每次出门我都给她带。”   “切,有媳妇就是不一样哈!”玄汾笑着轻拍予潘的脸颊,“这么爱胳应九叔,怎么,皮又痒啦?”   予潘笑着侧过身子一躲,“谁敢胳应九叔了,只是九叔也该有些个打算了。”   “什么打算?”玄汾打了个哈欠问道。   “九叔到底欢喜怎样的名门闺秀呢?先给侄儿说说,回头我让容儿给留意着人品性情。”予潘的目光很是积极主动,“先头,我和容儿的事儿,全靠九叔相助。如今九叔有什么使得上侄儿的地方,只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得了吧你,谁敢让你赴汤蹈火啊,就你媳妇那胆小样儿,只怕能哭出一缸眼泪来淹死我。”   玄汾小声嘟囔道,仿佛已经能看见红了眼圈儿拿着帕子,随时准备开闸放眼里的安陵容。   “容儿才不是胆小爱哭,她只是心太软了。心太软,所以特别能够体谅他人,心太软,所以特别能够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事儿……”   玄汾叹了一口气,得,自己改见好就收的,接下来予潘会照例发表关于“论我心太软的媳妇容儿和优秀品质和美好人品”的研究成果,耗时么,保守估计一个时辰……   玄汾无聊地掀开车窗的小布帘子,漫无目的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想起予泽小时候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亲王有正妃一,侧妃二,庶妃四。   后年说什么也逃不过指婚了,不知道皇兄会为自己选择怎样的妻子,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予潘和他媳妇那样的好运的。听着予潘的长篇大论,玄汾微微叹息一声,大声道:   “快回去!再不回去,丸子就凉透啦!!” 作者有话要说:  祁红那个改了,懒得再去翻资料就改了个红楼里的老君眉←   不然以后就这样隔日双更吧……最近工作太忙,隔日双更我稍微能喘口气……   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我睡去了,晚安~   ☆、第 87 章   话说甄懿那日从甄远道府上回来,就一直遣了人去打听甄远道三个闺女的情况,略花了些银子便打听了个一清二楚。甄懿心里暗暗盘算着,远哥儿的大姑娘甄玉嬛倒有几分颜色,在乾元十二年就进了宫,只是根本不是玉娆说的那样“当娘娘”,几年来从未听说过有甄姓的宫嫔册为正三品贵嫔或以上的位份,可见是个无宠的,也使不上力。二姑娘甄玉姚性子懦弱,颜色一般,去年选秀撂了牌子之后很快被甄远道嫁到了宣城傅家的旁系做填房。甄远道也因为这个着实落了一笔彩礼银子,借以买田置地,稍微提升了一下甄家的经济水平。甄懿心中对甄远道鄙视得更厉害了,在自己面前一副清高的样子,还不是照样干了卖女儿的事儿!有本事把彩礼银子都给姑娘陪送了当嫁妆呀!   三姑娘甄玉娆甄懿已经是见过的了,甄懿有信心,三姑娘将来会出落得比入了宫的大姑娘还娇俏亮丽!只是甄远道自乾元九年丧妻之后就一直未再续弦,府里没有正经的女主人,几个姨娘说话也算不得数。因此,甄玉娆的性子是越发野了,连她的姐姐爱读的淫诗艳曲都背不下来几首,针线女红也是烂出了风格,终日里只知道出去乱跑。甄远道竟也不知道劝着管着,只吩咐了丫头们跟着别弄丢了小姐便是。   甄懿认定了甄玉娆会是一支潜力股,打定主意要在她身上投资,时常偷偷跑到甄家附近,等甄玉娆出来,就哄了她去自己在城外置办的庄子上学歌舞诗词。甄玉娆年轻气盛,正是爱新鲜爱美的年纪,漂亮的舞衣、精致的首饰都闪花了她的眼,她学得很是起劲儿,歌艺舞技提升得也极快。甄懿心里喜欢,在甄玉娆身上越舍得花钱了。甄远道对于甄玉娆的变化,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般,一直听之任之。   转眼又是三月初九,玄凌的生辰,循例百官休假。玄凌在宫中简单设了宴饮,容华孙妙清因为有孕,她的座次被安排得格外靠前。虽然孕中面上出了些斑,但孙妙清怕伤到孩子,坚持不肯再用脂粉,就这样素面朝天出席宴饮。座次排在最后的甄嬛看得心在滴血,素着脸的孙妙清在她看来简直就貌若无盐,为什么皇上要喜欢她!为什么皇上愿意让这样资质的女子来孕育自己的孩子!   甄嬛心里难过,抬眼又看到了玄清,因为已经成婚,所以玄清是带着尤静娴前来的,成婚至今,两个人多少已经培养了一些感情出来,偶尔也含笑说几句话,深深刺痛了上半身下半身都很久没有得到满足的甄嬛。   甄嬛心中有怨有恨,只能借酒浇愁,不知不觉间两壶酒下肚,还举着杯子要侍女斟酒。淑妃冷眼看着,心道赶紧把这丢人现眼的货丢出去吧,省得待会儿喝多了发起酒疯来又拖累别人。正欲吩咐吉祥如意,只见甄嬛自己嚯地一声起身去了偏殿。淑妃暗暗松一口气,太好了,终于没有碍眼的了。   甄嬛出来的时候天色渐晚,四周已经分不清东西。甄嬛只觉得气闷,离席时只对随侍的花穗花宜说了句“我难受,出去透透气就回来”,也不要她们俩跟着,自顾自一路摇摇晃晃竟走到了太液池。见周围没什么人,甄嬛喝高了身上热得慌,便大大咧咧地坐下脱了鞋子把脚浸在水里,想着自己进宫三年有余,位份一撸再撸,圣宠一丝也无,脸倒是被打到麻木。身边总无能使唤得顺手的下人,嫔妃间也无交好的,跟娘家关系也疏远了。连玉姚出嫁的事父亲都没有知会自己,还是某次甄嬛偶尔偷听到杜小媛和方贵人聊天,说京里有个九品京官儿,为了多收聘礼,把年仅十四岁的二女儿嫁给一个三十八岁的半老头子为填房,一进门慢说便宜儿子便宜闺女,连便宜孙子都有了。   甄嬛越想越伤心,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正哭得痛快,忽然听见假山石后传来窃笑声。甄嬛又羞又恼,急得想要起来问是谁,偏生三月夜里湖水还是凉的,甄嬛脚在水里泡久了受了寒,一时小腿也麻了,站立不稳,竟栽进了湖中。甄嬛不谙水性,急得大声呼救了起来。   “救命啊!我不会凫水!救命啊!”   岸上已经多了两个人,为首的那个年轻人一脸讥讽地笑道:   “瞧你那熊样儿,这还在岸边,你倒是站起来试试深浅再叫唤啊。”   甄嬛听见这话,鼓足勇气,用力一蹬站了起来,发现湖水才漫过自己膝盖,都不到腰。甄嬛不知道该羞愤还是该庆幸,恶狠狠瞪了那个人一眼,挣扎着往会走。正准备上岸,那人友好地伸出了手,甄嬛便搭着那个人的手上岸,一只脚刚踩上岸边,突然听见那个人戏谑的声音,   “这衣料,穿得不错嘛,你是哪宫里的?”   甄嬛一肚子火气,自己已经是嫔妃中位份最低的更衣了,吃穿用度俱没法和其他嫔御相比,这人还说自己穿得好,分明就是在羞辱人!甄嬛冷冷道:   “关你什么事!”   “唔,是和我没什么关系呢!”   说着那人很自然地松开了甄嬛的手,甄嬛还来不及反应就听见自己扑通一声再次掉进湖里的声音。那人摸摸鼻子,转身离开,甄嬛跌坐在水中满身污泥,隐约听见那人的声音,   “宫里的宫女们真是越来越蠢、越来越没规矩了,又是瞎嗷嗷又是露脚丫子又是犯蠢的……有空得跟皇嫂提提了,给外人瞧见了真是丢人……”   甄嬛全身湿透,夜风一吹,冷得酒意完全不再。听那个人的话,甄嬛也猜出是九王玄汾,上次大白天的就让人把自己堵了嘴五花大绑的人。不过所谓作死者之所以致力于作死,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们的脑中没有“我为什么错了”、“怎样才能不再犯错”的选项,而是充斥着“为什么别人都这样对我”、“我是被逼的”、“我是有原因的”这样的说法。甄嬛除了气玄汾戏弄自己,更气他把自己错当成宫女。又想起去岁被齐淑妃绑着押到昭阳殿的屈辱,甄嬛心里越发委屈,索性坐在湖里又哭了起来。   “你不要紧吧?”   甄嬛抬头一看,才注意到岸上还有一个人一直没有离开,   “九弟他不是这样的人,平日里他一直很好的,只是今儿喝多了,才会冲撞了姑娘,姑娘见谅。”   甄嬛脸一红,见这人朝自己伸出了手,“姑娘,夜风大,再不上来,会染上风寒的。”   见甄嬛犹豫着不敢伸手,这人温和笑道:   “姑娘,我只是想帮你,没有任何恶意的。”   甄嬛这才伸手由着那个人拉扯自己上岸,夜色中甄嬛看不清这人的长相,只福了福身子问道:   “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这人声音温柔,“在下玄流,是故汾阳王之长子。”   甄嬛心中一动,玄字排行,名字从水,又能在宫中行走,这人莫不是宗亲?想到这里,甄嬛声音也放温婉了不少,   “玄流,可是帘幕低垂掩洞房,绿窗寂寞锁流光的流字?”   玄流微微抽了一口气,语带赞赏,“姑娘好学识,想来姑娘素日里一定饱读诗书、学富五车。”   甄嬛心中窃喜,“世子过奖了。”   黑暗中甄嬛没有看到玄流嘴角微微一抽,旋又舒展,   “姑娘自是当得起的,在下见过的宗亲贵女、大家闺秀也不算少,能像姑娘这样才情满怀的实不多见。不知……”   说到这里,玄流的声音越发低沉温柔,   “不知姑娘能否给在下这个荣幸,将芳名告知呢?”   甄嬛的脸微微的红了,她感到心中的干涸龟裂已久的土地上,有一处清泉涌出,   “我……我叫嬛儿……”   “可是瑶环瑜珥的环?”玄流保持着微笑,语气如和煦春风。   “不,是嬛嬛一袅楚宫腰的嬛。”甄嬛含羞带娇,语气也越发甜软了。   玄流无言撇了撇嘴,算了,没鱼虾也行,“原来是琅嬛福地的嬛,叫这样美丽名字的姑娘一定也是个美人儿。可惜,今晚天公不作美,阴云遮月,不然我的眼睛能比耳朵先知道你有多美。”   “世子真会说笑,嬛儿……嬛儿自知蒲质柳资,算得上什么美人呢?”   甄嬛还欲往下继续矫情两句,又是一阵风过来,甄嬛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喷嚏,要不是玄流还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只怕会被喷一脸。甄嬛顿觉丢人得很,急得转身欲走,却被玄流扯住了衣袖,   “嬛儿,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   甄嬛心口一紧,话在脑子转之前已经出了口,   “我……在棠梨宫。棠梨宫后墙不远的有一丛竹林,那里紧挨着假山……很是清幽……”   说着,甄嬛依依不舍地丢下一块丝帕,都忘记自己的鞋子还脱了扔在岸边,光着两只脚片子就奔回棠梨宫了。   玄流弯下腰,用那丝帕包起了甄嬛的绣鞋,揣进怀里,   “小九说得对,这宫里的女人真是一年比一年蠢了。不过,倒也便宜。”   云破月出,上弦月柔和的光照亮玄流满是嘲讽之意的笑脸。   甄嬛匆匆回到棠梨宫,满身泥污的她着实把宫里的下人们吓了一跳,众人忙招呼着甄嬛换了衣服洗澡,又烧了姜汤给她驱寒。甄嬛也是累了,洗完澡喝了姜汤倒头就睡,完全忘了还傻傻在宴席中等待小主回来的花穗和花宜。   因为时辰不早,诸宗亲皆已告退,予泽也领着三个弟弟各回各宫里,长乐帝姬予淅两个小的早被乳母带着回了宫里睡觉,只留后妃嫔御和帝姬还在。宴饮正酣时,曹尚宫在恪妃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恪妃便起身提议说,看腻了歌舞不如行个“春喜上眉梢”的令,鼓声停时花落到谁手里,谁便当众献艺,不拘是歌舞书画,总图个乐子。玄凌想了想,颔首笑道:   “这样倒也新鲜,准了。只如今三月,没有梅花,便用杏花吧,也正当时。”   立马有两个小太监抬了鼓来,李长去殿外折了一枝杏花放在托盘里呈给玄凌。玄凌点点头,那两个小太监便蒙上眼睛轮流击起鼓来,玄凌把花递给朱宜修,朱宜修又递给下首的淑妃,如此很快便传了一遍。鼓声刚停,杏花刚刚到了昭容冯若昭手里,冯若昭微笑着大大方方起身吟了一首颂圣诗,玄凌点头道:“不错,遣词虽然还有可推敲之处,但个中情致很是不落俗套。”   冯若昭笑着福了福身子,“谢皇上夸奖,都是平时跟着昭仪妹妹多翻了两本韵书,才勉强能凑上两句。今儿得了皇上夸奖,我得好好谢谢昭仪妹妹呢。”   李庭芳忙起身谦虚,朱宜修笑着看向李庭芳,“昭仪的学问本宫也一直是知道的。”   玄凌笑着和朱宜修对看了一眼,又令继续,这次杏花又落在了朱宜修手里。朱宜修便令人取了文房四宝,当场双手同书了两幅“福寿双全”,玄凌赞道:“皇后书法精湛,便是卫夫人在世,只怕也要自愧不如了。”   说着,便令把这两幅字装裱之后一幅挂在仪元殿,一幅送往颐宁宫奉于太后。如此传了几轮,差不多人人中标,淑妃齐月宾弹了一段《阳春白雪》,昭仪李庭芳画了泼墨牡丹奉于皇后,容华孙妙清唱了一段儿苏州小调儿,小媛杜佩筠舞了一段《绿腰》舞,玄凌都各有赏赐。倒是提议的恪妃说了个笑话儿,被玄凌罚酒三杯,最后还是长庆帝姬起身取了玉笛吹了一段儿《采莲》,玄凌才笑着放过她。   贵人方淳意正庆幸自己没有中标,便被身边的杜佩筠推了一把,“还有方妹妹呢!”   众人目光一时间都汇聚在方淳意身上,方淳意急得跳起来摆手道:   “不行不行,嫔妾不比诸位姐姐,没有什么所长的,皇上放过嫔妾这遭儿吧!”   朱宜修闻言已经扑哧一笑,   “人生在世,不论贵贱,皆有所长,你怎么会没有擅长的事呢?纵是没有,只捡你喜欢的事儿做一两件,倒也罢了。”   方淳意歪着头想了想,对着帝后福了福身子,伸手就从桌上点心碟子里拿了块儿豌豆黄,准备往嘴里放。   玄凌愣了愣,笑道:“停停停,还没展露所长,你怎么就吃开了?”   方淳意脸红着放下点心,嗫嚅道:“嫔妾就是在展露所长……”   “怎么讲?”   “嫔妾擅长的……就是吃……”   说完这句话,方淳意羞得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恨不得有个地缝儿能钻进去。众人都笑了,玄凌伸手指着方淳意,笑得很是爽朗,   “你这个小吃货!”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句话剧透   玄流的流是流氓的流   ☆、第 88 章   朱宜修看方淳意泫然欲泣,忍住笑意,扯了扯玄凌的衣袖,小声道:   “一个孩子而已,皇上别欺负得太厉害了。”   玄凌含笑点点头,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   “你倒是个老实憨厚的孩子,朕赏你点儿什么呢?嗯……这样吧,贵人入宫也有几年了,一直没有封号,朕便赐‘净’字与你作封号吧。”   淑妃和言道:“皇上加恩,是方贵人的福气,只是昭容妹妹已有‘敬’字为号了。”   玄凌笑笑,“不是那个敬字,是洁净的净字,方贵人是个心眼儿干净的。”   方淳意还傻站着没有反应过来,恪妃也笑道:“贵人可是喜欢得厉害了,还不快谢皇上恩典。”   杜小媛忙推了推她,方淳意这才跪下谢恩,朱宜修轻轻拍了拍玄凌的手,小声道:“这个封号是不是有些不妥?”   玄凌也低声回应道:“怎么不妥了?净坛使者的净,很是衬她的。”   朱宜修差点没喷出来,强绷了脸才让自己没有爆出香菜脸,恨得在玄凌手上又掐了一下。只是后来旨意下来的时候,玄凌到底还是为方淳意改了彤字为封号,这是后话。   接着又传了一轮,花倒是到了玄凌手里,玄凌也是喝了两杯高兴,起身解了外袍,取了宝剑在大殿中央舞起了剑。重生以来,玄凌一直惜命得很,体育锻炼一直没敢落下,生怕又像前世那样,一点子五石散和几副药就淘空了身子,落个四十几岁就一命呜呼的下场。如今的玄凌芳龄(← ←)二十九,正当盛年,腰不酸背不痛腿部抽筋,一口气砍死五个人都不费劲儿,扮酷舞剑对玄凌而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起初不过蜻蜓点水般信手舞来,后来越舞越带劲,一时间龙形虎步,一柄宝剑在玄凌手里恰如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自如。   朱宜修温柔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的飒爽英姿,指节不自觉地在几上轻敲着打节拍。几个位低嫔妃已经看得痴了,朱宜修执了杏花起身,以花枝作短剑,快步行至大殿中央和玄凌对舞了起来。乾元十三年那次小产后,朱宜修在玄凌的罗嗦之下偶尔也练点花拳绣腿用以强身健体,剑舞也多少会一点,谈不上多精湛,在后宫一众娇弱的女人堆里,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玄凌难得见朱宜修这样好兴致,温柔一笑,朝着淑妃使了个眼色。淑妃会意,重新了抚起了琴,正是《霜天晓角》,帝后二人便随着琴声一同起舞。为了更好地配合朱宜修,玄凌放柔了节奏,少了凶险的击刺,动作也行云流水一般流畅舒缓了起来。朱宜修微笑着跟上玄凌动作,两个人刚柔并济,虽是头一次同舞,看上去却像已经一同练习了无数遍一般娴熟。   淑妃素手拨动着琴弦,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把心给了彼此的呢?在他们之间,有着自己永远都无法涉足的领域。十多年了,自己大概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吧。淑妃又想起了年幼尚未进宫,还承欢于祖母膝下的时候,祖母说:   “月宾,你看外头那海棠花,开得多美。她开在庭中本就很美,不用折了就很美。若是为了自己喜欢折了回来或插瓶或簪发,也不过是几日的光景罢了。”   回忆起了过去,淑妃的琴声略微有些不顺畅,长宁帝姬听见,示意吉祥取了箫来,以圆润的箫声相助。淑妃的思绪被箫声带回,她微微一笑,许多事情一下子通透了许多,琴声也越发悠长自如。   海棠花开在庭中已然很美。爱花不一定非要折了她。   长庆看着父皇母后并肩起舞,听着淑妃和长宁母女俩琴箫合奏,不知不觉间已经横了玉笛在唇边,清越的笛声和琴声箫声交织在了一起。玄凌和朱宜修没有停下舞姿,只是温柔地看了看两个女儿,继续舞动着。朱宜修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教自己和朱柔则习舞的舞师的话,   “……大小姐天生就是歌舞奇才,二小姐却连用心都做不到……”   “……宜修还是去练字吧……”   “……阿宜本就不喜欢舞的……”   一曲终了,玄凌执了朱宜修的手走出大殿,什么都没说,径直上了御辇,和朱宜修并肩同坐,“去昭阳殿。”   淑妃起身走到众人之前,跪下行礼,“恭送皇上皇后。”   夜风习习,御辇中,朱宜修靠在玄凌肩上,听到玄凌温柔如水的声音,“我们成婚十四年了,这还是头一次共舞,朕今晚真的很喜欢。”   朱宜修抬头看着玄凌,忽然发现,如果没有遇上面前这个人,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自己也是这么喜欢跳舞。   “我原来不喜欢跳舞的,可是今晚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喜欢。”   朱宜修带着一点激动,语速比以往快了许多,忽然又一笑,轻轻在玄凌颊上亲了亲,带着三分羞涩道:   “不,不对,我不是喜欢跳舞,我是喜欢和你一起共舞。”   夜色中玄凌能够看到朱宜修眼中闪烁着的幸福的光芒,他微笑着握住朱宜修的右手,在她手背上印下一吻,   “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呢,一起舞到老吧。”   话分两头,却说花宜花穗一直等着甄嬛回来,击鼓传花那会儿两个人都快吓哭了,生怕皇帝发现甄嬛不在而问罪于她们两个。不过甄嬛在紫奥城中的存在感已经低到历史新高,她这么半路消失除了淑妃再没人注意到。花宜花穗两个恨不得把脑袋夹胳肢窝里好不被人发现,硬是等到众人散了,这才往棠梨宫溜。   谁知两人回到棠梨宫,宫门却因早早睡下的甄嬛的命令而紧闭不开。花穗花宜拍了半天也不见开门,两人只好在蜷缩在宫门口一直坐到天亮,完了少不得都狠狠染上了风寒大病一场。花穗的健康程度本来就一般,这一场风寒害她缠绵病榻了几个月都不见好。后来病得实在厉害,花穗被甄嬛以“久病不好晦气”为由逐出宫后没几日就见了佛祖。花宜身子骨强健些,倒也给她撑了过去,只是经此一事,花宜心里更埋怨甄嬛心狠,花穗如果能一直留在宫里养病,也许还能捡条命回来。可是现在人说没就没了,甄嬛连提都不提一句,只是吩咐了从粗使丫头提了一个叫小瓶的改名叫花萍,接替花穗的差事。花宜比花穗小四岁,进宫以来一直是花穗照顾保护她的,两个人情同姐妹,如今花穗说没就没了,可以说是甄嬛一手造成。花宜心里恨得厉害,却也知道为花穗报仇不是容易事,只能咬牙忍着。白天照旧殷勤服侍甄嬛,夜里则一个人绞尽脑汁盘算怎么为好姐妹报仇。   玄流回府之后,把他藏了的甄嬛的鞋子交给了妻子林氏,   “玉菁,这个你替我洗干净收拾好了,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林氏一看是双女用丝帕包着的女鞋,湿答答的也绝对不可能是买给自己的新鞋,当即勃然大怒,用力把鞋子往地下一掼,   “爷这算什么?!我进门还不到一年爷就在外头有人了么?!都说男人三妻四妾,我何曾说过不让爷纳妾了?!爷就算看上了谁,哪怕是勾栏的窑姐儿呢,带回来过了明路,我也断没有不受那蹄子的头、不喝她敬的茶的道理!究竟是谁家的小娼妇迷了爷的心智,我是那么不容人的么爷要这样羞辱我!这破鞋不知道是哪个破鞋穿过的,爷是不嫌弃,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带,我还怕脏了我的地!”   玄流冷冷盯着她,声音冰冷锐利,“捡起来。”   “我偏不!”林玉菁倔强地扭头作不理玄流状,被玄流从背后一把提起衣领丢到了……炕上……   【现在和谐的力度简直堪比文那个字那个狱扶额】   一场健身运动之后,林玉菁靠在玄流胸前,娇声嗲气道:   “爷也真是的,既是有这样的缘由,怎么不早说,害得人家白伤心一场。”   玄流翻了个白眼,心道成婚半年你小样儿的臭脾气爷心里还能没数?跟你解释那也得你给我解释的机会啊!我话还没说你就一车话来堵我,又是发火儿又是砸东西的,我说的话你能听进去么你!玄流低头扫了一眼林玉菁白皙的皮肤和曲线迂回的……形状……   【妈蛋还能不能愉快地写小说了啊摔】   玄流长吁了一口气,自己的老婆还是有些子好处的。   林玉菁是新涪司士参军之女,生得也算明艳,只是那个臭脾气是一直比街边的臭豆腐还要熏人。乾元十二年林玉菁就曾经和甄嬛、沈眉庄同届参选,被撂了牌子后无颜回乡,便吵着只要是嫁到京里,嫁给谁都行。所谓有其熊闺女必有其熊爹妈,林玉菁这个臭脾气百分百是父母惯出来的,林爹林妈合计了一下,誓要找个宗室姑爷,这样就可以吹说是皇上赐婚,比撂牌子好听多了。林父就林玉菁这么一个闺女,倾全家之财力在京里耗了两年,总算攀上了已革汾阳王福滢的庶子。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一串儿的利益规矩办完,等到了亲迎的正日子已经是乾元十五年了。为了让姑娘在婆家能够站稳脚跟,林爹林妈也忍痛大大陪送了一笔嫁妆。也是亏得这些银子,他们的姑爷总算打通关节,想了法子走了李长的门路,在玄凌面前提了两句,才勉强获封了一个奉国中尉。   玄流为人慧黠阴鸷,自幼把兄弟姐妹玩弄在股掌之间,连福滢的三娶继妃苏氏都难在玄流这里讨便宜。要不是福滢犯了隆庆帝的忌讳坏了事,今天的汾阳王的王爵会落在谁手里实在是很难说的事。然而,因为爵位的事,林玉菁自觉于丈夫身上自己是立了大功绩的,她自幼惯的盗跖般的脾气,本就行事轻狂,又兼嘴快,每每把玄流烦得神经衰弱。玄流自问从小到大只有自己玩别人,从来没被人玩过。但在脑子不会转弯、思维模式简单粗暴的林玉菁面前,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塔利班——给你选择姿(ti)势(wei)的机会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不过,林玉菁再怎么战斗力凶狠,也不过是在温室里娇生惯养大的刺儿头,和从小到大耍惯了心眼的玄流从来就不在一个级别上。玄流一开始不清楚敌我状况,吃了点亏之后,很快就摸清了妻子的人(sheng)品(huo)性(xi)格(xing)。   最初是一旦吵架吵得太凶。就严格贯彻“床头吵床尾和”的政策,后来就玄流发现,不管有没有在床头吵,最后都会在床尾和。玄流心里夙愿未了,自然不会让妻子在后院cos纵火犯,他知道,林玉菁虽然脾气臭脑子差,却是一心向着自己的,这也是不管怎么争吵,玄流都愿意和林玉菁床尾和的原因。直性子的人看上去难相处,总会搞得人遍体鳞伤,但事实上,她们才是最好相处的,伤也只伤在明处。玄流自己便是个花花肠子九曲十八弯的主儿,自然知道心性阴沉的人一旦惹着了,捅刀子也刀刀朝着要害招架,刀刃上也少不得是淬了剧毒的。反倒是林玉菁这样性子的让玄流更能放心,也不介意花时间心力去哄她喜欢。   “我这不是一听你说什么我在外头有人,就急得嘛!我对你的心,你还不知道?自你嫁了我,你摸着良心说说,我对你好不好?好么,今儿你竟说我在外头有人,我能不着急上火么我!”   玄流扯起谎来从来不需要打草稿,从来都工序简单一次成型,但林玉菁却一直很吃这一套,她幸福地把脸贴在玄流胸口,   “我就知道爷对我最好了!”   “是啊,爷怎么会不对你好,你不知道在爷心里你有多重要。”   玄流搂住林玉菁,心道,反正绝对比不上那件事重要就对了。   林玉菁很快就睡着了,玄流眼神落在地上本来抱着甄嬛绣鞋的丝帕,嘴角浮起一丝微笑,棠梨宫的嬛儿么,虽然是个蠢而无趣的人,正好为自己所用,要的就是这个花痴的效果。   该是自己的,自己都会讨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想非常多……但是现在快要困死了……先去睡……   白天会把感想加上,不想看的人可以不用刷第二遍了……   晚安……      ☆、第 89 章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五月里,皇后朱宜修传出两个月身孕,在京命妇皆入宫朝贺。这一年说来也奇了,席间有不少人都有了身孕,首当其冲的便是咏熙郡王正妃洛氏,她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整个人全身都洋溢着喜悦和甜蜜。镇国将军予潘的夫人安氏也有了约莫两个月的身孕,因为婆婆翁氏照顾调养得当,安氏的气色看上去也非常好。奉国将军玄济之妻贺氏也再次有孕,已经怀孕快七个月的她腹部高高隆起,含着温柔宁静的笑容。此外,宗亲命妇里还有不少人都有了好消息。   尤静娴坐在席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着急上火得厉害,新婚的怀孕了,结婚已久的又怀孕了,大家都怀孕了,为什么自己的肚子还这么平,没有半点好消息?成婚至今半年有余,一开始尤静娴并不着急,想着自己年纪也小,孩子的事更是急不得的。可是,随着差不多时间成婚的人都有了好消息,尤静娴心里也急得慌,节庆里娘家打发人送信的时候也语带试探地打听自己身体状况。尤静娴精神各种压力山大,偏生丈夫玄清还不是个通人情世故的,成日里在家看书作画,要么就是去城外跑马,似乎对子嗣之事一点都不上心。   不,不是这样,尤静娴突然意识到,与其说玄清是对子嗣不上心,不如说他对自己之外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上心的打算。家里的柴米油盐、日常开支,玄清从来不曾过问,有时候尤静娴拿着大额的账目同玄清商量,玄清都会显得很不耐烦,觉得管账理财“皆是俗务,交予下人去做,何必劳心”,久而久之的,府里的大小事务,玄清差不多就全撒手了。玄清本来就不多何人来往,前院儿也没什么紧要事务,人情往来有阿晋的父亲司小锅操心着,时时报予尤静娴知道,后院儿就全是尤静娴说了算了。玄清的镇国中尉每年就那么点子可怜巴巴的俸禄,屁事不当。要不是尤静娴嫁过来带着娘家陪送的不少田地商铺,只怕用不了几年,原先玄清出继那会儿玄凌赏给汾阳王福滢的财产就都被他糟蹋光了。   想到这里,尤静娴顿时觉得齿冷,她素来聪慧机敏,在理财投资上眼光上佳,进门半年不但自己带来的铺子盈利火爆,还把玄清名下两个铺子起死回生,打理得有声有色。可如今仔细一想,玄清他,根本就不在乎。尤静娴的心在流血,她知道男女情爱便是这样,谁先把心交出去,谁便输了。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也许他就会回心转意了。尤静娴打定主意,自己不心疼银子,还怕寻不到能让自己诞育子嗣的名医么?   话说甄嬛自三月初九和玄流别过,一直魂牵梦绕,渴望能够再见玄流一面。说来也奇怪,那日因为夜色的遮掩,甄嬛并没有看到玄凌的长相,只是记得玄流身材高大,声音温和纯净,让人安心。入宫三年半精神肉体一直被雪藏,甄嬛的痴女属性几乎练到max,不知不觉间,甄嬛脑中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名为理智的细胞也没剩多少了。   如今棠梨宫里在甄嬛面前最得脸的下人除了宫女花宜花萍,就数小太监小印子了。前世小印子在棠梨宫的时候跟着康禄海一起背叛甄嬛,转投丽贵嫔何氏。今生何氏根本就没有进入玄凌的后宫,而且现在玄凌的后宫里甄嬛是唯一一个宠爱位分家世钱财半点皆无的,没有人对她宫里的奴才有兴趣,小印子倒是想投个有前程的主子,也得有人要才成。无奈只好踏踏实实做事,倒是渐渐入了甄嬛的眼,甄嬛也渐渐敢把一些机密事情给小印子知道了,完全来不及考虑这个人的品性。   五月份天气已经很暖和,加上今年天气比往年要热了很多,甄嬛索性命了下人开了棠梨宫宫门纳凉。想起那日自己说过棠梨宫后墙边竹林的事儿,甄嬛心里就越发小鹿乱撞得不停。其实三月中她就去竹林那里等过几回,却连半个影子都没碰见。接下来的四月里,甄嬛赌气再没有去过竹林,直到今晚天气实在是热,甄嬛一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睡不着,索性跳下床,衣服也不换便去外头散步。   这一走自然就到了那一丛竹林,甄嬛的手指抚上假山石,心中顿感凄凉,口中不自觉吟诵起那日她对玄流说过的诗,   “帘幕低垂掩洞房……”   “绿窗寂寞锁流光。”   甄嬛背后响起了玄流充满磁性的温和声音,她还来不及回头细看,已经被拥进宽大厚实的怀抱里,“嬛儿,你终于出现了!”   甄嬛心口一紧,半推半就挣扎了两下,便嗔道:   “仔细些,你怎么知道是我?”   黑暗中玄流白眼一翻,心道还用问么?宫中这么明目张胆终日吟诵淫词艳曲的有您一个就够啦!不然宗亲里我们这些年轻力壮风流倜傥的小伙儿还敢在宫里走动么?还不随便两步就被你们轻薄了去?想到这里,玄流顿觉一阵恶寒,他咬了咬牙,让自己脑子清醒一点,出口的却是甜言蜜语,   “我早已把你的声音刻在了自己心里,怎么会认不出你来?慢说是吟诗了,哪怕是一声叹息,我也知道是你。”   甄嬛闭上了双眼,心中甜蜜而得意,皇上啊皇上,你不喜欢我是你的损失,是你不长眼,你看这世上还是有人能注意到我的好的!甄嬛回身紧紧抱住了玄流,在他胸口擂了几拳,娇声嗔道:   “为什么你一直不来?你可知我一直等着你!”   玄流脸上的无奈和嘲讽被夜色隐藏,他放柔了语调哄道:   “我怎么没有来,我这里等了你一个月!嬛儿,你让我等得好苦!”   甄嬛抬头惊喜道:“你真的来找过我!”   “那当然!”玄流一边说一边在甄嬛的鼻尖上点了一下,“我倒要问你,怎么一直没有出现,害我苦苦等到今日。”   甄嬛伏在玄流胸前,“其实那日之后,我也一直在等你,只是……只是总也等不到你,我……我……你可信我?”   玄流摸摸甄嬛的头,“信,怎么不信?虽然你我只交谈过一次,可我却清楚地知道,你是个多么柔情似水,温柔和顺的好姑娘,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其实玄流不是信,而是知道,那日之后,棠梨宫的花萍和小印子很快就被他着人买通,时时把甄嬛的言语举动告知自己。令玄流有些意外的是,甄嬛并非寻常宫女,而是皇帝的宫嫔,这让玄流更加庆幸最初就有所保留。年初他就被选进宫指导四皇子予洋的骑射,时时出入紫奥城,如今花萍和小印子要跟他互通信息那是相当方便。三月里甄嬛去竹林蹲了几次点,玄流记得比甄嬛还清楚,他特意这样把甄嬛的胃口足足吊了一个月,好让自己今晚的出现对甄嬛而言更胜久旱甘霖。   甄嬛最恨别人不信任自己不爱自己不夸赞自己,哪怕自己说的做的都让人不敢恭维,更谈不上去信任去爱去夸赞了,如今听玄流这样说,甄嬛觉得心里真是不能更爽,紧贴着玄流的胸膛,甄嬛觉得天气真是越发热了……   玄流提前令花萍在甄嬛晚膳后的樱桃蜜露里加了点儿料,对这会儿隔着布料,甄嬛的肌肤所透出的灼热感到毫不稀奇。不过玄流现在还不太敢跟甄嬛有进一步的发展,原先就没有计划得这么快,现在更对怀中人多了不少嫌弃。当然了,玄流对着甄嬛还是得装出一副哈尼我真舍不得你哟的恶心样子,他直觉这个女人会有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厉害得多的破坏力。   两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发生,玄流被甄嬛树袋熊一样抱着不撒手,心里腻烦得慌,便屛住呼吸,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静静在心里数了五下。甄嬛直觉突然困了起来,便泥鳅一般滑倒了地上。玄流皱着眉头快速后退两步,用沾满解药的手帕掩住了口鼻,   “出来吧。”   假山石背后绕出一个内监打扮的人,正是小印子,他上前打了个千儿,   “给爷请安。”   玄流指了指地下的甄嬛,“弄回去吧。”   说着,玄流掏出一小锭金子丢给小印子,“好好办事,你的造化不会在仪元殿厦公公之下。”   小印子一听这话心里立马乐开了花,刚刚扶起甄嬛便立马把她丢地下,又给玄流磕了个头,“奴才谢爷赏识,一定给爷办好差事!”   有其主必有其仆,小印子只顾磕头,却不想想面前这个人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人家开的空头支票他也不验验真假就喜喜欢欢照单全收了。   甄嬛醒来之后,玄流自然已经不见影踪,询问了昨晚值夜的花萍,只说是小主夜里睡得很好并没有起来过。甄嬛心道难不成是自己思念玄流太甚,日有所思自然夜里也有所想。只是早起换衣裳的时候,甄嬛从寝衣的袖子里翻出一条明显是男款的手帕来。好在花宜和花萍都没有注意到,甄嬛不动声色地藏起了手帕,心里却淌蜜般甜。   咏熙郡王府里,洛临真看着面前的半碗墨色沉沉的药汁,皱着眉头不说话,明镜和明台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却不敢出声。许久,洛临真方一脸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指了指地下,“收拾了吧,不要告诉旁人,日后小心些。”   午后,门外响起小丫头欢快的声音,   “王爷回来了!”   丫鬟打起帘子,予泠大步流星走进来,上前拉住媳妇的手,   “我回来了,今儿怎么样?孩子可乖?”   洛临真转过脸已经是已经是一脸灿烂笑容,   “王爷回来了?这淘气包儿今儿可是把我折腾坏了,今天打了一天滚儿,这会儿才歇下来。”   予泠笑着握住妻子的手,“这么有劲儿,可见是个健康结实的孩子,阿真,真是辛苦你了。”   说着予泠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妻子的小腹,柔声道:   “好孩儿,爹知道你现在着急想要出来,爹也急着想要见你呢。你且再忍几个月,一定要乖些,莫要让你娘太累着可好?”   洛临真扑哧一笑,“王爷这是做什么,孩子还小,哪里能听明白?”   予泠笑着亲了亲洛临真的手,“我的王妃这么聪明,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天赋异禀,区区两句话怎么会听不明白呢?哎,别笑,我可说真的!”   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洛临真还是没把药的事情说出来,她不忍心让丈夫为难,只能反复在心中叮嘱自己,日后饮食汤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夜里两人睡下,予泠耐心等到洛临真睡下,方蹑手蹑脚下了床,溜出了卧房,快步去了书房,明台已经等在那里了。明台刚刚给予泠行了个礼,予泠便淡淡问道:   “今天发生了什么,王妃心情这样不好?”   明台也不绕弯子,干脆说道:“今儿王妃胎动的厉害,没到午膳的点儿便睡下了,到了吃药的时候,奴婢和明镜想着王妃空着肚子吃药难免肠胃难受,就先把药温着。等王妃用过膳准备吃药的时候,那药不知是不是因为凉了的缘故,颜色气味儿都变了。”   说到这里,明台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予泠,继续说道:   “奴婢等寻了只母猫,给那猫灌了小半碗,然后……”   “猫死了是么?”予泠脸色难看极了。   明台点点头,低着头不敢看予泠的脸色,想了想又道:   “王妃不许奴婢等声张。”   予泠默默在书桌前坐下,突然出声问道:   “如今每日王妃用药都是谁经手的?”   “王妃有孕以来,安胎药皆是由王妃房中四个小丫头白云白雪白雨白霜负责煎的,明月和戴嬷嬷也时不时照看着。”   明台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王爷开始怀疑我们了么?   予泠伸手拿起一个玛瑙纸镇,紧紧攥在手心,他不是不明白洛临真的用心,洛临真进府半年多,现在能够信得过的也就是娘家带来的人了。这件事一旦闹大,少不得要把洛临真身边的人都来个大换血,到时候某些人要安插人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你下去吧,用心服侍王妃。”   明台有点害怕,她能听见自己心口突突地跳着,却不敢说什么,只行了个礼便转身退下。刚走到门口,明台又背后响起予泠阴冷低沉的声音,   “明儿让那四个煎药丫头依次过来磕头。”   过了几日,洛临真的一对嵌珠虾须镯突然不见了,各房里找了半天最后竟在白霜的包袱里找到了,正巧予泠也在,直接发话让人牙子把白霜给领走了,又令拨了自己乳母吕氏的孙女吕盘儿顶了白霜的缺儿。此后约莫一月间,予泠又连着寻了由头发落了前院内院几个奴才,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0 章   八月初二,容华孙妙清诞下玄凌第六女,晋位为从三品婕妤,赐居秋来宫正殿和煦堂。阖宫上下都知道,孙婕妤离贵嫔之位不远了,改口称娘娘也只是眼前的事儿。远在苏州的孙妙清娘家众人得知这一消息,多少为孙妙清生下的不是皇子而感到遗憾,只有孙妙清的祖父孙梓暗暗松了一口气。孙梓知道,皇后娘娘膝下三子一女,太子已立,地位稳如磐石,不管她是真能容还是假贤惠,生个帝姬是肯定不会碍到她的眼的。皇上厉行节俭,几次下旨斥责甚至贬黜奢靡浪费的官员,只怕未来几年间,有些人家就得尝一尝抄家的滋味了。苏州孙家也因为早就暗中站好了队伍,提供了不少有力情报给玄凌,才得以一直保着孙长合的苏州织造。即使这样,孙梓也已经想清楚了,人活一世图得就是平安二字,苏州织造的位子也不可能永远属于孙家人。好在孙长合的二儿子孙亘已然过了府试,正在为明岁的童试做准备,孙梓早已把光宗耀祖的希望寄托在了孙亘身上。   到了八月下旬,辅国将军玄济的夫人贺氏诞下一子,玄凌为侄儿赐名予渡。贺氏素来体弱,上次她生育还是乾元十年的事儿,如今膝下两子一女,算不得有多繁盛,到底儿女双全,心里也舒坦。只是贺氏终究年过三十,这次生产难免有些凶险,太后亲自派了葛霁去玄济府上坐镇,才保了母子平安。葛霁跟玄济府上的人处久了,彼此也有三分信任,老老实实告诉玄济,贺氏的身体很有可能无法再有生养,劝玄济如果还想要更多的子嗣,可以考虑纳小。玄济闻言心里不能说不伤感,最后苦笑几声道: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何况子嗣,该有的上天自然会给,没有的强求也求不来。葛太医的劝告我记下了,只是我已有二子一女,此生足矣。”   于是玄济竟真的没有再纳妾,日后选秀太后和玄凌想要给他指侧室,也都被玄济婉言谢绝了,只是回家守着妻儿安安安静过了一世,这是后话。   这日玄清和尤静娴夫妻俩从宫里请安回来,玄清见天色尚早,便想去城外跑一圈,尤静娴推说身子不爽,想要直接回府,玄清也没有挽留,嘱了司小锅送尤静娴回府,自带着阿晋出了城。尤静娴的马车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在城里转了两圈,去了三家有名的医馆。   回到府中,尤静娴一直黑着脸,连枝连叶自不敢寻她的晦气,都乖乖眼观鼻鼻观心垂手侍立。尤静娴没有说话,心里苦的很,三位郎中都说了自己的身体健康得很,体质也温厚健壮,虽然人家没有说出来,但尤静娴也看出来人家的意思,自己的身体健康简直就是生娃的模范标准了,只能说,问题出在玄清身上。想到这里,尤静娴有些烦躁,一开始还害怕是自己有问题,等到发现自己没问题的时候,好像问题反而越发棘手了。如果是自己不能生,至少自己还能够为玄清纳妾,哪怕将来去母留子总是个办法。可如果是玄清有问题,那孩子根本就是不能想的事儿,自己还没有寡廉鲜耻到能偷个人把野种挂在玄清名下的地步……   “叫连琐过来,说我得了些好料子,赏给她裁衣裳。”   半个月后的一天,尤静娴身子不爽,玄清夜里歇在连琐屋子里。连琐亲自奉了两盘点心给玄清,   “奴婢闲来无事,便亲手做了这点点心,爷赏脸尝尝吧。”   连琐开了脸之后一直在玄清跟前很得脸,她的点心,玄清哪里有不吃的。只是他并不知那点心本是加了料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玄清便趴在了桌子上呼呼大睡。连琐轻声唤了两句爷,不见玄清搭理,起身三步两步开了门,门外正站着打扮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尤静娴,身后跟着连枝连叶和一对夫妻俩,正是温实初和怀抱一个小婴儿的萧玉婵。尤静娴做了个请的姿势,“有劳温太医了,温太太请随我来,咱们说说话儿。”   萧玉婵怀里抱着的正是去年腊月为温实初添的二儿子琦哥儿,琦哥儿现在还不满周岁,长得却白胖俊俏,很是可人。尤静娴越看越眼馋,满口称赞温公子长得可爱有福相,喜欢恨不得把一把孩子抢过来在脸上使劲蹭,只能硬是用十来年的家教修养来克制自己,才保持着端庄的笑意和姿态。萧玉婵不是傻子,尤静娴的目光灼热得快把地板烫出个大洞来,萧玉婵半是同情半是存了抱宗亲大腿的心思,鼓起勇气站起来说:   “不知道琦哥儿有没有这个福气,得夫人玉手抱一抱。”   尤静娴激动地都快哭出来,几乎是跳起来走向萧玉婵,小心翼翼地接过琦哥儿,嘴里不住地问萧玉婵自己的姿势有没有问题会不会弄疼孩子。萧玉婵忍住笑,一手托住琦哥儿的大胖屁股,一手帮尤静娴调整手臂的姿势。琦哥儿倒也乖巧,冲着尤静娴咧嘴一笑,尤静娴便激动地叫了起来,“快看快看,他笑了他笑了!他冲着我笑了!!”   话一说完尤静娴自己便红了脸,萧玉婵也笑道:“这小子平日里可是乖张得很,今天见了夫人,倒是有样儿起来了。”   “许是有缘吧。”尤静娴脱口而出,正说话间,连枝进来说:   “夫人,温太医过来了。”   尤静娴脸一僵,把琦哥儿递还到萧玉婵手中,“我叫人备下了些点心,温太太先过去坐着,我随后便到。”   说着,尤静娴又扬声对连叶道:“好生招呼温太太和温小公子。”   连叶闻声上前招呼萧玉婵抱着儿子去了前厅,温实初待众人皆退下后,方吞吞吐吐把玄清的身体状况说了一下。尤静娴顿时觉得如同数九寒天里被人兜头兜脑泼了一身冰水一般,过度的震惊让她的膝盖有些发软,她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半晌方喑哑了声音道:   “我身子不爽,不能招呼温太太了,温太医且请回吧,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温实初充满同情地看了尤静娴一眼,拱手告退。   回温府的马车上,萧玉婵忍不住问温实初究竟发生了什么,温实初叹了口气,   “镇国中尉他……恐怕在子息上艰难些,不光这个……他还……”   “还怎么?”萧玉婵好奇追问。   温实初有些尴尬,“反正就男人嘛……床笫之间……不太管用……”   萧玉婵脸一红,本能地在温实初手臂上轻轻擂了一拳,“你们男人最最爱这些混话!”   说着又叹了口气,“不过这可苦了他夫人了,方才夫人抱着咱们琦哥儿,我看她很是喜欢孩子的样子。”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怎么说?”萧玉婵眼前一亮,温实初看着她眼睛放光,便知道她动了心思,随手为她理了理被琦哥儿抓得发皱的衣领,   “用药,也许能够有几分希望,只是这样孕育的孩子,胎里本就弱,很容易有闪失。纵是养了下来,也得精心护持着才能保一世平安。”温实初的声音里充满了犹豫,   “妇人生产,本来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事,中尉夫人未必愿意呢。”   “那可不一定,”萧玉婵轻声道:“我是身子骨结实,可如果是为了实初哥哥生孩子,我死了也是心甘情……”   萧玉婵话没说完,已经被温实初捂住了嘴,“呸呸呸,好好儿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你会长命百岁,咱们宝哥儿、珍姐儿、琦哥儿,咱们一家人都会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我还等老了你扯着我的胡子骂我老头子呢!”   “嗯。”萧玉婵抱着孩子,没法扑进温实初的怀里,只好偎依在他肩上。琦哥儿不知道被温实初突然提高音量吓到了,直接一巴掌就糊在了亲爹的脸上。   接下来连着三天,尤静娴都推说身子不爽,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见人,一应事务都推给了连枝和连心先对付着,自己只是闷在屋子里默默哭泣。玄清过来看了一回,隔着门跟尤静娴说了几句话便去了连琐屋子里,接下来他又去留欢阁待了两日,在那里寻找哪怕只有一丝跟刘令娴长相类似的女子。   尤静娴推开门的时候,整个人憔悴地几乎要脱了形,连叶一见,心疼得眼泪珠子大颗大颗滚落下来,连枝也红了眼圈,   “小姐……这又是何苦……”   尤静娴扶住连叶连枝的手,声音平静中透着嘶哑,“吩咐厨房烧水,我要洗澡。”   梳洗打扮完之后,尤静娴揽镜自照,从容指挥,“这个玉簪太素净,换那个点翠嵌宝的。”   连枝依言为她插戴好,尤静娴又拿着靶镜细细看了一遍,方道:“这样倒也罢了。”   厨房里早就准备好清粥酱菜并几样精致点心,秋莲秋榆服侍着尤静娴用了一些,尤静娴方道:   “连枝连叶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告退,尤静娴手指轻轻滑过茶盏,声音波澜不惊,   “昨儿,温太医的意思是,咱们爷恐怕难有子嗣了。”   连叶脸色一白,脱口而出,“那夫人可怎么办?”   连枝比较淡定,想了想,道:   “可是,在夫人进门之前,月姨娘似乎有过身孕……”   尤静娴目光阴冷,“据温太医所说,应当是用过药物所致,所以小产之后身子损毁至此。苏氏那个老虔婆,为了扶植程氏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也给她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连叶一脸担忧,“夫人不会也要……”   “当然要,丈夫指望不上,怎么说得有个孩子,要是等着以后过继,只怕日后我老来的下场不会比老太太好多少。”尤静娴一脸决绝。   “可是夫人不能不考虑自己的身子啊。”连枝也劝道。   尤静娴冷笑一声,“我当然不会不顾我的身子,只是我尤静娴就算是要趟冷水,也得有个人先去试试深浅啊。”   连枝连叶对看一眼,都怕是连琐,却又不敢说出来。尤静娴扫了她们一眼,轻嗤一声,   “放心吧你们两个,连琐是我的人,只要她不生异心,我自然会保她周全。别忘了,咱们府里可还有个老积年呢!她虽年纪不小了,可素日看着身子也健壮,就赏了她这个脸面吧。”   汤静言是乾元六年进的玄清府里,那年她才十七岁,家世虽然一般可也没差到哪里去,被选为郡王侧妃全家人自然是喜欢的,可这喜欢也有限,侧妃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个高级小老婆罢了。即使这样汤静言还是如同所有的十七岁少女一样,对夫君充满了憧憬,然而命运摆在她面前的是玄清。   汤静言和吕盈风是同一天入的王府,因为侧妃只是妾媵之身,故而两个人都是一抬小轿从侧门抬进的王府。汤静言温和敦厚,吕盈风爽利明快,两个女人恰如夏花秋月,各有各的特点。彼时府中尚无正妃,两个人的家世也相差无几,可是从玄清先宿在吕盈风房里开始,两个女人之间的平衡就被打破了。也许性格老实的人和机敏圆滑的人一起相处久了,就会很容易吃亏吧。玄清对两个侧妃并无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很直接地在每一个不愿意打手枪的日子里,把两个女人当小老婆使唤,这一点汤静言从最初就深深地记在心里。没有关系,王爷不爱我,可他也不爱你,日子这样平静地在轨道中运行就好。   可是渐渐地,汤静言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自己想得一样,至少吕盈风不是,她的手在不知不觉间伸得那么长那么长。   吕盈风炖了极好的燕窝,王爷不去尝尝?吕盈风新学了小曲儿,王爷不去听听?吕盈风害怕打雷,王爷不去陪陪?   这些都也罢了,某一天,吕盈风身上来了月事,痛得伏在床上不能起来,王爷不去瞧瞧?   汤静言愤怒了,平日你见我好欺负,屡次来把人截走,我忍了!如今你身子没法服侍爷,你也要跟我抢?你真是欺人太甚!   有生以来汤静言头一次看到自己心灵深处,竟然也可以氤氲蔓延这么多这么黑暗的东西。汤静言是个懦弱的人,可懦弱的人一旦被逼急了,迸发出的力量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不过汤静言用的方法很没有技术含量,她派了小丫头去买了绝育药,然后一直咬牙等了几个月。后来,玄清卷入紫陌阁案,被皇帝削去了王爵,王府一应规格仪制皆要降格,一片混乱中,汤静言颤抖着手指,把药放进了茶水里。   “汤姐姐,老太太又在拿爷出气,咱们快过去劝劝吧!”   汤静言狠狠吞了一口口水,“瞧你,还没用过早膳吧,正好我这儿还有些茶水点心,你先吃一点吧,饿着肚子没力气,怎么帮爷说话?”   “还是姐姐想得周全!”   ……   “吕妹妹见红了!”   ……   那一声惊叫中,藏着几分窃喜几分快意,还有几分恐惧?   紧接着,玄清再次被削爵圈禁,汤静言也要跟着陪圈,吕盈风反而可以借着“产后调养”这样的名头躲回娘家。汤静言知道,她们两个,都输了。   再往后,玄清始终对汤静言不温不火,而汤静言自己也从皇帝亲自册封的郡王侧妃,一步步变成寻常宗室的二房。随着沈眉庄和尤静娴的相继出现,不管汤静言有多么不甘,她还是淡出了玄清的视线。而吕盈风裙子上的血迹,更是时常在午夜梦回时分,提醒着汤静言,她曾经做过怎样的事。不管念多少经文,烧多少香,汤静言总是能从自己指尖闻到血腥气,她知道,这是她自己造的孽。   “夫人来了。”   汤静言凄然一笑,该来的还是要来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1 章   “给夫人请安。”   汤静言亲手给尤静娴奉了茶,规矩行礼毕,便垂手侍立一旁,一言不发。   尤静娴微微抿了一小口,方道:“有日子没见到妹妹了,妹妹身子可好?”   汤静言眉心微微一跳,这是在指责前两天她病着,自己没有去问安侍疾么?还有妹妹两个字真是,自己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比她大了十来岁,摆明了是在拿正房太太的威风压自己!汤静言心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好说的?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一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尤静娴见状,把茶碗往桌上一放,面上依然和悦,语气却透露出一丝不善,“妹妹这是什么意思?”   汤静言磕了个头,“妾身不敢有什么意思,一切皆以夫人的意思为意思,只求夫人看在妾身平时安分守己的份儿上,给妾身一个痛快,妾身就感激不尽了。”   尤静娴本来就为又要把别的女人推上玄清的床而心里憋屈得很,见汤静言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一股怒气上来,袖子一甩,热茶便泼了汤静言一脸,“我看你是成心让我不痛快!让我不痛快的人,自己也休想痛快!”   说着尤静娴霍地起身快步走出汤静言的屋子,连枝连叶也不敢逗留,跟在尤静娴身后离开。汤静言没有说话,只是用帕子擦干净脸上的茶水,起身对已经惊呆了的丫环们说,“收拾一下。”   一切皆是自做的孽,汤静言淡淡一笑,从当年雨夜中推了那个为自己买绝育药的小丫头入井开始,自己就已经走在了通向地狱的道路上了。   夜里玄清回来的时候,尤静娴还在屋子里生闷气,玄清便宿在连琐的屋里。谁都不知道,就在这个夜里,汤静言穿戴整齐躺在床上,吞金自杀。等到下人们发现的时候,汤静言的身子都凉透了。   汤静言最初是宫里只指给玄清的侧妃,即使现在已经不领国家俸禄,但身份比寻常妾侍肯定是要高的,她这一死,少不得也要上报宗正院。玄潼事务缠身,一个侧室也劳烦不到他这个郡王,走走该走的过场,这件事本该就此了结。汤家自玄清初次削爵之后就一直和玄清保持距离,跟汤静言的联系也越来越淡,只是说起来到底是有个嫁给了先皇皇子的姑奶奶,哪怕来往早就淡了不少,在人前吹个牛皮还是算数的。如今汤静言正值壮年,身上又无恶疾,莫名其妙就自杀了,这件事让汤家人对汤静言的内疚和歉意瞬间飙升至爆表,同时也意识到,汤家跟上流社会的那点子可怜巴巴的“联系”这下是断得干干净净了。汤家无权无势的,要钱更是没有,也不知道是谁出的馊主意,汤家居然在汤静言子侄辈分里选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全部穿上重孝跑到玄清府上分两班轮流嚎哭,被拦在大门外也不打紧,围着他的府邸哭!总之就是要保证玄清府上哭声不断,誓要搞到府里闻者闹心听者吐血。   沈眉庄扶着丫鬟的手也来哭了汤静言一场,顺便有意无意地提及汤静言死前尤静娴曾去过她屋里。玄清是个不理事的,汤静言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他多珍惜人家,现在人死了,他倒是一副多情种子的样子说要找出害死汤静言的凶手了。一脸正气凛然地逼问了尤静娴几次,逼得尤静娴拿性命赌咒发誓说自己和汤静言的死无关,玄清才觉得心里舒坦了点儿,又去教连琐写字,至于府外嚎丧的那一群人,玄清直接自动屏蔽了。一开始尤静娴还因为汤静言的死忍了两天,到了第三天早晨,再次被嚎哭声惊醒尤静娴实在忍不下去了,起床换了身素净衣裳,传了司小锅来,   “最后跟他们好好说一次,他们要就这么撤了,一切好说,要是还这么不知死活,就直接去五城兵马司告他们聚众谋反!”   汤家的人也不过是仗着死者为大,耍耍无赖,撒撒心里的气儿,玄清府上最初沉默以对,他们便越发猖狂起来。如今谋反这样天大的帽子扣下来,谁也没有胆子去担这个罪名,自然都摸摸鼻子散了。尤静娴刚松了一口气,不想玄清又开始抽风,他大步流星走到尤静娴跟前,一把抓着尤静娴的手,就使出了口水狮吼功,   “汤家的人不过是因为失去了至亲之人而悲痛伤怀而已,你为什么连这最后哀悼的机会都要从他们身边夺去!莫不是你心中有鬼,果然静言的死跟你有关!”   尤静娴莫名其妙被喷了一脸口水,气得浑身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玄清见她不说话,心中更坐实了尤静娴的罪名,语气也更加不善,   “静娴,你怎么能够这么狠毒!静言她为人老实敦厚,是个很善良的女子,就算你看不惯她在你之前入府,她也从来没有妨碍到你啊!你怎么忍心下这样的狠手!静娴,你变了,你变得冷酷无情,变得如此陌生,你已经不是去年秋天我初次见到的你了!”   尤静娴看着玄清义正词严的脸,突然觉得可笑不已,她凄然一笑,   “去年秋天?爷,您忘了吗?我们初见是在乾元六年,爷开府建衙之前,母亲带着我进宫给太后太妃请安,正巧儿爷求见太后,我们母女回避不及,才碰见的爷。爷那日穿着的是竹叶青的袍子,爷对太后说,您这一生只愿意娶一个女子,爱她敬她怜她疼她。可就在您说这些话之前,钦仁太妃娘娘指着我对您说过,这是沛国公家的小娴儿,这些,您都忘了吗?”   一提起乾元六年,玄清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在那年,自己被嫉贤妒能的皇兄强行出继,失了和母妃的母子情分,之后爵位一削再削,终日受制于苏氏那个老妇!玄清脸一黑,“我见过的女人不下万千,每一个我都要记住名姓吗?”   尤静娴如逢雷击,她甩开玄清的手,跌坐在地上,一脸绝望,   “那爷为什么还要娶我?!为什么!!”   玄清也在气头上,完全不记得去年是自己对太后说要娶尤静娴的,直接就说:   “你以为我愿意么?如果不是皇兄太后强硬指婚,我怎么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说着玄清拂袖而去,留下尤静娴一个人痛苦的哭喊不已。   玄清和尤静娴的冷战并没有持续太久,本身玄清对汤静言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汤静言这一死,他连自己还有个小老婆吕盈风在娘家躲着都没有记起来。有连琐从中调和,尤静娴自己也低声下气地去赔情道歉,又是费心操办了汤静言的丧事,又是赏了不少银子给汤静言的几个近身侍女,玄清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气很快也消散了。十一月里,玄清就又如常宿在尤静娴屋里,尤静娴自己也曲意奉承,一时间,两人感情竟比过去还要亲厚了。到了腊月中,连琐查出两个月的身孕,尤静娴更是异常重视,摆了酒吩咐下人们都改称连琐为连姨娘。玄清更是在酒席上宣布,自己早已为连琐改名叫淑诗,要求尤静娴也改口不再称她为连琐。尤静娴心里怄得厉害,面上却不表现,连声称是,反倒是连琐长跪不起,表示连琐这个名字是昔年夫人所赐,自己也很喜欢这个名字,不愿意改名,玄清也只能作罢,淑诗这个名字他只在连琐屋里叫。   连琐有身孕,不方便伺候,夜里玄清自然是宿在尤静娴房里。做完健身运动,玄清沉沉睡去,尤静娴披衣下床,坐到妆台前,随手把玩着一枚玉簪,静静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嘲讽一笑,轻声道:“尤静娴啊尤静娴,你也学会做戏了么?”   犹记得初见玄清,他在太后面前诉说自己对爱情的渴望和向往,从那时起自己就把整颗心都给了他,如今却被他弃如敝履。想起出嫁前母亲哭肿了的眼睛和父亲忧心忡忡的眼神,尤静娴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那个时候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如果说初见时自己不过六七岁,年纪尚幼,被玄清的好皮相哄了去倒也罢了。后来,父亲不断劝说自己,那个镇国中尉玄清忤逆嗣母,人品上一定有问题,自己却被糊涂脂油蒙了心,一门心思要嫁给他。如今一年的时间,足以让自己看清这个人,也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   不!不是这样!尤静娴恨恨想道,玄清对我如此无情无义,凭什么我还要为他打算考虑!手指滑过平坦的小腹,孩子,必须要有个孩子!尤静娴攥紧了手中的玉簪,忽然听见玄清轻声的呓语,   “……娴……”   如果是新婚的时候,尤静娴一定会坚定地认为,这是丈夫梦到了自己,可是现在的尤静娴已经不是过去待字闺中的那个脑残Luli,她面色微变,手中一个用力,玉簪咯嘣一声,碎成了两截。尤静娴低头一看,手中的簪子恰好是玄清先前赞过的那支……尤静娴冷笑一声,把手中的碎簪往妆台上一抛,心中暗下决心。   玄清啊玄清,以前的尤静娴已经死了,以后的尤静娴,只为她自己而活!   十几天飞快而过,开了春便是乾元十七年了。正月十八,朱宜修在昭阳殿诞下一子,为玄凌第六子。阖宫上下赏三个月月例,昭阳殿赏半年月例。二月十八,皇六子满月礼上,玄凌为小儿子起名予泓。夜里,玄凌宿在昭阳殿,两口子并肩躺下,谈起了明年选秀的事儿。   “咱们予泽也十五岁了,明岁又是选秀之年,皇上也该为咱们儿子打算打算了。”   玄凌笑着点了点朱宜修的鼻尖,“说得好像只有你关心儿子一样,朕心中早有人选了。”   “哦?是哪家千金?”   “朕思前想后,家世、人品、年岁都筛了一遍,无非在殷家、钟家、卢家、谢家择选。”   朱宜修略一思忖,脑中也浮现出几张年轻稚嫩的脸,   “殷相的长孙女月声今年十二,性情倒是不错。卢家年纪合适的……可是卢玉来之女从洁?”   “不错。钟氏合适的女子倒有三四个,谢家家世略逊一筹,可老瑞安王妃的气度你是见过的,他们家的姑娘,听闻说家教都不错。不过这些孩子们,年纪最长的也就是殷氏。明年把她们的牌子都留下,再观望几年,待到乾元二十一年,再让她们复选。一定能给咱们儿子选个好的。”   “那明年就主要是给九弟选妃咯?”朱宜修问道。   “唔,朕是这个打算。老九年纪也不小了,王府里总没个正经王妃可不行。不过九弟虽然是先皇皇子,朕的亲弟,终究还有顺陈太妃在,朕的意思是不要在豪门大户里寻,寻个中等人家的好女子,将来也好和顺陈太妃和睦相处。若是豪门千金,从小骄纵得脾气性情上差些,不能好好孝敬顺陈太妃,只怕老九府里又不得安宁了。”   说着,玄凌随手把玩着妻子的发梢,笑问道:   “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为朱家说两句话?”   朱宜修扑哧一笑,“良范年纪不合适且不说,她可是予泽亲姨母呢!叔伯兄弟里倒是拢共有八个闺女,可也就是朱衡铭的幼女茜葳瞧着还有三分气性,可那孩子年纪太小不说,是但那个脾气就做不得皇子的媳妇。放到一般人家里做个主母,相夫教子打理后院,那倒是绰绰有余。可要是为皇子正妃,她担不起这个重担。我也心疼侄女,可不愿她去做小,只求皇上胡乱指个人家与她,让她为人正室便好。”   玄凌也笑了,“哪有你这样的,旁人都恨不得多为娘家争权夺利,你倒是盼着娘家少出个王妃。”   朱宜修往玄凌肩膀上蹭了蹭,“还记得上一任的女尚书安氏吗?”   “怎么不记得,广陵郡王家予潘的媳妇,会调香的那个。”   “先头她跟太后求说不要起复她那会儿,我就想明白了,人活着一生一世,平安就好。朱家已经连着出了母后和我两个皇后了,荣盛至极,不需要再锦上添花了。”   玄凌伸出手臂搂住妻子,“你能想明白这些,朕实在是欣慰。”   朱宜修也笑着抱住了丈夫,没有安全感没有自信的皇后才会成天算计来算计去,自己对丈夫有百分百的信任,自然不会在意那些。朱家子弟如果上进,自然不需要女人去维持荣光。如果一个个都没出息,自己再怎么尽力扶持,又能到几时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2 章   咏熙郡王府里,予泠抱着刚刚过了百日的女儿宝月坐在炕边一直傻笑个没完。洛临真见了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在丈夫肩上推了一把,   “宝月的百日都过了,王爷还没笑完呢!”   “那当然!”予泠腾出一只手来,拉了妻子一同坐下,“我闺女就是不一样,本来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长得一日比一日好看,我这个当爹的,能不喜欢么!”   洛临真微微叹了一口气,“对不起,我没能为王爷生个小王子……”   “傻阿真,这有什么,先开花后结果嘛!当年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是先生的大姐,才有的我。”   予泠捏了捏洛临真的脸,满不在乎的说着。洛临真的眼泪却簌簌滚落下来,予泠的大姐璇儿养到六岁就夭折了,是不是遭了甄懿的毒手已经无从追究。洛临真伏在了予泠的肩上,轻声说:   “下次,一定是个儿子,下次我一定会为王爷生个儿子!”   予泠笑着揽住她,“儿女之福由天赐,你不要为了这个而揪心。”   说着,只见宝月似乎也要向父母证明自己的观点一样,捏着小拳头啊呜一声,就把拳头往嘴里塞。洛临真扑哧一笑,赶紧把女儿的拳头抢救出来,予泠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说:   “听霍嬷嬷说,大姐小时候也是爱吃手指,弄得满手都是口水,很是没有宗室贵女的样子。为了改了她这个毛病,母亲总是往她手上涂辣椒面。有时候大姐忘记了,直接用手揉眼睛,辣得眼睛都红了直哭。”   予泠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洛临真知道他心里的难过,予泠的父母姐姐都已经不在人间,自己和宝月是他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洛临真环抱住予泠的腰,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甄懿房里,小丫头正为甄懿捶着脚,甄懿庄子上的管家娘子柳玉家的垂手侍立一旁,甄懿淡淡问道:   “三姑娘这几日练得如何?”   柳玉家的忙道:“回懿妃娘娘话,三小姐的歌舞愈发进益了,胡旋舞、惊鸿舞、竹枝舞,样样精通,歌声也是宛若天音。”   “诗词呢?”甄懿睁开了眼睛,脸上并无笑意。   “这……”柳玉家的面带难色,“三小姐素来不爱读书……”   “哼,甄远道这个蠢货,老婆死了,竟也不知道要续弦,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连个闺女都不知道怎么□□!”   甄懿气呼呼地翻身坐起,动作太大,差点把那捶脚丫头带倒,   “想当年,我学的比这些多多了,歌舞诗词书画,有哪一样我不精通!”   这话是百分百的吹牛皮了,甄懿的歌艺舞技还算拿得上台面,书法就真心一般了,丹青也就是小鸡吃米图那个级别的。至于诗词么,甄懿和她的好侄孙女甄嬛是一样的,只会吟诗不会作,还只爱吟那些淫诗艳曲。甄玉娆年幼丧母,一直在极为粗放的教育环境中长大,不说甄懿给她集中训练的那些课程性质实在让人吐槽不能,单谈她在短时间内进步的速度,其实还是不错的。甄懿心中不满意,只让人又加强了对甄玉娆在乐器方面的训练,琴、筝、箫、笛,一样都不能少。柳玉家的暗自腹诽,没见过谁家的姑奶奶是这么对待丧母的侄孙女的,也不教针线女红,也不教管家理事,成天学得那些子东西,倒像是勾栏里卖笑的女子要用得上的!这姑奶奶,八成不是亲生的吧!   话分两头,却说去年五月里甄嬛跟玄流勾搭上之后,没过多久,两个人就有了苟且之事,只不过玄流是个会吊人胃口的,从去年五月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了,玄流只来找了甄嬛三次,还只有一次是有健身运动的。而且三次都是趁着夜色来去匆匆,甄嬛被勾魂摄魄的同时,根本没有意识到极为重要的一点,自己至今都没有看清过玄流的脸。甄嬛只是一味地认为,玄凌不宠爱自己等于辜负自己,而他辜负了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再追求真爱?小印子和花萍上了玄流和甄嬛的贼船,担惊受怕简直成了家常便饭。只是为了银子,两个人什么也顾不上了,而且事到如今,玄流和甄嬛岂容他们全身而退,两人也只有小心翼翼,继续偷偷摸摸通风报信。   转眼又是三月里的一个夜晚,甄嬛和玄流在假山石后一起完成了体育运动,甄嬛鬓发散乱,娇喘吁吁地躺在玄流怀中,不住地低声诉说自己对玄流是多么情深意重,玄流却不言语,只是伸手抚摸着甄嬛光溜溜的肩膀。两人正在温存间,忽然听见有人哼着小曲儿就朝这边走了过来,甄嬛和玄流惊得赶紧分开,各自穿好衣服,本以为可以躲过去的,不想那人提着灯笼朝着这边过来了。玄流一见亮光靠近,也不顾危险,飞身跃上假山石,消失在夜空中。只是这样一来,动静便大了,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果然,那人快步朝这边走来,一边扬声道:   “什么人!”   甄嬛一听这声音,应该是玄凌身边的李长,便强自镇定心神,也扬声道:   “莫要过来,我……我湿了鞋袜!”   李长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死活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便立定了接着问道:   “你是谁?”   甄嬛随口答道:“奴婢……额……花宜!”   说完了甄嬛就后悔了起来,做什么非要说是自己宫里的宫女呢?罢罢罢,这次让花宜顶了这个罪名去,回头多赏她些首饰便是。   “奴……奴婢不是坏人,只是……出来小解!”   李长今儿在太后面前凑趣儿,逗得太后开怀大笑,玄凌赏了他一桌席面,这会儿酒足饭饱的也稍微有点眼花,想着方才听见的扑腾扑腾的声音大概是夜鸟吧。又听远处的女子说自己是出来小解的,李长眉头一皱,嫌恶道:   “你这小蹄子,好没规矩,宫中岂是没有出恭的净房么?谁许你随地小解的?就不怕生了气味儿冲撞尊上么?你叫花宜是吧,可是棠梨宫的?明儿去涂尚仪那儿自领二十板子去!要是敢不去,仔细连你小主也跟着一并受累!”   甄嬛一听心中叫苦不迭,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颤声道:“谨遵公公教诲!”   回到棠梨宫,甄嬛本身就累了,又受了这么一场惊吓,吃了点药丸喝了盏热茶便睡下了。第二天早起,甄嬛才把花宜叫过来,取了两锭金子与她,令她去涂尚仪跟前领板子,并承诺此事之后,会想办法提她为棠梨宫的掌事宫女。花宜本来就因为最近花萍比较得甄嬛的青眼而心中焦急不已,她现在接近不了甄嬛的近身物品,甄嬛也不常使唤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甄嬛的命实在太难了。这次替甄嬛背了这个黑锅,也许能够重新博得她的信任也说不定,花宜磕了个头,“小主放心,一切交给奴婢。”   花宜心中喜欢,以为提花穗报仇的日子不远了,却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甄嬛。   花宜去了昭阳殿之后,没过多久,晏惠人剪秋和小厦子突然奉了玄凌的口谕带着人到了棠梨宫。原来花宜去昭阳殿的时候,涂尚仪本来正跟朱宜修汇报宫务,玄凌也在一边逗小儿子。一听说有个棠梨宫的丫头来领罚,随侍一旁的李长便说起了昨晚的事。朱宜修笑道:   “这丫头倒是个敢作敢当的,传她进来吧。”   这一见不要紧,报名字的时候,玄凌一听这丫头的名字居然犯了自己老婆的名讳,当场就拍了桌子,   “你这名字谁给你起的?”   花宜一见皇上动了怒,吓得胆子都快被吓破了,哆哆嗦嗦着说:   “奴……奴婢本名红梅……是……是我们小主起的……”   玄凌黑着脸,这个贱人,居然敢用皇后的名字给宫女命名,居心何在!   “小厦子、剪秋,即刻去棠梨宫传朕口谕,更衣甄氏不敬皇后,掌嘴……”   说到这儿,玄凌冷笑一声,“这贱人怕是掌嘴掌多了,脸皮也赛城墙厚了,掌嘴怕是不顶用的,给她吃八十板子长长记性!”   跪在地上接旨的甄嬛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被人拖到了院子里,一脚踹翻,接下来就是结结实实的八十板子亲吻在甄嬛的尊臀上。花宜直接在昭阳殿挨了二十板子,又被勒令改回原名红梅,逐出宫去。玄凌本来的意思是直接杖毙,还是朱宜修用予泓刚刚出生没多久,不宜动杀戮为由劝了半天,才从轻发落的。   宫外,玄流看着面前的人,低声道:“所以呢?”   那人抬起头来,居然是一张和玄流相差无几的脸,“小人无能,但万幸昨夜并未被人发现。”   玄流又道:“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你的身份吧。”   那人道:“旁的不敢说,这一点小人是敢打包票的。小人戴着人皮面具的样子,爷也是见过的,慢说别人了,就是我娘见了,一时半会儿都分不清楚。小人声音和爷不完全像,也说不出爷那样的情话儿来,便少说多做。而且,”   说到这里,那人眼中多了一分讥讽之意,“那个甄小主,一见了小人就扑了上来,像是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难怪爷看不上她。”   玄流咳嗽一声,严肃道:“宋嵌,这不是你该说的话。而且,即使咱们在我的庄子上,也要小心谨慎,这次就算了,她的名号万万不可再挂在嘴边了!”   宋嵌忙跪下磕头,“是小人疏忽了,请爷恕罪!”   玄流摆了摆手,“你的忠心我自然是知道的。”   宋嵌抬起头,眼中已见泪光,   “当年哥哥卷入紫陌阁一案,要是没有爷为小人上下奔走,宋家七条人命早就全葬送了,不光如此,爷还把小人送进宫里当侍卫,爷的大恩大德,小人全家铭记于心!小人要是有半点不忠,一定天打雷劈,死无葬尸之地!”   玄流叹了口气,“你是戚嬷嬷的亲生儿子,就是我的奶兄弟,自我母亲被害去世之后,我还有几个亲人呢,好好儿的不要再说这样惹人伤怀的话了。只是话说回来,戚嬷嬷的身体怎么样了?”   宋嵌道,“还是老样子,娘听了爷的大计,心里喜欢得很。还说了,在您完成夙愿之前,就是阎王爷来叫她,她也要操着拐给打回去!”   玄流扑哧一笑,“戚嬷嬷还是老样子,夜叉嘴菩萨心!好了,你时间有限,难得今儿想法儿换班出来,赶紧家去瞧瞧戚嬷嬷吧,顺便给我也带个好儿。”   宋嵌道了声“是”,退出了房间。   玄流握紧拳头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玄清府里,沈眉庄躺在梦菊苑的床上,屏退了下人,自己默默盘算着。去年汤静言自尽的时候,自己也是添了尤静娴的坏话的。可是尤静娴为了在玄清面前做出贤德样儿来,不但没有下手折磨自己,反而整顿了梦菊苑,先前给自己送馊饭冷药的奴才全被训斥之后打发到了庄子上。沈眉庄冷笑一声,尤静娴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承你的情么?那些馊饭冷药,没有你的授意,谁敢送到梦菊苑?先前井大家的不给老太太吃人参汽锅鸡,你就把人打得半死不活,如今馊饭都送到我屋里来了,你骂两顿打发庄子上就行了?你也太小看我沈眉庄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打着整顿后院的旗号,在我院里插钉子!   沈眉庄也没有到玄清跟前哭闹,大大方方地收了尤静娴派来的新奴才,还特意把两个新的贴身丫头翠红翠绿又改名为绿菊白菊,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本来打算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不想接下来的日子里,尤静娴却完全没有对付自己的意思,反而对自己更好了,如今自己的待遇和连姨娘连琐几乎是一样的。沈眉庄心中狐疑,愈发杯弓蛇影,总疑心尤静娴要害自己。   偏生尤静娴经了去岁汤氏的死,一下子看透了不少事情,对玄清只剩面上的情谊。以前看沈眉庄觉得是勾引自己男人的狐媚子贱人,现在倒觉得,家里又不缺这点子银子,反正她也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了,对自己毫无威胁,对她好还全了自己贤德名声,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尤静娴是真的对沈眉庄好,衣食用度绝不委屈了她,反而把沈眉庄呕得半死不活。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上周五开始断更,到今天欠大家八更,今天一次性四更,还欠大家四更,请大家监督,欠大家的都会补回来的,哪怕不会多,也绝对不会少。   长时间断更既有工作原因也有网络原因,断网了我是真的没办法。九六兄半弃文了,因为她憋不住就问了我结局,然后现在害怕自己上来评论就会剧透,so~   她现在比你们痛苦多了,她要等到完结再看www   最近的感觉就是整整一周都没有好好睡觉了,所以今晚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就睡觉,反正我家又断网了……   啊,没错,我现在是在网吧里,但是我不可能每天都去网吧啦,这么一把年纪了一闻烟味就吐,所以~   所以明天后天不会有更新,啊呀这下欠大家的更新越多了呢orz   预计下一次更新最快最快是下周,但是真的没法保证。   争取在完结之前恢复正常更新,不过前提是工作不会影响到码字。   顺带一提,虽然目前看来至少还能再扯一段日子,但是这篇文写完可能会开个原创的坑。但是还没想好是写现言还是古言,又或者说还没决定启动哪个文案。   大家周末愉快,过了今天接着等吧←   ☆、第 93 章   安陵容坐在自己房里,一面绣着花儿,一面时不时地摇一摇摇篮里的小婴儿,她的儿子。没过多久,予潘进来,从背后蒙住安陵容的眼睛,安陵容扑哧一笑,   “都当爹了,还喜欢玩这一招。”   予潘笑着从安陵容手中接过她绣了一半的绣活一看,假意懊丧道:   “又是给淳哥儿的,你都做了多少衣服给他了,还没有我的么?”   安陵容笑着从予潘手里拿回绣活,“怎么,吃儿子的醋了?”   “谁吃醋了?”予潘笑着和安陵容并肩坐在一起,“只是你自有了淳哥儿以来就一直没有停下来,我想你多歇息歇息。左右府里有的是针线上人。”   “孕中一直不能动刀剪,我也是太久没做了,闷得慌。再来针线上人是拿着月钱为主子干活,我可是给自己儿子做,怎么能一样呢?”   说着,安陵容笑着扯了扯予潘腰上的香袋,   “你倒是说说,你这身上,有哪一件不是我做的?”   予潘笑着搂住安陵容,“你不怕把淳哥儿惯成我这样?”   “我乐意呢!你只当我自己找乐子吧。”安陵容笑着倚在予潘肩头,予潘微微松了口气,轻声道:   “太好了,万一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应对了。”   “嗯?你说什么?”安陵容抬头笑着看予潘,予潘忙道: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绣完这个说什么也得再给我绣点儿什么了,哪有儿子抢在了老子前头的?”   安陵容笑着戳了戳予潘的额头,“没羞!”   不想说就不说吧,我会等到你想说。   这日,朱宜修抱着小儿子去颐宁宫,正巧孙婕妤也抱了女儿过来。太后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玄凌子嗣繁盛,后宫安宁,看到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自然更加欢喜,连声要人把予泓和小六抱过来细瞧。   这一说,朱宜修敏锐地意识到,小帝姬还没有名字,便提议由太后为小帝姬定封号和小字,太后很是高兴,当场为皇六女定下封号长静,小字毓雯。孙婕妤自然是欢天喜地,忙抱着女儿谢恩。   晚上玄凌依然宿在昭阳殿,朱宜修把这事儿告诉玄凌,玄凌笑了笑,   “母后选的静字么?朕心里倒是早想了绥靖的靖字,不过女儿家家用宁静的静字似乎更好些。只是朕本来打算再过些日子再公诸于众的。”   朱宜修有些紧张,“可是我擅作主张了?”   玄凌笑了笑,伸手捏捏朱宜修的脸,“不打紧,朕知道你的心,你是不想孙婕妤吃心,弟弟都有名儿了,姐姐还没有。也是朕考虑不周,安抚孙家有的是别的法子,搞得咱们闺女都跟着委屈了。”   朱宜修没有追问玄凌为什么要安抚孙家,而是笑着靠近玄凌怀中,“我真的特别喜欢皇上说‘咱们’闺女。”   “本来就是啊。”玄凌也笑了,“怎么不问朕孙家的事儿?”   “妇人不敢干预前朝政事。”朱宜修笑着答道,却被玄凌反握住了手,   “这回的事儿不一样,朕还要靠你出马呢。”   说着玄凌附耳上去,夫妻俩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   转眼到了八月十六,连琐清晨用过早饭后在院子里散步,忽然觉得腹中疼痛不已。连琐寻思着也差不多是时间了,一面使人去通知尤静娴,一面在下人的搀扶下咬着牙硬是走回了自己的屋子。镇国中尉府自从有了尤静娴这个女主人,一切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这些日子连琐产期将近,尤静娴早就把该又该用的全部准备好,稳婆乳母更是早就备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尤静娴自己要生孩子了。不光如此,一个月来,尤静娴还吩咐暂缓一切外出活动,以便连琐生产时自己能够第一时间坐镇。   尤静娴到了之后立马派人通知玄清回来,玄清这次也很给面子的赶了回来,一进屋子抓着尤静娴的手就开始嗷嗷,   “淑诗她怎么样?!她会不会有危险!”   尤静娴手腕都快被拧断了,加上听见玄清又在喊他给连琐起的那个傻X名字,一肚子火气就上来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竟然挣开了玄清。尤静娴偏过头调整好表情,方柔声道:“爷,我到底没有生养过,哪里能知道那么许多?妹妹正在里面煎熬,不如爷去跟她说说话儿鼓鼓劲儿?”   玄清连忙大步流星走过去,在产房门口对着连琐喊话,   “淑诗,你莫怕,我在这里!”   连琐虽然是初次生育,但她已经二十岁,被卖进沛国公府之前又是农家出身,自幼干农活长大,身体健壮得很。连琐本来生得好好的,会疼会难受但都是正常范围内的,玄清在外头这么一嗷嗷,一下子把连琐吓着了。完了,爷又在没事找夫人的碴儿了,夫人会弄死我的,夫人会弄死我的!   这一惊吓,顺产就成了难产,连琐在产房里折磨了几个时辰,也没把孩子生下来。最后眼看着情况危急,最年长的稳婆哭着跑出来跪下问玄清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玄清一听就暴跳如雷,连声说大人孩子都要保,任何一个有了闪失他都要全府陪葬。正嗷嗷着,玄清突然觉得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尤静娴冷哼一声,把手中的银瓶丢回桌上,上前两步,扫视众人,一面沉声道:   “天气热,爷急糊涂了,还不把爷抬回去歇着!”   阿晋接触到尤静娴阴狠的目光,吓得肩膀一缩,忙招呼其他小厮一起抬玄清。临出门的时候,背后又响起尤静娴音量不大却阴冷无比的声音,   “今儿的事儿,最好不要有人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在咱们府里伺候的,多半是买了死契的,要么就是家生子儿。敢吐出一个字儿,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说完,尤静娴不理会面色惨白的阿晋等人,转身走到产房门口,扬声道:   “连琐,线儿,我是小姐!”   连琐听见尤静娴的声音,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能用力点了点头,双喜忙对着外头喊:“夫人,姨娘没力气,冲您点头呢!”   尤静娴深吸了一口气,“连琐,你别怕,稳婆说了,你这是头一次生产,所以不很顺利。你好好听稳婆的指示,大人孩子都得保全!”   说着尤静娴拉过地上的那个稳婆低声道:   “能母子平安自然最好,万不得已的话,保住爷的子嗣要紧。”   稳婆得了准话儿,复又跑了进去,如此又折腾到天黑,连琐终于生下一个女儿,勉强算得上母女平安。   玄清醒来后,看到的是含笑抱着女儿坐在自己床边的尤静娴。玄清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   “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说了,爷是急火攻心,阴阳失衡,才晕了的。”   说着,尤静娴把女儿往玄清怀里一递,嗔怪道:   “爷倒好睡,这心肝儿可把我累坏了,爷还不抱抱女儿?”   一听这话,玄清忙坐起来从尤静娴手中接过了孩子,惊喜道:   “这,真的是我和连琐的孩子?”   尤静娴嘴角微微一抽,忙道:“没错,就是咱们的女儿。”   玄清喜得抱着孩子亲了又亲,尤静娴忙从他怀里夺过孩子,   “轻点儿,爷胡子没理,仔细扎坏了了咱们圆儿。”   “圆儿?怎么叫这个?”玄清皱起了眉头,“我还打算叫娴儿的……”   “连琐妹妹本名线儿,总得有所避讳吧!”尤静娴瞪了玄清一眼,“都说十五月儿十六圆,孩子是八月十六出生的,我就随口叫圆儿了。”   玄清也没了好声气,“不是你生的,你便随口起名儿了?”   尤静娴心里一下子不痛快了起来,霍地起身,   “这正经名字还是得爷来定,我自叫我的圆儿便是!”   说着,尤静娴抱着孩子就要往外走,玄清急得追上去,才看见尤静娴一脸泪痕,玄清的口气不自觉地就软了下来,“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哭……”   “我怎么不能哭了?连琐本是我的人,爷疼她抬举她那是我的面子,我要是那不容人的,根本就不会把连琐给了爷!如今连琐豁上性命才得了圆儿,她的女儿那就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尤静娴要是有半点对她不好,叫我不得好死!”   “哎呀,你看你,说这样重话……”玄清嗫嚅道。   尤静娴听出玄清露怯,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按说我是正室夫人,理应护持她们母女周全,可爷想过没有,我也未曾生养过啊,说起来我比连琐还小两岁呢!可生儿育女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的事儿,怎么什么都要怨到我头上来呢!昨儿爷说的那是什么话,有半点闪失就要全府陪葬!我倒问爷一句话,这全府,可算不算我在内?我竟不知什么时候连琐越过我了去!爷要是看我不顺眼,一纸休书送到宗正院,我立马卷铺盖找个庵庙栖身,不在这里碍爷的眼!”   说着,尤静娴便抱着女儿呜呜咽咽哭个没完,一面哭一面还道:   “我苦命的女儿,你才一出世,你爹便要赶娘走!”   玄清顿时觉得好没意思,忙上前软语劝慰,   “是我不好,话说重了,我是无心的,你莫要和我见怪。”   尤静娴扭过身子,“谁和爷见怪了,谁敢和爷见怪!”   玄清只好对着尤静娴做了个揖,“是清鲁莽了,清给夫人赔不是,夫人宽恕则个。”   尤静娴用帕子拭了泪,转脸啐了玄清一口,   “谁稀罕你的不是呢!连琐正在房里躺着,她这样辛苦,爷竟不去瞧瞧她,好没良心!”   玄清忙笑道:“我知道静娴最是贤德的,这就瞧她去。”   望着玄清匆匆离去的背影,尤静娴面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这个男人真是够贱了,真心敬他爱他,他把你的心践踏在脚下,这样吃硬不吃软的东西,对他抱期望有什么意义!如今连琐能够生下女儿,说明温实初的药是没问题的,待自己生下儿子,玄清的存在就更没有意义了。   虽然连琐刚刚生完孩子,肯定不能服侍玄清,但当晚玄清还是宿在了连琐屋子的外间。尤静娴已经令人把摇篮等婴儿物事全搬进了自己屋里,又在自己院里给两个乳母安排了厢房。夜里安顿好圆儿,尤静娴也着实累了,卸了妆正准备歇息,忽然听连枝来报,说月姨娘求见。尤静娴心里腻烦,挥了挥手说自己已经歇下了,让沈眉庄明日再来。   不一会儿连枝进来,说月姨娘跪在院子里不肯回去。尤静娴冷哼一声,   “没见过这么大谱儿的姨娘,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能使什么手段!”   沈眉庄进来给尤静娴磕头行礼,尤静娴本想要为难她,但见沈眉庄面上竟无半点血色,行动之间也咳嗽个没完,也有些于心不忍,便让人搬了绣墩儿于她坐,又令连枝上热茶。   沈眉庄道了谢,啜了两口热茶方舒坦一些。尤静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大晚上的,妹妹前来,想必不是为了喝茶叙话吧。”   沈眉庄惨然一笑,“夫人这样直爽,咱们也好说话。我今儿来,是有事儿要求夫人。”   尤静娴冷冷盯着沈眉庄,许久,方嫣然一笑,   “妹妹凭什么就认为自己能够求得动我呢?”   沈眉庄似乎对尤静娴的反应并不意外,“我能帮夫人除掉一个人。”   尤静娴收起面上笑意,“妹妹说话最好小心一点,我尤静娴做事光明磊落,可没有什么要除掉的人!”   沈眉庄面上笑意更浓,“是么?看来是我多心了,这就告退,不扰了夫人的清净。”   说着,沈眉庄福了福,转身便往外走。行至门口,沈眉庄突然回头,   “只是北院儿每日的甜汤最近都有些发苦呢,不如哪日我跟爷说道说道?”   “你!”尤静娴拍案而起,“站住!”   沈眉庄含笑停住了脚步,“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尤静娴握紧了拳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九月初九,重阳节,苏氏在家呆久了,想要出去转转,偏生玄清有事外出,尤静娴便提出自己陪着苏氏去凌云峰走走。苏氏素来不喜尤静娴,便以尤静娴要照顾连琐母女为由,让沈眉庄和荣嬷嬷陪着自己去凌云峰登高。   当日,苏氏登高时,不慎一脚踩空,跌下悬崖,沈眉庄救护不及,也一同摔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4 章   苏氏和沈眉庄的死讯传到镇国中尉府时,刚刚回来的玄清正在和尤静娴逗弄女儿。一听说苏氏死了,玄清冷哼了一声,没想到背后被尤静娴一脚踹在小腿肚子上,一下子跪倒在地。   “爷晕过去了!!快请大夫来!!!”   玄清还没反应过来,尤静娴就蹲下身子抱住玄清的头,开始大声嚎哭,   “老太太啊!是静娴不孝啊,怎么没拦着您别去啊啊啊啊!爷,爷您可挺住啊!再怎么伤怀您也得挺住啊!!您要是再出了什么事儿,我和咱们月儿可怎么活啊!!!”   尤静娴一面哭着,一面把帕子覆在玄清面上,用手在他脸上一抹,示意他闭上眼睛装晕倒。玄清仅有的那点子智商告诉自己尤静娴的做法是对的,便老老实实地配合着装晕,由着下人们七手八脚把自己抬进屋里。   紧接着就是给苏氏发丧,苏氏已经被削了王妃称号,但说到底还是宗亲之妻,她的丧仪还得上报宗正院之后才能定。玄凌心中厌恶腻歪苏氏,下旨丧仪从奉国中尉之妻。苏氏这一死,丧主是玄清,但她名下的庶子庶女都得回来奔丧,其中就少不了玄流和已经出嫁的庆惠王姬。两人均与玄清苏氏不和,行了该行的礼,没有一个人愿意跟玄清多说一句话。还是尤静娴见气氛尴尬,抽空抱了圆儿出来给玄流和庆惠王姬看,庆惠王姬已经是三子一女之母,圆儿生得也可人讨喜,便抱了一会儿,说了些好话。玄流则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尤静娴心里不痛快,可前堂后院有的是要她忙活的事儿,也没时间跟玄流计较。   总之苏氏的丧仪很寒酸地结束了,出府门的时候,庆惠王姬忍不住喊住了玄流,   “潞儿……”   玄流回头看着庆惠王姬,“王姬可有什么吩咐么?”   “潞儿,就算你恨玄清,可总得给他妻子儿女一份脸面。”   “庆惠王姬,尹继妃在世时并没有为难过我母亲,所以我是愿意和你和平共处的。但是请王姬记着,在大仇得报之前,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拦着我的人,哪怕,是二姐你呢?”   玄流神情阴冷,庆惠王姬颤抖着又想起了小时候那些破碎的记忆,她牙齿打颤,双腿发软,险些摔倒。玄流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肩,柔声道:   “二姐,当心点儿,地上这样凉,仔细摔倒了受了凉。”   庆惠王姬抬眼看去,她的庶弟脸上一派温柔平和,完全看不出方才的阴毒来。庆惠王姬心头一个惊跳,打消了和玄清府上恢复往来的念头。   乾元十七年匆匆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春天。二月里,江宁织造谭子才家仆谭贵出首状告谭子才之子谭握蕖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江宁谭家、苏州孙家、杭州欧阳家皆受到牵连不说,还由此扯出江南大大小小几百个官员,玄凌下旨大理寺、刑部协同办案,又担心一般官员弹压不住,令平阳王玄汾、镇国将军予潘牵头监督。从查案到结案,历时四个多月。由于涉案人员众多,玄凌最终决定从轻发落,谭家、孙家、欧阳家抄家,谭子才、孙长合、欧阳萌起革职,谭握蕖腰斩。同时,还有包括欧阳萌起长子欧阳素在内的十七名涉及贪污索贿的高官被判斩立决,其余被判徒刑、流刑、罚没家产者不计其数,并终身追缴赃款,有生之年不能清还的由子孙世世代代偿还,直到还清为止,在赃款未还清之前,子孙三代不得进入士林。这个举措吓坏了不少打算拖到死的贪官,纷纷变卖家产还清赃款。   苏州孙家由于早早站好了队并暗中清退了绝大部分赃款,虽然丢了官职家产,总算是保全了孙家上下几百条性命。且孙亘的功名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接下来的日子里,皇后朱宜修又数次召见孙长合之妻女,并多有赏赐,其中就包括在京中的一处宅子。孙梓知道,皇后娘娘一个妇道人家不会随便插手政事,这宅子说是皇后娘娘赏赐的,其实背后站着皇上。孙梓老老实实地领旨谢恩,举家迁居京城,和江南的那些恩恩怨怨划清了界限。   谭握蕖案结案之后,玄凌又提拔了不少寒门士子,朝野上下风气一新。   八月初二,秋来宫和煦堂婕妤孙妙清进正三品简贵嫔,和煦堂改和煦殿。   八月初十,又逢选秀。由于刚刚了结的谭握蕖案,今年参加选秀的人数比往年少了许多。玄凌最近似乎一直在忙,除了初一十五去昭阳殿报到之外,差不多有几个月没进后宫了,今年的选秀,玄凌也没有亲自参加,而是由朱宜修带着淑妃齐氏、恪妃苗氏一同择选,并将最后的名单交到玄凌案上。玄凌无意再选新的小老婆,只依例选了六名女官,又继续为适龄宗室乱点鸳鸯谱。同时,玄凌以朱宜修名字留了丞相殷皑佑之女殷月声、颍川郡公钟毅之女钟璇、太师卢玉来之女卢从洁、大理寺卿谢尔敦之女谢霓玛四人的牌子,令她们下一届复选。   值得一提的是,平阳王玄汾的钻石王老五身份终于宣告结束,玄凌为他择定的正妃是原江西承宣布政使司参政徐豪仁之女、六月里新任的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徐炟之妹徐氏。徐氏便是前生的贞一夫人徐燕宜,前生徐燕宜的父兄皆因性格耿直而在官场上混得一般般,徐燕宜没有给力的娘家,入宫后也一直被冷落。要不是命好生了个娃,估计早就被玄凌忘光光了。今世玄凌对徐燕宜已经木有想法,想着徐燕宜才貌皆是上佳,又性情和顺,加上父兄也因赶上了两次国家级答案的顺风车而积功升官,娘家门楣也配得上玄汾了,便把这个贤惠人配给了玄汾。   话分两头,却说那甄玉娆在甄懿的协助活动之下,轻松通过了初选复选,一路杀到了终选。今年因为玄凌事多,选秀由皇后朱宜修主持,便如前生那样,在入选秀女中选了不少家世、德行、品性、才艺皆出挑的,请她们去凤仪宫赏花,其余秀女则暂且在长春宫安置。甄玉娆因为父亲官位委实低了,自然不在受邀之列,待在屋子里又嫌气闷,心道不如出去转转,也许遇到了皇上,直接就封了自己当娘娘呢!   甄玉娆把刚入宫时教习嬷嬷们的话甩到了爪哇国,一路出了长春宫,直奔太液池——甄懿口中的刷皇上必去副本。只可惜玄凌最近处理政务,着急上火得嘴边起了三个大水泡子,原来每天必须的老婆孩子脸上香一口都不得不暂时取消,更别说出来太液池玩了。甄玉娆不知道系统原因副本关闭,一边走就已经开始做起了当皇妃的春秋大梦,直到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玉娆?可是你么?”   甄玉娆惊喜回头,果然是甄嬛。甄玉娆兴奋地上前握住了甄嬛的手,“大姐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甄嬛也回握住甄玉娆的手,“玉娆,你怎么会在这里?”   甄玉娆歪着头,叽叽喳喳道:“我进宫来选秀呀!正好遇到你了,大姐姐你快告诉我,皇上他都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子呀!”   一听到甄玉娆的话,甄嬛的脸瞬间就阴晴不定了,皇上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子,自己未必知道,可皇上讨厌自己是肯定的事儿。想起入宫以来遭受到的各种羞辱,甄嬛胸口剧烈起伏着,吓得甄玉娆变了脸色,   “大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爽么?”   甄嬛强笑道:“没有,我好得很。玉娆,听姐姐一句话,面见皇上的时候千万别出风头,也别要直视皇上,越低调越好。”   甄玉娆不解,“这样低调,万一皇上看不到我,撂了我的牌子可怎么好?”   “要的就是他撂了你的牌子啊!”甄嬛有些激动,声音也变了。   “为什么?大姐姐不希望我进宫为妃么?”甄玉娆心里开始不痛快。   “姐姐是为了你好,皇上不会喜欢你的,你还是回去让爹给你好好找一门亲事……”   甄嬛话没说完,已经被甄玉娆打断,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为什么大姐姐你要这样对我?姐姐当年未出阁时,终日说自己要嫁天下最好的男儿,为什么轮到我就不可以了?我生得这样貌美,不入宫岂不是明珠暗投了?什么叫皇上不会喜欢我!我只知道入了宫皇上一定会喜欢我,可撂了牌子皇上就是想喜欢我也喜欢不得了!”   甄玉娆大声说着,一面往后退着,突然她像想起来什么一样,眼睛一亮,   “啊,我知道了,你是怕皇上喜欢了我,分了你的宠爱吧!甄嬛,你怎么能够这样自私?为了你自己那点子小小的欲望,就要牺牲亲生妹妹的幸福!我再也不要理你啦!”   说着甄玉娆捂着耳朵转身就远远跑开,剩下甄嬛一个人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过甄玉娆最后还是没能入选,她身上的勾栏气息太重了,朱宜修一看就满心嫌恶,连话都没问直接撂了牌子了事。   十月初六,玄汾纳妃礼,太子予泽照例领着几个年长封了王的弟弟过来把狠狠把小叔叔灌了一通。玄汾心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情绪高涨之下自然酒力也运行得欢,要不是予潘半是拦着半是劝着的,估计玄汾都没那个力气进洞房了。即使这样,玄汾摸到床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醉到不知道自己爹妈姓甚名谁了,他笑嘻嘻在喜娘指示下揭了盖头、又和新娘喝了合卺酒,接下来的事儿他忘了个精光。   总之,第二天一早玄汾醒来的时候真的狠狠吓了一跳,自己光着上身霸占了整张床,床边却坐着并未解衣卸妆正倚着床柱熟睡的新娘子。玄汾心里不好意思,也忘了紧张顾不得尴尬,下来伸手抱起徐燕宜平放在床上。又见徐燕宜身穿繁琐的亲王正妃吉服,怕她睡着不舒服,便轻手轻脚地帮她脱解外衣。   刚解了两个扣子,门外便有小丫头探头探脑,正看见玄汾光着上半身,在脱自己老婆的衣裳。那小丫头羞射不已,尖叫了一声便脚底抹油溜了。只是惊醒了徐燕宜,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在脱自己的衣裳。这些年来,玄汾府里并无侧妃庶妃,却有两个过了明路的侍妾春儿和甘泉,又是在欢场里打过几年滚儿的,于女色上自然是经验丰富(于男色上也是丰富的咳咳)。玄汾自己觉得啊我只是帮你脱衣服而已,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但徐燕宜是个幼承庭训的黄花大闺女,遇到这种情况,她本能的反应就是叫得比刚才那个丫环还大声。玄汾急得伸手捂住了徐燕宜的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在手上,玄汾手上觉痛,便激动了起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徐燕宜已经被自己用汗巾子捆住了双手。徐燕宜又羞又气,她昨晚盖头被掀开的时候,才见了玄汾头一面,自己害羞,一直低着头没有细看,这会儿也是迷迷糊糊,根本反应不过来这个男人是谁。或者说,如果玄汾穿着亲王的行头,徐燕宜肯定知道他是谁,可要是光着身子,那是怎么看怎么像流氓。徐燕宜越想越羞愤,就准备咬舌头,玄汾一急,伸手已经把姑娘的下巴给卸了。   大周立国以来,头一个成婚第二日就被丈夫玩了捆绑、卸了下巴的王妃徐燕宜这下不羞了,一肚子全是火气。玄汾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昨晚撞倒了头,可惜他只会卸人下巴,不会给人家装回去,门外又有人催着玄汾和新王妃起床进宫谢恩。这下玄汾没办法了,只好打发了长史去宫里告假,一面让人请太医来。   温实初和萧玉婵很快就到了平阳王府,徐燕宜到底是王妃,温实初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上前架着人家的脸蛋子给人装下巴。好在他有个老婆,还是个在医学上颇有天赋、又跟着自己修行了几年医术的老婆。萧玉婵进了内室,听温实初在外头喊话指示,为徐燕宜装好了下巴。温实初听萧玉婵描述了病情之后,开了药方子便带着老婆早早回家了。   颐宁宫里,太后很快便听平阳王府的长史说清了状况,眉头一皱,   “汾儿这是怎么了?那个徐氏哀家虽然没有见过,但听皇后说也是才貌双全,温柔和顺的,汾儿就是有什么不随意的,也没有绑了人家卸下巴的道理。”   庄和淑太妃和顺陈太妃一听这话,急得双双起身谢罪。太后摆了摆手,   “你们起来吧,此事很不与你们相关。许是汾儿年轻气盛,和徐氏还得再磨合磨合。”   说着,太后下旨,让平阳王小两口一个月以后再来请安问候,又赏了不少药材珍宝给徐燕宜,以示安抚。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5 章   经历了卸下巴事件,玄汾对徐燕宜充满了愧疚和怜惜,越瞧越觉得自己的王妃容貌性情品性才学都棒棒哒!而徐燕宜则认为自己命真是苦爆了,当王妃看上去荣光,谁知竟嫁了这么个暴露狂(?)+暴力狂,自然对玄汾充满了畏惧和厌弃。虽然下巴装回去之后十天左右,就彻底消肿,并言语如常,但徐燕宜对玄汾还是感到恐惧,玄汾稍微碰她一下,徐燕宜就恨不得躲个八丈地远,更别提夜里同床共枕了。玄汾自知错在自己,也不忍心勉强徐燕宜,只好搬了铺盖去书房睡。直到入宫拜见太后,两个人都还什么都没有发生。太后见徐燕宜秀丽端庄,文静有礼,心里先喜欢了三分,只是听说徐燕宜名字中也有个宜字,不愿她犯了朱宜修的名讳,便道: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哀家和庄和淑太妃、顺陈太妃盼着你这位王妃可是很久了,如今你也是正经的皇家媳妇了,就改名叫燕归吧。”   徐燕宜并不知道为什么太后会为自己改名字,但想来她定是不厌恶自己的,便从从容容谢恩行礼。自此,徐燕宜便改名为徐燕归。   庄和淑太妃和顺陈太妃盼望儿媳妇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盼望越深,心中对未知数的疑虑也越多。两个人又都是溺爱孩子的,最初听说卸下巴事件的时候,本能地都认为是女方的错,一个能在新婚里就把丈夫逼得动手卸下巴的新娘子,怕不是个霸王一样的人物吧。两个老太妃也不想想,会动手卸老婆下巴的男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且真要是霸王新娘的话,只怕掉了下巴的就是玄汾了。   等到徐燕归站在庄和淑太妃和顺陈太妃面前的时候,两个老太太扫了一眼就知道卸下巴一事绝对是玄汾脑子坏了。庄和淑太妃拉着徐燕归的手和顺陈太妃细细看了半天,口中不住道“好孩子”、“我的儿”,又不停赞徐燕归性子好,样貌佳。不管玄汾和徐燕归之间有什么问题,到底夸的是自己的老婆,玄汾也在一边儿傻乐个没完,冷不防就被顺陈太妃照着脑门子一个爆栗过来,   “嬉皮笑脸什么呢!成了亲就是大人了,还这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庄和淑太妃也接口道:“就是,还不把你那泼猴儿样儿收一收!燕归这样好的人品,你要是敢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和你娘都不依!”   玄汾本是顺陈太妃之子,自幼由庄和淑太妃抚养长大,和两位生母养母的感情都很好,一直称养母庄和淑太妃为母妃,称生母顺陈太妃为娘。一见两位母亲都偏向了徐燕归,玄汾顿时哭丧着脸儿,   “得,母妃和娘都不要儿子了,成这个亲做什么呢……”   话还没说完,玄汾脑门儿上又挨了一下,顺陈太妃绷着脸道:   “满嘴胡吣什么呢!仔细传出去皇上知道了又要削你!”   玄汾捂着脑门儿不敢出声儿了,徐燕归看着暴力狂王爷居然也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心下觉得可笑,侧过脸掩口一笑,对两位老太妃则是亲近了不少。玄汾见惯了徐燕宜低眉顺眼和瑟瑟发抖的样子,不想她笑起来这样妩媚,看得脸也红了。此后,徐燕归入宫给太后和两位老太妃请安问好是内外命妇中最勤的,她又心细如发,太后和两位太妃的习惯喜好说一遍她就记得清清楚楚。时间久了,她在三位老太太心中分量比玄汾还要重了,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儿了。小两口以龟速互相磨合着,都不知道他们接下来首先要面对的是,腊月里玄凌突然特旨为玄汾赐下的一位庶妃。   玄凌是个很无赖的人。   至少在胡蕴蓉看来是这样的。八月选秀的时候,胡蕴蓉和晋康翁主母女俩记着玄凌说过的话,直接去报了选秀,然后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理由很简单,胡蕴蓉同学,右手是残疾。胡蕴蓉当场就捶了桌子,横眉道:   “我乃是晋康翁主之女,舞阳大长公主外孙……”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位教习嬷嬷客客气气打断,   “请问小姐父兄是哪位大人?”   “这……”胡蕴蓉犹豫着,她本是独生女,父亲被革职在家多年的话,自己实在说不出口,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回了翁主府。事后,母女俩越想心里越不服气,晋康翁主连着几次递牌子想要求见玄凌,可玄凌忙得连选秀都顾不上了,哪有时间鸟晋康翁主“这个老厌物”。晋康翁主又不愿求朱宜修,怕朱宜修使坏,把胡蕴蓉指给寻常宗室为妻,只好一直憋到了腊月里,自己终于得了理由入宫朝贺,不过胡蕴蓉还是因为是身上无爵的民女,只能在家干等着。晋康翁主终于得见玄凌和太后,也顾不得那张老脸了,直接就挑明了来意。   玄凌心里早有打算,笑眯眯说:   “胡大姑娘今年才十六岁,翁主不想多留爱女两年么?”   “当然不想!”晋康翁主脱口而出。朱宜修和淑妃也在,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心里却是多了几分不屑。   玄凌淡然一笑,“胡大姑娘也算皇家的亲戚,自然不能慢待。朕当日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翁主回去只准备吧,十日后便有旨意。”   晋康翁主得了玄凌准话,欢天喜地回了府通知姑娘这个喜信。胡蕴蓉也兴奋得跟嗑了药一样,完全没有预料到十日后,翁主府上接到的居然是胡蕴蓉为平阳王玄汾庶妃,三日后入府的旨意。   来传旨的正是李长,他念完圣旨,道:“翁主,请接旨吧。”   晋康翁主已经瘫倒在地,跪在她身侧的胡蕴蓉跳了起来,厉声道:   “不,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皇帝表哥不可能这样狠心,他是喜欢我的!他是喜欢我的!”   李长皱起了眉头,这个胡大姑娘,生得确实美貌,几乎能跟当年的庄华贵妃一拼高下,只这性情教养……矮油,难怪皇上见过一面都没兴趣呢!李长笑眯眯地说:“皇上御笔亲书的旨意,岂能有假?胡大姑娘,该不会是不想接旨吧。啊呀,君命大过天,这要是抗旨不遵……”   李长拖长了声音,并不继续往下说,但个中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晋康翁主这下是手也不抖了,脚也不软了,跳将起来,连声道: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怎么敢不遵旨呢?公公误会了,小女年纪小,多有冒犯,公公见谅。”   李长也不跟她们多说,客气两句,自回宫复命不提。   三日后,胡蕴蓉千不愿万不愿的,也只能遵了圣旨,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平阳王府。   胡蕴蓉被抬进府中,虽然只是庶妃,府里少不得也摆了酒庆贺了一下。   玄汾先前并没有见过胡蕴蓉,但对她没有半点好感,这些都要归功于眼睛素来长在头顶的晋康翁主。她一向自恃血统“高贵”,从来不把玄清和玄汾两个母亲出身不高的皇子放在眼里。其实晋康翁主本来连玄凌都看不上的,最初她看好的是玄济,本身她的丈夫也和玄济的外家博陵侯过从甚密,对外家是暴发户的玄凌当然也不当回事儿。这样的女人和她的女儿,再说是有亲,玄汾也不会有任何兴趣,何况,晋康翁主和顺陈太妃之间也不是一点儿过节都没有。玄汾从小就甚得玄凌太后宠爱,玄凌更是不止一次地耳提面命,教育他一定不能忘记自己身为皇子和未来亲王的体面,对于胡蕴蓉这样的破落户儿,玄汾能瞧得上才怪。玄凌发了明旨,玄汾也不是没去闹过,扯着玄凌的袖子说:   “臣弟刚刚跟媳妇有点儿进展,皇兄您又塞个女人过来,还是晋康翁主那个老妖婆家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庶妃吧,但皇兄您这不是给臣弟添乱么您!”   玄凌扑哧一笑,照着玄汾脑门儿又是一个爆栗,   “放屁!晋康翁主虽然是有些不着调,可论辈分还是咱们的姑母,哪里就是老妖婆了?就算心里觉得是,也不能这么说出来!”   玄汾耷拉着脸,委屈道:“是!”   “好了好了,”玄凌拍拍玄汾的肩膀,“你媳妇朕是没有见过,不过听你皇嫂说,是个好的,只是性子不够通达,如今胡氏进了王府,也许能激起九弟妹的醋意来,剩下的就不用朕教你了吧。”   徐燕归这边,胡蕴蓉的到来,并非她想要看到的,虽然她也是念着女则女训长大的,但没有一个女人会自愿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些日子因为玄汾的温柔关照,虽然圆房还差那么点,但徐燕归稍微能够跟玄汾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了。不想中间突然横了这么个女人来,而且说起来胡蕴蓉跟玄汾还是隔了房的表兄妹,徐燕归心里顿时就不自在了起来。徐燕归本不是那种有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性子,可多少还是带了些子,晚饭只喝了两口粥就什么都没吃。   玄汾早看出徐燕归不高兴,心道一定是因为皇兄又给自己塞女人她吃醋了,耐着性子一直等徐燕归发脾气,自己再温柔劝慰,然后圆房就顺理成章啦!没想到饭后徐燕归起身说了句王爷早点安歇吧,转脸就要回房去。玄汾霍地起身,动作太大,桌上的杯碗盘匙也跟着晃了三晃。徐燕归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一脸戒备,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   玄汾历来自认为阅女无数,从没想过跟女人开口竟然会是这么艰难的事情,憋了脸红脖子粗的只蹦出这么一句,   “我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徐燕归愣了一下,微微松了一口气,“王爷请讲。”   “那个……在这里怎么说?去你房里说!”   徐燕归心口一紧,“王爷可以屏退下人……”   “这怎么行!”玄汾有些激动,看见徐燕归微微一瑟缩,忙放柔了语气,   “你看这满桌子残羹冷炙的,看着都不想说话了。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去你房里说话,讨杯茶吃不为过吧。”   徐燕归脸一红,犹豫了片刻,方点了点头,轻声道:“谨遵王爷吩咐。”   一进了徐燕归的听香阁,玄汾就屏退了众人,徐燕归只好自己斟了茶与玄汾,   “王爷请用茶。”   玄汾醉翁之意不在酒,别说徐燕归给的是茶了,就是铜浆铁汁他也喝不出分别来,   “好茶!”   “王爷也喜欢茉莉芬芳么?”   徐燕归肩膀微微一放松,坐下来和玄汾说起茉莉花茶怎么好喝怎么养身blablablabla,玄汾满心只想徐燕归冲着自己发脾气问自己为什么新婚几个月又纳了小老婆,心里澎湃汹涌,面上却一直含着微微有些僵硬的微笑听徐燕归说话。如此说了有一个时辰,时候委实不早,徐燕归略显倦容,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安置吧。”   说着徐燕归便作势要送玄汾出去,这下玄汾有点火了,   “合着爷陪你说了这么久的话都白说了,你还是要赶我走么?”   徐燕归不意玄汾会这么说,顿时感到方才那一个时辰的美好气氛消失得一干二净,   “多谢王爷赏脸,王爷要是嫌弃妾身无趣,何必勉强自己同妾身说话,大可以去找别人!”   说完这句,徐燕归脸就红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让玄汾找别人的时候狠狠不爽了一下。   玄汾也来劲儿了,他快步上前道:“找别人?爷放着好好的媳妇不去找,找什么别人?找谁去!”   徐燕归被玄汾逼退两步,一下子靠在了柱子上无路可退,想也不想便说出了真话,   “落月轩里您不是有位娇滴滴的侧妃么,今儿是两位的好日子,王爷去找她不好么?”   说完这句徐燕归就后悔了,不是因为自己说出了心里话,而是因为看到玄汾的表情,虽然跟玄汾相处不久,但徐燕归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人,真的生气了。不像某些电视剧里的二等残废,玄汾的身材如同他的父兄一样高大,他的逼近让娇小的徐燕宜有种要被阴影吞噬的错觉。   玄汾伸手捏住徐燕归的下巴,语气颇有不善,“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徐燕归下巴被抬起,一下子就想起来新婚夜被玄汾卸了下巴时的疼痛和羞愤,整个人也跟着犟了起来,   “怎么,王爷又要卸了我的下巴么!”   玄汾被激怒了,不是因为徐燕归顶撞自己,而是因为自己媳妇的反应居然跟皇兄说的一模一样!玄汾的双眼释放着危险的光芒,丝毫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大醋坛子,   “王妃你知道吗?如果一个男人真的想要心爱的女人不要再说话,有的是比卸下巴更好的法子!”   徐燕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心爱的女人”五个字,双唇就被狠狠堵住了。   但是当晚还是木有圆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6 章   没有圆房,绝对不是因为玄汾同学的二弟出了什么问题,玄汾很期待跟老婆的第一个夜晚,但是当看到徐燕归两颊挂着的清泪,玄汾失去了兴致。或者说他也可以继续下去,但是那样感觉太像强X犯了,而且玄汾有预感,如果用了强,毫无疑问自己和徐燕归的关系就将止步于此,这绝非玄汾所乐见的。所以玄汾只是紧紧抱住了徐燕归,不住说着道歉的话语。直到徐燕归哭累了睡着在自己怀里,玄汾也没有喊人进来伺候,而是抱着妻子在床上合衣而眠。   翌日清晨,玄汾醒来的时候,怀里躺着的是已经醒来却苦于挣脱不开玄汾臂弯的徐燕归。玄汾心中玩心大起,趁着徐燕归没有注意到自己醒来,口中稀里糊涂呓语着,翻身趴在了徐燕归身上趁机吃着合法豆腐。徐燕归急得都快哭了,却是无计可施,正在发愁的当儿,门外忽然响起侍女绿云的声音,“王爷?王爷!”   玄汾心里骂了绿云两声,装作刚刚被吵醒的样子,从徐燕归身上爬起来,大步走过去开了门,   “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呢?不知道爷跟王妃还在歇着么?眼力见儿都哪儿去了!”   绿云福了福,“扰了爷的觉儿,爷万千恕罪。昨儿新进门的胡庶妃这会儿在落月轩闹着要悬梁呢,下人都劝不住……”   “爱悬梁悬去!爷就不待见那个女人!给她找条结实点儿的绳子!”   玄汾冷冷道,自己是没见过胡氏,可玄清小时候可是着了不少她的道儿,那个女人,一肚子花花肠子!一进门就这么闹个没完,扰了自己跟媳妇的二人世界,死去吧她!   绿云一听这话,脸跟吃了苦瓜一样,忙道:“好爷,您就当疼疼奴婢吧!就算您这么说了,奴婢还能真拿着绳子去找胡庶妃,跟她说这绳子可结实了,保证把您吊死么?”   这话一出,屋里的徐燕归听见了撑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起身走到门口,伸手扯了扯玄汾的衣袖,   “昨儿是胡庶妃的好日子,爷没去她哪里,她心里委屈也是有的。好歹她也是爷的表妹,莫要让绿云姐姐为难,咱们去瞧瞧她吧。”   玄汾一听“咱们”两个字,喜得拉住了徐燕归的手,“你再说一遍?”   徐燕归心里一咯噔,脸上的笑也稍微僵了一下,“妾……妾身说,咱们去瞧瞧胡庶妃吧……”   玄汾用力点头,“好啊好啊!”   绿云顿时觉得有点头晕,好么,庶妃要自尽这不要紧,爷疯了才要紧!玄汾执了徐燕归的手准备去落月轩,刚走两步,玄汾停了下来,转身对徐燕归说:“你昨儿还没换衣裳,咱们换了衣裳再去。”   说着玄汾在徐燕归额头上亲了一下,“爷的王妃,什么时候都得是光鲜亮丽的!”   徐燕归唰地飞红了脸,一时也忘了要说什么,迷迷瞪瞪就被玄汾拉着换了衣服才去了落月轩。   胡蕴蓉快要气死了,她本来瞄的是皇帝的小老婆,没想到如今变成了皇弟的小老婆。一字之差,天差地别,皇帝的小老婆一旦转正,那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可皇弟的小老婆即使转正了,也最多是个亲王正妃而已。胡蕴蓉心里不甘到了极点,要不是一直想着上轿前母亲晋康翁主的话,估计到不了平阳王府她就要咬舌头自尽了。   “蓉儿啊,你放心,娘绝不会看着你落得这样的结果!你到了平阳王府,第一件事就是收了玄汾那个贱婢生的小兔崽子的心,然后生个儿子,一定要抢在徐氏前头!日后咱们细水长流慢慢筹谋,皇帝不开眼纳了你,那是他无福!咱们使点手段,把他的皇子们个个儿除掉!待到他百年之后,少不得你的儿子就要入继大统,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娘娘啦!”   晋康翁主这番漏洞百出的话,大概也就身为她闺女的胡蕴蓉会买账,母女俩都无视了玄凌的六个儿子,尤其是成了年的太子等人,更没有想过就算玄凌的儿子们都死翘翘了,入继大统的也未必就轮得到玄汾这一支这个事实,兴奋地做起了春秋大梦。胡蕴蓉在轿子里就想好了,自己今晚绝对不能让玄汾得手,得来个欲擒故纵,非要让他对自己魂牵梦萦、爱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再那啥那啥。正妃徐氏的家底儿已经打听过了,虽然她父兄官位都不低,可是她母亲不过是苏州一名秀才的女儿,哪里比得上自己血统高贵!分分钟秒死她!   都是在京里,从晋康翁主府到平阳王府的路并不很远,但已经足够胡蕴蓉脑洞大开,脑内剧场一直播到“胡蕴蓉入主颐宁宫”这一集才收尾。然后,胡蕴蓉一个人在房里坐了一宿也没等见玄汾,还想欲擒故纵的,人家连纵的机会都不给一个。天亮后醒来,发现玄汾还是没有来的胡蕴蓉气得连摔带砸,又哭又叫个没完。门外的下人们也没有一个敢进来触霉头的,直到胡蕴蓉大声喊说自己要上吊了,才有人去通知了绿云。   绿云本是玄汾乳母万嬷嬷的长女,自幼就服侍在玄汾身边,和玄汾感情好得像姐弟一般。在平阳王府,绿云说是奴婢,事实上和女总管一般无二,她生得颇有几分姿色却不轻佻,性格爽利大方,又恪守本分,很是得玄汾的信赖。去年春天,庄和淑太妃做主为她寻了一门不错的亲事,但绿云担心玄汾成婚之后,王妃一时半会儿难以弹压得住下人,坚持要在王府服侍到年满二十五岁再出嫁。她这份忠心,也得到了徐燕归的赞赏和肯定,对绿云一直以“绿云姐姐”相称。如今新来的庶妃闹着要寻短见,下人们犯了难,不知道该不该马上报给玄汾知道。这要说吧,怕王妃生气,这不说吧,又怕新庶妃真个吊死了,王爷生气。众人们没了法子,只好去求绿云,这才把话传到。   玄汾和徐燕归都梳洗好换了衣裳,顺便又吃了早饭,再慢慢从听香阁一步一步走到落月轩,早就日上三竿了。胡蕴蓉昨天夜里就没睡好,又折腾了一早晨,饿得头晕眼花。可是碍于面子和气势,胡蕴蓉还不能说,来来来我饿了,先给我上点吃的,我吃饱了再接着寻死,只能踩着凳子上扯着汗巾子咬牙硬坚持着。下人们在外头围观了半天,傻子都看出来这个新庶妃不过是在撒泼,真要寻死,都这么好一会儿了,尸首都该发凉了,她却只是站在凳子上嚎哭说自己委屈,不如说这会儿嚎哭的劲儿比方才差远了。   玄汾和徐燕归走进院子,看到下人们都围在门口七嘴八舌,玄汾的脸立马拉了下来,绿云忙扬声道:   “都挤在这儿干什么呢?没看见王爷来了么?”   众人忙散开给玄汾见礼,玄汾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胡蕴蓉在屋子里听见玄汾的声音,心中一喜,身上又有了劲儿,嗓门儿恢复不到刚开始嚎叫那会儿,却也有了几分气势,   “娘啊!女儿怎么这么冤啊!头一天进门就坐冷板凳,这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好歹也是舞阳大长公主的外孙,血统高贵……”   话没说完,玄汾的充满嘲讽的声音已然响起,   “王妃,你瞧,我就说了胡庶妃死不了,就你爱瞎操心!”   徐燕归一眼扫过去,也看出了个大概,只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玄汾拉了徐燕归的手,悠然道:   “既然她没事,咱们就回去吧,昨儿夜里你说的那个茶的妙处,爷还没听够呢。”   说着,玄汾就真的抬腿往外走,徐燕归也只好跟上。走了两步,玄汾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胡蕴蓉道:   “啊对了,胡氏,有一点你最好记住,再别让爷听见什么公主外孙血统高贵的屁话,爷往上数八辈子都是皇帝呢!一个平民之女,少拿什么血统恶心人!”   徐燕归有些诧异,轻轻拉了拉玄汾的衣袖,小声道:“王爷,这么说,有点过吧。”   玄汾对着徐燕归温柔一笑,“无碍的,你莫要担心,一切有我呢。”   徐燕归脸一红,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和初次拜见两位太妃时玄汾的心情是一样一样的。   玄汾并不知道徐燕归此刻在想什么,只是依稀又回忆起八岁那年,太后千秋,自己撇了乳母教引,在上林苑里撒欢子玩儿的时候,遇到过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妇。年幼的自己看着那贵妇身上的宫装和庄和太妃早晨穿的是同样的颜色,兴奋地上前去问,   “这位夫人你是谁?我是皇上的九弟!”   那位贵妇淡淡一笑,并没有理会自己,而是转身离开。自己回头想要追上去问她,为什么不理自己,却听见微风送来她和侍女的对话,   “翁主,方才那一位可是皇上的亲弟弟……”   “琼脂,你懂什么?我乃舞阳大长公主之女,先帝亲封翁主,血统高贵,小小绣院贱婢所出之子,怎配与我相提并论!”   再后来,自己回去就摔了不少东西,被皇兄叫过去照着屁股一顿巴掌。自己哭着说反正大家都嫌自己是宫女所生,然后被皇兄又赏了两巴掌在屁股上。皇兄说,自己是先皇皇子,皇帝亲弟,还有什么人比自己更血统高贵!如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母亲、瞧不起自己的血统,还有什么人会瞧得上自己!   玄汾淡淡笑了笑,十年了,居然,已经十年了。   胡蕴蓉因为玄汾不鸟自己,又气又委屈地哭了一天一夜,连饭都没顾得上吃。第二天一早醒来,睁开眼睛先看到了绿云一脸笑容可掬站在自己床边,   “胡庶妃早,请快些起来更衣吧。今儿是您去听香阁拜见王妃的日子。”   胡蕴蓉翻身坐起,眉毛一挑,厉声道:“我去拜见她?凭什么!我是舞阳大长公主外……”   一听到胡蕴蓉又搬出自己血统高贵的那一套,绿云嘴角的笑意更浓了,果然不出王爷所料。绿云摆摆手,身后立刻冲上来四个力气大的仆妇,上前把胡蕴蓉拖到地上,直接就给她换衣服。胡蕴蓉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挣扎一边怒斥绿云,   “好的大胆的奴才,竟敢犯上作乱……哎呀你放手!”   绿云福了福,含笑道:“奴婢怎么敢冒犯庶妃呢,只是这是王爷的意思,奴婢也不过是遵从主子安排罢了。”   “你胡说!我与王爷是中表之亲……哎呀松开!王爷对我当以礼相待……放手啊!”   “王爷的原话是,如果胡庶妃再说什么舞阳长主外孙这类的……”绿云说到这里,笑着又福了福,“这类的屁话,就直接押了听香阁来。奴婢所说句句属实,断然不敢有半个字作假,胡庶妃您要是不信,大可随奴婢去听香阁向王爷求证。要是奴婢真的假传了王爷的意思,不消您动手,王爷也不会放过奴婢的,您说是也不是?”   胡蕴蓉没有办法,只好停下挣扎,换上绿云带来的衣裳,随她去了听香阁。   到了听香阁正堂,玄汾和徐燕归夫妻俩端坐在主位上,胡蕴蓉抬步进来,作势就要哭,“表哥!!”   玄汾冷哼一声,“见了王爷王妃不知道问安么?晋康翁主府好家教!合该拖到柴房饿三天再说!”   胡蕴蓉一听这话才想起来算上前天夜里,到现在连着几十个时辰,自己只吃了几块点心,喝了些茶的事实,顿时肚子里咕咕叫了起来,只好上前对着玄汾和徐燕归行礼,   “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玄汾点了点头,便有小丫鬟端着托盘出来,绿云道:   “庶妃胡氏给王妃敬茶。”   胡蕴蓉心中万般不愿,一抬头看到玄汾的瞪着自己,吓得只好从托盘里端起茶盏。胡氏从十岁开始就一直装着右手生而不能展,故而手还是维持着握拳的姿态。徐燕归对于此事,早就有所耳闻,也不和胡蕴蓉见怪,含笑接过茶盏抿了抿,   “日后还望妹妹能够恪守妇德,好好侍奉王爷。”   夜里,徐燕归劝说玄汾去落月轩睡,玄汾大喇喇往徐燕归床上一躺,懒懒道:   “爷才不去呢,你是爷的正妃,进门也在她之前,爷才不许她爬到你先头来呢!”   徐燕归明白玄汾指的是什么,出嫁前宫里早就来过人给她做王妃上岗培训,自然就有周公之礼的具体内容。可是徐燕归还没有越过心里那道坎儿,虽然理智告诉自己,王爷是自己的丈夫,这两个月相处下来,自己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意,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说行就行的。徐燕归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又听见玄汾的声音,   “我自然是很在意这件事的,可是你放心吧,再心急我都会等着你。”   徐燕归心中一动,转身去看玄汾,却听见他的沉沉的呼吸声,徐燕归突然觉得,也许,嫁给平阳王不是一件坏事。 作者有话要说:  嗯,目前的工作状态会一直持续到九月下旬,到那个时候这篇文说什么也得完结了,所以能保证的只有不坑文【跪   暂定的计划是周更,写多少更多少,不留存稿了,文的质量势必要下降,唉……   然后关于玄流这个角色和文章的走向的一点说明,   1、玄流是假名,这一点94章也指出来了   2、不存在玄流篡位的可能,这个之前有评论说得很好,现成的太子、皇子、近支的王爷,确实轮不到玄流   3、玄流和玄清之间的矛盾,之前有埋过伏笔。不过用九六兄的话说,“XXX就算这个是伏笔也伏得太XXX深了吧!!!”简单来说,是上一代遗留的问题,玄清出继也占一部分,但不是主要原因   4、原作里胡表妹太作死,但是人家从来没有给丈夫戴绿帽,所以对她的虐不会太多,打几次脸就OK了   5、就目前来看,温实初的便当应该是解除了,所以浣碧粉可以不用担心了。那句话咋说来着,妻贤夫祸少呀   6、玄清和尤静娴不会有HE   以上,谢谢大家支持,谢谢大家陪我到现在,然后今天的看完,下周五再刷吧← ←   ☆、第 97 章   开春便是乾元十九年了,四月里,玄凌突然病倒了,下旨太子予泽监国。皇后朱宜修心急如焚,免了六宫问安,令诸嫔妃看管好皇子皇女,自搬去了仪元殿侍疾,无旨不得惊扰圣驾。太子予泽这些年跟着玄凌处理政务也算顺手,六部差不多都转过一遍,倒是朝中一些的老臣们刮目相看。   转眼已是五月末,玄凌携着朱宜修的手漫步在上京的辉山之中,两人只作寻常夫妻打扮。他们身后几十步外,是太医章弥、慕容世柏和天听处的女暗卫宸夜,三人扮作苍头婢女。本来应该近身服侍的,玄凌嫌不自在,三人只好退后些距离,给帝后一些空间。即使这样,在两个人看不到的地方,至少还有包括夏忠良在内的十六个暗卫在暗中保护着,到底是帝后微服出游,大意不得。   天色尚早,森林里特有的清新气息,在金碧辉煌的紫奥城里是难以寻到的,朱宜修边走边想起了紫奥城里的十几个孩子,心中微微一动,   “不知道予泓现在睡了没?”   玄凌笑笑,“都出来一个多月了,你是每天都得把孩子们念叨一遍。”   朱宜修赧然一笑,“我是不是变成啰嗦的老婆子了?”   “没错!”玄凌抬起握住的朱宜修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按,“我都成老头子了,你可不是老婆子了?”   朱宜修笑着在玄凌肩上擂了一拳,“老头子可后悔了?”   “不敢不敢!”玄凌笑着往一侧一躲,朱宜修快步追上又拉住了他的手。   身后,章弥是装作四处看风景,反正没瞧见前方主子们打情骂俏。慕容世柏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心道皇上心情好,咱们都跟着松一口气呢,前儿游到“上京八景”的天柱排青,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了一场气,让随行诸人都神经紧绷得厉害。宸夜心里暗暗翻着白眼,前头这对老夫老妻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谁信啊!这么一把年纪了还打情骂俏,怪说嫌咱们离得近不自在呢!主子平时也英武,就是总在情字上沉溺,这是皇后娘娘贤德知分寸,要是摊上个祸乱宫闱的奸妃,啧啧,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呢!   三人想法各异,都不说出来。正走着,忽然听见朱宜修低声道:“且慢!”   朱宜修一边说,一边本能地伸出手臂横在玄凌身前,另一只手指向前方不远处。   玄凌抬头一看,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居然在这里!   昏迷在前方树下的一男一女,男的正是赫赫大汗摩格。玄凌重生已经有十七年了,始终未曾忘记过这个逼得自己险些用嫔妃和亲的男人,虽然拟定和亲的那个也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但这耻辱一直盘绕在玄凌心头。此次上京之行,其实也是和赫赫有关,不想在这里竟然遇到了仇人。   玄凌和朱宜修停下脚步,慕容世柏和宸夜几乎是两三步就奔了过来,章弥身上没有功夫,腿脚慢,也气喘吁吁跑过来。   玄凌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突然淡淡一笑,   “这次辉山之行,倒是捡了个宝贝。”   说着,玄凌伸手指了指昏迷在前方大树下的两个人,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愉快,   “男的就地解决,女的么,先留个活口吧。”   玄凌一声令下,都用不着慕容世柏动手,只见两道黑影飞身掠过,复又不见,摩格的脖颈上已经有了一道细细的血痕。朱宜修偏过头不去看,她知道那个男人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保护夫人。”玄凌把朱宜修往宸夜身边一送,自己上前查看摩格的尸体和他身边的女子,慕容世柏和章弥也赶紧跟上。玄凌蹲在摩格的尸体旁边思索了许久,起身打量着慕容世柏,   “世柏,我记得你是会说赫赫话的。”   玄凌一行人一路上扮作游山玩水的公子哥儿,章弥三人扮作婢仆也都起了相应的化名。慕容世柏见玄凌没有叫自己的化名而是以直呼本名,心里大概也猜出了几分,拱手道:“回主子话,确有此事。”   “唔,你跟这男子身量倒也相当……”玄凌沉吟着,旋又一笑,扬声道:“忠良!”   蒙着面的夏忠良仿佛鬼魅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朱宜修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低声惊呼。章弥自不用说,连武艺高强的慕容世柏也有些诧异,天听处的人这轻功也太了得了!   玄凌道:“忠良,扒了这男子的衣裳。”   夏忠良应声是,三下两下就把摩格扒了个精光。朱宜修脸一红,立马躲到了宸夜身后。倒是宸夜面色沉静,她今年已经二十六岁,进天听处二十年以来,为皇家杀人无数,如今面前摩格赤果果的尸身在她看来就跟一头刚被宰杀的猪一样,没有任何可怕、可羞耻的。   “章弥,你先为这个女子瞧瞧,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不能让她死却也不能让她醒。至于这个男人么,”   玄凌脸上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正要开口,却看见一旁神情自若,额角却沁出不少汗珠的朱宜修。玄凌心下浮起一丝柔软,吩咐宸夜带着朱宜修往远处走走回避,这下才吩咐夏忠良,   “忠良,你做一副人皮面具要多长时间?”   夏忠良道:“看主子需要什么样儿的了,自然是越精细的越花费时间。”   “朕要能以假乱真,连最亲密的人都难以分辨的那种。”   夏忠良低头略一思忖,“五七日便可。”   “好。”玄凌颔首道:“记住这个男子的容貌和身体上的一切特点,然后毁尸灭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这个人死在了这里。”   “遵命!”   “今儿的收获不小,夫人又受惊了,且回吧。”   玄凌淡淡道,朝着朱宜修的方向走去,慕容世柏和章弥抬着那女子跟在玄凌身后。才走了没几步,众人便闻到了刺鼻的气味儿。玄凌取出帕子为朱宜修覆住口鼻,柔声安慰。慕容世柏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树下只有一摊血水,夏忠良已经不见了踪迹。   回到一行人暂居的庄子,章弥和慕容世柏把那女子安置好,章弥方过来向玄凌禀报。原来那女子中的蛇毒并不深,她身上也并无半点蛇咬过的创口,晕倒是因为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体虚所致。章弥为她灌下解毒的汤药,又用银针封住了她的穴位,让她一直昏睡不醒。玄凌想起方才扒摩格衣裳的时候,倒是看到他小腿上有蛇咬过的痕迹。简单一推断,估摸最初是摩格被蛇咬,那女子想用嘴帮他把毒液吸出来,可惜她身怀有孕,没吸两口就晕了。   不过对于玄凌来说,这些细节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摩格已死,他膝下尚有七子,但成年的只有东帐阏氏朵兰哥所出的长子答格。就这么些年来细作的回报,摩格诸子资质皆平庸,只有朵兰哥所出第七子戚格算得上天资聪颖,今年也不过才四岁而已。摩格最宠爱的儿子却是大妃脱颜不花所出的第三子灿格和第五子沃格,朵兰哥子嗣再多也不过肚皮争气,越不过脱颜不花的地位。玄凌努力搜刮着前世的记忆,想起前世乾元二十五年的时候,自己被迫以嫔妃和亲,后来甄嬛之妹甄玉姚替了甄嬛去成为西帐阏氏,再后来朵兰哥病死,诸妃中唯一无子的甄玉姚被升为大妃……   玄凌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跳起来直奔那女子的屋子,只见朱宜修和宸夜正坐在那女子的床边,宸夜正在为她擦汗。朱宜修见玄凌推门进来,起身还没说什么,玄凌就过来说:“快把这女子的衣物脱下来给我!”   朱宜修脸一红,不知道小声咕哝了句什么,用力把玄凌推了出去。不一会儿,宸夜捧着一堆衣物放在木盘里送了出来。玄凌拿到屋子里和慕容世柏验看了许久,果然在里面找到一把通神乌黑的弯刀。   “焦尾圆月刀!”慕容世柏脱口而出。   “不错,赫赫人的镇族之宝!”玄凌面上流出畅快的笑意,“看来这个女子的身份不难确定了。”   慕容世柏也起身拱手喜道:“恭喜皇上!”   玄凌抬手示意慕容世柏坐下,“先别忙着道喜,我现在心里是又惊又喜,摩格和脱颜不花到上京来肯定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看风景来的,只怕是已经有所部署了。好在天佑我大周,让他们在大周的领地遇上这样的祸事,又被咱们逮到。”   慕容世柏道:“如今摩格一死,消息传回赫赫,他们必定群龙无首……”   “你说的不错,可朕要的不是他们暂时性的的群龙无首,那样不过几年十几年便会再起战事。朕要的是长长久久的平静安定,这就又得再靠你了,世柏。”   玄凌示意慕容世柏附耳上来,吩咐了一会儿,慕容世柏脸色一变,单膝跪下,   “兹事体大,臣……不知道能否担当担得起这样的重任……”   玄凌拍拍慕容世柏的肩,扶他起来,和言道: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咱们君臣十来年的交情,朕,信得过你!”   经此一事,玄凌不欲朱宜修再在上京逗留,原定的雁门关之行也就此搁置。玄凌令宸夜和八名护卫先行护送朱宜修回京,自己则和慕容世柏等人留在了上京。   五日后,夏忠良的人皮面具完工,依照玄凌的吩咐,慕容世柏戴上了人皮面具,又依照摩格真人身体上的特征,伪造了肤色、刺青和伤疤。慕容世柏本就和摩格年龄、身形相仿,穿上摩格的衣服,往玄凌的面前一站,玄凌顿时有种不揍这货不行的冲动。深吸了几口气,玄凌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摩格早就死得头发都不剩一根了,面前的分明就是自己的爱臣慕容世柏。   慕容世柏自己心里也别扭,生怕自己装扮得不像,可站在镜子跟前一瞧,自己都恨不得掐死自己个儿了。玄凌看着慕容世柏扭曲的脸,噗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假的摩格,脱颜不花也不再有沉睡的必要。章弥为脱颜不花解了穴,她很快便清醒过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脱颜不花警戒地环视着屋内众人,庄子上的女主人于太太——真实身份是天听处的女暗卫载星——含笑问道:   “这位娘子,你醒了?”   脱颜不花的汉话也算流利,隐约带着几分塞外口音,“这是在哪儿?”   于太太笑着说:“这是我家相公的庄子,我家表舅上辉山瞧雪景,看见娘子和你家官人中了蛇毒昏迷,就把你们救了回来。”   脱颜不花这才反应过来,急得坐起身来,“我家大……额,我家相公在哪里?他怎么样?”   说着她又想起自己的身孕来,紧张地双手放在小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于太太忙伸手安抚着她,“娘子莫怕,你腹中的孩子并无大碍的。只是你家相公中毒比你深,还没醒来,所幸发现的及时,性命上是不要紧的。”   脱颜不花一听摩格还没醒来,哪里能放得下心,连声道:“他在哪里?让我看看他!”   “好好好,他就在隔壁厢房。”于太太招呼丫环来搀扶住脱颜不花,送她去瞧“摩格”。   慕容世柏假扮的摩格简称慕容摩格正躺在床上挺尸,不如说为了怕脱颜不花识破他在装晕,玄凌索性让夏忠良把慕容世柏的穴位给封了,自己则钻进了床底下偷听。果然,没过多久,脱颜不花便借故只开了两个丫鬟,自己则坐在床边开始解慕容世柏的衣服。玄凌躲在床下听着解脱衣带悉悉索索的声音,心中暗暗为慕容世柏和他媳妇郝氏鞠了一把同情泪,更为自己提前让夏忠良封住慕容世柏穴位感到庆幸。   脱颜不花检查了慕容摩格身上的刺青和伤痕,确信这人是自己的丈夫,眼泪这才流了下来,轻声用赫赫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玄凌在床下急得恨不得捶烂地板,大爷的,自己的赫赫语才学了个皮毛,脱颜不花所说的话只能听懂“天神”,剩下的就全稀里糊涂了,只能等脱颜不花离开再和慕容世柏商量。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8 章   脱颜不花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向于太太表示要留在这间房里照顾丈夫。于太太心道,这哪儿成啊,皇上还在床底下呢!当然面上没有流露出什么,只是劝道:   “严家妹子,你对莫公子的情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只是你也得顾念你腹中的骨肉才是,如今莫公子已经脱离了危险,醒来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儿。若是他醒来,看见他娇滴滴的娘子有一分憔悴,还不把我们家拆了呀!”   脱颜不花和摩格一路前来一直自称是雁门关人氏,摩格自称姓莫名河,家里一直是做生意的,脱颜不花则自称严氏。于太太刻意带着亲昵的感觉称呼她,当然并没有让脱颜不花感到亲近,只是确实也提醒了自己,脱颜不花也客气道:   “多谢于太太,你这样善心,天神……上天会庇佑你的。只是我实在没法放心,于太太你也说了,不过一两天他就能醒,我不会累着的。”   玄凌躺在床下,眉头深锁,这个孩子,不能留!   脱颜不花虽然坚持照顾丈夫,但人有三急,她不可能不上茅房,尤其于太太还偷偷在她饮用的茶水里放了一点点利尿排水的药物,没过多久,脱颜不花便出来找茅房。守在门外的丫环们很贴心地带着她去了最远的茅房,这下玄凌才赶紧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让夏忠良解了慕容世柏的穴位,玄凌急着追问:“世柏,她方才说的什么?”   慕容世柏答道:“她说感谢天神庇佑大汗,又说她会保护好她们之间第三个孩子。”   玄凌想了想,道:“虽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不过看上去她是相信你了。这样也好,她要是一张嘴全是情报,朕反而要起疑心了。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从她嘴里套话。”   “可是,圣驾还要返回京中,您总不能真在上京长住,虽说有太子监国,但天子久病不起,人心不稳,有些人难免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再者,臣虽然能习赫赫语,可声音和摩格并不相同,脱颜不花是摩格最爱的大妃,第一个瞒不过的就是她了。”   慕容世柏急切道。   玄凌摆了摆手,“不碍的,这些朕早就想到了。”   第二天午后,慕容摩格按照玄凌的计划“醒来”,喜得脱颜不花扑上去就又笑又哭。慕容摩格先是一脸戒备,旋又像是看清了是脱颜不花才伸手揽过她一样,把戏做了个十足。脱颜不花急着低声用赫赫语问:“大汗,你可有哪里还难受么?”   慕容摩格张口也用赫赫语回道:“我嗓子生疼……”   说了这半句,慕容摩格一脸惊异,连声道:“我的声音怎么了?”   他声音这样嘶哑,脱颜不花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转身开了门对门外的两个丫环道:“请叫于太太来。”   带着暗卫假扮的大夫,于太太很快就来了。大夫为慕容摩格装模作样地号了脉,表示这位莫公子嗓子毁了是因为蛇毒的关系。   脱颜不花表示疑问,“我相公分明是被咬到大腿……”   大夫眼珠一转,哼了一声,“那你该庆幸他只是毁了嗓子,没有损了一条腿!”   脱颜不花还是不能理解,“可是我在赫……雁门关长大,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事……”   大夫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漏洞更多,忙打断了脱颜不花,   “雁门关的毒蛇能跟辉山的毒蛇一样么?这位太太要是不相信老夫的医术,便另请高明吧!”   说着他便一甩袖子,转身就出了屋子。于太太不意自己这位同僚还是个爱即兴表演的,便配合地追了出去,剩下脱颜不花和“丈夫”两个人留在房里。   见没有外人,慕容摩格故意狠狠一拳砸在床板上,口中发出愤怒的嘶叫声。脱颜不花心痛地上前检查他的手,安慰道:   “大汗,汉人的大夫医术不好,咱们回去请国师向天神祈祷,大汗的嗓子一定能够复原的!”   “我不回去!”慕容摩格抽出手,狠狠道:“回去做什么!纵然我还是大汗,骑在马背上也不能一呼百应了!我的声音!我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了!”   脱颜不花流着泪道:“不会的,这只是一会儿的事,说不定明天就好了!”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直接把汗位传给答格算了!”   听到这句话,脱颜不花心中一惊,手一抖,“咱们赫赫人素来是幼子守灶,说什么也轮不到答格啊!”   说完这句话脱颜不花就后悔了,如今摩格诸子中最年幼的老七也是朵兰哥所出啊!要是自己肚子里这一胎是儿子那还好说,要是女儿,只怕朵兰哥能喜欢疯了!   慕容摩格摩挲着脱颜不花的手,“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现在孩子们都小,只有答格年长些,我能有什么法子!”   脱颜不花想着朵兰哥平日里嚣张的气焰,右手情不自禁捂住了小腹,“那就现在这里住下!”   “你说什么呢!”慕容摩格假意怒道:“我们怎么能在汉人的地盘上久留!”   “不打紧的!那个于太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不像是个心眼坏的。咱们身上又有金银,在这里把身子养好了再回去,大不了将来大汗铁蹄踏破上京之日,放过于家庄这些人的性命便是。”脱颜不花果断道。   慕容摩格重重叹息一声,“现在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了。”   脱颜不花紧紧握住慕容摩格的手,   “大汗是草原上的君主,天神不会遗弃您的!为了咱们第三个孩子,大汗也不能放弃啊!住在于家庄,咱们还能用信鸽传递消息,大汗只要耐心等待自己痊愈就好。”   “你说的对,方才是我糊涂了,幸亏有你在!”   慕容摩格反握住脱颜不花的手,一脸诚恳。   如此慕容摩格和脱颜不花便在于家庄住了下来,几个暗卫扮成的丫鬟发现脱颜不花并没有武功底子。不过草原上的女子,于骑射上是肯定是精通的,故而于玄凌也不敢小觑她的实力,只是吩咐于太太暗中在脱颜不花的饮食里加了些料。   如今已经快六月了,玄凌在外逗留的时间实在太长,说什么都得返京了。玄凌留下一些暗卫确保慕容世柏的安全,自己启程返京。   脱颜不花因为玄凌救了自己夫妻一命,坚持要送玄凌一送,又一再追问玄凌的姓名故乡。于太太自然是按着早就编造好的理由搪塞过去,   “严妹妹怀着身孕,怎么好抛头露脸出去送我舅舅呢?舅舅本是宜阳的花商,此次到上京来半是探亲半是游玩。救下你们夫妻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妹子莫要放在心上。”   脱颜不花一一记在心上,到了夜里便告诉慕容摩格,让他飞鸽传书给赫赫在中京一带的细作,调查有没有这个花商。出于本能,脱颜不花总觉得只见过两三面的玄凌是个危险人物。   慕容摩格听了脱颜不花的建议,并没有粗暴地阻止,而是点头赞同,   “你说的对极了,那个什么林公子,看上去不像是个寻常商人,他又见过你我的真容,还是查一查为妙。只是光是中京的细作还不够,正好去年他们的皇帝抄了不少人的家,朝里人心不安,趁着这次机会,多多查几个周朝的大官,给他们再添添乱!”   当晚,赫赫潜伏在大周的细作所使用的十七条信鸽线路全部暴露。   玄凌一路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月就回到了中京。如他之前预料的,京中一切事务在予泽的主持下运作正常。玄凌很是高兴,稍事休息了几日,便对外宣布自己身体痊愈。朱宜修趁机上表,为祈太后和玄凌玉体安康,请求将宫中年长的宫女赏了银子放出去自行聘嫁。玄凌大笔一挥,便准了朱宜修的请求。   只是朱宜修并没有注意到,有人也混进了出宫的队伍中。如今,咏熙郡王府的一桩公案吸引了她的目光。   原来,去岁甄玉娆被撂了牌子之后,甄懿一直觉得不甘心,自己已经在甄玉娆身上投下大把的银子和心力,如今就这么全成了泡影。甄懿转念把目光投向了予泠,打算让予泠先纳了玉娆,一旦有了子嗣,就如自己当年那样请封侧妃。再然后么,自己当年把钟氏那个老婆子都都斗死了,还怕个洛临真不成?一旦干掉了洛临真,甄玉娆势必成为正妃,到时候自己就是咏熙郡王府里真真正正的女主人了!   甄懿如意算盘打得响,却不想予泠对甄玉娆毫无兴趣。慢说甄玉娆这种妖妖俏俏的狐媚样子不是他的菜,单是甄懿引荐的女人,予泠就恨不得捂着鼻子能躲多远跑多远。甄玉娆在甄懿的授意下,连着几宿打扮得花枝招展出现在予泠的书房门口。予泠也不可能一次都不撞上,且甄玉娆论起口舌上的功夫,比她大姐姐甄嬛没遮拦得多。四月的一个夜里,甄玉娆又去予泠门口打卡签到,见予泠拿着本《昭明文选》,张口就是,   “原来你也不是不学无术!”   予泠是宗室贵戚,虽然父母早亡,但也是金尊玉贵养大的,这年头能让他郡王之尊低头俯首的倒也不是没有,但怎么说也轮不到面前这个黄毛丫头,予泠脸色一变,   “怎么,你觉得本王不学无术么?”   甄玉娆见予泠跟自己搭话,自动过滤了他眼中的不豫,只道是是予泠终于为自己的美色倾倒,面上得色更甚,   “你们这样出身皇室公卿的纨绔子弟,有几个是懂人间疾苦?自然都是不学无术的了!”   可惜,予泠没有受虐体质,听见甄玉娆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不爽了。予泠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厌恶和轻蔑,   “怎么,你自己就才高八斗了么?”   甄玉娆更加得意,耳上的翡翠叶子耳坠晃个没完,   “才高八斗我不敢说,但我家大姐姐是出了名的学问好,我爹爹总说她是女中诸葛呢!”   “是么?”予泠突然开始觉得好笑,他淡淡道:   “那你的女中诸葛姐姐,有没有教过你,侮辱宗室是要掉脑袋的?”   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大概都见好就收地闭嘴了,可甄玉娆毕竟是出自脑回路迥异于常人的甄远道一系,她不服气地瞪着眼睛,   “你在用你的郡王之尊威胁我么?你根本就是恃强凌弱!你一定会后悔的!”   想让爷凌你?你想得美!你这几天穿得跟窑姐儿似的在劳资书房门口转了多少个来回了,当爷不知道?你以为你是驴拉磨呢你!予泠哼笑一声,   “本王活到现在还真没后悔过什么事儿,要说有,那就是跟你浪费这么半天功夫!”   说着,予泠也不忍了,扬声叫了两个小厮来,把甄玉娆拖到马圈狠狠赏了一顿鞭子。本来予泠是要直接上板子的,又怕甄玉娆一个姑娘家受不住,出了人命就不好说了。   两个小厮兴旺兴福早就见甄玉娆不爽了,碍于甄懿他们一直不好动手。如今得了予泠的令,自然毫不手软,扯住甄玉娆的如云秀发一路拖到了马圈,顺手从墙上取了马鞭就抽了起来。   甄玉娆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面躲一面哭叫着开始骂人。大意无非就是将来自己成了王妃,绝对不会放过这两个死奴才。听得兴旺兴福心头火气冲天,也是嫌甄玉娆聒噪,索性用麻绳把甄玉娆堵了嘴捆好,吊起来接着打,   “我们王爷品味才没你想得那么恶心!”   予泠并无意要了甄玉娆的命,兴旺兴福也深知这一点,下手也有分寸,没有往死里打。但甄玉娆手脚被缚,没法躲闪,难免就有几鞭子伤到了脸蛋。总之等兴福兴旺注意到的时候,甄玉娆的脸已经被划成了西湖牛肉羹。两个人面面相觑,都后悔下手重了,赶紧跑去向予泠汇报。予泠没想到兴旺兴福居然毁了甄玉娆的容颜,心里正在犯难,甄懿已经哭天抢地闯了进来,连声要王爷还自己侄孙女一个公道。   予泠心道,要不是你这个侄孙女成天在别人府里招蜂惹蝶,嘴上又没插上门闩,怎么会有这场祸事?纵然如此,予泠也没法把甄玉娆直接丢出去。和甄懿讨价还价了许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甄玉娆留在甄懿院子里养伤,直到身体痊愈,期间一切饮食起居医疗费用均由予泠承担。予泠没想到,甄懿和甄玉娆脸皮厚得赛城墙,这一住就住了差不多两个多月。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捉虫,本文离完结不远了。   ☆、第 99 章   洛临真对甄玉娆住进府里心里不可能感到痛快,可甄玉娆脸上的伤看上去实在触目惊心,洛临真也说不出赶甄玉娆走的话,只有容留她在府里,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只是没想到甄玉娆蹬鼻子上脸,伤养好了人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本身她受的都是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痊愈得也快。之前挨的鞭子也被她忘了个精光,又时刻去予泠的书房门口瞎转。予泠懒得理她,索性把书房搬进了洛临真院里,甄玉娆胆子再大也不敢硬闯洛临真的院子,只好绕着洛临真的院子晃悠。   甄懿见了甄玉娆这副熊样子,心里比谁都急。本来甄玉娆还有张俏脸蛋子当本钱,现在也只能打同情牌,让予泠对自己心生怜惜,好再做筹谋。可眼见予泠根本不吃这一套,甄懿想着干脆生米煮了熟饭,到时候予泠不愿意也不行了。只是予泠两口子在这方面防范得紧,根本不给甄玉娆半点机会。正巧甄远道前些日子谋了外放,要举家迁往安徽,启程就在这几日。 甄玉娆提出自己伤也养好了,要回甄府去。   予泠和洛临真听了这个喜大普奔的消息,高兴得夜里都要笑出来了,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虽说这尊大神根本就是不请自来,但难得她愿意圆润离开,哪有拦着的理儿呢?予泠不愿和甄玉娆有半点牵扯,就由洛临真出面,大大方方塞了个装得满满的荷包过去,客客气气道:   “这些日子,甄三姑娘在我们府上,照顾不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姑娘收下。”   甄玉娆接过荷包,装作细看上面的精致花纹的细密针脚,实则暗中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里面应该不是银两,像是珍珠宝石一类。甄玉娆心里一下子就舍不得了,口中犹道:   “王妃好大的手笔,是要用钱财堵住玉娆的嘴么?玉娆却不是这样贪慕富贵的人。”   洛临真心中已多了几分不屑,不贪慕富贵?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上头了,还说不想要?真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脑子有问题。这样一想,洛临真突然松了一口气,这女子虽有几分颜色,终究是个不知深浅的,又是甄侧妃娘家人,怎么可能入得了王爷的眼?洛临真抿嘴一笑,道:   “姑娘以为我有什么事儿是需要姑娘闭口不言的么?”   甄玉娆眸光一闪,脸上厚厚的脂粉微微地落了一些在肩头,“旁的不说,我脸上的伤可是在王府里……”   “那姑娘倒是说说,那伤是怎么来的?总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儿干,去姑娘房里打的吧。一个人要是行得端坐得正,自然不会遇上祸事,姑娘说是也不是?”   洛临真本就生得超逸出尘,她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甄玉娆家传的摸摸戒指转转手镯扶扶簪子的检查不动产的习惯。甄玉娆本就理亏,又看着洛临真仪态端庄,气度不凡,想着自己面上的伤痕虽然浅了不少,仍需要每日涂抹上半斤粉才能遮掩,一时间心里难受得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好霍地起身,不忘拿起那个荷包,冷冷道声“告辞”,便回了甄府。   接下来连着几天,洛临真都心情大好。这日,洛老太太思念外孙女,派人来请。洛临真跟予泠商量了一下,便吩咐了乳母抱了宝月,带上明镜等人回了娘家。   夜里,予泠的书房终于重归自由,反正老婆也不在身边,索性在书房练字。正写着,忽然闻到书房外飘来一股浓郁的甜香,予泠眉头一皱,这香味,似曾相识……   予泠正努力回忆着自己在什么地方问道过这气味,忽然觉得心口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全身燥热得厉害。予泠心中暗叫不好,握笔的手也开始发颤了,他垂目看去,一只柔滑白嫩的小手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右手。   “王爷,如此良宵,岂可辜负了?”   这女人居然还有后招!予泠狠狠一咬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跟你这样没有廉耻的女人苟合才叫辜负自己!予泠定一定神,用力推开了从背后环抱住自己腰的甄玉娆,逃也似的出了书房。为免甄玉娆追上来,予泠干脆直接从外头插上了书房的门。这样的事真心丢人,予泠也不打算惊动御医,急急令小厮们送自己去最近的医馆,生怕甄玉娆用的药里有对身体不利的成分。   此时已经是六月,天气闷热,即使是夜间书房的窗子也是开着的。予泠走得急,只顾锁了门,却忘记也顾不上关窗子,甄玉娆从甄懿那里拿到的暖情香对人体倒是没有什么伤害,只是分量相当大。甄玉娆这些日子只是在书房外头瞎转悠,并不熟悉里面的结构,也没有想到还有窗户这个出口,一味掀门掀了半天没掀开,自己先吸入了不少暖情香。药效发作得很快,甄玉娆只觉身子燥热,她素来也不懂什么叫端庄仪态,在别人家的书房里就脱解起了衣服。这倒也罢了,问题是没过多久,甄玉娆的神志也不清醒了。   说来也巧,甄懿年轻时身边有个心腹侍女荷香,多年来甄懿陷害已故王妃钟氏的手段,没有她不知道的。荷香跟了甄懿不少年,深知甄懿人品心思,生怕有鸟尽弓藏之日,在福泾辞去郡王爵之后,便自请离府,嫁给京外一个小地主为继室。如今一晃也几十年了,荷香的丈夫一病死了,子孙不成器,家境是越发不如以前。荷香没有办法,又想起了旧主,就派了长孙麻腿儿去甄懿那里谋了个看院子的差事。   麻腿儿之父并非荷香所生,乃是荷香丈夫前妻之子,麻腿儿跟荷香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他本名进财,年幼出天花,脸上没有留下半点疤痕,唯有右腿上落下了不少痘痕,恰如脸上的麻子一般,村里的人就都叫他麻腿儿。   麻腿儿素来好赌,手脚又不甚干净,见今夜主母不在,主人又急急忙忙出去看病,心里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想去干点顺手牵羊的行事。麻腿儿一路摸到书房,见房门紧闭,便从窗户翻了进去,正见一个美貌女子衣衫不整,口中犹自嗯嗯啊啊□□着。麻腿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尚未娶妻,一时色胆包天,心道这女子面孔从未见过,这样放荡,许是窑姐儿吧,反正此间无人,占个便宜又如何?   麻腿儿毫不犹豫,上前就去占便宜。没过多久,甄懿出现在了窗外,她也五十几岁的人了,上了年纪,眼神儿不好,只看见房内长榻上两具赤条条的身子蠕动着,便以为甄玉娆和予泠好事已成,奸笑着关上了窗户。   第二天,甄懿一大早叫人开了门,准备在众目睽睽之下“恭喜”予泠,谁知走近床边,先看到锦被中伸出一条疤痕丛生的大腿。予泠年幼时也出过花儿,甄懿并未生疑,直接伸手揭开了锦被。   尖叫声。   老女人的尖叫声,年轻女子的尖叫声,男人被踹到地上的声音,巴掌声,哭叫声,各种诡异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上一次咏熙郡王府这样热闹只怕是几十年前甄懿为侧妃的时候了。   甄懿剜了捂着肿脸犹在哭泣的甄玉娆一眼,恨恨道:“没用的小蹄子,哭什么哭!爬床都爬不对,要你做什么!”   甄玉娆心里也委屈得厉害,自古嫦娥爱少年,要是麻腿儿长得帅点儿也罢了,然而遗憾的是,他的脸长得没比他的腿好看几分。甄玉娆想着要不是甄懿的媚药,自己的清白也不会稀里糊涂毁在麻腿儿手里,呜呜咽咽哭得更厉害了。甄懿气鼓鼓在地上打了几个来回,实在不甘心甄玉娆这颗棋子就这样毁于一旦。她心一横,转身厉声吼道:   “别哭了!”   甄玉娆的胆大从来都是虚的,被人当面这么一吼,她立马痿了,哭声也止了。   甄懿紧紧捉住甄玉娆的肩头,一字一句道:   “听着,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你且把衣裳穿好,待会儿不管来了什么人问你,你都一口咬定是予泠做的,你是在他的书房出了事的,他有什么证据说不是他做的!”   甄懿吩咐自己的人把麻腿儿拖到柴房捆起来,打算这事儿过去之后就杀人灭口。自己乘着小轿一路直奔宗正院,她并不知道予泠不在府内,只道先下手为强,却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出错了招儿。   话说昨夜予泠到了医馆,经大夫看诊之后,那大夫拈着胡子表示予泠随便找个女人释放一下就OK。偏生予泠在这方面有洁癖,嫌欢场的窑姐儿不干净,坚决不肯去青楼解决,砸了一堆银子要拿大夫想办法。大夫只好让人烧水煮了药汤让予泠浸在里头,药汤一凉就换热的,这样活生生折腾到天亮,予泠的身上的媚药才排干净。   予泠泡了一夜,觉得皮都要泡烂了,正想着回府好好睡一觉,不想刚穿上衣服,平阳王玄汾、宗人令广陵郡王玄潼就带着人推门进来。   予泠连忙上前行礼,玄汾大大咧咧坐下,玄潼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安抚予泠道:   “你人既然在这里,想来那个甄氏的事儿跟你是并无干系的,不用理她们便是。左右她不过一个正九品主簿之女,,能掀出什么风浪来!”   予泠低头一想,拱手笑道:   “话虽如此,但甄氏和我府上那位……”予泠顿了顿,苦笑道:“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是得劳烦两位王叔同侄儿走一趟,把此事掰扯清楚了,生得日后再节外生枝。”   玄潼还没说什么,玄汾已经起身拍了拍玄潼的肩膀,“你父亲母亲去的早,我们都是你叔叔,哪有不疼你的?走,叔叔给你做主!”   甄懿本以为予泠爱惜名声,会私下跟自己了结此事,没想到人家不在场证据硬得很,根本不怕把这事儿闹大。甄懿眼看着玄汾玄潼的人把甄玉娆拖走验身,已经有点六神无主了。正欲哭闹,被玄汾冷冷瞪了一眼,   “甄侧妃,你可要想清楚,污蔑郡王的罪名可不是玩儿的。咏熙郡王是本王的好侄儿,又是堂堂郡王,要是有人胆敢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污了他的名声,本王直接摘了她的脑袋!”   玄汾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抽出了身边侍卫腰上的佩刀,明晃晃的刀光闪得甄懿连屁都放不出一个,更别说是说话了。   没多久甄玉娆又被拖出来,稳婆跪在地上表示这个妹子已经不是原装未拆的了。玄汾懒懒挥挥手,示意稳婆下去。   那稳婆欲言又止,玄潼瞧见,皱起了眉头,“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稳婆忙道:“回王爷话,老奴原也学过一点医术,这位姑娘似乎用过媚药。”   玄汾和玄潼对看一眼,果断唤了大夫来,玄汾最爱听八卦了,顺便让人上了瓜子茶水来,这场大戏没错过真是赚到了!   传来的大夫正好是昨夜给予泠看诊的叶回春,他上前道声得罪,用手帕覆在甄玉娆腕上,手指方搭了上去。很快,叶回春就得出了结论,   “这位姑娘身上确实有用过媚药的痕迹,药效极强,但是对人体不会有什么大的损伤。说来也巧,这位姑娘身上的媚药,跟这位爷昨儿夜里中的药是一样的。”   闻言,屋内众人都看向了予泠,甄懿更是跳了起来,怒指予泠,   “你还说不是你干的!玉娆好好一个黄花闺女被你毁了清白,王爷要还是个男子汉,就负起这个责任来!”   玄汾一口茶就喷了出来,玄潼也皱起了眉,   “咏熙郡王,这是怎么一回事?”   予泠气不打一处来,只听叶回春接着说:   “不过,老夫可以作证,这位爷与这位姑娘并不相干。”   予泠紧绷的肩膀这才松弛了下来,好个叶大夫,你说句话不大喘气是会死啊!   叶回春拈着胡子道:“这位爷昨儿就是中了这媚药才来找老夫问诊的,若是他和这位姑娘有牵扯,他身上的药自然就解了,根本不需要求医。再者,这位爷昨儿夜里在老夫的医馆里泡了一宿,医馆里上上下下不少人都可以作证的。”   甄懿眼珠一转,抢着说:“那有如何,焉知你这老头儿、你们整个医馆不是被予泠收买的!咏熙郡王府有的是银子,收买个把人算得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0 章   叶回春回头看着甄懿,上下一打量,这个老妇看上去也有年纪了,还穿粉着黄的,当自己还是小姑娘呢!就是正经良家的小姑娘,也没见闲没事干穿这么艳的,要不是两位王爷说她是郡王侧妃,自己还当面前蹦出来个欢场的老鸨子,要告别人BP不给花酒钱哩!   叶回春轻嗤一声,作了个揖,   “您说的有理,单凭我们叶氏医馆一家之言是不足信。可如果还有人可以作证呢?这事儿可真是巧了,昨儿老夫给这位爷请了脉,告诉他这毒只要去欢场找个姑娘,便能解了。可是这位爷洁身自好,宁愿受了浸药之苦,也不愿去青楼楚馆。”   听见这句,玄汾瞄了予泠一眼,好小子,怪说你从来不肯跟叔叔出去逛呢!要不是叔叔我现在心都操在媳妇身上,一定要强拉你去留欢阁晃悠一圈,算你走运!   予泠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只微微咳嗽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叶回春接着往下说。叶回春道:   “这位爷如此执意,老夫也不好说什么了,就开了方子。偏巧方子里有三味药我们医馆里正缺着,老夫只好命了几个徒弟大半夜的跑了几家药铺医馆去寻。一共寻了七家药铺和两家医馆,有不少人送药过来是都经过了窗外,定是瞧见了这位爷浸在汤药里。”   说到这里,叶回春对着玄汾玄潼拱了拱手,“两位王爷若是不信老夫所言,大可以传这几家药铺和医馆的人来问话。”   玄汾点点头,该走的过场还是得走,“传吧。”   接下来的事自然不必说,几家药铺和医馆均有人表示昨儿夜里瞧见了泡在药汤里的予泠。甄玉娆几乎要羞愤而死,甄懿索性破罐子破摔,往地上一坐就嚎哭了起来,连声说就算不是予泠干的,也是他没管好咏熙郡王府的门户,玉娆如何如何可怜blabla。   玄汾玄潼拉过予泠,叔侄三个商量着要不要予泠赔点钱私了,没想到叶回春一拍手,   “啊呀,老夫还想起一事!这媚药,似乎是乾元七年圣上捣毁紫陌阁时下旨禁毁的十三种禁药之一,叫什么来着?哎呀,人老了就是想不起来了。”   玄汾嘴角一扯,“查!”   甄懿脸色一白,她不过是着人从黑市上弄来的媚药,怎么就成了禁药了?予泠注意到甄懿神色有异,对玄汾玄潼拱手道:   “两位王叔,请听侄儿一言。此事上侄儿虽然也是受害者,但毕竟这禁药是在咏熙郡王府发现的,也许那用禁药陷害侄儿……和甄三姑娘的贼人还藏匿在府中尚未远遁。侄儿行的端做的正,自然经得住查,但为免事后还有小人拿此事兴风作浪,还请两位王叔亲自搜查王府,给侄儿做个见证。”   玄潼刚想说这不合适,玄汾已经跳了起来,用力拍拍予泠的膀子,“你放心,有叔叔在,没人欺负的了你!”   搜府的结果当然显而易见,甄懿的房里搜出了大量媚药和……玩具,甄懿又羞又急,白眼一翻当场就栽了。同时被发现的还有堵了嘴捆在柴房的麻腿儿,麻腿儿被丢到玄汾等人面前,刚刚取了嘴里的抹布,麻腿儿就嚎哭着表示自己再也不敢睡王爷叫的窑姐儿了,这下轮到甄玉娆气晕过去了。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倒也就此理清,甄懿是先咏熙郡王侧妃,也在宗正院的管辖范围内,玄汾便没有插手,由玄潼打了报告交到了御前。   玄凌现在一心扑在随时有可能打响的对赫赫战争,根本没心思细看,大笔一挥先摘了甄懿的郡王侧妃头衔,剩下的让玄潼依例处置。甄懿被拖到宗正院脊杖二十,流放交趾。麻腿儿和甄玉娆的公案不在宗正院管辖范围,玄潼直接轰了他们出去,但予泠少不得蠲了麻腿儿的差事,又令打了他一顿板子,再不许他们家人靠近王府一步。甄玉娆失了清白又没了甄懿庇护,父亲甄远道早就去了安徽,甄玉娆也没脸去投奔——当初甄远道要带她去安徽再好好寻门亲事的,是她跟父亲大吵一架,表示跟着姑奶奶混要好得多——如今要是甄远道知道甄玉娆这副样子,只怕会活活打死她吧。   一来二去的,最后竟然只有麻腿儿表示愿意收留甄玉娆。再怎么说,这也比流落街头强,甄玉娆只好跟着麻腿儿去了他家。谁承想还没进门,荷香先给了甄玉娆一个下马威,   “聘者为妻奔者妾!你有什么脸从正门进!”   荷香厌恶甄玉娆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本来早就恶心了甄懿,要不是为了麻腿儿找个活计撑门户,她是坚决不会再去求甄懿的。如今差使也没了,麻腿儿还挨了一顿板子,花了不少银子延医养伤。左右甄懿也不再是侧妃,又被流放了,荷香一肚子怨气就全出在了甄懿的侄孙女身上。   甄玉娆一听就傻了眼了,大姐姐是给人做小,可那人是皇帝老儿,二姐姐再不济也是给人当正室,怎么到自己身上,嫁个庄稼汉不说,还得给人做小!甄玉娆坚决不干,非要从正门进,荷香索性叉着腰站在门槛上跟她吵了起来,   “娶妻要三媒六证,你家大人在哪里?不是说你是官家小姐么,怎么就这么两手空空来我家,你父母就许你青天白日的跟着个爷们儿走么!”   荷香离开王府多年,学了不少村话,各种难听的字眼成堆成捆砸过来。甄玉娆说不过,只呜呜咽咽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在麻腿儿身上又打又捶,苦说他占了自己便宜不负责任,不是个男人blabla。   麻腿儿一听甄玉娆说自己不是男人,摸摸还在发疼的屁股就怒了,劈手一巴掌过去,   “小娘儿,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清楚?要不是你大晚上自己扒光了勾引我,我能睡了你?!”   甄玉娆被一巴掌打懵了,麻腿儿扯着她的头发就进了院子,荷香犹在背后拍着大腿大骂说甄玉娆得从后门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甄玉娆从此成了麻腿儿的妾,被麻腿儿作践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予泠听说了甄玉娆去了麻腿儿家,便让人把甄懿房里的细软卷了送到了麻腿儿家里,说是给甄玉娆的嫁妆。但这些东西到了麻腿儿手里哪里还有甄玉娆的份儿,大部分都被麻腿儿拿出去胡吃海塞糟践了,没过一年,麻腿儿自己也死在了花街里,死因显而易见。   荷香见过世面,提前捡了几样看上去不起眼其实很值钱的珠宝,待麻腿儿一死,就拿出去换了钱买田买地,又给自己的亲孙子招财添财都娶了媳妇。甄玉娆虽然为麻腿儿生下一个女儿,但还是被荷香赶到厨房当烧火丫头,没干几年她就撇下女儿不知道逃到了安徽想要投奔父亲。谁知到了那里才知道,甄远道到了安徽之后就一直水土不服得厉害,他身边又乏人照料,主簿上任不到一年居然就一病死了,还是几个心善的同僚凑钱买了副薄棺,甄远道才入土为安。甄玉娆寻到父亲坟前大哭一场,后来也没有人再有她的音讯了。   七月间,赫赫大军攻破雁鸣关,却在上京城外被大周的军队伏击,赫赫大败,摩格的二子爱格五子沃格战死,四子时格六子陆格被俘自尽。摩格长子答格率残部返回藏京,遭到了三弟灿格的质疑,   “大哥真的是奉了父汗的意思进攻雁鸣关么?”   答格霍地起身,“你什么意思?”   灿格毫不畏惧地瞪着答格,“父汗和母亲人都在上京,父汗如果真的觉得到了对大周开战的时候,为什么不自己回来亲自主持战事?”   答格哼了一声,“你懂什么?父汗留在上京是为了和咱们里应外合……”   “父汗去上京只带了母亲,两个人势单力薄,如何同咱们会和?”   灿格不耐烦地打断了答格的话,一旁的奇格突然静静开了口,   “三哥说的有理。不过,自三月间,父汗一直用信鸽和咱们联络,并没有人见到父汗本人,谁知道这些命令是不是父汗的本意。何况,咱们攻破雁鸣关时何等顺遂,简直就像有人故意放咱们进关,好在上京下手……”   “小七你什么意思?父汗难道会害咱们不成?”答格眼睛一瞪,拳头握得紧紧。   “怎么会呢?只是两位哥哥不要嫌我乌鸦嘴,父汗很有可能已经……”   说到这里,奇格顿了顿,继续道:“而我们收到的讯息,全部是有人在故弄玄虚。”   答格略一思忖,一把抓住了灿格的衣领,“你也说了,父汗身边现在只有大妃,只有你母亲脱颜不花!你倒是说说,这怎么回事!”   灿格用力挣开答格,“你少污蔑我母亲,我母亲是堂堂大妃,你不过是东帐朵兰哥那个西越异族之人所出,有什么资格直呼大妃的名字!”   答格冷笑一声,“哼,大妃又如何?背叛族人,谋害父汗,咱们赫赫人人得尔诛之!”   奇格也扯了扯答格,“大哥,咱们也莫要太责怪大妃,父汗说过她现在身上有身孕,许是被汉人捉住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假传父汗的意思呢!”   这话一出,几乎是坐实了大妃脱颜不花叛族误国,答格刷地拔出刀,照着灿格胸口就捅了过去,   “叛徒的儿子,该死!”   灿格不意答格出手这样快,反应过来时,自己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挣扎着后退几步,怒视答格,   “你们……天神……不会……放过你们!”   答格伸手用力一拔刀,灿格的血瞬间喷了他一脸,灿格倒在地上,身体痛苦地抽搐着,面上却挂着冷笑,   “你……你以为……大汗……的位子……就轮得到……你么……还……还有……”   灿格用尽全身力气指向奇格,答格一想到幼子守灶的风俗,一个激灵儿,立马回了头,却见奇格吓得躲在了一个亲随的身后,口中犹在哭叫,   “血!三哥要死了!”   答格微微松了口气,一个四岁的小娃子能有什么出息呢,自己真是多想了。回头扫了一眼已经气息微弱的灿格,答格咧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把这叛徒养的东西拖去喂狼!”   看着灿格被拖走,奇格在亲随的背后露出朦胧的笑意。大哥,好好珍惜接下来的十年吧。   然而奇格并不知道,他和答格剩下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到十年了。   灿格死后,答格以父亲摩格可汗已经被大妃脱颜不花害死为由,继承了汗位,封七弟奇格为左贤王。答格又宣布废脱颜不花大妃的身份,尊自己的生命东帐阏氏朵兰哥为父汗摩格的大妃,同时,切断了和脱颜不花的联系,又迅速清除了脱颜不花家族在赫赫中的势力,手段果断而残忍,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跟脱颜不花家族有一点牵扯的,直接就地处决。   这样专横残暴的行为,在草原上掀起了一场风暴,不少脱颜不花的族人和灿格的支持者都涌进了雁鸣关,想要寻找脱颜不花为他们做主,却在进入上京之前就被大周的伏兵二次伏击。一时间赫赫打乱,而脱颜不花这个时候也觉察出了身边的人并非自己的丈夫。   “你到底是谁?”夜里,脱颜不花拔出佩刀指向慕容摩格的脖颈。   慕容摩格只是皱了皱眉头,“大妃,刀剑无眼,这可不好玩。”   脱颜不花声色俱厉,“回答我的问题!”   “我能是谁?我是你的丈夫,赫赫的摩格可汗。”慕容摩格镇定道。   “你胡说!”脱颜不花怒道:“你分明就是汉人假扮的!”   “哦?何以见得?”   “两个月以来,你的饮食习惯分明就和汉人一般无二!”   “唔,你说得对。”慕容摩格摸摸下巴,“得赶紧记下来。”   “你!你是在小看我么?告诉你,我们赫赫的女人跟你们汉人的女人可不一样,我们个个会骑射,上阵杀敌更是不成问题!”   脱颜不花有些激动,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持刀的手已经在微微发颤。   “那你用力试试。”   脱颜不花大喝一声,恨不得一下子把慕容摩格劈成两半,手腕却突然撕裂一般疼痛,手里的刀也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脱颜不花心中大叫不好,发觉自己双腿发软,眼前直冒金星,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怒视着冷冷盯着自己的慕容摩格,渐渐连口舌也麻痹不能言语。她挣扎了很久,终于完全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1 章   慕容摩格静静看着躺在地上的脱颜不花,心里并不意外。脱颜不花一开始对自己是百分百信任的,不然也不会服下那么多化解武功的药物,更不会由着自己在她的焦尾圆月刀上涂了改良版的十香软筋散。如今,赫赫内乱,脱颜不花一系的势力也清除的差不多了,脱颜不花本人的价值,只剩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慕容摩格叹了口气,隔着手套轻轻摸了摸脱颜不花的鬓发,   “你是个好女人。但是抱歉,为了大周,不能留你太久了。”   转眼到了八月初六,钦仁贵太妃六十岁生辰,因是整生日,太后便做主热热闹闹庆祝一回。钦仁太妃如今是诸太妃之首,名位尊贵,玄汾虽非她所出,两口子也少不得要入宫祝寿。胡蕴蓉虽是庶妃,却跟皇室有亲,玄汾也不好不带她,三个人便一同前去。   进了正殿,太后坐在主位,钦仁贵太妃陪坐,庄和淑太妃和顺陈太妃分坐在下首,老姐妹四个正在亲亲热热地说话,岐山王玄洵和王妃也在陪着逗趣儿。两年前玄洵的正妃李氏病故,玄凌为玄洵指了年轻貌美的傅氏为继妃,傅氏生得风流灵巧,又很有眼力见儿,和玄洵相处得也算融洽。前些雁门关一战中任后方参谋的玄济刚刚因为军功晋升为镇国将军,他带着正室贺氏,抱着小儿子予澹坐在玄洵下首。镇国中尉玄清还在嗣母苏氏的孝中,并未出席。此外还有如广陵郡王玄潼夫妇、咏熙郡王予泠夫妇等近支宗室。   玄汾夫妻带着胡蕴蓉上前向太后和诸太妃行礼,又说了不少祝寿的吉祥话儿。钦仁贵太妃在隆庆帝时就和庄和淑太妃交好,对玄汾也很亲热,口中不住道:   “旁的不说,洵儿家孩子不少了,老九你可得努力,早点给太后和你两位母妃再添几个乖孙孙!”   徐燕归脸唰地就红了,只听背后胡蕴蓉握着帕子扑哧就笑了出来,   “太妃您可别急呀,九表哥和王妃还没圆房呢,哪里能有孩子来!”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都静了下来,玄洵瞪大了眼睛,一句“老九你该不是不行了吧!”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被身侧的傅氏狠狠照后腰掐了一把,愣是没说出来。徐燕归方才还通红的脸瞬间就褪去了血色,庄和淑太妃和顺陈太妃急得差点站起来,还是太后淡定,她面上依然含着微笑,眼神却锐利了起来,   “九王妃,蕴蓉所说,可是真的么?”   徐燕归吓得打了个寒战,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玄汾突然转过身照着胡蕴蓉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笑着说:   “傻丫头,你知道什么叫圆房么你!都跟你说了多少回了,王妃的院子就是四方正儿的,不会改成圆的,你见谁家房子修成个球儿了!”   玄汾也是个练家子,他那一巴掌看上去轻飘飘的,但到底用了几成力气,谁挨谁知道。胡蕴蓉被一巴掌拍的眼冒金星,疼得眼泪唰地淌了下来,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玄汾又接着补刀,“哎呀好了好了,你年纪小脑子不好使,说错了没人怪你,不晓得的事儿少说两句便是。今儿是贵太妃的好日子,哭什么!”   这样一说,才勉强把话给接住。太后笑了笑,令人招呼胡蕴蓉下去梳洗。这个尴尬的话题就此打住,徐燕归低着头不敢看玄汾,但玄汾偷偷拉过来的手,徐燕归却一直没有松开。   出了宫回到平阳王府,胡蕴蓉还是一脸委屈一句话都不敢说,玄汾也没理她,吩咐给胡庶妃煎点定神发散的药,便搂着徐燕归回了听香阁。   一进寝室,徐燕归便对着玄汾施了一礼,“今儿……多谢王爷。”   玄汾笑眯眯问:“谢爷什么?”   徐燕归脸唰地又红了,眼睛盯着鞋子上精细的绣纹,就是不敢看玄汾,“谢王爷……帮我圆场。”   “嗯,你说得对。今儿胡氏那么说的时候,我真的吓得一身冷汗呢!”玄汾笑着拉着徐燕归在炕上并肩坐下。   徐燕归抿嘴一笑,“王爷也有怕的时候么?”   “怎么没有?是个人都又害怕的时候,你当爷是黑山老妖啊你!”玄汾说着,一边对着徐燕归龇牙咧嘴,徐燕归笑着要推开玄汾,两个便嬉闹了起来。玄汾怕自己手脚没轻重伤到徐燕归,稍微闹了一闹便一把抱了她在怀里。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虽然没有突破防线,但搂搂抱抱倒是常有的事儿,徐燕归也不反抗,轻轻靠在玄汾胸前,听见他低声说:   “今儿我可真是害怕,害怕母后斥责你,让你以后在妯娌间、在宗亲命妇面前抬不起头来。”   徐燕归嗅到玄汾身上淡淡的桂花香气,闭上了眼睛,“谢谢王爷。”   玄汾温柔地抚摸着徐燕归的后背,“我一直不愿勉强你,只是你,要我等到何时呢?”   徐燕归抬起头,看着玄汾下巴上冒出的青茬,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不愿意再等我了吗?”   玄汾温和一笑,抚了抚徐燕归额前的碎发,   “你不要紧张,我总是愿意等你的,虽然我已经等得心焦不已。”   徐燕归垂下眼睛,目光落在玄汾腰上系着的香囊,那还是自己亲手绣的……自己还要装作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呢?   “我很害怕……但是……可以……不用再等了……”   第二天,整个平阳王府的人都可以看到,王爷一脸神清气爽,王妃脸红了一天,胡庶妃则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十一月,赫赫的动乱在稍微告一段落之后再起波澜,新一任的大汗答格被原大妃脱颜不花的兄长之女石烈嘉伦刺死,石烈嘉伦当场也被答格的亲随杀死。答格无子,大汗的位子自然落到了左贤王奇格的手中。只是奇格再怎么天赋异禀也不能否定一个事实——他只有四岁。因此,奇格的生母朵兰哥便以可汗之母的身份摄政。朵兰哥对脱颜不花的存在始终心存疑忌,不顾奇格的反对,坚持率十万大军越过落铁山直奔指仙关,准备再次攻打雁鸣关。奇格力劝母亲不果,只好坚持自己留守藏京,不肯同朵兰哥一起南征。   朵兰哥满心都是打到上京,找到脱颜不花,在自己的眼前把她碎尸万段,自己才能安心。她虽然不是很长于行军,但也不是蠢货,有了上次赫赫在上京被伏击的教训,这次朵兰哥行军也小心谨慎得很,斥候探子是派个不断。然而,过分的谨慎最终总会变成优柔寡断,一路小心翼翼打到雁鸣关口,朵兰哥却感到恐惧了。这会不会是脱颜不花的又一个陷阱?虽然之前脱颜不花的罪名都是答格和奇格捏造的,但她该不会真的杀死大汗(摩格),背叛了赫赫,成了大周的爪牙了吧!想起之前死在雁鸣关的脱颜不花的族人,朵兰哥心一横,   “前进!如果她真的叛逃大周,不会对自己的族人那么赶尽杀绝!”   让朵兰哥吃惊的是,雁鸣关内竟然无人守城,朵兰哥一行人轻轻松松拿下了雁鸣关。朵兰哥笑道:   “汉人果然是没有血性的,不过赢了赫赫一次,就狂妄自大得连关防都不守了!看我拿下上京,一路打到他们的都城中京,割了皇帝老儿的头给我儿奇格当礼物!”   恐惧之后突然的放松如同加了毒药蜜糖一样侵蚀着朵兰哥的理智,在她轻松拿下上京后更是如此。朵兰哥在上京大肆抢掠了一番,留下一半人留守上京,自己则带着精锐部队轻装简从取道辉山,真的打算一路打到中京了。此时正值冬日,刚刚下过的一场大雪让山路泥泞不堪,却并未阻止朵兰哥进军的决心。   大队人马在山中穿梭着,突然有人喊起了口号,“一个月拿下中京,一年统一天下!!” 朵兰哥虽然并没有想过拿下中京之后该有什么安排,但这口号喊得着实到了她的心里,对啊,拿下中京算什么!中原还有更加广阔更加肥美的土地等着我们去征服!到时候,我儿奇格便是天下之主,而我朵兰哥就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大汗呀大汗,你忌讳我是西越出身,宁愿把大妃的位子给脱颜不花那个女人都不愿给我!可是现在我离整个天下都不远了,这可是连你都不曾到达的领域!!笑到最后的永远是我朵兰哥!   不知不觉间,朵兰哥也高举左臂,大声喊着:“一个月拿下中京,一年统一天下!”   赫赫军士气大涨,每一个士兵都跟着大声喊着这句话,仿佛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山谷中不断回荡着震天响的口号声……   十一月十九,赫赫摄政大妃朵兰哥和手下六万赫赫军在辉山遇到雪崩,全军覆没。留守的四万赫赫军被困在上京,弹尽粮绝后只有不到五千人逃了出来,却在指仙关再次遭了大周军的埋伏,最后逃回藏京的不过十余人。这次盲目南征给赫赫带来的损失极为惨重,可汗奇格不顾手下反对,果断向大周派出使臣求和。然而,求和使团还没有到达中京,藏京里可汗奇格的斡耳朵已经被人包围了。   奇格难以置信地看面前的人,“父……父汗!”   那人当然是慕容世柏假扮的摩格,站在他身后腹部高高隆起的自然也不是真正的大妃脱颜不花,而是于太太所扮,不过唬住奇格是绰绰有余。   “逆子!”慕容摩格佯作大怒状,“你勾结朵兰哥,害死你几位哥哥,以为大汗的位子就能落到你手里了么!”   奇格到底只有五岁,颤抖着抱住了慕容摩格的大腿哭道,   “父汗要相信儿子啊!这一切都是大哥和母亲的主意,儿子并不知情啊!”   慕容摩格一脚踹开他,   “你不知情?那我问你,石烈嘉伦是谁放进你大哥的斡耳朵的!是谁射下大妃的信鸽,改了上面的字条的?”   这个是红果果的诬陷,但是信鸽事件知情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奇格有嘴也说不清,他哭着不住磕头道:   “这个真的不是儿子干的!儿子是对汗位有念想,可也断然没有胆子假传父汗旨意,把赫赫全族都搭上!儿子愿意指天发誓!”   说着奇格真个咬破了手指,准备发誓。慕容摩格打断他,   “我不想听你狡辩!你是我儿子,赫赫人不杀亲生儿子,可我也再不想见到你!来人,把他拖走!”   说着便有人来拖奇格走,奇格用力挣开哭喊道:   “父汗不念我们父子之情,难道不为赫赫的未来考虑么?父汗七个儿子现在只剩我一个,您连这唯一的儿子也要赶尽杀绝么!”   慕容摩格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厉声道:“你在威胁本汗么?谁说本汗只剩你一个儿子了!”   说着慕容摩格拉过身边的“脱颜不花”,大声道:   “大妃如今已有身孕,不用两个月本汗就又会有子嗣,不要你这叛族弑兄的逆子!”   一场狗血大戏就在奇格的嚎哭声中落幕。   慕容摩格深知自己和“脱颜不花”到底不是真货,便以养伤为由,深居简出。在乾元二十年正月底“脱颜不花”的“生产”之后没多久,慕容摩格便假称病情恶化,在半年以后宣称死亡。“脱颜不花”则当场哭着表示要为大汗殉节,把“儿子”巴格托付给摩格的弟弟妥格之后便义无反顾地躺进了摩格的陵墓。但事实上一个多月之后,两人就经由暗道回到上京。   妥格遵守“摩格”的遗命,在巴格周岁之后便把赫赫的都城迁到藏京以北一千三百余里的苏尼叶城,以避大周锋芒,从此赫赫一族不再踏足中原。玄凌则在赫赫人迁都之后迅速派兵占领了落铁山一线,又将之前上京摆空城计时隐匿起的五千户百姓并五千将士迁往藏京,同来不及跟着王族迁走的赫赫人通婚来往。几十年后,藏京的人已经完全被汉文化所同化,藏京也随之改名为定平城,由朝廷派驻官吏,一如中原其他州县,这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2 章   慕容世柏和于太太潜回上京后,于太太自然留守,而慕容世柏则准备返回中京复命,真正的脱颜不花早产下一女后便香消玉殒了,而她的女儿则一直被养育在于家庄,如今也四个多月了。慕容世柏思前想后,还是把这个小女孩也带上了路,准备听候玄凌发落。因为带着一个孩子,慕容世柏一路上也走得慢,慢慢悠悠一直走了两个多月才到达中京。   却说自从去年秋天玄汾跟徐燕归圆房之后,两个人的感情是越来越好,胡蕴蓉成了多头儿,越发入不了玄汾的眼。胡蕴蓉如今是玄汾的庶妃,别说回娘家了,出门遛个弯儿都得跟王府真正的女主人徐燕归打招呼报备的。胡蕴蓉看不上徐燕归,又惧怕玄汾的铁爪,只好忍着不去求徐燕归。这样拖了许久,直到今年开春,徐燕归回娘家省亲,玄汾随口一句话,胡蕴蓉才回了一趟娘家。这一回,自然少不了要跟老娘晋康翁主吐一吐苦水。晋康翁主听了胡蕴蓉的哭诉,当即掀了桌子,   “玄汾那个绣院出的卑贱之人,竟敢不善待于你!蓉儿,你放心,娘会为你做主!”   胡蕴蓉得了母亲的许诺,心里的委屈才解了三分,高高兴兴回了平阳王府。第二天,晋康翁主也毫不犹豫地直奔平阳王府,却在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晋康翁主怒道:“我是你家王爷的岳母,你们这群狗奴才,胆敢拦我!”   几个小厮对看一眼,心道慢说咱们见过王妃的母亲了,就算没见过,王妃何等温和良顺之人,她的生身母亲怎么会是这样张牙舞爪的黑山老妖!且今儿还有天大的贵人要来,岂容你混进去惊了圣驾?晋康翁主衣着华贵,众人也不敢打她出去,只拦着不许她进门。晋康翁主又把自己的血统高贵论搬出来,但争了半天也不得其门而入,气得回到轿子里头大哭。正哭着,她身边的嬷嬷秦彩家的忽然掀了轿帘进来,道:“翁主,外头有人拉了明黄幔子,要咱们回避呢。”   晋康闻言大喜,“定是皇上来平阳王府做客,妙极!我这就去求见皇上,我就不信了,玄汾手下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敢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晋康翁主想得美,心里全然没有想过,玄凌要是站在她这一边,她的闺女也不会就是小小一个庶妃了。   皇帝到亲王府中做客,玄汾自然是带着老婆在府门口跪迎。玄凌笑着亲手拉了玄汾起来,刚说了句“老九”,斜刺里便冲出一道烟色的身影,“皇上啊!”   玄汾本能地张开双臂护在玄凌身前,高呼道:“有刺客!护驾!”   玄凌身边的侍卫飞起一脚过去,晋康翁主便如一团烟色的包子滚下了台阶。玄凌觉得那句“皇上啊”实在耳熟,示意侍卫们不要下手,对随侍的李长耳语了两句。李长上前一看,可不是晋康翁主么!李长心里好笑,这老太太摔得鼻青脸肿的,倒跟她的衣裳很是相配!   李长转身回了玄凌,玄凌心中白眼一翻,这母女俩竟然还如此不知深浅么,只淡淡道:   “既然是翁主来了,就进来吃杯茶再走吧。老九,你说呢?”   玄汾心里也是恶心晋康翁主,可见玄凌在,料想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只笑笑道:“一切谨遵皇兄安排。”   进了正堂,玄凌在主位上坐下,玄汾推让了许久才在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下。徐燕归很是小心谨慎的人,皇上再怎么是大伯子也是个男人,她不愿在爷们儿面前出风头,才坐了一小会儿,便起来告罪去了厨房招呼茶点,变相回避。   晋康翁主方才摔得狠了,门牙也磕掉一个,疼得龇牙咧嘴。玄凌进来后一直和玄汾闲聊,把她当成了隐形人。晋康翁主心里越发没了底,不敢说话。直到徐燕归招呼着丫鬟们上了热茶,晋康翁主喝得有些急了,嘴里的伤口碰到了热水,一下子烫得猴子一般跳了起来。玄汾心里暗念一句阿米豆腐,幸亏这个婆娘只是我小老婆的妈,要是我的岳母在御前如此失仪,估计我自己个儿以后都没脸见皇上了!   玄凌倒也不生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晋康翁主和胡蕴蓉这样的人在玄凌眼里跟耍猴戏的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玄凌扑哧笑了一声,挪揄道:   “翁主呛着了吧,且宽心,没有人和你抢。”   晋康翁主心里那个委屈哟,直接又跪了下去,“妾身还有一事,请皇上做主!”   玄凌颇有兴趣地往前探了探身子,“翁主但讲无妨。”   晋康翁主便抽噎着把上午在玄汾门口被拦着的事儿讲了一遍,玄凌皱起了眉头,自己不喜欢晋康翁主,但她也是朝廷恩封的翁主。虽然本朝公主之女加封的翁主本是虚爵,但也不能由着下人骑到她的头上来,此事非管不可。不过玄凌也不愿伤了弟弟的脸面,只让人传了看守的大门的几个小厮来问话。   六个小厮中为首的唤作延顺,他于众人中年纪最长,口齿也伶俐。虽在御前难免有些紧张腿肚子发软,倒也回得清楚,   “回皇上问话,非是奴才等懒怠,这位老夫人今儿上来自称是王爷的岳母,奴才等都是见过亲家老太太的,自然不是这位这般形容。奴才等惦记着今儿万岁圣驾要来王府,自然不敢放这位老夫人进来惊了圣驾。谁知这老夫人嘴里越发三不着两,说什么我们爷血统卑贱,她是公主养的,血统高贵。奴才等气不过,纵是这样,也只是拦着,没有碰她一根头发。”   玄凌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朕的弟弟血统卑贱?那不知道朕的血统在翁主眼里,是高贵还是低贱呢?”   玄凌的声音很是明朗,但一旁的玄汾已经听出来,皇兄是真的动了怒气。   晋康翁主吓得满头大汗,口胡了半天都放不出半个屁来,玄凌缓缓起身,语气平静:“褫夺晋康翁主爵位封号,贬为庶人。晋康翁主府么,且许你们一家住着吧。”   这样一场风波,多少影响了众人的心情。玄凌打发人遣了晋康翁主回府,又和玄汾闲话了几句,讨论了关于庄和、顺陈两位太妃的一些事宜,便准备回宫。偏生有人还要上来作死刷刷存在感,正是庶妃胡蕴蓉。   胡蕴蓉一直被拦在后院不得到正堂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母亲的翁主已经被削了,只是心想皇帝表哥难得来王府一趟。手握玉璧的包袱此时不抖更待何时?皇帝表哥发现自己身怀祥瑞,说不定一高兴就把自己提成正妃,和徐氏换个个儿呢!啊呀,自己和玄汾尚未圆房,自己又生得这样花容月貌,万一皇帝表哥为自己所倾倒……胡蕴蓉越想越high,两颊绯红,一脸娇羞,看得下人们心里发毛,纷纷后退。今儿绿云家去看她母亲了,没有她坐镇,胡蕴蓉竟然闯进了正堂。   “妾身胡氏给皇帝表哥请安!”   胡蕴蓉娇滴滴说着,一面在玄凌面前跪了下来,她方才快跑了几步,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多少有点衫垂带褪的意思。这样香艳的模样要是只在自己面前那也罢了,可问题皇兄还在啊!玄汾顿时觉得丢脸丢大发了,忙示意下人唤了徐燕归来。   玄凌心里也尴尬,记得前世胡蕴蓉很是妩媚的一个人,但那都是在闺房里头的乐趣,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如今她成了自己弟弟的小老婆,还来摆这幅做派与自己看,怎么就那么别扭啊!玄凌勉强笑了笑,“胡氏也是咱们的表妹,算不得外人。起来吧。”   胡蕴蓉听见这句“不是外人”,越发蹬鼻子上脸了,竟然伸出右手,等着玄凌来扶。不过胡蕴蓉并不知道,因为她右手一直是伪装成生而不能展的握拳状,所以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如同跪在地上的一只招财猫一样。玄凌自然不会去扶弟弟的小老婆,玄汾这会儿对胡蕴蓉嫌弃得很,也不愿扶她,胡招财猫同学便尴尬地举着右手一直跪在地上,不知道该不该起来。   徐燕归看到胡蕴蓉这幅丢人样儿,心里可怜她母亲已经被撸了爵位,也不愿大家再这样尴尬下去,便过去扶了胡蕴蓉起来,一面道:   “胡妹妹许是跪久了腿麻了吧。地上凉,赶快起来吧。”   胡蕴蓉狠狠瞪了徐燕归一眼,便也照着原计划展开了右手,露出了手心里的赤色玉璧。徐燕归一眼瞄到上头“万世永昌”四个字,心头一动,立马想到了史书上汉武赵婕妤的典故,忙不由分说地从胡蕴蓉手中夺过了玉璧,大声说:   “这不是前儿我丢了的么,难为妹妹帮我找到,还巴巴儿送过来。妹妹有心了!”   胡蕴蓉听了这话自然不依,登时变了脸色道:“王妃糊涂了吧,这怎么会是您的东西!大家都知道,我生来右手不能展,今天才……”   徐燕归岂容胡蕴蓉往下说,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把玉璧双手递给玄汾,道:   “王爷您瞧,这不是前些日子您让妾身去珍宝阁订做的玉璧么?妾身着了绿云姐姐去取回来后就不知道丢在哪里了,原来在胡妹妹这里。”   玄汾接过扫了一眼上面的字样,翻过来又见另一面的神鸟图案,似是凤凰,心念一转,已经编了理由出来,   “不错,正是这块玉璧。”   这话一出,胡蕴蓉更是傻了眼,没想到玄汾两口子圆房后默契度爆表,几个眼色之间就互通了心意。玄汾继续胡扯道:   “前些日子偶尔梦见有神人拿着一块玉璧,嘱托臣弟交给皇兄。醒来之后一直惦记着,就照着梦里的印象画了图纸出来,打算做一块一模一样的献给皇兄。正巧燕归去珍宝阁,臣弟就交由她代办了。今儿皇兄在,倒是省了臣弟跑这一趟了。”   说着玄汾便双手把玉璧呈至玄凌面前。玄凌笑笑接过,“难得你的心意,朕就收下了。”   胡蕴蓉眼看自己为止伪装已久的祥瑞就这样被生生夺去,急得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表哥明鉴啊,那块玉璧分明是……”   “是什么?”玄汾立马回头,笑眯眯问道,顺便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腕。胡蕴蓉一见玄汾的架势,后脑勺又开始隐隐作痛,心里一憷,竟把即将脱口的话又吞了回去。玄凌也不在意,略再坐了会儿,便回了宫去。   待玄凌离去之后,玄汾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下拿起茶咕咚咕咚就灌下去。徐燕归忙嗔道:   “那茶已然凉了,喝得这么急,仔细待会儿肚子疼!”   说着,徐燕归从侍女手里接过热茶奉与玄汾,玄汾笑着接过说了声谢,又屏退众人,方对徐燕归道:   “今儿的事儿多亏你机灵,我都不知道胡氏母女竟有这么大的心胸。”   徐燕归点了点头,“她们倒是如意算盘打得响,怪不得满身傲气,想来最初她们也是意在紫奥城而非咱们府里。”   “看来是这样的,我原先也觉得费解,若是胡氏真的右手残疾,晋康翁主又何必大肆宣扬呢?如今倒是明白了。”   徐燕归轻叹一声,“其实她们的计策虽然浅陋,也未必就没有成功的可能。皇上似乎也是信这些祥瑞之物的,若是她真的成了皇上的嫔御,凭着这个和她跟皇室的关系,位至四妃也许都不成问题。”   “你没瞧见那块玉璧背面是凤凰图案么?”玄汾轻嗤一声,“胡氏的胃口可不小,说不定本来盯着的是皇嫂的凤位呢。只是她们母女俩倒也真是死脑筋,‘万世永昌’的祥瑞怎么能出在寻常王府!还好皇兄没放在心上,不然让他存了疑心,只怕日后咱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徐燕归在玄汾身旁坐下,“我瞧着皇上对爷是真心疼爱,今儿咱们也算勉强圆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事的。只是还有一句话,我想说给爷听。”   “嗯。”玄汾握了徐燕归的手轻轻摩挲着。   “胡氏是糊涂,可到底没有酿成大祸。如今她母亲的翁主被削,娘家败落至此,也很是可怜。”   徐燕归轻声说着,玄汾眉头一皱,“你要我善待她?”   “哎,莫要生气啊。”徐燕归轻抚玄汾的肩膀,“说实话,我又是什么贤惠人呢?我不过是仗着爷疼我,才壮着胆子说这些话。胡氏到底是爷的表妹,不论那些虚爵,也是解不开的血缘亲属……”   “你的意思我懂了,我岂会不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呢。”玄汾拍了拍徐燕归的手,“这样吧,我答应你,只要她安分守己,平阳王府绝不会亏待了她。可要是她还犯糊涂作死,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3 章   转眼已经到了五月,玄凌突然下旨为予泽选了颍川郡公钟毅之女钟璇为妃,八月行纳妃礼。虽然乾元十八年,殷、钟、卢、谢四女被下旨留牌复选时,她们的娘家心里就做好了准备,但对太子妃之位还是不敢肖想的,都想着能嫁个郡王皇子便是祖宗庇佑了。如今,离复选还有一年有余,谁都没有想起还有这茬,玄凌却来了个出其不意,钟家更是又惊又喜。其实人选早就定好了,只是禁不住太后一再催促,玄凌还是改变了计划。   如果是在寻常人家,予泽直到成婚估计是少不了要被弟弟们调笑,可他是皇太子,和弟弟们关系再好,大家也不会惹他不高兴。老二予湉性子温和,只是笑眯眯恭喜大哥;老三予浩和老四予洋是一对小霸王,可予泽只要含笑说句“三弟四弟,再胡闹大哥就生气了。”两人就立马乖得半个屁都放不出来。也就老五予淅年纪小些,童言无忌,兴奋地问了几句“新嫂嫂好不好看,会不会给我吃好吃的点心”这类的话,予泽也笑着摸摸他的头说以后你就知道了。至于老六予泓,现在才三岁,正是一见了太子哥哥就伸手要抱抱的年纪,予泽也只细心帮他擦干净口水就好。   诸皇妹们就更好说了,年长的长宁、长庆、长熙一同下了帖子祝贺予泽,又附上几件富贵花开、鸳鸯戏水之类的针线与予泽。长福帝姬并滇王的贺礼也在半个多月后送达端本宫。至于长茂长乐,还小,在予泽到昭阳殿请安的时候,叽叽喳喳了个没完,予泽倒也不害羞,只是笑了笑,顺着两个妹妹说话。朱宜修怀里抱着长静,一边逗弄着,暗暗留了心。   没过几天,朱宜修就做了些点心,亲自去端本宫瞧大儿子。予泽见母亲来,自然高兴,忙上前见礼,   “天气这样热,母后怎么来了?真是折死儿子了。有什么让江公公传一声,儿子去给母后请安才是啊。”   朱宜修笑着在他肩上一锤,“什么死不死的,快要大婚的人了,嘴里也不说有些个忌讳。”   予泽并没有因为朱宜修提起要成亲的事而感到羞赧,只是含笑道:“母后说的是,儿子记下了。”   朱宜修见他这样老成持重,心里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担心,便屏退了下人,方道:   “母后正是想要和你说这事儿,你心里是怎么个章程?虽说你父皇已然下了明旨,可母后怎么舍得委屈了你,若是你不情愿,也总有回旋的余地的。”   予泽愣了一下,不意朱宜修会这样说,“儿子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父皇从来都疼儿子,为儿子选的太子妃,也一定是父皇觉得最好最合适的女子,儿子相信父皇的眼光。”   朱宜修点了点头,“那个钟氏我是见过的,才学教养不说,模样性情看上去也均是上佳。只是这么些年,你连个屋里人都没有,母后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欢什么样儿的女子。总是担心,就怕这门亲事会有不到你心的地方。”   予泽一笑,上前为朱宜修揉起了肩膀,“母后多虑了。儿子素日里并不很在女色上很留心,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君子求淑女,儿子是太子,是帝后的长子,诸弟长兄,责任重大。这重担也是儿子的妻室必须共同承担的,儿子不需要缠绵悱恻,儿女情长,只要能跟儿子并肩共行的妻子。”   说到这儿,予泽声音变得明朗起来,“累母后担心了,是儿子的不是。不过母后最重规矩了,您相看过的女子,规矩必定也是极好,儿子放心得很呢。”   朱宜修也笑了,眼底微有湿意,“可是母后多年来对你要求太高,总是要你担起长兄长子的责任来,但私心里,母后也希望你不光能成为一个有为的君主,也是个快乐的男人。”   “儿子已然很快乐了呀,”予泽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如小时候母后所言,人生在世,因为肩负责任而变得有意义。一味地只顾自己欢喜,那样自私的人,儿子不喜欢,也不屑于当。”   半个月后,予湉的婚事也有了着落。卢从洁被选为予湉正妃,殷月声被指给岐山王玄洵庶长子镇国将军予涳为正室,婚仪都定在十月。如今,只有谢家的闺女尚未传出婚旨,还得参加来年的选秀。不过谢氏倒也沉得住气,她和钟璇、卢从洁、殷月声在闺中都有交往,父母名义之外,也大大方方附上了自己的贺礼。   本身玄凌还打算给两个儿子再选几位侧妃,想着他们都还年轻,在子嗣上也不着急,便没有再给未来儿媳妇们添堵。转眼到了予泽婚期,婚仪如期进行。玄凌本就生得身材高大,如今予泽也大了,父子俩差不多一样高,看予泽这势头,估计还能再长。玄凌心里欣慰不已,宽大的衣袖中伸手握住了朱宜修的手。   九月中旬,慕容世柏带着脱颜不花的女儿返回中京。一路相处两个多月,慕容世柏对这个孩子多少产生了些感情,然而皇命难违,这个孩子的死活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慕容世柏只能暗自祈祷,希望玄凌能放过这个孩子一命。   慕容世柏在上京就已经去掉了人皮面具和易容,只是长时间的易容对他的皮肤多少造成了些伤害,原本白皙光洁的皮肤暗黄粗糙了不少。慕容世柏并不以为意,他本来就嫌自己皮肤滑不溜丢得跟个女人一样,如今这样倒是像个老爷们儿了。   慕容世柏归来,玄凌自然大喜,当天就在撷芳殿摆了桌席面,令胶西王予淅和御前侍卫慕容杨作陪,为慕容世柏接风。为了让慕容世柏自在点,玄凌吃了几杯酒就带着脱颜不花之女去了昭阳殿,又嘱咐了予洋半天予淅还小不得饮酒,这才放心走人。   慕容世柏许久不见儿子和外甥,见礼之后就抱着予淅举到了头顶,喜道:“殿下越发长高了,明年这时候,臣大概就抱不动啦。”   予淅今年已经七岁了,眉眼间很有他母亲慕容世兰的明快模样,他雀跃道:   “不打紧,到时候我来抱二舅舅!”   慕容杨扑哧一笑,慕容世柏更是笑得畅快,抱着予淅不住问他现在读了多少书,骑射开始学了没。予淅都一一清楚回答,慕容世柏看着外甥伶俐可爱,又想起了早早就无辜身亡的妹妹,一时间眼圈儿又红了。慕容杨见父亲这样伤怀,知道他又想起来没了的三姑姑,忙上前劝慰。慕容世柏忙拭了泪,笑道:“是为父的不是了,今儿本是喜欢的日子。又想这些作甚,只是看着五殿下越发进益了,回去跟庄华贵妃娘娘上香的时候面上也有光了。”   予淅从慕容世柏怀中抬起头,“二舅舅要跟我母亲说什么,我帮你说!”   “哦?”慕容世柏有些诧异,又听予淅接着说:“前年我开蒙之后,每个月十五母妃都让我跟母亲上香,告诉她我都学了些什么。母妃说母亲在天上想我想得紧,我时常跟她说话,她就不难受了!二舅舅也想母亲了么?二舅舅有什么话都告诉我,我说与母亲听!”   慕容世柏这才听明白,母妃指的是予淅现在的养母信妃陆氏,母亲指的才是妹妹慕容世兰。看到外甥对妹妹不是一无所知,慕容世柏心下稍安,笑道:“好啊,那就有劳殿下,替臣向贵妃娘娘转告,就说慕容一族一切都好,请她莫要挂心,若是……”   稍微顿了顿,慕容世柏还是说:“若是可以,也来家人梦中走走。”   “二舅舅也梦见了母亲吗?我经常梦见母亲呢!”予淅来了劲头,越说兴致越浓。   “这样啊,那殿下梦见的贵妃娘娘,都是什么样儿的呢?”慕容世柏搂着予淅,温和问道。   “母妃给我看过母亲的画像,和梦里一样,母亲是个大美人呢!母亲说她可想我和四皇姐了,可是皇祖母凤体欠安,她要到天上去为皇祖母还有父皇母后祈福,所以不能陪在我身边。但是只要我想母亲了,母亲在天上就能听见呢!”   予淅的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慕容世柏心里突然悲伤了起来,孩子啊,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这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你的母亲,她再也不会回到你身边了。可是现在,我们能作些什么呢?只能期望这个谎言的力量能够延续得长一点,再长一点。   慕容世柏又和予淅聊了好久,又问了长茂帝姬的近况,最后又请予淅在信妃面前为自己和父母带个好。眼见着天色不早,宫门也要下钥了,慕容世柏父子俩才回了侯府。   玄凌抱着那小女娃儿去了昭阳殿,这些年他膝下十来个孩子,抱孩子手法也熟练得很。朱宜修迎上来,见玄凌怀里竟然有个孩子,不免有些惊讶,却也没有说什么。好在长乐帝姬现在也大了,她的摇篮等物事还在,先将就着把这个孩子安置下来。帝后二人梳洗就寝后,朱宜修才打听起这个孩子的来历。   玄凌绷着脸道:“这孩子是朕在外头和别的女人生的。”   朱宜修扑哧一笑,在玄凌肩膀上一锤,“皇上扯谎也该装得像点才是呀!我说正经的呢!”   玄凌一笑,顺手捉住朱宜修的手,“你还记得去年这会儿咱们在上京见到的那对夫妻么?那个男的就是赫赫的摩格可汗,女的就是赫赫的大妃脱颜不花。彼时脱颜不花已经有了身孕,这孩子就是她的女儿。”   朱宜修惊得翻身坐了起来,“那……这孩子,皇上要留着么?”   “自然,这孩子留着还是有用处的。你知道,赫赫那边现在是摩格的弟弟妥格摄政,他那个人很忠于摩格,不会干出谋害侄子自己篡位的事儿,这样至少二十年的平定是没有问题的了。如今摩格那个所谓的儿子巴格其实就是寻常牧人之子,若是两国边塞一直和睦相处,朕便全了他这辈子的大汗运数;若是赫赫敢再度南下,这孩子才是摩格和脱颜不花真正的血脉,她会成为大周有力的武器。”   说道这里,玄凌笑了笑,“当然,朕还是希望十来年后,能好好送她一副族姬的嫁妆。”   “宗姬?”朱宜修有些不解。   “不错。朕的意思是先把这孩子养在你这儿,待到十月里予湉大婚,这孩子就记在予湉名下,过两年,就可以交给他了。予湉将来少不了一个亲王的,亲王女封王姬,庶出降两等,可不是族姬么。”玄凌悠悠道。   “可到底是异族之子,就这样让她入了宗室玉牒,是否会有不妥?”朱宜修有些顾虑。   “无碍,太平年头,一个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玄凌拍拍朱宜修的手,“朕也不愿太抬举这孩子,才不记在予泽名下的,不然将来少不得要封个帝姬的。再来么,这孩子还小,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养大,只看摩格夫妻俩生前的造化了。”   “这孩子,这孩子的,且先给起个名儿吧。她父母已然不在人世,也只有咱们起了。”   朱宜修一面说,一面伸手轻抚小婴儿柔软娇嫩的脸蛋。玄凌想了想,道:“叫……叫谧儿吧。”   “哪个字?可是甜蜜的蜜么?”   “不是,是静谧的谧。”玄凌也戳了戳孩子的小脸,“谧是安宁,但愿将来时世安定,她也能安分守已,好平平静静过一辈子。”   朱宜修按照玄凌的意思,为谧儿按照宗姬的规格挑选了乳母、教习嬷嬷等服侍用人,长乐帝姬见宫里突然多了个小婴儿,襁褓之中已经能看出来异族的样貌,新鲜得不得了。长乐帝姬时不时地跑去看小妹妹,但朱宜修倒也不拦着,只吩咐了下人们在长乐帝姬对着谧儿自称姐姐的时候,要纠正她改口自称姑姑。长乐虽小,可也知道姑姑的意思,成天追问着谧儿是哪个哥哥的女儿。朱宜修哭笑不得,便告诉长乐,谧儿是予湉的女儿,只是现在不可以声张这件事。朱宜修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和长乐勾了手指,约定绝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十月初四,予湉纳妃仪前夜,过了这一晚,予湉就是成了家的大人,就要搬出撷芳殿,到宫外的王府去住了。为此,朱宜修特地安排予湉和兄弟姐妹们吃了顿团圆饭。席间,弟弟们是少不得要挪揄予湉两句,诸姊妹们则是真心祝福,除了长乐帝姬,一直若有所思。予湉只道长乐是下午贪嘴点心吃多了才没食欲,只是帮妹妹夹了些清淡可口的菜品,便没放在心上。直到长宁帝姬带着妹妹们准备各回各宫,长乐帝姬才上前扯着予湉的衣袖,踮起脚尖附耳言道:   “二哥哥,你放心,我会帮你守住谧……秘密的!”   予湉:“???”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4 章   次日,予湉告别单身。很快,又是予涳和殷氏的婚事。到了十一月里,玄凌长女长宁帝姬封长宁公主,下嫁早已指婚多年的慕容枫。接下来,玄凌又为次女长庆帝姬选了太子妃钟氏的从弟、睢阳郡侯钟谷之长子钟珏为驸马。接连几桩喜事,整个皇室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乾元二十年便在这样的洋洋喜气中匆匆过去。   开春便是乾元二十一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玄凌在紫宸宫宴请宗亲。席间,镇国中尉玄清之妻尤静娴突然晕倒,传了太医来瞧,说是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因为玄清去年就除了孝,这个孩子的到来自然没有什么问题。玄凌虽然不待见玄清,还是叮咛了朱宜修该赏的赏。太后知道此事后,也有所赏赐。   尤静娴自连琐生女之后,即使在孝中也不忘服药调养身子。去年春天除了孝之后,尤静娴就开始和玄清积极造人。没想到玄清完全没有配合的意思,本身他的小蝌蚪们也各种不给力。尤静娴为了能有个孩子有所依靠,忍气吞声,曲意奉承了许久,才终于得偿所愿,怀上了这一胎。玄清的新鲜劲儿早就在连琐为他生育长女温婉时耗费光了,尤静娴的身孕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惊喜,也就是一般意义上的高兴了两天。   丈夫的冷淡反应并没有让尤静娴灰心,她很是小心谨慎的保养身体,府中的银钱大权却是紧紧抓着不肯撒手。虽说现在连琐是忠于自己的,玄清身边的两个妾身也都先后过身,可尤静娴知道,丈夫已经靠不住,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沛国公夫人爱女心切,时常出入镇国中尉府照顾女儿,玄清也乐得清闲,越发甩手掌柜做派了。沛国公夫人在镇国中尉府小住了一段日子,玄清那点子出息看得清清楚楚,回了国公府不住地埋怨丈夫不该把女儿嫁给玄清,   “我都不求他有王爵了,只盼着他能体贴咱们静娴,小两口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就阿弥陀佛了。可他那是什么做派!静娴怀着的难道不是他玄清的骨肉么?他隔几日才过来看一眼,都不问问静娴身子有没有不爽快,想吃点什么,哼哼两句就转脸走人!太后把凌云峰赏了他,他的性子是越发野了!终日里打马看花,饮酒作乐,我听咱们府里出来的连心说,玄清的俸禄少得很,他又大手大脚惯了,如今府里用度全靠静娴的田地铺子撑着!他的良心都哪里去了!”   说着沛国公夫人便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咱们闺女模样性情哪一点不如人了?出身又好,才学也好,凭什么就要受这样的罪!你看裴倩云的姑娘都当了太子妃了……”   沛国公尤涌本来就听得心烦,一听妻子语涉尊上,慌忙掩住了尤夫人的口,急道:   “这话是你能说的么!小心祸从口出!”   尤夫人一把甩开了丈夫的手,哭道:“我不管!裴倩云嫁了个郡公,我嫁的是国公,怎么闺女就差了这么多!”   尤涌看着妻子这副样子,恨恨一甩袖子道:   “是有谁逼着她要嫁那个没出息的六爷了么!没有!虽说是太后指婚,可静娴恋慕玄清的事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谁还愿意要她!谁还敢要她!当初咱们苦口婆心怎么劝的来着?她偏不信,非觉得那个不学无术,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玄清是个人物!好,嫁了后悔了吧!没后悔药吃了!”   尤涌一边说一边狠狠一拳砸在茶几上,“我老尤家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女儿来!”   尤夫人越发眼泪汪汪了起来,“玄清乍一看文质彬彬的,谁当初又想得到他这种人啊!现在咱们就眼睁睁看着闺女在火坑里受罪么!”   “还能怎么办!只能说但愿静娴这次能一举得男,好好养育着,将来有了出息,咱们闺女也算苦尽甘来了!”   尤涌一边说,心里也满是酸楚,一面考虑着是不是赶紧到本家挑个侄子过继过来撑起门户,好让自己百年之后,娘家依然有人为女儿撑腰。   眼看到了三月里,岭南道济人署济人令胡君荣以多病请辞。早在乾元十三年,玄凌就开始规划在地方开设济人署。乾元十六年春天,胡君荣便到岭南道济人署上任。如今五年过去,全国各地共开设十一处济人署,各署又在各县下设济人所,在防治各种时疫和宣传上作用不小。其中胡君荣的功劳自不用多言,连乾元十八年他生母病故,他都因玄凌下旨夺情而没有返乡丁忧。如今胡君荣突然请辞,实在在玄凌意料之外。玄凌自然是先下旨挽留,不想胡君荣态度坚决的很,玄凌也不想牛不喝水强按头,便准了他的请求,为胡君荣加爵安远县男,赐千金。同时,玄凌下旨令刚刚升为院判的温实初去暂代岭南道济人令一职,五月前上任。   旨意一下,温实初虽然不愿离京,终究皇命难违,只能回家收拾行装准备上任。考虑到父母年事已高,宝哥儿和珍姐儿还好,琦哥儿实在是小,经不起旅途奔波。温实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妻子萧玉婵,自己单身赴任。萧玉婵舍不得和丈夫分离,却也知道公婆、孩子都离不开自己,只能默默帮丈夫准备外出需要的衣物。温实初看她神情郁闷,眼圈也红了,起身拍拍妻子的手,柔声安慰,   “皇上只是让我暂代胡大人之职,可见应该是没有让我在岭南长呆的意思,兴许一两年便回来了。”   “这些朝堂上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老爷要出门,还是去岭南那么远,我……我又不能跟着你在身边时时照料,怎么能不担心。”   自从温实初升了太医院院判,他的应酬也比过去多了许多,有一次在人前萧玉婵一个不小心叫了句实初哥哥,夫妻俩窘了个十足,渐渐的,萧玉婵也改口称温实初为老爷了。   “你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为我生下三个孩子,侍奉爹娘也是一等一的勤谨,我怎么会不顾你我的情谊,伤了你的心呢!”   温实初拉着萧玉婵在床边坐下,神情很是认真。萧玉婵脸一红,轻轻在温实初肩膀上推了一把,   “谁担心这个了……”   温实初顺势捉住萧玉婵的手,恳切道:“我还是那句话,你放心。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上有爹娘,下有三个孩子,还有你,我会为了家□□儿保重自己。你也一定为了我,为了孩子们,好好保重。我这一走,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压在你身上了。九年了,你也历练出来了,说句不怕讨你嫌的话,我并不担心呢,我知道这些难不倒你。我只一句,休要求全责备,太累着自己。”   萧玉婵顺从地点了点头,又听温实初继续说:   “镇国中尉府的尤夫人那边,如今的身孕也五个多月了,我这一走,她少不得还要来找你看顾她的胎。她的体质、脉相你都知道,我也写好了应对之策,倒是不用担心。再来,就是原先宫里的芳若姑姑,她现在住在玉真观,偶尔也去别家府上做供奉,你得了空就去瞧瞧她。都说送佛送到西,就这两家需要劳你多跑几趟。此外再有人来上门求诊,你都不要去,一律推了。你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是正经郎中,为免节外生枝,还是谨慎行事的好。”   萧玉婵一一记下,离别在即,夫妻俩又说了不少体己话方睡下。   四月十四,温实初从中京启程,一路奔波十余日,方在五月前赶到。胡君荣本就和温实初友善,也知道温实初虽然有点穷屌的狗毛病,但本质上还算良善,工作上也算得上踏实肯干,交接工作自然顺利得不在话下。   四月二十九,胡君荣默默离开,他并没有回京,也没有去自己的原籍江宁,而是一路向西,直奔益州。   “你还是把官辞了。”   “嗯。”   “你不觉得可惜?不会后悔?”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陪着你比较重要。”   “是么?”   说话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胡君荣也不急、也不催,只是温柔凝视着对方,直到对方缓缓开了口,   “那……我得托你件事。”   “你说。”   “陪我,回趟故乡吧。我父母虽然不在了,但我妹妹还没见过你呢。”   胡君荣用力点了点头,握住那双宽大温暖的手。两人静静依偎了许久,门突然被踹开了,   “老爷,开饭啦!”正是用托盘端着饭菜、已经做了妇人打扮的二花,现在她已经嫁了胡君荣家的一个名作三七的小厮,大家都唤她三七家的。   胡君荣面色铁青,“你就这么用脚开门么!”   二花一缩脖子,吐了吐舌头,“奴婢手不得闲,就……就用脚了……”   “算了算了,她不是有意冒犯。二花姑娘你先下去吧。”   那人温柔地摩挲着胡君荣的手,“只是下次请你先敲门再进来。”   “是,奴婢遵命!”二花欢快地对着两人屈了屈膝,忘记了自己是来送饭的,转身就端着盘子往外走。   “站住!把饭菜放下!”胡君荣气得直拍桌子,这个女人!多少年了,还是没点长进!笨死了!   转眼到了端午节,萧玉婵包了不少粽子,想着丈夫走前嘱咐过去看看芳若,便用食盒满满装了一盒粽子,又带了些时令新鲜水果,去了玉真观。到了玉真观,一个活泼的小丫头告诉萧玉婵,芳若前些天应了镇国中尉府的邀约,去府上做供奉去了。萧玉婵心中可笑,倒是两家撞到了一家,索性去了镇国中尉府。   玄清的长女温婉也四岁了,虽然她是宗室之女,没有选秀一说,但尤静娴一向视她如己出,认为规矩必须从小姑娘抓起,便重金请来了芳若来府上做供奉。现在尤静娴也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今年天气格外热,朱宜修便让传话给尤静娴,端午宴可以不用来。尤静娴也乐得皇后体恤,一个人窝在家里自自在在的才舒服呢。玄清打着陪老婆的幌子也没有入宫,事实上去了留欢阁,前些日子他在留欢阁遇到一个长得有六七分像刘令娴的姑娘曲丝丝,俩人最近正打得火热。面对已经失了兴趣的连琐,和因怀孕而臃肿长斑的妻子,玄清只觉得索然无味,在妻子跟前点了个卯就直接走了。   尤静娴心里早就看开了,不如说玄清不在眼前,她还乐得清闲。尤静娴也不生气,而是吩咐了下人在池塘边的亭子里摆了一桌,自己和芳若、萧玉婵吹着凉风吃着茶点,谈心聊天扯八卦。尤静娴是老公没良心跟死人没什么区别,萧玉婵是因公和老公两地分居中,芳若是一把年纪了还没有结过婚,三个人很有默契地避开了男人、丈夫、婚恋、家庭等类似话题,倒也相谈甚欢。萧玉婵说了不少孕期保养、产后恢复的法儿,芳若则着意捡了不少生儿子之类的吉祥话儿,尤静娴听得也很喜欢。不过到底是双身子,月份也不小了,尤静娴听了有半个时辰多些,便累得开始犯困。萧玉婵和芳若见状,很有眼力见儿地起身告退。因为芳若还要回玉真观收拾准备,萧玉婵便客气地请芳若和自己共乘一车,送她回玉真观。   到了玉真观,芳若苦留半天,萧玉婵方才应允了进去吃杯茶。萧玉婵看芳若气色不错,想着丈夫的嘱咐,便问起了她的身体健康,   “姑姑气色真好,想来最近没有再觉得身子不爽了。”   “可不是么?说起来也有半年多了,现在是头也不晕了、眼睛也不花了,也不觉得气闷了,现在感觉自己就跟从来没得过这病似的。”   “那便好。”萧玉婵颔首道:“可见姑姑是大好了。”   “这些都是托了温太医的福,那会儿奴婢是真的准备在玉真观等死的,万万没有想到还有死里逃生的一天呀。”   说着芳若便起身对着萧玉婵福身行礼,萧玉婵忙客气了许久,又说了会子闲话,方回了府。只是芳若的一句话,已经刻在了萧玉婵的头脑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还有四个半小时可睡……啥也不说了……   ☆、第 105 章   萧玉婵回到府中,把芳若跟自己提到的关于病症的话都记了下来。虽然之前萧玉婵为免丈夫惹祸上身,阻止了温实初的追查,但如今见芳若痊愈,也算证明了这怪病不是不治之症。出于学医者的好奇心,萧玉婵也想多了解了解芳若病愈的过程,也好为以后再遇到这种病做个准备。   按照芳若的说法,自己原先在仪元殿伺候的时候,身子骨也算不得多么结实,总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自从奉了太后旨意到棠梨宫去之后,倒是染上了这怪病,一日一日地气喘体虚精神短,脑子总是糊里糊涂的,明明人家说东,自己听着倒像是说西。吃了不少凝神补气的药也不当事,只好离了宫去玉真观。   “说来也奇,奴婢一到了玉真观之后,人就觉得精神好了一大截儿。也是亏了邺县君多加照拂,再来就是温太医时常过来给奴婢瞧瞧脉息,不然,奴婢只怕早就一命归西了!”   回想起这句话,萧玉婵轻轻一笑,心道人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芳若倒是好得快,许是玉真观环境饮食都有益于她的病吧,有空得去瞧瞧。   六月,长庆帝姬下降。宫中女官人事有了较大的变动,朱宜修放了剪秋、绘春、绣夏出宫,分别为她们三人找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又为三人都求来了正三品郡夫人的封诰。染冬获封正一品惠人之后,成为凤仪宫新任的掌事宫女,同时朱宜修又提拔了姚黄魏紫赵粉豆绿四个宫女上来继续培养着。尚宫曹琴默获封郡夫人后离宫,尚宫一职由乾元十八年入宫、现已累进女侍中的慕容世芍接任。尚仪一职则由同年入宫的贤人仰梨香接任,自此,尚仪一职不再由宫女出任。   慕容世芍今年也十八岁了,两年前选秀的时候父兄就打算入宫求免选,没想到慕容世芍闹着一定要入宫。她不愿参选嫔妃,而是立志要选女官。黄氏拗不过她,只好应许下来。不同于前世家道曾经中落,今生的慕容世芍一直在闺中得到精心的培养,针线女红上弱些,倒是精通书画。她娘家父兄皆有爵位,过世的姐姐又是诞育了皇子的贵妃,朱宜修本身也对早逝的慕容世兰心怀歉疚,慕容世芍一入敬德院便封了女尚书。慕容世芍出身将门,性子刚直有决断,又是同年女官中官位最高的,很快就成了敬德院的核心。入宫后慕容世芍冷眼看着皇后朱宜修和信妃陆氏对姐姐的一双儿女是真心疼爱,心里也越发敬重两人。朱宜修是一国之母,倒不用说,陆氏是正二品妃,和慕容世芍品级相同,但慕容世芍并不因此自矜,一直恪尽职守,对其他皇子皇女也一视同仁。如今旨意下来,慕容世芍自然是欢喜不尽,不是因为尚宫品阶高,而是因为升任尚宫便要移居凤仪宫,想着以后只要长茂帝姬来给皇后请安,自己就能见到她。   仰梨香便是前世的仰顺仪,今生她两位兄长都参与对吐蕃的战事,立了军功。仰家也没有前世那么眼皮子浅,上赶子要把闺女给人当小老婆,不过为了给仰梨香镀一层金,还是按照女官的标准来培养她,今生的她倒是稳重了不少。只是一旦出任尚仪,只怕几年内是不能出宫了,仰家是喜忧参半,仰梨香自己倒是高兴得很,她这些年在宫里长了不少见识,深觉自己虽身为女子,但论起才华未必比所有的男人都不如,如此在宫中尽己所能,才更合她的心愿。   萧玉婵抽出时间去玉真观,已经是七月里的事了。温实初升任院判的时候,她就已经得到了乡君的封诰,出门应酬也有几分底气。到了玉真观,萧玉婵禀明来意,邺芳春倒是爽快地请了萧玉婵进来,关于芳若在玉真观的养病生活详谈了一番。让萧玉婵有些失望的是,邺芳春并未提供出什么有效的信息,芳若在玉真观的生活简直不能再普通半点。她原先居住的厢房,萧玉婵也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有可能跟病情联系在一起的因素。萧玉婵也惦记着家里的小儿子,便准备告辞,正巧有个侍女出来对着邺芳春行了个礼,说:   “县君,郡夫人突然流鼻血了!”   邺芳春脸色一白,手中的拂尘也掉在了地上,萧玉婵上前道:“我还通些歧黄之术,快带我去!”   那侍女带着萧玉婵快步走进一间卧房,床上躺着一个约莫二十三四的女子,谈不上绝色,却也清丽温和。萧玉婵先用银针为那女子止了血,又为她号脉开方,方起身温言道:   “不打紧,天气太热,有些上火了,喝些汤药便好。”   邺芳春忙道谢不迭,惹得萧玉婵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如此一打搅,萧玉婵回去已经是下午了,马车颠颠簸簸,萧玉婵也累了,便阖着眼睛养精神,并不言语,很快就靠在丫鬟身上睡着了。回到府中,换了身衣裳就到了晚饭的点儿,萧玉婵服侍了公公婆婆用过晚饭,抱着琦哥儿陪着婆婆萧氏说了会儿话,再督促着宝哥儿背了会儿书,差不多也该睡觉了。萧玉婵原先的丫鬟琥珀嫁了有几年了,如今近身服侍的是从府里家生子里选上的琉璃和玛瑙。两个丫鬟服侍萧玉婵就寝,玛瑙在外间的榻上歇下,琉璃则抱了铺盖在地上值夜。   萧玉婵下午在马车上睡了一会儿,现在倒是不困了,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和琉璃轻声说起话来,   “玉真观那个邺县君倒是人不错,可惜今天还是白跑了一趟。唉,也不知道玉真观到底和芳若病愈有没有关系。”   “兴许不是因为玉真观呢,太太原先不是说过,郑温人说自己到了玉真观病就好了一半儿呢!”琉璃随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芳若的病因在皇宫,而离开了皇宫,远离了病源,自然就好得快了?”萧玉婵翻身起来。   “呃……奴婢也不知道。”琉璃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太太会这么大的反应,忙道:“不过奴婢常听老人说,皇宫里好多太监宫女死得不明不白,也许那里怨气重些……啊呀,会不会郑温人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萧玉婵轻嗤一声,“痴丫头,你知道什么,这世上哪里来的……”   说到这里,萧玉婵蓦地停了下来,联想起之前温实初对自己提过的河氏母女,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站在真相的门外,但还需要门上的钥匙才能进去。   转眼已经是七月十七,离今岁的选秀不远了。早晨太子妃钟璇带着弟妹江陵王妃卢从洁给朱宜修请安,朱宜修一直喜欢两个儿媳妇,正巧染冬新制了酸梅汤,便呈上来一起用。钟璇连着喝了两碗还想喝,又惦记着是在皇后婆婆跟前,不敢失仪,便忍着没有说,只是她不知道这些都被朱宜修看在眼里。朱宜修也没声张,只是唤了染冬附耳上来嘱咐了两句。没过多久,章弥便来请平安脉。朱宜修笑言:“章院正的医术很是不错,左右无事,你们两个也顺便瞧瞧吧。”   然后钟璇便被查出两个月多些的身孕来,朱宜修喜不自胜,忙命了江福海亲去仪元殿向玄凌报喜,予泽这边则由钟璇的侍女素纨去了端本宫报喜。玄凌和予泽收到好消息之后,很快就都赶到了凤仪宫。钟璇到底是儿媳妇,现在又在侧殿的寝室里躺着,玄凌不便进去,站在门口很是夸奖了钟璇几句。钟璇少不得在床上坐起,上身行礼,口称父皇万岁云云。予泽站在玄凌身后笑得跟朵花儿似的,朱宜修笑着在儿子肩上一锤,嗔道:“愣着作甚,还不进去瞧瞧你媳妇!”   予泽初为人父,心里也是高兴,坐在床边拉着妻子的手看了半天,方憋出一句来,“你可想吃些什么不?”   钟璇扑哧一笑,“太子爷在我身边,我就很是喜欢了。”   “好。”予泽点点头,“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尽可能早早办完政务,回端仪殿陪着你还有咱们的孩子。”   钟璇微笑着点点头,心里为丈夫的体贴而感到无限的喜悦。只是一想着下个月就是选秀之时,自己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再服侍夫君,也不知道父皇和母后会不会给太子挑两位秀女为良娣。自己房里的素绫模样是最出挑的,也最有眼力见儿,不如把她开了脸放在太子身边?只是那丫头素来心思活络,万一有了二心可怎么好?且这一胎若是儿子便是皆大欢喜,若是个女儿……想着这些烦心事,钟璇情绪又有些委顿,不敢再看予泽的眼睛。   夜里,予湉和卢从洁一起吃晚饭,卢从洁把白天在宫里的所见都跟予湉汇报了一遍,她生来声音清甜,屋里恰如多了只黄莺啼柳一般。予湉一面含笑听着,一面捡着卢从洁爱吃的给她碗里填了几筷子菜。听说钟璇有孕,予湉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啊,皇嫂和皇兄成婚到现在也快一年了,父皇母后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盼着的。皇兄就更不用说了。”   卢从洁想了想,眼睛一转,小声问:“那……那王爷呢?也盼着……吗?”   予湉一愣,耸肩一笑,放下筷子起身走到妻子身后抱住了她,   “当然也盼着呀。但是咱们现在不是有了谧儿么,你自己也说,很喜欢谧儿的。”   “哦。”卢从洁低下了头,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可是……可是谧儿她……”   “她是咱们的孩子。”予湉淡淡打断卢从洁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谧儿的眼睛面孔确实不像中原人,可是父皇说了她是江陵王府的王女,她就是我和你的孩子。你说是不是?”   卢从洁起身投入予湉的怀抱,“我什么都不懂,可是……王爷好像很累。”   “自然是累的,可这都是值得的。而且,我现在有了你了啊。”予湉点了点卢从洁的鼻尖,笑容从心底满满一出来,“让每天都累得半死的我打起精神来,不是你最擅长的事么?”   卢从洁把予湉的手贴在一侧脸颊上,重重点了点头,“也是我最喜欢的事呢。”   转眼到了八月里,予泽明显感觉到了钟璇的异常,她先是指着陪嫁丫头问自己对她们的看法,夜里又总是长吁短叹,精神头儿也不太好。予泽几次追问都被钟璇编了借口推过去,予泽只好趁钟璇给朱宜修请安的时候,让人去太医院传了负责钟璇这一胎的太医卫临来问话。   卫临这一世如前生一样师从温实初,因为这一世温实初在太医界也算得上官运亨通了,对卫临也是真心实意提拔不少。温实初去岭南上任之后,卫临就被提拔上来代行院判一职——反正现在甄嬛半死不活,在宫里又是人见人嫌,玄凌毫不担心卫临会跟甄嬛再有所勾结。   卫临到了端本宫,予泽屏退众人之后便开门见山,要求他把太子妃的胎像细细说了一遍。卫临医术本就精湛,他也深知太子妃这一胎比以前宫里简贵嫔怀长静帝姬那会儿都金贵,也是上心得很。一面汇报着,卫临打开药箱,直接把近来钟璇的脉案呈到了予泽面前。予泽这么些年时常为太后侍疾,对药理稍微知道一些,略略一看,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淡淡道:   “照你这么说,太子妃心绪郁结不过是这个把月的事了?”   “正是。”卫临躬身道。   “那你为何不早些报给孤知道?”予泽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喜怒。   “这……”卫临额头沁出点点汗珠,他飞快地想着措辞,许久方轻声说:   “太子妃是大大的贵人,贵人们身在深宫,饮食起居均是养尊处优。若有心绪郁结,定从心字上来。而说到心字……微臣不敢妄言,更不敢为此讨了主子的嫌。”   说到这里,卫临便闭上嘴,不再言语。予泽看了他很久,揉了揉眉心,挥手道:“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6 章   年初玄凌就下了旨意,自本年开始,唯在京女子参与选秀,京外各州府可酌情推荐五到十名才德兼备之女参选女官,路途的车马费用由各地先行垫付,抵京后由内务府承担。余等女子自行聘嫁。旨意一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可也没有玄凌预期的那样怨声载道,不如说不少光景差些的人家还巴不得省下这笔进京的费用。这道旨意取得的效果倒是比玄凌想象得要好,推行起来也没有受到什么大的阻力。   转眼到了八月初十,三年一度的选秀如期举行。午后,钟璇静静坐在端仪殿,随意翻着书页,心却早到了九霄云外。太子今天一早就去了前头办公,也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的心意到底如何,自己拿素绫紫绡试探,他也只是一脸疑惑,并没有顺势要了那两个丫头。今天选秀,不知道母后会不会往端本宫添人……   钟璇越想越心乱如麻,手里的书页已经揉成了一团。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钟璇犹在走神,冷不防手里的书被人抽走,钟璇“啊”了一声,才意识到予泽正站在自己面前。钟璇脸一红,慌慌张张起身,对着予泽屈膝道:   “太子回来了……”   “你在想什么?”予泽等钟璇说完,便扶住钟璇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问道。   “没……”钟璇话还没说完就被予泽打断,“不许说谎。不许欺骗我。”   钟璇抬眼看到予泽一脸认真,心口猛地一跳,更觉难以开口,予泽的手劲有多大她是知道的,手臂上传来的他的体温也清晰地告诉自己他在努力克制力度,以免弄疼自己。钟璇有些迷惘,在家做女儿的时候,母亲常常教导自己要三从四德,要柔顺侍夫,不可以任性善妒,而自己现在就是在……嫉妒。   予泽见钟璇眼底微有湿意,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忙松开手,挽着钟璇坐下,和缓了语气道:   “我并无强逼你说的意思,我只是身为你的丈夫,想要知道你心中所想,仅此而已。”   “可是……可是我想的不一定是太子所乐见的啊……”钟璇伏在予泽肩头低声呢喃。   “你都不肯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不乐见?”予泽宽大的手掌覆盖在钟璇的手上,“来,快告诉我,莫让我心焦。”   钟璇红着脸轻声把自己的担心吐露了出来,予泽看着她,脸色阴沉了起来,   “本太子在你眼中就是这样骄奢淫逸、贪图美色的人么?”   钟璇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准备跪下谢罪,却听见予泽撑不住扑哧一笑,这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吓唬自己,又气又急,也不顾什么夫妻君臣的,拳头如雨般就落在予泽的肩上,“你骗我!”   予泽笑着捉住了钟璇的手,“好娘子,只看在你腹中孩儿的份儿上,饶了他爹吧!”   说着,予泽把钟璇拉进了自己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不过太子爷我还真的是个色中饿鬼,不过我只贪我妻子一人的美色,旁的全不入眼呢。”   钟璇仍撅着嘴假装生气,心里却是甜得很。予泽闭上眼睛,闻到妻子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突然有点明白父皇所说的话。   “权力不在于能做,而在于本来能做,却能不做。”   今年因为政策限制,参选总人数少了许多,除了匹配宗室之外,朱宜修还给自己三儿子和弟弟留意了两个好的,吩咐她们三年后复选。端本宫那里,朱宜修很能理解儿媳妇的立场,不愿意太子妃一怀孕就添新人让她费心□□,并没有添人进去。   选秀一过便是中秋,中秋家宴上,镇国中尉玄清缺席,只有他身怀八个月身孕的夫人尤静娴出席。其实就玄清现在这个爵位,一般都没有资格入宫赴宴的,可他到底是隆庆帝之子,玄凌之弟,太后为着好名声,面子上也会时常关怀他。   难得中秋佳节,玄清却从几天前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要是以往,尤静娴根本就不当回事儿,反正自己现在要钱有钱,要孩子有孩子,那个丈夫在不在家有什么分别?可是眼看着中秋要入宫面圣,没这个丈夫就太显眼了。尤静娴气归气,却知道自己去了还只是玄清一个人的错儿,不去就是两份罪过了,只好让连枝连叶为自己梳妆打扮,准时入宫。   因是家宴,倒也没有按着爵位排序,只按长幼排了座次。徐燕归和尤静娴紧挨着,见她身子重不方便,便很殷勤地为她夹菜,口称六嫂。尤静娴心里又是高兴,又为丈夫不中用而暗暗烦恼。酒过三巡,玄凌和朱宜修再一次起身举杯恭祝太后凤体安康,接下来岐山王玄洵也和王妃一起祝了酒,说了不少吉祥话儿,太后心里很是高兴带着胃口也好了不少。到了玄济也和贺氏恭恭敬敬祝了酒,吉祥话儿说的是不如玄洵,但玄济本来就不在言语口舌上见长,太后也不以为意,含笑抿了口酒。   这下便轮到了老六玄清,尤静娴急得汗都出来了,忙起身端起杯子,   “儿臣……”   “中秋家宴,是宫里多年的传统,老六竟没来么?”   玄洵在尤静娴上首淡淡道,声音不大,但也清清楚楚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玄凌冷哼一声,并没说什么。太后面上的笑意加深了,温和问道:   “老六媳妇,老六呢?”   尤静娴面上犹带着笑,心中已然是百转千回,抬起头道:   “回母后话,夫君本来是要和儿臣一同前来,谁知前两日不慎染了风寒,到了今天越发厉害,连床都下不来。夫君唯恐过了病气给母后,故而不敢入宫赴宴。”   “是么,老六也真是,这么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个儿。静娴如今身子重,自然是照顾不好老六,皇后,你也不说多关心关心老六府上。”   朱宜修忙起来躬身道:“母后说的是,是儿臣疏忽了,明儿便为六弟选位德才兼备的女子为侧室,好协助六弟妹打理府上事务,照顾好六弟。”   尤静娴心里快呕死了,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无限喜欢的样子,艰难地弯下腰,   “儿臣谢母后体恤。”   话音未落,玄凌忽然出声道:   “风寒说来轻松,其实可大可小,也不知道老六现在身子骨儿怎么样,待会儿邵五七跟着去老六府上瞧瞧吧,也好让朕和母后安心。”   邵五七就是前世玄凌死前抱上大腿没多久就被甄嬛弄死的邵太医,他本是穷人家的孩子,父母没啥文化,生他的时候夫妻俩岁数加起来一共五十七岁,就给他起了名儿叫五七。邵五七的医术还不错,前世在温实初、卫临把持的太医院很是不得志,今生太医院完全在玄凌的掌握之中,他倒是比前世早了近十年就进入了玄凌的视线。   听玄凌这么一说,尤静娴脸色一变,旋又回复正常,   “皇上天恩,本不敢辞。只是夫君他……他现在人在凌云峰,太医往返费时,宫中贵人众多,实在不敢为此有所耽误。”   “哦?”玄凌颇为感兴趣地看着尤静娴,“老六怎么好好的跑去了凌云峰?”   尤静娴已经想好了应对之词,从容答道:   “回皇上话,还有半月有余便是嗣母苏氏的忌辰,几日前夫君便去凌云峰小住,以示思亲之意。只是山上风大露重,这才染了风寒。”   玄凌心里白眼一翻,这是天!大!的!谎!话!玄清要是为苏氏的死感到难受,只怕母猪都能上树了!也亏得尤静娴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女人嫁给玄清也是够不容易的了!   太后听了有些伤怀,她本身并不喜欢苏氏,但人就是这样,只要没有深仇大恨,一个人死了,他的不好似乎总会被淡忘,人们想起来的总是他的好。苏氏比太后年纪小了不少,却早早死于意外,太后这个年纪的老太太听了这样的故事,总是唏嘘不已的。   “唔,清儿也算有孝心。”   玄洵小声咕哝道:“亲娘死了热孝里就跟小妾同房有孕,嗣母死了倒是知道守孝了!”   尤静娴仍是含着三分哀戚,装作没有听到,心里却想着看来之前买下庆惠王姬手里那四座宅子是对的了。   原来,今生玄凌并没有向前世一样,把清凉台赏给了玄清,倒是在乾元初年下嫁庆惠王姬的时候,把凌云峰上原属福滢的四座宅院划进了庆惠王姬的嫁妆里。苏氏和沈眉庄死在凌云峰之后,虽然早就尸骨无存,但尤静娴生怕庆惠王姬时不时在凌云峰小住避暑,总有一日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出孝之后,尤静娴就派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求见庆惠王姬,花了高于市价十倍的价钱买下了这四座宅院。从中秋宴上回来,尤静娴便严令府中上下,对外一律宣称玄清一直在凌云峰最高处的采绿斋养病。处理好这些之后,尤静娴实在是心烦意乱,完全不想再管玄清这个指挥给自己添乱的男人,反正她到了九月底也要临盆,现在便只专心待产。   数日之后,玄凌忽然有了兴致,带着朱宜修去了甘露寺上香,玄汾、予湉等随侍。上完香之后,玄凌又表示挂念六弟玄清,反正都到甘露寺了,索性去瞧瞧他吧。众人也差不多猜出来上香就是个幌子,玄凌出宫来就是为了瞧瞧玄清去,当然也没有人敢当面戳破皇帝老儿这层纱,大家都本着秋游的意思跟着上了凌云峰。玄凌也毫不客气,一行人直奔采绿斋。   在院内站定,玄凌道:“咱们这么不请自来的,李长先进去知会玄清一声。”   李长应声推门进去,没有看到玄清,却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背对着自己盛装坐在妆台前,无聊地挑拣着首饰盒里的簪子,口中犹道:   “数来数去也不过这几样,早就看腻了,也不够悠远雅致,头上也凑不够十二对簪子……”   李长眉头一皱,心道好六爷,说是怀念嗣母,原来在这里金屋藏娇!难怪病得入不了宫,只怕是在这里掏空身子了吧!只可怜他夫人身怀有孕还得打掉门牙肚里咽,不过说来这女子声音倒是有些耳熟……   李长上前唱了个喏,躬身道:“这位姑娘吉祥,不知镇国中尉玄清何在?如今圣驾在外,请他速速接驾……咦,甄小主?”   那女子正是甄嬛,她回身一见李长,吓得脸色发白,跳起来就往外跑,却在门外看到了她最不想见的人——玄凌。甄嬛腿一软,一口血喷在地上,人已经昏了过去。玄凌心里意外,本来是想来抓玄清的现行,不想倒是逮到了甄嬛。印象里甄嬛这两年间一直告病,各种节庆宴会皆不出席,自己也懒得理她,不想这货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起溜到了凌云峰,溜到了玄清的地盘上。难道这两人这辈子还是又搞到了一起!   玄凌突然想起来前世的绿云罩顶,嘴角裂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看来棠梨宫的宫墙还不够高啊。”   说着玄凌微微一抬手,   “带走。啊对了,断了她手筋脚筋,免得她乱跑朕还得费心找。”   玄凌的语气平淡轻松,像讨论天气一般,一旁的朱宜修心口一紧,看来回宫自己也得好好检讨一下,顺便清理一下宫里的人手了。   李长跟了玄凌几十年,也听出玄凌现在根本就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状态,一面心里暗暗祈祷着自己能平安度过皇上这次的风暴,一面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把昏迷的甄嬛拖到了屋子里头。很快屋里就传来甄嬛凄厉的惨叫声,听得朱宜修身后的姚黄魏紫等侍女面色惨白,两股战战。   一场秋游就这样结束,玄凌不悦回宫,甄嬛被挑断手筋脚筋后直接扔进了慎刑司。玄清则在凌云峰的另一座宅子采青院被发现,彼时他正和留欢阁的头牌曲丝丝弹琴吟诗得不亦乐乎。这下所谓的怀念嗣母的谎言也被揭穿,玄清被打包扔进了天牢,连宗正院这一步都省了。玄凌很快以玄清心怀不轨,意图谋反为由,削掉了他的宗籍,阿晋等家人都不能幸免,全部陪着坐牢。尤静娴本来也是要下狱的,只是在跪听圣旨时,因为惊吓而引动胎气,当场早产下一对龙凤胎。沛国公连夜入宫求见,自请削爵,请求玄凌赦免女儿。玄凌多方考虑,下旨尤静娴和一双儿女以及玄清的长女温婉暂时安置在沛国公府,但温婉的生母连琐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一并跟着陪坐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进入完结的正轨真心高兴←   之前在甄玉娆一段扯得有点多了,所以后面就想要尽快收尾,我本来也不懂军事上的知识,所以赫赫一段写得很快,感觉金手指开得比较密集一些吧。   甄嬛的结局我绕了很大很大一个圈子,不过还是比我想象中写得快,原来打算写到差不多乾元三十年那会儿甄嬛容颜衰老的时候,不过现在我不耐烦啦~让她赶紧完蛋吧,这样我就能开新坑啦!   本来不应该剧透的,不过接下来无非就是干掉甄嬛、玄清,玄流的故事,小厦子老娘妹妹死因,以及朱柔则她妈的那堆子首饰,这些事情必须说清楚。中间再穿插一些对年轻人们的交代,差不多这篇文就能完结了yeah~~   啊,还有,姘头这个词真心让人不爽,嗯,单纯个人不喜欢这个词而已。不过我也没有再解释这些酱油CP的打算,这些细节就是要让大家猜才有意思不是吗?   反正也有人已经猜对了。   ☆、第 107 章   在甄嬛昏迷期间,玄凌已经亲自去了一躺棠梨宫,发现棠梨宫的“甄更衣”原来是两年前就报了年长出宫的棠梨宫侍女花萍。丢进慎刑司之后,都不用上刑,瞄了一眼满墙刑具,花萍就吓得腿肚子发软,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招了出来。   原来,乾元十九年皇后为太后祈福,放年长宫女出宫自行婚配,那时甄嬛便和花萍互换了身份,偷偷出了宫。而花萍这两年就一直待在棠梨宫告病,虽然没有盛宠,但更衣好歹也是半个主子,分例再有限也比宫女强得多了。当然,花萍一口咬定是甄嬛强迫自己,剩下的她只知道一切都是小印子传话,此外再掏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与此同时,小印子的尸体也在他自己的房间里被发现,线索似乎一下子又断了。   玄清被逮捕的时候,眼见着曲丝丝当场被喂了碗药汤七窍流血死了,惊吓之间心胆俱裂。紧接着玄清又被拖进天牢连着挨了几天的板子,但他根本不知道审问自己的人想要自己招认些什么。玄清平时看着正义凛然,被打了个屁股开花之后,也不敢说什么尊严了,只知道满口喊着母妃救我。   玄凌对玄清已经失望透顶,加上玄清被抓时床下有一双女鞋经指认正好是甄嬛的,此外还有不少女用之物都是甄嬛所有,甚至还有一些甄嬛初进宫时从皇后赏下来的饰物。联想起前世这对那啥夫那啥妇狗胆包天给自己戴上的绿帽子,玄凌毫不犹豫直接在朝堂上宣布,玄清已经留下了遗书,畏罪自杀。   而甄嬛这边,玄凌有耐心得很,果断把棠梨宫掘地三尺,并对每一个人都严加审问。很快,就在棠梨宫饮绿轩的厢房下翻出一个精美的木质首饰盒,里面有半箱子名贵首饰。为求慎重,玄凌令太医院院正章弥和天听处最善用毒的暗卫星影共同验看,章弥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星影却发现箱中的首饰全部都涂上了南诏奇毒天香散魄。   “这天香散魄本属罕见之物,属下也是听师祖大人提过,此物在*太*祖*皇帝立国之时天听处曾经多次用在见不得光的所在。”   敛去杀意的星影声音非常温和,如同性情和顺的少女。听在玄凌耳畔却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两世为人,听到的皇室秘辛也不少了,没想到那些事有不少都是真的……   “天香散魄无色无臭,只会让中毒者日渐虚弱、嗜睡,天长日久,便一睡不起。而且,根据药量还可以掌控中毒者毒发身亡的时间,短则三五月间,长则十年八载。后来由于*太*祖*后宫有几位妃嫔误用了天香散魄,*太*祖*方密令天听处禁了天香散魄。”   “可有解药?”玄凌调整呼吸,平静问道。   “中毒者如能在中毒不深的时候,远离毒源并加以调养,时日一长自然痊愈。除此之外,”星影眸光一暗,“并无解药。只是天香散魄毒发的症状太像寻常病症,很难让人察觉,属下斗胆揣测,这恐怕也是*太*祖*皇帝弃之不用的理由之一。”   “那这些脏东西可有销毁之法?”龙袍宽大的衣袖下,玄凌手掌握紧成拳。这堆首饰自然不会是甄嬛的,有好几件婴儿用的项圈锁片、手镯脚镯他前世都见过,都是彼时的承恩公夫人陶氏进献给自己的长子的……   “有,烈火焚烧十三日以上即可。”   “知道了,你且退下。”   星影施一礼后身子一晃,便从玄凌眼前消失。玄凌揉了揉眉心,感到了无尽的疲劳。犹记得自己重生之前看到了前世濒死的宜修痛苦的呼喊……她必然也是注意到了的吧,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索性铤而走险,对柔则痛下杀手……   玄凌感到脚步有些虚浮,一个站立不稳,顿觉天旋地转……   玄凌醒来已经是一天之后,睁眼后先看到的便是予泽明黄色的太子服制,“予……泽……”   “父皇醒了!父皇醒了!章太医,快为父皇请脉!”予泽的声音因惊喜而带上了几分战栗,玄凌嘴角一咧,这小子,眼看要当父亲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一般活蹦乱跳的。转念一想,前世自己跟予泽的父子情分那样淡薄,孩子活了三年,自己不但没有给他取名,他夭折之后也不曾追封……   想到这里,玄凌的眼窝便有些湿热,他微微咳嗽两声掩饰过去,由章弥为自己诊脉。   章弥请完脉之后,微微松了口气,含笑道:“太子爷请放心,皇上这是累着了,并不打紧的,也不需汤药,微臣开点药皇上服几日龙体便可大安了。”   一听说父亲没事,予泽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连声说了几个好字,一面令人把这个好消息送悄悄儿去颐宁宫知会朱宜修。章弥告退之后,予泽惦记着父亲了睡了一天,又服侍着玄凌喝了点儿水,这才在玄凌脚边坐下。   玄凌还是有些疲劳,只是问:“你母亲呢?”   “回父皇话,父皇昏睡一天,未免颐宁宫有所挂牵,母后一直在颐宁宫服侍皇祖母,不敢让老人家知道。”   “嗯,你做得很是。太后年纪大了,不宜为了朕有所挂心。何况朕身子也并无大碍,不过是有些乏了而已。再者……”   玄凌沉吟着并没有说出来,陶氏一介女流,是如何弄来天香散魄那样的毒物的,此事只怕比自己原先预料得要复杂得多。   休养了几日之后,玄凌也不像之前那样头脑发热了,只是吩咐了星影继续追查。从天听处送来的密报可知,这些年玄清一直沉湎于娱乐场所,根本就没怎么去过凌云峰。凌云峰的四处宅子也是尤静娴出面从庆惠王姬手里买过来的,玄清就是要金屋藏娇,也断然不会蠢到在妻子的眼皮子地下藏人的地步。甄嬛是乾元十九年偷偷出的宫,那会儿玄清仍在孝期,一直闭门谢客,也无力接甄嬛出宫。这一桩桩算下来,只怕是有人蓄意陷害。   只是玄清现在区区一介镇国中尉,爵位低,尤静娴虽然已经为他生下了子嗣,可能不能长成也很难说。这孩子若长成,爵位便是他的;若早早夭折了,无非就是无子爵除,还有谁能讨了便宜去?再者这些年玄清府里在尤静娴的打理下,钱财上宽裕了不少。只是这些财产多半是尤静娴的嫁妆,如果尤静娴不受牵连,这些家产基本上就还在尤氏手里;若是受了牵连,家产充公也到不了任何人的手里……   “哼,好像是朕要陷害他一般,那也得朕瞧得上他!”   玄凌又好气又好笑,随手把玩着案上的镇纸,若非为了爵位钱财,那就只有为情为仇了。玄清啊玄清,朕这次可不会放过你,不过死也要让你死个明白!   甄嬛这边,慎刑司多少刑罚都用遍了,她只是说是汾阳王世子玄流勾引自己,自己被困深宫思念家人,又为玄流胁迫,这才移花接木,偷偷出宫。这样的供词,自然不能让玄凌满意,宗室里头就没有叫玄流的,更别说原先的汾阳王世子玄泯早就死了多少年了!这种女人,还留着她作甚!   九月初,棠梨宫洒扫宫女福棋出首揭发更衣甄氏心怀不轨,以巫蛊之术谋害君上。接下来顺理成章地,在棠梨宫后院挖出了不少家伙事儿,六宫诸人这才明白,前些日子棠梨宫被搜了个天翻地覆竟是因为这个。玄凌下旨,更衣甄氏就地赐死,近身服侍的奴婢一律杖毙,其余人等或流放或发卖,棠梨宫封宫。慎刑司里抬了具女尸出来,就直接化了丢在了乱葬岗。   紧接着,玄凌令李长过去瞧了瞧玄清,吩咐下人为他梳洗干净,又赐了一桌席面与玄清。天牢的人见状心里也有了数,知道玄清上路就在这几日了。   这日夜里,玄清正靠着墙壁闭目养神,忽然听见狱卒的声音,“司晋,有人来瞧你了。”   玄清进天牢用的是阿晋的名义,这些日子也很习惯这个名字了。一听到有人唤自己,玄清猛地睁开了双眼,这里是天牢,谁人能够随便进出?难道……皇兄他真的等不及了么?!   来人身着皂衣皂靴,头上戴着黑纱笠,对玄清也不施礼,只是转身丢了一把金瓜子与狱卒。那狱卒忙千恩万谢着开了玄清所在的牢门,那人笑笑,道声有劳,便走了进去。狱卒把牢门又重新锁上,便转身离开。   玄清听着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却又死活想不起来,见他取下斗笠,方瞪大了眼睛,“玄潞,竟然是你!”   来人正是玄潞,或者说,就是一直跟甄嬛纠缠不清的玄流。玄潞笑了笑,走近玄清,蹲了下来,   “原来你害怕的脸是这样的,今儿这趟来着了!”   玄清虽然不知道玄潞为何会出现,却也能觉察出来者不善,本能地向后方挪了挪窝儿,“你来作甚!”   “当然是好好观赏濒死的你会是什么样子了。”玄潞面上透出了近乎陶醉的神情,让玄清不知道是该说害怕还是该说恶心。玄潞继续说:   “这些日子以来,你一定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你只是包了个姑娘皇上就这样震怒,直接在朝堂上宣布你已经死了的消息。甄氏的那双鞋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床下,这些你都想知道得很吧。”   “是你干的!”玄清怒视玄潞,“你是恨我袭了汾阳王叔的爵位……”   “噗哈哈哈哈!”玄潞笑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爵位?你以为我会在意那劳什子么?!”   说着,玄潞眼睛里的笑意又敛去了几分,“而且,父王的王爵也被你折腾得一塌糊涂,你觉得我会想要么?你以为天下人都同你和阮嫣然那个贱人一样,专爱捡人剩下的么!”   一听到自己母亲的名讳被提及,玄清急得跳了起来,“你!你说什么!”   玄潞一抬手扯住了玄清的衣领,“我再提醒你一件有趣的事儿吧。乾元十三年的冬天,阮嫣然在永寿宫里好好儿的,怎么会突然摔了那一跤?彼时她都不到五十岁,素来身体康健,怎么会摔一跤就死了呢?”   玄清瞪大了双眼,用力挣开,“你……”   “没错,是我干的。”玄潞嘴角浮现起温柔的笑容,“是我买通了永寿宫的宫女,偷偷把阮嫣然的鞋底涂了油,又在她散步常常经过的小道上动了手脚。在她昏迷的时候,我可是下足了血本,用了不少的奇药,才让她白天昏睡,夜里却痛苦如百千虫蚁遍身啃咬一般。要不是后来那个宫女有反水的意思,阮嫣然还能再多活些日子呢!至于你么,甄氏那个贱妇是我偷偷勾到手,再运出宫的。打听了你夫人买了二姐的宅院,便把甄氏送了过去,甄氏的鞋物也是我提前放到采青院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玄清痛苦地抱着头,身子蜷成了一团。   “哼,怪只怪你有阮嫣然那样的母亲!”玄潞缓缓起身,“我母亲本是先帝废后夏氏族人,但血缘已远,彼此也不亲近。母亲被指给父王为侧妃,和两任正妃都相处和睦,与阮嫣然更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就是因为九岁那年正月母亲随尹继妃入宫朝贺时,被阮嫣然知道了她和废后夏氏的关系,罚我母亲在雪地里跪了两个时辰!可怜我母亲那时身怀有孕,却迫于贱*妇*淫*威,跪了没多久就开始见红。阮氏惧怕此事张扬出去,有损她声誉,非但没有传太医为母亲医治,反而捆了她的手脚,一顶轿子送回了汾阳王府!”   说到此处玄潞已经泪流满面,“你可知道?轿子回到汾阳王府的时候,我母亲身子都开始发凉了!她就那样在轿子里一点一点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腹中的孩儿一同被推送上绝路!!这些都是阮嫣然那个贱人害的!她死后还落了个全尸真是便宜她了!不过很快你也要去地狱里陪她了!只要一针下去,你就会尝到阮氏死前尝过的滋味!皇上已经打定了主意要你死,你到底怎么死的,他可不会关心!”   见玄清只是低头不语,玄潞冷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赫然盛着一枚银针。玄潞隔着布举起了银针,正要对着玄清刺下去,忽然听见背后一声,“老九小心!”   玄潞被这突然的喊声分了心神,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双肘已经生生被利刃割断,而玄潞根本都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在什么时候下的手,便滚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8 章   玄潞绝望地躺在地上,他知道,这样的身手,也只有天听处了,果然还是让皇帝发现了么?玄潞苦笑一声,母亲,我还是没能为您报仇雪恨,只有去地下侍奉您了。玄潞正欲咬舌自尽,却被玄清一把卸下了下巴,死也死不成了。   玄凌从阴影中快步走出,上前一把扶起玄清,“老九,没伤着吧!”   “玄清”笑嘻嘻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原来是玄汾,他对着玄凌拱手道:“有月辉姐姐还有天听处那么多高手照应着呢,臣弟就是想伤着也难蹭破半点儿皮肉呢!”   玄凌扑哧一笑,照着玄汾脑门儿就是一个爆栗,“这油嘴滑舌的怂样子给谁看呢!”   玄汾揉揉脑门儿嘿嘿笑着,跟在玄凌身后走了出去,他知道接下来,自然有人收拾里面的局面,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只是走了一会儿,玄汾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皇……皇兄……”   “怎么了?”玄凌并没有回头,“可是怕朕杀了老六么?”   玄汾低着头不敢说话,只听玄凌轻哂一声,淡淡说:“如玄潞所言,朕自然是不在意玄清是怎么死的,可朕不能不在意事情的真相。玄清罪不至死,然而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来看,留着他也只是给皇考丢脸,给整个大周皇室丢脸。所以他不必死,可也必须死。”   玄汾以为引出玄潞来便可以结案,但玄凌却并没有到此结束的意思。他知道,玄潞一个被禁足到乾元初年的闲散宗室,父母双亡,身上也没有高爵可依,竟然能在紫奥城掀起这样大的风浪,若说没有人做内应,自然是不可能的。一想着玄潞一个废王庶子都能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兴风作浪,玄凌就不爽至极,说什么也要追查到底。玄潞倒也是条硬汉子,扔进天牢里怎么上刑他都只是冷笑,几天下来生生咬碎了几颗牙齿,也没有吐露一个字。玄汾奉旨审理了几天,心知再这么下去无非是得到玄潞的尸体而已,只好来向玄凌请罪。   玄凌听了玄汾的汇报,冷笑一声道:“早知道他是个嘴硬的,无碍,你带着月辉,易容去他府上把他媳妇接过来一并扔进慎刑司。剩下的,有月辉在,不怕玄潞不招。你这几日便替朕去解决玄潞的残党便是。”   玄汾听玄凌仔细吩咐,心口一个惊跳,不敢多说什么,领命而去。   林玉菁在家等了几日不见丈夫回来,早就心乱如麻,可惜她一个妇道人家,也知道家里再怎么泼辣耍狠,还是不能随便上大街抛头露脸,只能在家以泪洗面了不少日子。因此,玄汾拿了庆惠王姬的帖子,一下子就把林玉菁给骗到了天牢。   林玉菁按着玄汾的指示,穿了黑披风戴了昭君套覆面,七拐八弯得眼看都要转晕了,才看到了丈夫玄潞。林玉菁急得掀了昭君套就扑了过去,看着玄潞遍身伤痕血迹,心疼得眼泪簌簌就淌下来,还来不及说话,玄潞就已经急了,隔着牢门急切问道:   “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可有人为难你,给你吃了闻了什么没?”   林玉菁忙道:“爷莫慌,是二姐着人带我来的!”   话音未落,去掉易容的月辉已经出现在牢门口,一挥手,身手的侍卫上前就架住林玉菁往外拖。林玉菁吓得花容失色,满口喊着玄潞的名字,只是一介女流气力上实在不敌男人,纵她奋力挣扎,还是被侍卫们毫不费力地拖了出去。玄潞不顾鲜血淋漓的十指,用力拍打着牢门,   “放开她!这一切与她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   月辉看都不看玄潞一眼,声音平淡,“钦犯的妻小也是钦犯,怎么能说没关系?不过要不是你嘴硬,她也少受这些苦楚!”   说着,月辉就阔步走了出去,她的声音却依旧传进了玄潞的耳中,“用刑!”   很快,玄潞就听到了重击声、女人的惨叫声,很快便是一个男人慌张的声音,“大人,犯……犯妇……见红了!怕……怕是有了身孕……要不要请郎中来……”   “这……”月辉的声音充满了踌躇,却迟迟不肯点头。听见外头这般光景,牢内的玄潞什么顾不上了,他用力举起腕上沉重的镣铐,用力在牢门上叩击,声音撕心裂肺一般,   “救救她!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玄凌看着月辉呈上来的供状,修长的手指轻击桌案,   “这小子倒是精,一直让侍卫易容成自己,朕这么些年也没有起过疑心,他为母报仇,倒也隐忍至今,只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一旁侍立的玄汾躬身道:“皇兄圣明烛照,纵然玄潞诡计多端,也瞒不过皇兄。”   “什么时候学得嘴这么甜了?”玄凌笑了笑,“林氏和其他人呢?”   “林氏按照皇兄的吩咐,别室安置。宋嵌已经收押,其母宋氏已然服毒自尽。小印子花萍等人仍在慎刑司听候皇兄处置。”   “唔,玄潞林氏择日赐死。宋嵌腰斩,其余杖毙。”玄凌干脆利落道。   “遵旨。”   “舒廉贵妃阮氏教子不严,有辱皇室,追夺贵妃封号,废为庶人,迁出妃陵。玄清畏罪自尽,但汾阳王这一支的爵位不能没有人承袭,以福滢长孙予沥为嗣,袭封镇国将军。”   予沥是福滢另一庶子的长子,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为人也算得上老实忠厚。接着,玄凌想了想,嘴角浮起一丝嘲讽,   “司晋杖责五十,逐出府去。其余玄清府中家人,近身服侍者发卖,余者遣散。”   玄凌又翻了翻供状,“剩下的么,一派胡言,不看也罢!”   玄汾知道玄凌语中的“司晋”指得是谁,心中微微一松,玄清到底和自己年纪相仿,多少也是有点手足之情的,他闹出这样天大的罪过来,能保住命就是好的了。至于剩下的么,皇兄不让自己经手,自己也乐得轻松。   庄和淑太妃已经年逾花甲,比太后朱宜修还要年长几岁,玄凌看着她苍老的脸颊,忽然想起,先帝时她也是很照顾自己的,那一声声饱含关切的“四殿下”中,大概也有几分真心吧。   “奉国中尉玄潞已经认罪,朕已经下旨三日后赐死。”   庄和淑太妃垂下的睫毛颤了颤,并没有言语。玄凌看了她很久,方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非贪弄权柄、心怀不轨罢了。”庄和淑太妃淡淡一笑,眼神锐利如刀,一点不见平日里小心谨慎的老实样儿。   “那也得太妃是这样的人。”   “是么?”庄和淑太妃微微抬起眼帘,颇有兴趣地问道:“皇上觉得老身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呢?”   “朕对太妃所知并不深,但朕知道,能养育出老九那样洒脱之人的母亲,不会是个贪权的。只是……”   “只是您低估了老身有多么憎恨阮嫣然。”庄和淑太妃接口道,见玄凌不置可否,她自嘲般笑了笑,继续道:   “皇上那时候还小,只怕早就忘记了您的五哥,我的孩儿了。”   “可是阮氏已经死了,太妃就不为老九着想么?”玄凌低头不语,先帝五皇子死的蹊跷,自己那时虽然年幼,却又怎么会一无所知!   一听玄凌提到玄汾,庄和淑太妃的表情柔和了许多,   “汾儿是个好孩子,要是没有他,只怕先帝还在时我就无法克制自己,已经手刃阮嫣然为我的孩儿报仇雪恨了。可是,只有汾儿是不够的,我看着汾儿从襁褓中的小小婴儿长成如今这样的伟岸郎君,我心里就无法克制自己去想,若是我的孩儿还在,一定长得比汾儿还要高大聪慧,一定会领着汾儿骑马射箭,会是一个好哥哥!可是这一切,都因为阮嫣然,我全都看不到了!所以当我发现玄潞跟我有着共同的目标,我怎么能不助他!”   庄和淑太妃声音渐渐凛厉起来,她握着帕子抚着胸口,努力让自己平息下来。玄凌则微微皱起了眉头,当年的五皇子如果还在,谁知道后来的皇位竞争中又会鹿死谁手,今天端坐在皇位上的又是谁,都很难说了。玄凌心肠一硬,放冷了音调,   “所以太妃就要对阮氏母子下手么?”   “是!”庄和淑太妃昂首望向玄凌,目光中没有半点畏惧,“杀我的孩儿的人,我纵杀她千遍万遍犹嫌不足!!!只是汾儿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完全没有参与此事,还请皇上明察。”   玄凌闭上眼,神情有些疲惫,“先帝八子二女,成人的除了两位姐姐,便是我们兄弟五人。玄洵庸碌无为,玄济狷狭暴虐,玄清心怀怨怼,朕一直最疼爱和器重的便是老九。纵然太妃有天大的怨恨,为了保全老九的声名,朕实在不能不委屈太妃。请太妃见谅。”   说着玄凌起身便往殿外走,即使听见身后传来庄和淑太妃的恸哭声,他也没有停下脚步。   乾元二十一年的冬天匆匆过去,而庄和淑太妃并没有等到新春的爆竹声,她在腊月十四平静地离世。玄凌深感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出了正月便下旨,太妃有子者,年满五十可出宫由子抚养,但出宫后不再尊封。岐山王玄洵得知此事后,欢天喜地地谢恩,又急急安排人修缮王府,准备天气暖和的时候接母亲钦仁贵太妃出宫奉养。而顺陈太妃今年四十有二,虽然还得再等几年,到底有了个盼头。能够亲自奉养生母也多多少少冲淡了玄汾的悲痛和哀愁,现在只一心一意为养母服丧。太后和庄和太妃老姐妹一场,她遽尔离世,太后也感伤得很,连着缠绵病榻数日。玄凌亲在床前侍奉汤药之余,着实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三月,李长因年老出宫返乡,玄凌赐银千两以为盘费和养老之资,朱宜修和予泽也各有赏赐。李长在紫奥城待了快四十年,徒弟徒孙满地走,如今他要走,前来送行的却只有小厦子一个。李长知道,这都是去奉承新任的总管太监邹端去了。看着小厦子有些红肿的双眼,李长笑着照他后脑勺儿就是一巴掌,   “小孽畜,师父这是回乡养老享清福呢!天大的喜事,你就知道嚎丧!”   小厦子也不躲,乖乖受了李长的巴掌,又跪下结结实实给李长磕了三个头,   “徒儿祝师父贵体康健,长寿千年!”   李长虽然自己巴掌拍得勤,但如今要离别了,又心疼起徒弟了,忙不迭扶了小厦子起来,口中犹婆婆妈妈道:   “知道你惦记师父,可如今再怎么是三月里,地下也凉,动不动就跪下的,仔细夜里腿又抽抽!”   师徒两人絮絮叨叨废了半天话,李长看着时日也不早了,便打发小厦子回去,   “你还有慎刑司的差使,快快回去吧。”   一听李长提到慎刑司,小厦子有些不敢看师父的眼睛,但还是问出了口,   “是徒儿没出息,丢了师父的脸……”   李长叹了口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厦子放着御前正一品总管太监的美差不要,突然请旨去慎刑司。只是这徒儿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看上去小心谨慎,骨子里却是个犟得像头牛一样的主儿,谁又拦得住他呢。李长深吸一口气,哼了一声,故作羞恼言道:   “知道自己个儿没出息,就好好办差!别让师父离了宫,还有人指着说,瞧那个办不好差、讨不了主子欢心的奴才就是原来的李大总管的徒弟!”   说道这里,李长又放软了语调,“好好办差准没错儿的,日后你得了闲儿到了永州,记得来找师父,师父买好吃的给你。”   小厦子送走了李长,方回到慎刑司。手下几个小太监谄笑着迎上来,又是揉肩又是捶腿的。小厦子也只是笑笑,自去找郎中黄大泉。简单谈了几句之后,小厦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见桌上摆着不少礼物,随口问道:   “这是谁送来的?”   “回公公话,仪元殿邹总管差人送来的,说是前儿公公贺礼的回礼,还说改日要亲自来谢谢公公。”   小厦子嗯了一声,邹端也算个好相处的人,他欠了自己这样的人情,以后也许还用得着。   晚间,小厦子带着四个小太监去了慎刑司的地牢,地牢的最深处藏着不少犯人,当然还有不少尸骨。小厦子行至一间牢房,从腰上接下钥匙开了牢门,里面蜷缩着一个女人。   “动手吧!”小厦子脸上的和气良善消失得干干净净,双眼中满是阴狠怨毒。   一个时辰以后,小厦子带着一行人走出地牢,递了个纸包与门口的看守,道:“把这个混进水里给她灌下去。小心看管,莫让她死了,咱家后儿再来。”   看守点头哈腰地应下,恭恭敬敬送了小厦子等人出去。小厦子一言不发,一步一步走在夜路上,荣华富贵、能不能出宫已经不重要了,娘亲和妹妹就那样死了,自己能做的只有让那个女人尝到百倍千倍的痛苦!抬头看了看慎刑司上方黑漆漆的天空,小厦子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灵魂早就比这夜空还黑了,纵然死后下了炼狱受苦也是该的,但是现在,自己心里只想复仇,也只有复仇。   三月十二,太子妃钟璇诞下一女。虽然是女儿,却是玄凌孙辈里的头一个,玄凌自然欢喜得合不拢嘴,孩子洗三的时候就令封了王姬,赐号寿昌。钟璇眼见着公公婆婆丈夫都对女儿疼爱有加,心里稍微舒了一口气,打起精神好好调养身体,想着下一胎一定生个儿子。   待到寿昌满月的时候,玄凌和朱宜修一起带了孙女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虽然心中暗暗为太子妃没能一举得男而有些遗憾,但重孙女一进怀里立马就满口“心肝”、“肉”的,一刻也舍不得放下。玄凌趁势请太后为寿昌赐名,太后知道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凝神想了片刻,为重孙女定了伯媛为小字。一家人正亲亲热热说着话儿,太后宫里的竹语进来报说,江陵王妃卢氏传出了身孕。太后、玄凌、朱宜修听闻这个好消息更是觉得喜出望外,除了该有的赏赐之外,太后还指了孙竹息亲自去看顾。各方的关注化为巨大的压力压在卢从洁头上,她顿时不知该如何自处。好在予湉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对卢从洁比过去更加体贴温存,她这一胎倒是平安无事,足月诞下一女。   连着两个重孙女儿,太后似乎有些失落,惦记着给孙子们瞧几个好生养的闺秀为侧室,偏生予泽因着身为太子,事务繁忙,不喜欢端本宫里人太多。予湉是外冷内热的闷骚款,现在正一门心思跟老婆蜜月期,也不愿多一个人聒噪。朱宜修禁不住婆婆唠叨,只好一脚把皮球提给丈夫:你的儿子,你说了算。   玄凌当然也是盼着早日添孙子,玄潼的儿媳安氏都给他添了三个孙子了,自己这边一个都没有是怎么回事!如此,玄凌大笔一挥就开始乱点鸳鸯谱,给两个儿子一人指了两个貌美娴熟的女子放到屋里。【原作里榴莲把良娣良媛都写进帝王后宫了,予泽的小老婆没法安排位分了= =】到了秋天,玄凌又为长熙和予浩分别办了婚事。连着几宗事下来,朱宜修累了个够呛,索性宣称头风发作,窝在宫里好好休息了几日。玄凌知道妻子是真的累了,也乐得让她多休息几天,自己时不时地也过去跟老婆一起吃饭聊天。   儿女是最让人感受到时光痕迹的标尺,自从孩子们的婚事提上日程之后,玄凌就越发感到时间过得快。昨天仿佛刚给予浩选了妃,明儿似乎就轮到小两岁的予洋了。接着便是长茂、真宁长主的女儿慧生、玄济和贺氏的女儿恭宁,孩子们的孩子们也陆陆续续来到世间,转眼间几个孩子都儿女双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9 章   玄凌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的是坐在自己下首静静绣花的朱宜修。玄凌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眉心,“你来了?”   “是。”朱宜修笑着从宫女手里接过温热的帕子,亲自递给了玄凌。玄凌擦了把脸,随口问道:   “母后怎么样了?”   “今儿个精神倒是好了许多,听孙姑姑说,午膳母后还多用了半碗粥。”朱宜修笑道。   “唔,那就好。待朕批完这些折子,你和朕一起去给母后请安。不过几日没陪老太太,朕也怪想的。”   玄凌批完折子,外头已是暮色四合。乘着辇车去颐宁宫的路上,玄凌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忧虑,如今已经是乾元三十一年的秋天了,太后比前生多活了六年有余。然而,这半个月来她一直缠绵病榻,让玄凌悬心不已,一得空便亲自去床前侍奉,只是政务繁忙,担子大半还是压在了朱宜修身上。   进了颐宁宫,玄凌示意宫女太监们噤声,自己笑呵呵就往正殿走。还没进慈懿殿,玄凌便听见太后的声音,“予淅媳妇自然也是好的,只是哀家看茜葳也不错的,皇帝不偏疼朱家,偏把茜葳许给了予泊。”   “八小姐模样性情自然是好的,只是到底年纪大了五王几岁,倒是和镇国将军同岁……”这是孙竹息的声音。   “哼,你休要哄我。哀家岂不知皇帝的心思?他是不愿朱家坐大……”说到这里,太后并没有继续继续下去,而是重重地叹息了几声。孙竹息似乎也是不敢劝,屋内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玄凌面无表情,朱宜修有些心疼地伸手抚着他的背,低声道:   “母后年纪大了,偶尔……犯糊涂了也是有的。”   玄凌扭过头看着朱宜修,目光灼灼中带着一丝期盼,“你呢?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朱宜修轻轻握住玄凌的手,声音很轻却很坚定,“不会。”   过了片刻,玄凌方阔步踏进了慈懿殿,仿佛并没有听见方才太后和孙竹息的对话一般,高高兴兴给太后见礼,又亲自服侍太后喝了药,讲了几个笑话儿逗母亲开心。太后心里高兴,忍不住开口道:   “哀家知道我儿天性纯孝,只是哀家还是希望皇帝能够答应哀家一件事。”   玄凌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依旧和颜悦色,“母后请说。”   “小六……泓儿的婚事,皇帝怎么想?”   “予泓还小,才十三岁,再过几年再说吧。”玄凌搪塞道。   太后皱着眉头咳嗽了两声,“十三岁哪里小了?哀家十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服侍先帝了。再过几年,还不知道母后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   一听这话,玄凌忙道:“母后乃大周福泽至深之人,定会长命百岁,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呢。”   太后睨了玄凌一眼,“皇帝休要这样打哈哈,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皇帝只给哀家一句准话吧,泓儿的正妃能不能从朱家选?”   玄凌深吸了一口气,并不回答。朱宜修忙在一边陪着笑脸打圆场,   “后年又是选秀之年,焉知那时会不会有新的贤德女子,泓儿也还小,早早近了女色只怕会淘澄坏了身子……”   “哀家没问皇后。”太后淡淡道,“不过皇后这么些年,也太过贤惠了些,只怕都忘了提携母家父兄了。”   这话一出,朱宜修二话没说双膝已经砸在冰凉的地板上,“儿臣不敢。”   “敢不敢的你都已经做过了。”太后长长叹气一声,继续道:“皇帝莫要忘记,你母亲妻子都是朱氏,你身上也留着朱氏的血!哀家快七十岁的人了,黄土都埋到了下巴颌,唯一的希望就是能看着朱家平安顺遂。”   “唯一的希望么?”玄凌嘴角一抽,冷笑了起来,“那儿子呢?予泽呢?予湉予浩呢?母后十三岁服侍父皇,现在都五十多年了,这五十多年了母后的希望都还寄托在朱氏么?就算当年父皇偏宠阮氏,可三十多年过去了,阮氏母子早就烟消云散,儿子还是不能成为母后心中最坚实的依靠吗?!还是说……”   玄凌顿了顿,眼里多了几分愤怒,“还是说,母后最想依靠的另有他人。”   “皇上!”朱宜修心口突突地跳了起来,有些流言蜚语,她不是没有听过,本能地伸手牵住了玄凌的衣袖。   太后嘴唇颤抖,孙竹息吓得忙上前为她顺胸抚背。玄凌自知失言,两肩有些脱力,伸手捂住了脸,声音充满了疲惫,   “是儿子失仪了,母后恕罪。仪元殿还有些事要处理,儿子先告退……”   “皇帝且留步。”太后抚着胸口微咳了两声,缓缓起身道:“阿宜、竹息,你们都下去吧,有些话该是时候跟皇帝说了。”   朱宜修有些担心地看着玄凌,直到玄凌冲她点了点头,朱宜修方退了出去。   见殿内空无一人,太后方朝玄凌招了招手,“凌儿,到母亲这儿来。”   玄凌顺从地过去坐在了太后身边。太后淡淡一笑,儿子到底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她轻声问道:   “你也……信了那些传言么?”   玄凌低头沉默许久,方道:“那个雷雨天,儿子躲在帐帷之后,都看见了。”   “你看到了什么?”   “王叔……抱着母后。”玄凌的语气平添了几分屈辱。   “然后呢?”太后并不生气,继续问道。   玄凌一愣,二十多年前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喃喃道:“然后,母后手刃了王叔……可是……可是……王叔死后好些日子里,母后梦里……”   “曾经喊过他的名字是么?”太后讽刺一笑,旋即神情凄然,“怎么能不喊呢?母后在紫奥城待了五十年,经历了多少风刀霜剑。可用自己的双手那样结结实实杀人,可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啊……何止是他死后那几天,这么些年来,梦中他满身血污向我索命可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玄凌有些难以置信瞪大了双眼,“那母后怎么看他呢?”   “你还是以为母后和那乱臣贼子有私么?”太后神情有些受伤,复又笑道:“不过,也是母后的错,总想着不堪回首的事情揭过去便是,不曾顾虑你的感受。你且想想,那日,你为何会躲在帐帷后,又是躲在什么地方?”   “那日……那时儿子刚刚出孝,王叔在前朝定了改元乾元的事儿……儿子遇到了老六,儿子送他回宫。他哭着求儿子陪他捉迷藏,儿子就躲在了侧殿的帐帷之后……是舒贵妃的鸳鸯殿!”玄凌一脸不可思议,“难道……”   “你忘了那日摄政王口中喊的名字么?是移光。”   玄凌顿时觉得口中发干,那日的雷雨让自己没有听清王叔说了些什么,但如今回想起来,无论如何喊得都不会是太后的闺名成璧!更让玄凌难以接受的是,父皇竟然被最爱的女人戴了绿帽子么!太后看见儿子几乎石化,有些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肩膀,继续道:   “凌儿,你说句良心话。当年母后对阮氏如何?”   玄凌的声音还是有些发软,“自然是情同姐妹……”   “是啊,我是真心待她的。废后夏氏和玉厄夫人每每要置她们母子于死地,哪次不是我冒着得罪昭宪太后的风险,不顾一切出手相救!可她一面享受着先帝的宠爱,一面却和摄政王勾勾搭搭!彼时移宫在即,如果她身居宁寿宫还要继续和摄政王不清不楚,整个紫奥城里的先帝妃嫔都要跟着名誉受损!我满以为用我们姐妹情深,只要我晓之大义,她必定能斩断情丝,回头是岸。”回想起当年的事情,太后眼中还是有些冒火,几乎要咬碎牙齿,   “谁知……谁知进殿之后,殿内却只有摄政王!一旦生米煮成熟饭,我就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不得不任由她和摄政王宰割!为了拉我入彀,她竟然不惜出此下策!何等愚蠢!何等不知廉耻!”   玄凌心口一跳,想起前世甄嬛气死自己成了太后之后,竟然不顾言论,追封了阮嫣然为昭舒太后。如今想想,甄嬛入宫时舒贵妃早已出宫多年,她们相识只有可能是甄嬛甘露寺修行、而舒贵妃又安置在凌云峰的时候。好个阮氏,竟然在那个时候还没有死心么!   只听太后抿了抿茶水,继续道:“只可惜,我朱成璧还没有到了要和他们一同败坏人伦丧心病狂的时候!我是先帝遗孀,一国太后,胆敢冒犯于我,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大概没有想到,我年幼的时候跟着哥哥还是学过一些拳脚的吧!阮嫣然见摄政王已死,便闹着要出宫修行。如今想想,还是皇帝想得周到,把她困在了永寿宫一直到死。”   玄凌叹了口气,握住了母亲的手,“这么些年,母后为什么不告诉儿子呢?”   “你要母后怎么说呢?”太后苦笑道:“这么些年来,母后以为的好姐妹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母后怎么张得开嘴……不过,也难怪皇帝你会轻信谣言。这么说似乎很是僭越,但多少年来,先帝他……确实伤了我的心。只是,我是朱家的女儿,一门生死荣辱系在我身上,我怎么能因为一点子男女情爱,就不顾父兄一门的性命,做出那样的悖德丑事来!所以,我瞧不起阮嫣然,但为先帝声名计,只能将此事压下。”   “母后,他……玄清,是父皇的么?”玄凌禁不住心中狐疑,还是问了出来。   太后缓缓摇了摇头,“母后并不知道,他们虽有私,却也没有证据能证明玄清的生父就不是先帝,母后也不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不过,有时母后回想,如果玄清真的是摄政王的血脉,也许他不会顾忌玄清的眼睛、不会顾忌阮氏的出身,也会拼尽全力让玄清登上帝位……谁知道呢?”   说道这里,太后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就是皇帝你说的,先帝在我心中并非值得依靠的良人,所以我也对玄清的血脉没有兴趣。”   “都过去了。”说着,玄凌起身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儿子不知道这么些年来,母后独自背负这样过往,是儿子不孝。但是请母后相信儿子,依靠儿子,朱家是母后的母家,也是儿子的外家,儿子定然不会亏待朱家!可是,舅父……承恩公并非能约束住朱氏的人,儿子不愿朱家富贵过了头,努力遮遮掩掩,也是一片保全之意!如果因此伤了母后的心,儿子也只能求母后原谅了。”   “皇帝,你……”太后敏锐地捕捉到了玄凌语中的漏洞,“你可还有瞒着哀家的事儿?”   玄凌皱起了眉头,还是把十年前天香散魄的事儿和盘托出。太后神情震动,很久方哑声道:   “皇帝说得对。朱陶氏这样罪孽深重……皇帝没有追夺她正一品国夫人的品级已经很是给朱家面子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太后的病时好时坏,却再也不提朱家的事了。玄凌和朱宜修用心侍奉,冬天匆匆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春。   正月里,太子妃钟璇又为予泽添了他的第四子,算上予湉、予浩等人的子息,这个孩子正好是太后的第二十个重孙。孩子满月的时候,玄凌也久违地在宫里大摆筵席,以示庆祝。太后一时高兴,多饮了几杯,又着了些风寒,当天夜里便嚷嚷着头疼,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玄凌心急如焚,把国事一股脑儿丢给予泽,自己直接搬到了颐宁宫,衣不解带地照顾母亲。如此约莫十日不到,太后方才醒了过来。玄凌喜极而泣,立马下旨大赦天下,为太后祈福。太后人虽醒了过来,身子却更是大不如前,每天只有一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剩下的时间总是犯困。玄凌隐隐觉出老太太大限将至,面上自然不流露,只是夜深人静之时,难免为了这事儿长吁短叹。   二月二,龙抬头。紫奥城各宫里的杏花提前开了不少,太后的生命便在这灿烂的漫天杏花走到了尽头。临终前,她握着玄凌的手,艰难道:   “皇帝,天香散魄是哀家在当年你接管天听处的时候截留下的,哀家存了一份私心,把天香散魄交给了你舅舅保管,因为他胆小,就只告诉他那是寻常毒药。不想他终究是个禁不起拿捏的,那药还是到了陶氏手里。陶氏作恶多端,但她人也不在了。你舅舅虽然平庸无能,却绝无半点坏心……”   “母后请放心!”玄凌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儿子在一天,就一定会护着舅舅平安富贵。”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是母后的好儿子。”她目光落在朱宜修身上,微微点了点头,“宜修很好。你们两个帝后和谐,母后很是放心。”   朱宜修眼睛红肿,只是默默流泪。太后喘了口气,又道:   “淑妃是哀家自幼抚养长大的,她也是皇帝最早的嫔妃,莫要怠慢于她。”   一听到这话,齐月宾的眼泪便唰唰淌了下来,在朱宜修身后重重叩下头去。   不知不觉间,太后的目光开始涣散,话也不成句,只是凌乱地呓语着,   “予泽……宛宛……”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太后的眼里的光也渐渐散去。浑浑噩噩之间,玄凌知道,他又一次失去了至亲。   太后的丧仪自然是极尽隆重,玄凌如前世为母亲上谥号为“昭成孝肃和睿徽仁裕圣皇后”,辍朝一月。接下来,玄凌结结实实为母亲守了二十七个月的孝,一晃两年多又这么过去,乾元三十四年的夏天也匆匆来到,前朝后宫又恢复了正常的秩序。除了玄凌追封了一位郡夫人之外,一切都如过去一般有条不紊。   只是这样的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到了中秋,玄凌突然宣布禅位太子予泽,来年改元永兴,正月初一举行传位大典。   予泽当即赶往仪元殿求见父亲,而见到玄凌之后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行了礼。玄凌看着儿子因快速奔走而有些泛红的面颊,心里柔软了许多,含笑虚扶了一把,“起来起来,这是怎么了?这样急着跑过来,该不会像你小时候一样,只是想父皇了吧。”   予泽抬头,眼中满是不解,“……儿臣……不明白……父皇春秋鼎盛……”   “予泽,你多大了?”玄凌平静地打断了予泽,淡淡问道。   予泽愣了愣,“回父皇话,到了下个月,儿臣就满三十二岁了。”   “是啊,你膝下都有四子三女了。朕看着你总觉得你昨儿还只有这么高,”玄凌边说边用手比划着高度,“追在朕后头问东问西,一转眼,你都是七个孩子的父亲了。儿子,父皇是还能干几年,可是你已过而立之年,有些风浪该是时候让你来面对了。大周,也需要一个锐意进取的年轻君主。朕也是真的累了,想要和你母后歇歇,好儿子,你该不会不肯让父皇喘口气吧。”   予泽直勾勾看着父亲,突然跪在玄凌面前,抱住了父亲的腿,   “儿子绝对不会辜负父皇的期望!儿子会好好当好这个家!”   永兴元年正月初一,玄凌传位于太子予泽,玄凌自己则在当日退居太极宫。予泽即位后,尊母亲皇后朱氏为太上皇后,其余玄凌后宫嫔妃依照位份,各有尊封。朱宜修迁至颐宁宫,齐月宾等太妃则分别迁居寿康、宁寿、永寿等宫。次日,予泽封太子妃钟氏为皇后,位正中宫。承徽唐氏为恭妃,居玉照宫。昭训王氏为谦贵嫔,居永和宫。奉仪柳氏为婉仪,居咸安宫。奉仪程氏为程嫔,居昭信宫。   新帝即位,正是安抚人心的时候,在前朝予泽暂时并没有大的变动,只是将五位弟弟的爵位全部升为亲王,予湉为陈王,予浩为魏王,予洋为唐王,予淅为韩王,予泓为晋王。   不过这些玄凌已经不是很关心了,总是在孩子背后扶着他,他永远也学不会奔跑。玄凌现在只等到了三月天气暖和了,就跟朱宜修去外面走一走,其余的,就交给孩子们吧。这么些年忙忙碌碌,终于能松快下来,玄凌的心情也雀跃不已。   三月快点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嗯,完结啦~【前方有大量的作者的废话,不想看的童鞋可以不用看啦~】   评论里头那个很高的楼我今天才看到,嗯,关于为什么本文要黑朱柔则,我好像一直都没有正面答复过。   因为这样比较好写【喂   我记得之前我应该有提过,我不喜欢朱柔则也不喜欢朱宜修,不喜欢朱宜修自然是因为她以爱之名做得那些恶毒的事情,不喜欢朱柔则是因为原著里的她真的很精分= =所以开坑的时候就得在朱宜修和朱柔则两姐妹里选一个来作为玄凌的CP。选择朱柔则的话,又得在她白莲花的一面和心机女的一面里做出选择。我没有把握像原作那样精分地写一个人,又或者说即使我因为笔力不足或者别的原因写出一个很精分的角色,但在我勾画这个角色的时候,我心里出现的形象肯定不是精分的。选择朱宜修就没这个问题,她就是个心机女,就这么写就OK~   再来还有一个原因,很多人都说朱宜修那么坏玄凌重生不会爱上她,其实我觉得玄凌重生也不会爱上朱柔则,因为纯元脸从某种意义上也是甄嬛脸,我不认为重生的玄凌对着朱柔则的脸不会想到前世那个给他批量绿帽还把他气死的甄嬛。总之各种原因下来,开坑的时候CP就定的玄凌宜修。   最初的设想是先写一个玄凌视角的玄凌宜修文,再写一个朱柔则视角的玄凌柔则文,不过写完这一篇就相当累人了,现在对玄凌各种嫌弃← ←   嗯,从一开始我就不是亲妈嘛~   番外暂时没有写,如果有在本篇没有交代清楚的角色,视读者的意见决定要不要增写番外~   要开的新坑一大堆,不过这个马甲肯定是只发同人的。下次发文的话也许还是出墙传同人吧,大概~   下次见~~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